本小说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看的小说,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库雅小酋长 作者:苑咨崆 内容介绍: 库雅部落的小公主香果,有两位师父,一文一武,她都惹不起;有一名青梅竹马的通房侍卫,她舍不得欺负;离家出走遇上宿敌,打猎遇上强盗…… 一句话总结:强男遍地,贤夫难求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香果 ┃ 配角: ┃ 其它: 离家遇世敌   几名喀马尔部落的护卫骑着马在前面走,香果跟在马后小跑,走了一会,有些气喘,用袖子擦了擦汗,虽然马走得不快,但时间长了,跟上还是有些吃力。   护卫长兰扎安格扭头看了看她,停下马等她追上。   香果加快脚步,奔到他们面前,弯下腰,撑着膝头喘了喘,抬起头看着兰扎安格:“可以休息一下么?”   兰扎安格望了眼天色:“天黑狼群会出现,你在此之前最好赶回库雅部落,不能休息。”   香果瘪瘪嘴,直起腰认命地继续前进。   兰扎安格忽然策马拦住她,凝视了她一会,叹了口气,朝她伸出手:“算了,你上马,我送你去库雅。”   跟随他的几名侍卫吓了一跳,其中一位名叫阿鲁的侍卫沉不住气,不满地说道:“库雅部落是我们的敌人,这女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奸细,没有杀她还护送她走了半日的路,已经仁至义尽了,王……侍卫长你要送她去库雅实在太危险了,这里离库雅部落不远了,就让她自己回去吧。”   没等兰扎安格回答,香果笑道:“我也想自己走回去,毕竟喀马尔部落的马我也骑着也不放心,不过,还是多谢你们不杀之恩。”说完挺直背脊,迈开脚步往前走。   兰扎安格皱了皱眉,策马再次拦到香果面前:“天黑之前,你是走不回库雅的,上马吧。”   香果笑笑,拍了拍腰间的匕首:“有这个呢,天黑了我也不会怕!既然能走出库雅,我当然也能活着回去。你们是库雅的敌人,送我回去的确很危险,而我也不希望敌人跑到库雅去侦察。”   “你太无礼了!”阿鲁怒道:“侍卫长,我们回去吧!管她作甚!”   香果理也没理,绕过兰扎安格往北边走去,头也不回挥挥手:“你们帮了我一次,我香果记下了,他日有机会一定回报,再见!”   没走出几步,一阵疾风掠过,转眼,香果已落在兰扎安格身前,腰肢被他有力的臂膀揽住,香果的脸被迫靠在兰扎安格结实的胸膛上,转眼,骏马奔腾在草原上。   香果峨眉紧蹙,要知道在这个女尊男卑的母系社会,女子若被男子怀抱着坐在马上,是一种莫大耻辱,她双手用力推拒着兰扎安格,见他无动于衷,不觉愤怒地喝道:“快放我下去!你在羞辱我吗?”   兰扎安格紧了紧手臂,有些不耐烦地低喝道:“别乱动,小心摔死!”   跟着后头的阿鲁比香果还生气:“你生气什么,吃亏的是兰扎大哥,他身份如此高贵,居然被你这个女人占了便宜!”其余几名侍卫也投来愤懑的目光。   香果气得白眼一翻,不好再跟男人们理论,干脆转过身子,挣开兰扎安格的怀抱,跨坐在马背上,双手抓住缰绳,两腿一夹马肚子,骏马一声嘶鸣,风驰电掣,这一下,两人的姿势由兰扎安格拥着香果策马变成了香果策马带着兰扎安格了。   兰扎安格完美的唇微微上翘,左手慢慢松开缰绳,覆在香果腰际,由着她策马奔腾。   迎面奔来一队骑兵,领头的英俊男子伊格远远朝他们扬手高呼:“香果公主!香果公主!”   香果惊喜地大声回应:“伊格!我回来了!”   伊格他们欢呼一声,更快地向她驰来。   香果一勒缰绳,白马长鸣一声,前蹄腾空,马蹄落地走了几小步,稳稳当当停下。   香果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对兰扎安格道:“你们快走吧!我可不希望你们因为送我回家被部落的人抓住!”   阿鲁冷笑道:“区区几名库雅部落战士,我们还没放在眼里。”   香果峨眉微蹙,握紧了腰间匕首,瞪了眼阿鲁,转而看向兰扎安格。   兰扎安格淡笑不语,健美的身躯挺得笔直,直视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库雅骑兵。   香果见几个喀马尔族的男子都无退却之意,瞄了兰扎安格一眼,也不再劝,转身朝伊格他们迎去。   她心想,既然这些人偏执地找死,不妨看看他们有多大本事。   伊格停下马,跳下来跑到香果面前,单膝跪下:“属下参见公主!公主出走七天,四处派人寻找都没找到,酋长很是担心,幸好您回来了!”   香果笑着拉起他:“我就是想出去走一圈,长长见识,谁料自己能力不足,被人遣送回来了。”   伊格看向她身后几名骑马的高大男子,为首的白袍男子衣摆处绣着狼图腾。   伊格眼神顿时锐利,一把将香果护到身后,正待抽出佩刀。   香果一把按住他握住刀柄的手,将已露出刀锋的佩刀收回刀鞘,伊格惊讶地看着她:“公主,这些人是喀马尔部落的战士,他们……”   香果笑道:“就是他们护送我回来的。”   伊格的眼睛瞪成了牛眼,虽然他没有再动手,但随后而来的战士们没有听到香果的话,看到了兰扎安格白袍上的图腾后,纷纷抽出佩刀向他们攻去。   兰扎安格敛去了微笑,目光瞬间变得冷峻,下一刻手中刀光闪动,杀气萦绕全身,很快,两方人马厮杀起来,马蹄扬起的尘土呛人鼻。   伊格犹豫了一下也跳上马加入了战斗,香果懒得再阻拦,退到远处一屁股坐在草地上,袍袖挥开飞来的尘土,不屑地挑挑眉,男人啊,无论在哪个时空里,哪种制度下,都这么好斗莽撞喜欢逞英雄。   香果视线落到兰扎安格身上,这名男子浑身散发着掩饰不住的霸气,前襟在格斗中敞开至小腹,露出他无一丝赘肉的结实胸腹,麦色肌肤点缀着细密的汗珠,俊目闪耀狼一般狠戾的光芒,他的卫队个个身手不凡,骁勇善战,且很不尊敬女子,只有那些野心勃勃妄图掌控权势的男人才调|教得出这样一支狂妄的卫队。   香果吐掉草根,唇角带着一丝玩味的轻笑,从长靴里抽出一把精致的短剑,慢慢起身。   风扬起她的衣襟和腮边秀发,草原火红的夕阳燃烧着白云,云朵从白色变成金红变成灰色,天空终于被太阳最后的烈焰熏成黑色。   黑暗吞噬草原之际,兰扎安格那双漆黑的眼睛闪动着火焰,似乎夕阳余辉点着了他的眸子,每挥动手中的弯刀,一道如同闪电的亮光便划破了对手的衣裳,马蹄踩踏着溅上了血滴的青草,渐渐兰扎森格所到之处,草地都染上了那抹暗红,可弯刀滴血未沾。   伊格左手臂垂在身侧,鲜血潺潺顺着他手指流下,为胯|下白色战马披上血色战衣。   他避开兰扎安格致命一击,驱马后退了几丈,稍作停歇。   这当口,香果纵身上了他的马,坐到了他身前,夺过缰绳,横了眼他手臂上的伤,厉声命令道:“你下马!”   伊格不肯,执拗地想夺回缰绳:“我是公主侍卫,岂能让公主冒险!”   香果反手抓住他的前襟往外一甩,伊格被狠撂在地。   香果冲他咧嘴一笑:“你保护我?还是让我来保护你吧!笨蛋!”说完策马直冲兰扎安格而去。   PS:此文架空,女尊男卑,男女形态与现实无异,男女出生比例为八比一,因此实行一妻多夫。 归家受惩罚   兰扎安格见她冲来,唇角微扬,驻马持刀等在原地,眼中掠过轻视之色,转瞬香果已到他眼前。   香果手持短剑朝他闪电般一击,兰扎安格挥刀架住,刀剑相戈,火花四溅,两人的坐骑各自退后几步。   兰扎安格略微惊讶地看着香果,显然她的力量超出他想象,眸中那丝轻蔑消散,唇角上扬幅度更大。   香果被他的力道震得虎口发麻,心中惊叹,面上却无半点流露。方才一较量,她是拼了所有气力,而兰扎安格神色轻松,心知双方实力悬殊,眼珠一转,不再进攻,将短剑一旋,剑尖朝下,朝兰扎安格拱手行了一礼,这个举动是格斗场上向对方示好的表示,兰扎安格一怔,提刀的手也缓缓放下。   香果笑道:“库雅部落与喀马尔部落早已达成三年内互不侵犯、不动干戈,不主动侵入对方领地的协议,兰扎安格侍卫长一定知晓吧。”   兰扎安格脸色一沉:“你是何意?”   香果敛去笑容,正色道:“既然知道,缘何明知故犯?你今日不听劝阻,执意侵入库雅部落领地挑衅,违反协定,欲置双方酋长于何地?莫非,你想迫使喀马尔酋长单方面撕毁协议,让天下人耻笑喀马尔部落的人言而无信?”   兰扎安格剑眉一挑,眸中漫染怒意,香果所说的话正是他的顾虑,但他明白是一回事,被对方以此要挟又是另外一回事,因而不俱反怒,冷笑道:“我已然如此做了,你待如何?”   香果不理会他的挑衅,从容微笑道:“这事我们双方都有错,你救了我送我回库雅,不听劝阻踏入我部落领地,执意不肯离开,滋事在先,有错;我部落的士兵,不问缘由,首先拔刀相向,亦有错。一个巴掌拍不响,双方都有错,想必兰扎安格侍卫长也不愿意事态扩大,因为区区小事便引起两部落战争,白白便宜了徒钦甲吧。”   兰扎安格心中一凛,持刀的手慢慢垂下,凝视着香果,半响方道:“公主所言极是,此事是我错在先,如今还伤了你们诸多的兵士,他日,我一定亲自前来谢罪。”   香果听出了他话里讥讽库雅部落战士无能的意思,也不动怒,目前敌强我弱,只要他肯低头认错就行。   两人一同喝止了双方战士的厮杀,毕竟是在库雅部落领地,兰扎安格也担心库雅援军赶到,带着他的侍卫队迅速撤离。   伊格走到香果身边,垂下头哑声道:“公主……对不起。”   香果斜了他一眼,看着众将士,大声道:“一群没用的蛮夫,没有清楚情况就莽撞动武,若不是喀马尔族的人手下留情,今日本公主岂不是要亲自为尔等收尸?!”   兵士们面面相觑,纷纷羞愧地低下头,香果不再看他们,朝伊格伸出手:“上马!”   伊格不敢忤逆,伸出未受伤的右手握住她的手,踏上马镫,翻身上马,坐在香果身后。   伊格不敢触碰香果,两只手不知朝何处放才好,摸索着抓住了身后马鞍皮子,香果回头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你手臂伤了,还不抱住我的腰,想摔死吗?”   伊格垂眸嗫嚅着:“尊卑有别,属下不敢逾矩。”   香果冷哼一声,没等他坐稳,一夹马肚子,骏马猛地往前冲去,伊格身体先往后一仰又猛然前倾,来不及抓牢马鞍的手在惯性作用下抱住了香果纤细却有力的腰肢,俊脸刷地一下全红了。   香果自顾策马奔腾,根本没在意他的动作,青丝飞扬,几缕扫过伊格的脸庞,清新的淡香钻入他鼻尖,伊格深吸一口气,圈着香果纤腰的手更加舍不得放开了。   香果回到营地,就被带去见她的母亲酋长梅朵雅,她进了酋长的毡房,发现两位老师柳如星和西谷都黑着脸站在酋长身边。   那柳如星一记冷眼射来,吓得香果心里扑通直跳,比起酋长妈妈和西谷老师,她更悚这个来自凰国的年轻老师。   香果硬着头皮走到三人面前,装出天真样,扯出笑容:“酋长妈妈,我错了……”   梅朵雅瞪了她一眼:“知道错还嬉皮笑脸。”   香果笑容一僵,赶紧正色垂首做认罪状:“我真的知道错了,请妈妈责罚。”   “当然要罚!还要狠狠的罚!”梅朵雅大声道,拿眼瞄柳如星:“还不快向你柳师父和西谷师父赔罪!你看你都耽误多久功课了?!”   其实她一向宠溺香果,就算香果离家出走这么多天,抓她回来本不过是禁足几天就算了,但柳如星显然不愿意如此便宜香果,他自从答应梅朵雅的请求,留在库雅当了诸位公主的授业老师后,对待香果一改平日温润和善的态度,变得十分严厉,层出不穷惩罚手段整得脾气霸王似的香果叫苦不迭,发起脾气来脸色铁青,很有震慑力,日子一长,香果就在背后偷偷叫柳如星做青面兽。   俗话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青面兽的外号很快“不小心”被传到柳如星耳里,香果的各类功课陡然增加了三倍,直接导致她此次离家出走创造了七天未归的历史记录。   反抗越激烈随之而来的压迫越凶猛,香果通过一年多的斗争早已得出了这个结论,今天绝对不能当庭抗议,否则随后各种明的暗的花样百出的惩治绝对会让她吃不消。   香果满脸悔恨地低头走到柳如星面前,恭恭敬敬施礼:“老师,学生此次错得离谱,枉费了老师平日苦心教导,请老师责罚。”   柳如星冷哼一声,侧过身体不受她的礼:“公主不必如此,在下受不起。”   他转身向酋长梅朵雅长揖请求道:“我离开凰国已经五年有余,老父亲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多次捎信催促我早日回国,请酋长准许我辞去公主老师之职回国尽孝。”   梅朵雅惊愣,以往香果再怎么惹柳如星生气,他虽然不满,也只是生几天闷气外加罚香果背书默字,这一次居然气得要辞职回国,看样子真是气得不轻。   梅朵雅赶紧好言劝说他留下,但柳如星不改初衷,坚持要辞职归国,无论如何也不肯留下再当香果的老师。   梅朵雅知道柳如星向来说到做到,他若是真走了,哪儿去找这么好的老师管教自己这些顽劣的女儿们?香果屡教不改不说,还变本加厉地忤逆,连带了另外几个女儿渐渐都有些不听话了,若是再纵容下去,族中长老看在眼里,定有微词。   梅朵雅越想越气,她狠狠地剜了眼香果:“你不是很有能耐到处乱跑吗?我倒要看看你本事多大。来人!”   两名侍卫应声而入,梅朵雅指着香果:“把香果带下去打她三十军棍!关进牢房!不准给她水和粮食!饿死渴死都好!如此顽劣不服管教的女儿少一个我还省心!”   香果知道母亲这回真的震怒了,不由打了个寒颤,不敢抬头,任凭侍卫将自己架起往外走。   柳如星仍是背对着香果,长袖遮掩下的手收紧握成拳头,等到士兵将香果带出毡房,他终于按捺不住,向酋长梅朵雅请求道:“酋长如此处罚香果公主太过严厉了,公主虽然顽劣但并没有犯下任何罪行,不至于承受如此重的刑罚。”   梅朵雅挥挥手,一脸坚定:“不狠狠惩治她不行,把老师您都气走了,这还得了?以后还有人敢当她的老师吗?身为公主成天胡闹,若不严加惩罚,日后她岂不无法无天?!”   柳如星抿了抿薄唇,修眉紧锁,目光微闪,半响,垂眸施礼道:“在下愿意继续留下任职,请酋长减轻对公主的责罚。”   话音未落,帐外已开始执行对香果的棍刑,卫兵没有因为香果是公主而手下留情,每一棍落下都是十足的力道,五棍下来香果已痛得满头大汗。   她早先往嘴里塞了条手绢,闭上眼狠命咬着,双手死抠地面,不肯发出半点痛呼,洁白的手绢很快浸染上鲜血。 文武俊师父   伊格闻讯,连伤口尚未包扎好就匆匆赶来,一见香果正在受刑,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却被守卫士兵们拦下,他急得大喊:“公主!”   香果正咬牙憋气承受棍刑,听到伊格的呼唤和士兵呵斥声,忙拼力叫道:“伊格!不准过来!给我呆在一边!”   话音才落,一记棍子敲在她脊柱尾上,香果因说话放松了身体,这一下又沉又重,且敲在要害位置,她闷哼一声,胸口气血翻涌,连忙深吸一口气将涌到嘴中的腥甜硬吞了回去,拾起帕子重新咬住,埋头继续忍受刑罚。   棍刑是十分严厉的惩罚,尤其对女子而言,女子体格不比男子强壮,三十棍刑就连男子都不一定有命在,何况女子。   柳如星顾不得求情,冲到帐外,大声阻止:“住手!!不要再打了!”   卫兵一愣,停下了动作,望向随后跟出来的梅朵雅酋长,梅朵雅点点头,卫兵收起了棍子。   柳如星忙走到香果身边,看了眼她背上的伤,吓了一跳,□棍下来,香果背上不算薄的外袍裂开了几道小口子,血从那里渗出,她手指甲深深陷入泥土,手掌下是被揪碎的青草。   柳如星心痛不已,手颤抖着伸出想扶起她,又怕她痛不敢碰,轻声唤道:“香果……”   香果吐出嘴里的手绢,抬起头朝柳如星咧嘴一笑,声音沙哑微弱:“柳老师,我没事……”   梅朵雅努力不去瞧香果的伤,硬起心肠继续扮黑脸:“棍刑尚未执行完,柳师父让开吧,免得伤了您。”   香果闻言,忙劝道:“老师快点进屋去吧。”   柳如星身体微颤,轻抚下香果的发顶,转身朝梅朵雅垂首长揖道:“在下决定长居库雅,悉心教导公主,恳请酋长免去余下的刑罚。”   梅朵雅狭长的眼中飞快闪过一道得意的光芒,表面不动声色:“她实在太令我失望,这次先生差点被她气走,下次岂不连我都不放在眼里?给我打!”   士兵又举起了军棍,柳如星闪身拦到香果身前,捉住落下的军棍,望向梅朵雅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祈求:“别打了,梅朵雅酋长……”   梅朵雅强忍住嘴角往上翘的冲动,故意长叹道:“柳师父,您对香果如此偏袒,日后只怕更加难以管教她。”   柳如星看了眼香果,沉声道:“在下会竭尽所能好好教导公主。”   梅朵雅这才下令停止棍刑,伊格挣开抓住他的士兵们,冲到香果跟前,看见她背上的伤,心痛不已,想抱起她,可惜手臂上的刀伤不轻,有心无力。   西谷不知何时已站在伊格身后,他冷声道:“让开。”也没等伊格反应过来,西谷便推开了他,将香果小心翼翼抱了起来。   西谷走了几步,回头扫了眼伊格,皱了皱眉:“愣着作甚,还不去快找巫医?!”伊格回过神,忙奔去找巫医美昆。   柳如星默默看着西谷抱着香果离开,没有忘记西谷方才经过自己身边时他眸中一闪而过的愤恨。   梅朵雅暗松一口气,这苦肉计总算挽留下了柳如星,虽说挺对不住香果,可唯有这么做,柳如星的榆木脑筋才会转弯。   巫医美昆姗姗来迟,他勉强睁着睡意朦胧的狭长美目,迷迷糊糊往趴在床上的香果背上瞅,随后一脸鄙夷地直起腰,屈指狠狠地赏了伊格一爆栗,怒道:“屁大的伤非要本大人亲自过来医治,你以为我很闲吗?”   伊格不敢吱声,垂头侍立一旁。   香果抬起脑袋:“喂!格格巫,不准骂伊格!”   美昆白了香果一眼,伸出玉指戳了戳香果背上裂开的伤口,痛得香果呲牙裂吃倒抽冷气,骂道:“混蛋格格巫!你想要我的命吗?”   美昆把指尖沾上的血擦到香果衣服上,慢条斯理的说:“谁叫你对本大人大呼小叫的?你信不信,你背上的伤口我有法子让它一辈子都淌血不止?”   香果打了个哆嗦,斜眼看着笑得十分人畜无害的美昆,咬牙道:“那你信不信我现在就一把火烧光你的大毡房?看你那堆瓶瓶罐罐奇花异草还能剩下多少。”   美昆笑容消失,眯起了狐狸眼:“你敢?!”   香果别过头懒得理他,哼道:“你想试试看吗?”   美昆气怔,憋了半响,心不甘情不愿地取下肩上那绣工精致色彩斑斓的布包,拿出几瓶药粉,扯出一个勉强至极的笑容,:“公主,你的伤不严重,只要涂上这些药,不出三天,就会痊愈。”   香果眼皮都没抬,回了一句:“知道了,你下去吧,没事不用来烦我了。”   美昆差点没把一口银牙咬碎,转身气呼呼地冲出了毡房,跑出好远,才转身朝着香果的毡房跺脚啐道:“臭果子,以后头疼脑热别来求我!”   伊格见侍女要为香果解衣上药,正准备出去,香果忽然叫住他:“伊格!”   伊格停住:“公主?”   香果皱眉看着他淌血的手臂:“这些天你好好养伤,不用来了。”   伊格垂下头,低声道:“是,公主。”   走到门口,香果又叫住他,犹豫了一会:“谢谢你……伊格。”   香果的伤并不是很严重,随后她被酋长禁足十日,与其说是禁足,不如是养伤。   加上她的体质天生有些奇特,修复能力极强,身体受伤,普通人如果要十天半个月才能恢复,她只需几天就能恢复如初。   三四天后,香果的伤就好得差不多了,她本就是坐不住的人,身体好了,自然更闲不住,禁足期才过了一周,她已经觉得自个快发霉了,更何况,酋长还命人送来了一本长生天经书,要她静心抄写修身养性,简直是要她命。   香果苦着脸关在毡房里抄了大半天的经文,早已心浮气躁,吃过午饭,她咬了半天笔杆写了几个字后,烦躁地扔下笔,站起来在屋里走了好几圈,终于按捺不住,掀开帘子就要出门,两把长矛立刻交错拦在她眼前。   守在门口的侍卫道:“公主,酋长吩咐,禁足期间公主不得外出。”   香果睨着那侍卫:“我要出门解决三急也不行吗?”   年轻的侍卫脸一红,不敢正视香果:“不是,当然可以,请公主稍等。”   他转身唤道:“尼娅公主,尼娅公主!”   话音未落,尼娅边啃烤羊腿,边跑了过来:“嚎啥啊嚎,本公主不就是跑去吃了点烤羊肉吗。”   尼娅瞧见香果站在门口,赶紧把羊腿藏到身后,咧嘴一笑:“香果,你怎么出来了,想去方便?姐陪你。”   香果不可思议地瞧着尼娅:“酋长妈妈考虑得真周到,居然连我出恭都命你看着我。”   尼娅苦着脸:“你以为我想啊?!这狗屁差事,居然要俺随时候着陪你出恭,害我不能出去玩,这叫啥事啊?我是堂堂库雅二公主,居然沦落到监视妹子方便,真倒霉。”   香果噗次笑出了声,拉过尼娅,眼一眯:“那就劳烦姐姐了。”   尼娅脸立时垮了下来,香果不由分说拽着她就走:“我解决三急,老姐你可要认真履行监视职责啊。”   两个侍卫红着脸对视一眼,都不敢跟随。   香果拖着尼娅转过几个毡包,扭头看了看身后,见无人跟随监视,笑道:“我的伤口突然有些痛,得去找美昆那家伙上点药,姐姐你先回去,不用等我了!”   她一把甩开尼娅撒腿就跑,尼娅又气又急又不敢大声喊,她一向娇生惯养缺乏锻炼,哪里追得上香果,很快香果就把她甩得远远的。   尼娅跑得两眼冒金星双腿发软,眼见追赶无望,累得往草地上一摊,边喘气边骂道:“又被小妮子利用了!完了,怎么向酋长妈妈交代啊?”   香果见尼娅追不上,正得意洋洋,冷不防面前窜出一个高大身影,忽然冲着她一个扫堂腿,香果脚踝被他踢中,往前边摔去,经过训练的身体立刻做出反应,在摔倒之际,膝头微曲,双臂使劲,手掌用巧力一撑草地,打了几个滚翻身跃起。   那人没再进攻,原地伫立,冷冷地注视着香果。   当香果看清来人的面容后,脑子里的逃脱计划瞬间宣告灭亡,她努力克制住小腿微微的颤抖,吞咽了一下,尴尬地笑了笑,半天挤出一句:“西谷老师,您……吃饭没?” 酋长嫡长子   西谷冷着俊脸,一言不发朝她走来,伸手一把将香果扛到肩膀上,手臂锁住她的腿,大踏步往回走,宽阔坚硬的肩膀咯得她想吐。   香果不想再回去关禁闭,只好腆着脸跟西谷打商量:“老师,我可不可以不回去啊?再关禁闭的话,我就要发霉了……”   “老师,您跟酋长妈妈去说说,不如改罚我跟您去天山进行魔鬼训练吧。我宁愿让狼咬,给豹子追,我也不想关禁闭抄书啊……”   “老师……”   “闭嘴!”不胜其烦的西谷终于无法忍受香果在他耳边的恬噪,出声喝止。   香果看不到西谷拧成弯钩的剑眉,并没有识时务闭上嘴:“老师,只要您求情让酋长妈妈不关我禁闭了,我把寒铁宝剑送给您。”   腰上的铁臂忽然一紧,西谷停下脚步,嘴角抽了抽:“寒铁宝剑本就是我送你的。”   香果被他勒得直倒气,闻言羞红了脸,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顶嘴道:“你送我的那就是我的了,管我怎么处置……”   香果边说边双掌交握手臂抬高,准备偷袭西谷,西谷背上跟长了眼睛似的,臂膀忽然发力将香果身体一下翻转,顺手将她抛到草地上。   他的力道掌握得十分巧妙,与其说是抛,不如说有技巧的放比较合适。   香果惊呼一声,下一刻已经四仰八叉地仰躺到了草地上,她摸着后脑勺坐了起来,除了脑袋有些晕,倒不觉得身体哪里痛。   西谷冷冷地俯视着她:“还想动手吗?”   香果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敢了。”   西谷伸出手把她拉起来,看她一脸的颓丧,心中不觉好笑,也不再隐瞒:“喀马尔部落的使臣即将来访,听说有意与我们巩固联盟。酋长怕这几日关着你,你反而更闹事,说只要你安分守己,不给她添乱,便给你解禁。”   香果愣了愣,兰扎安格的面容在她脑中一晃而过:“喀马尔部落?”   西谷略一点头:“会谈之后,他们还提出举行同盟狩猎比试,如果我们输了,日后要对他们马首是瞻。”   香果抱胸自语:“送我回来的那个侍卫长兰扎安格很厉害,不晓得他会不会来。”   西谷瞥了她一眼:“兰扎安格……你知道他真正身份吗?”   香果凝眉道:“他不是喀马尔部落侍卫长吗?”   西谷冷笑道:“自然也是,但他更显赫的身份是喀马尔部落的大王子。”   香果瞪圆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西谷,西谷继续说道:“喀马尔酋长年纪已过五旬,膝下只有一女五男,唯一的女儿自幼体弱多病,族中权力基本都交给了大王子兰扎安格,可以说是大权独揽。”   香果瘪瘪嘴:“难怪那天我不小心碰了他,他随从反应那么大,说什么他纡尊降贵抱我骑马,我还不识好歹。”   “碰了他?抱你?”西谷好看的剑眉蹙了起来,眸中闪过一道危险的光芒。   香果没注意西谷的神情,自顾说道:“是他自己主动抱我上马的,我当场就提出严重抗议,结果他的侍卫比我还生气。哎,不提了。”   西谷正想继续问,忽然瞧见一人朝他们走来,脸色一冷,止了问话,对香果示意道:“柳先生来了,我先走了。”说完就转身离去。   香果回头一看,果见柳如星手捧一撂书朝她翩然走来,白衣如雪面如冠玉,清风扬起长衫广袖,整个人恍若谪仙。   柳如星见西谷离去,微微一怔,随即恢复,走到香果面前,轻轻敲了敲她脑门,微笑道:“伤刚好就到处乱跑,看来真不该替你求情免下那顿棍子。”   香果摸了摸眉眼,怪不好意思的,赶紧转移话题:“刚刚西谷老师说,喀马尔部落近日会来咱们这里,还要举行狩猎比赛,我的捕猎技术不错的,也想参加。”   柳如星把书捧到她面前,笑道:“你能不能参加比赛,要看你可不可以在使臣到来前把这些功课都完成。好好写吧,我每日都会仔细检查的。”   香果一个趔趄,泪流满面……   喀马尔部落,酋长毡房,老酋长涅娜病卧在床,她摒退了下人,只留下大王子兰扎安格。   “你真要亲自联姻?其实你三弟尚未嫁人,他也可以……”   兰扎安格摆摆手,笑道:“儿臣做出这个决定自有一番道理。江秋部落日益强大,吞并珠赫草原各部落的**日渐明显,虽然库雅部落与我们联盟抵抗,但双方终究是世敌,积怨已久,相互间不可能完全信任,一方有难,只怕另一方不会倾尽全力相助。若是这样下去,江秋一旦进犯,势必逐个击破,喀马尔和库雅都将荡然无存,所以,必须以联姻的方式巩固喀马尔和库雅的联盟关系。”   涅娜叹道:“那也不用你亲自去啊,你是我嫡出长子,理应娶妻生女,而不是嫁为人夫委屈自己。你三弟虽是庶子,身份亦是王子,嫁过去给库雅公主为夫也不算委屈他,还是让他去吧。”   兰扎安格摇摇头:“若对方知道我们以一名庶子来联姻,必定怀疑我们联盟的诚意,但若是身为嫡子和部落实权者的我亲自联姻,既可以巩固联盟,又可以为我喀马尔谋取更大利益。况且,我不一定要嫁过去,可以是她们的公主嫁过来啊。”   涅娜一怔,迟疑道:“你的意思是要库雅公主嫁给你?这怎么可能?自古以来女尊男卑,一妻多夫,草原民族虽比那中原和海岛诸国开明,却也是遵循这个原则。除了酋长的嫡长子可以娶一位妻子外,所有的男子都是嫁给女子为夫为侍。你若是想娶寻常的贵族女子为妻自然是没问题,但公主身份极其尊贵,怎会委屈嫁给男子呢?”   兰扎安格不以为意,笑道:“事在人为,库雅实力弱小,落于下风,她们比我们更害怕被江秋灭族,如果能以一位公主换取我喀马尔部落的鼎力相助,不会舍不得。一族的存亡与一名公主的婚姻,哪个更重要,他们自然会权衡出孰重孰轻。”   涅娜沉默半响,方道:“据我所知,梅朵雅酋长有三位公主,长公主安雅今年十九岁,与你年岁相当,据闻,她端庄美丽气质高贵,且尚无正夫,你既执意要娶一位公主,我看就娶她吧。”   兰扎安格低声一笑,垂睫半掩俊眸:“母亲不必担心,向库雅酋长求娶哪位公主,儿臣心中只有计较。”   “你……莫非心中已有人选?”涅娜疑惑地问道。   兰扎安格但笑不语,替涅娜盖好被衾,拍了拍她的手背:“母亲安心养病,不用替儿臣操心。”   拜别酋长后,兰扎安格回到自己的营地,守在门外的侍卫即刻禀道:“大王子,桀师父刚才来找您,见您不在,执意留下等您,现正在议事营内。”   兰扎安格眉头微皱,点了点头,往议事营走去。   挑开帐帘,果然见到带着银质兽纹面具的桀赢正坐在椅上等候,兰扎安格上前行礼:“徒儿见过师父。”   桀赢转过头看向他,戴着面具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目光如刀:“你如今翅膀硬了,就不把为师放在眼里了么?”   兰扎安格垂首,语气恭敬:“不敢,我今日之地位都靠师父栽培相助,兰扎安格视师父为父,岂敢忤逆。”   桀赢冷哼一声:“你和亲之事为何不告诉为师?”   兰扎安格仍是低着头:“徒儿刚从母亲那里回来,正要向师父禀告此事。今日之前,因徒儿尚不确定是否亲自去和亲,才没有跟师父明说,请师父见谅。”   桀赢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面具下的眸子暗沉阴骘,兰扎安格毫无畏缩之色,仍是一派坦然自若。   桀赢视线移开,不再看他,起身往门外走去,经过他身旁,脚步一顿,低声警告:“我能让你拥有如今的地位,同样也有手段将你拉下来,你最好别有二心……”   帐帘一动,人已离去。   兰扎安格唇边淡笑敛去,慢慢抬眸,剑眉一挑,目光忽然锐利。 初降雪龙马   两摞书本整齐地堆在案几上,遮住了案几后香果的脑袋,柳如星把她因离家和养伤耽误的功课一股脑儿全给补上了,某人此刻正咬着毛笔,哭丧着脸伏案赶堆积如山的功课。   忽然,帐外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喊声,香果咻地抬起头,面露欣喜,一连几日枯燥苦闷的学习,生性活泼的她早呆不住了。   香果腾地站起来,扔掉笔往门外冲,差点撞上正进门的伊格:“外面怎么回事?闹哄哄的,狼群来偷袭了?”   伊格摇摇头,满脸兴奋:“公主,有一群野马误闯入我们领地,马群里居然有一匹极其罕见的雪龙马,西谷将军率人圈住那群马,希望能活捉那匹雪龙马。”   “雪龙马?!传说中的天马啊!!”香果惊喜不已,拉着伊格往外跑:“别愣着了,赶紧去瞧热闹!”   两人跑到山坡上,前方传来震耳欲聋的呼喊声、马蹄声、骏马嘶鸣声,举目望去,不远处,库雅部落的骑兵在西谷带领下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围住了一群惊慌失措的野马,野马群中果然有一匹异常显眼的白色雄马,全身雪白无一丝杂色、长鬃飞扬凶狠强壮。   伊格指着那匹白马:“公主,那就是传说中的雪龙马!”   香果眺望过去,只见那野马群虽然惊慌,却似乎有默契地保护着那匹白马,每当骑兵策马靠近白马,试图用套马杆圈住白马颈脖之时,就会有几匹野马冲撞过来,不惜将自身置于危险之下,奋力拦在骑手们与白马之间,拉开距离。   骑手几次抓捕都因为马群干扰没能成功,西谷不允许骑兵们伤害那匹白马,除了套马杆以外,不得使用其他任何武器,致使抓捕变得更加困难。   香果盯着那匹美丽矫健的雪龙马,赞叹不已,见骑兵们久久不能捉到它,心中也有些焦急,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喜上眉梢。   她推了一把伊格:“快牵马来,我想到一个法子抓雪龙马,得赶紧告诉西谷老师。”   伊格呆愣地看着她,香果踹了踹他小腿,急道:“快点去啊!”   伊格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跑去找来了一匹马。   香果拉过马,一跃而上,朝西谷奔去。   伊格站在草坡上观望,不一会儿,看到许多男子抬着差不多两人高的木栏进入了包围圈,很快搭起了圆形的栅栏,只在北方留了一条可容两匹马一次通过的小口子。   部分骑兵留在包围圈内驱赶野马群,一些人爬上木栅栏,挥动马鞭吆喝,围子外的人也跟着大声呼喝,受惊的野马群更加慌乱,胆小的已经朝着那唯一的出口奔去。   围子里面的骑兵们用套马杆敲打着护在雪龙马周围的野马,抽出佩刀舞动,阳光下刀光闪动,惊慌失措的野马们终于顾不上雪龙马,朝出口涌动而去。   骑兵们趁机策马挤进野马群,拦住了雪龙马的去路,渐渐地,围子里的野马几乎全跑光了,只剩下雪龙马焦急地左突右撞试图冲开骑兵们的防线。   西谷一声令下,围子外的士兵马上关闭了出口,将雪龙马困在围栏内。   香果端坐在马上,伴在西谷身边,得意洋洋:“怎么样?老师,我想出主意不赖吧?”   西谷笑了笑,正待表扬她几句,忽然围子里爆发一阵惊呼,香果惊骇地瞪圆了眼,这一刻她一辈子也忘不了———那匹雪龙马狂怒地扬起前蹄,踹翻了拦在它面前的骑兵骏马,朝栅栏奔去,一声长啸,腾空跃起,长了翅膀一般,飞过了两人高的栅栏,雪白长鬃空中飞舞,犹如天马腾云,在众人还恍惚间,它已稳稳落地,扬起四蹄风一般从人们视野中消失。   草原上忽然静谧,人们停止了喧嚣,望向雪龙马消失的方向,表情由惊骇渐渐转为崇敬。   “雪龙马,传说中的天马,要征服它谈何容易。”西谷长叹一声,言语中不无遗憾。   香果听到西谷的感慨,回过神来,眸中跳跃星光:“虽然征服雪龙马很难,但我相信,不是不可能的。”捏了一下手心,暗暗下定了决心。   西谷看穿了她所想,勾唇一笑,也不揭穿,似在自言自语:“看样子日后更要加紧习武强身才好,否则别说是雪龙马,普通野马都难以驯服。”   香果打了个激灵,望向西谷,见他似笑非笑地睨着自己,讪笑几声遮掩过去。   香果刚回到部落不多时,就被梅朵雅召唤,急匆匆赶到酋长毡房,发现两位姐姐安雅和尼娅也都在。   梅朵雅坐在首座神情严肃,看到她满脸大汗地跑进来,脸色又黑了一分,斥道:“你已经十五岁了,换别人都娶夫生女成家立业了,你却成日里闹腾,像什么话?!”   香果擦了把汗,屏声敛气站到一旁,不敢多言。   梅朵雅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拿起桌上的羊皮信笺:“喀马尔酋长身染重病,此次率使节团来我部落商谈的是在喀马儿部落摄政的大王子兰扎安格,他提出两部落以联姻方式巩固盟友关系,他以喀马尔酋长嫡出长子的身份,希望能求娶一位库雅部落的公主。”   三姐妹同时惊愕地抬头看向梅朵雅,大公主安雅心中微微慌乱,理了一下纷乱的思绪,首先开口问道:“母亲打算如何答复他?”   梅朵雅目光从三个女儿面上一一扫过,停在香果脸上时,秀眉微蹙,摇摇头,叹道:“我心里也赞同喀马尔部落的提议,江秋部落野心勃勃,时刻觊觎各部落领地,早就想吞并珠赫草原各族,我们库雅相对弱小,被江秋虎视眈眈已久,若不是因为实力跟江秋悬殊太大,我们也不会与世敌部落喀马尔联盟。虽然结了盟,但要消除双方长久以来的敌视,光靠一纸合约是远远不够的,联姻是短时间内最有效巩固关系的方法。”   尼娅吞了吞口水,惶恐地问:“联姻倒是没什么,可他是喀马尔酋长的嫡长子,不能嫁给女子,只能娶妻……”   梅朵雅点点头:“不错,酋长嫡长子娶妻不嫁为人夫,兰扎安格不但是嫡长子还是喀马儿部落摄政之人,他主动提出亲自和亲,是想表明联盟诚意。兰扎安格今年二十三岁,据说长得十分英武俊美,虽然嫁过去的公主不能再娶夫纳侍,但能有一位如此出色的夫君也不算太委屈。”   尼娅转着手指,嘟嘴道:“听起来,那个兰扎安格好像挺不错的,我也不是不肯嫁过去,但我已经娶了三名侧夫,还有两名小侍,把我嫁过去,他们岂不是要守活寡?”   梅朵雅横了尼娅一眼,嗤道:“我也没说是你去和亲,你愿意嫁,人家也不定愿意娶呢。”   尼娅嘴翘起来,不满道:“母亲这话伤我心,我好歹也是堂堂二公主,哪里不好了?”   梅朵雅懒得理她,视线移到大公主安雅身上,安雅略微紧张地垂眸,袍袖下纤指悄然紧握,生怕梅朵雅开口要她去和亲。她心系西谷将军多年,身边除了一名自幼一起长大的通房侍卫外,别无其他夫侍。去年,梅朵雅见她已经十八岁,给她指了一位正夫,也被她诸多借口拖延着不肯成婚。但这一次跟以往不同,为了整个库雅部落,梅朵雅恐怕不会容忍她继续任性了。   梅朵雅盯着安雅看了半响,终于移开了目光,沉吟道:“和亲一事只是提议,尚未正式确定,等他们来了以后,我再与他们好好商量。”   又瞄了眼香果,忽然话锋一转:“香果就要及笄,也是时候考虑把伊格收房了。”   香果正庆幸自己年纪小,和亲这事轮不到她头上,孰料梅朵雅居然提起要她收了伊格,立时心里别扭极了,忙摆手推诿道:“我不是还没及笄吗,现在就纳侍太早了。再说,我对伊格也没那想法。”   梅朵雅白了她一眼:“还早什么早,你都快十六了,寻常人家的女儿在你这年纪虽不说是夫侍成群,也早纳侍了。莫不然,等你及笄后,嫁给那兰扎安格也成。”   香果唬得一跳,挺胸正色道:“堂堂大女子怎可以当倒插门的妻主呢?!我不干!再说两人没感情,硬绑在一起,都不会幸福的。”   梅朵雅又好气又好笑:“你小小年纪哪里知道什么感不感情的。你爹爹嫁给我之前连面都没见过,婚后我跟他不也一样相敬如宾。”   香果呶呶嘴,垂眸极细声嘀咕:“是相敬如冰吧……”   梅朵雅沉声道:“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香果紧忙缄口,不敢多言。   梅朵雅看着香果酷似她父亲的漂亮眉眼,忽然醒觉自己已有大半年没去探望这位正夫了,但是,即便她去看他,那人也总是一付拒她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神情,心中不由惆怅万分,疲惫地叹了口气,挥挥手:“事情说完了,我也乏了,你们都回去吧。”   出了毡房,安雅一脸凝重,峨眉紧蹙樱唇紧抿,出帐后便匆匆离去。   尼娅看着她的背影,摸了摸下巴:“大姐这下有得烦了,母亲的意思多半是要大姐去联姻,可惜她等了西谷将军这么多年,一心想娶他为正夫,如今突然杀出个和亲王子兰扎安格坏她好事,怎么不心烦呢。”   香果闻言一愣:“大姐心上人是西谷老师?我怎么不知道?”   尼娅万分鄙夷地瞄了她一眼,鼻腔里发出不屑的哼声:“除了你这个不解风情只好戎装的木头人,还有谁看不出大姐心系西谷老师?!懒得理你。”   尼娅正准备拂袖离去,一转身,见到大爹爹吉罕迎面走来,停下脚步恭敬行礼:“孩儿见过大爹爹。” 自荐去和亲   香果也瞧见了父亲,高兴地冲上前,一把搂住吉罕的胳膊蹭了蹭:“爹爹,好几天没见到你,想死我了!”   吉罕拍了拍她脑门,眼里满是慈爱:“总是这么没规矩,你瞧,尼娅比你懂事多了。”   他扶起尼娅,笑道:“我听说你们的母亲因为喀马尔部落提议联姻一事把你们都叫来商议,就过来瞧瞧。”   尼娅回道:“母亲尚未答应对方这个提议,她还在考虑。”   吉罕想了想,吩咐香果:“你跟尼娅都先回去吧,我找你母亲有事商量。”说罢径自走进了酋长毡房。   香果纳闷不已,父亲虽然是酋长正夫,但他与母亲已经冷战多年,从没主动找过母亲,就连母亲主动去探望他,他都是冷脸相迎,今天也不知为了何事,他破天荒地主动来找母亲。   尼娅早跑得没影了,香果边走边猜测父亲找母亲的用意,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他这么做,很可能是担心母亲会让她嫁去喀马尔和亲,才主动找母亲商议。   她有点担心父亲此举适得其反,很可能母亲本无意让她和亲,被父亲这么一闹,气恼之下说不定反而将她嫁去喀马尔。   香果跺了跺脚,果断折返。没走多远,忽然听到女子低声抽泣的声音,不由停下,竖起耳朵循声而去,绕过几处毡房,远远瞧见一抹熟悉的桃红色。   她屏声敛气蹑手蹑脚地靠近,躲在毡房后,探出半个脑袋观望,只见那身穿桃红色紧身衣袍的娇俏女子正伏在一名高大男子的怀中轻声哭泣。   香果仔细一看,那男子居然是一身玄衣的西谷,而他怀中女子正是她大姐安雅公主。   安雅紧紧拥着西谷,哽咽道:“除了你,我谁都不想娶,更不想嫁……”   西谷的大手轻轻搭在安雅肩膀上,本想推开她又于心不忍,剑眉微蹙,颇为纠结,他不善言辞,张了张嘴,半天才道:“承蒙公主抬爱,只是西谷……”   安雅不容他说下去,猛地抬头,樱唇堵上了西谷的薄唇,把西谷的话吞入腹中。   一旁偷窥的香果面红耳赤地缩回了脑袋,吐了吐舌,踮着脚急忙逃开。   跑出很远,才敢呼气,摸了摸滚烫的脸颊,心中有点异样的感觉,她两世都是少年人,加起来也不过三十岁,未曾尝过情爱滋味。   前世不用说了,这一世穿到女尊世界,看惯女子娶夫纳侍,四周豪放女无数,她也见怪不怪,甚至多少受了点影响。只不过,大姐安雅公主性子娴静温柔,一副大家闺秀的婉约模样,想不到今日如此主动热情……   香果摇头轻叹,大姐有心上人不愿嫁,二姐有一群夫侍不能嫁,自己更加不愿跟没有感情的男子共度一生,想到兰扎安格的和亲提议,一时间无计可施。   她边想边走,不觉回到了酋长毡房处,站在门口发了一会子愣,隐约听到屋里传来争吵声。   香果脑中闪过方才看到的一幕幕画面,安雅吻向西谷时痛彻心扉的眼神,她哭泣的声音犹在耳边回响……犹豫了半天,咬了咬唇,毅然转身离去。   她刚走没多远,吉罕满面怒容摔帘而出,梅朵雅紧跟着追出来,冲上前拉住他的手:“吉罕,你冷静点。”   吉罕甩开她的手:“你要把我唯一的女儿嫁到喀马尔,叫我如何冷静?!”   梅朵雅急道:“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现在尚未做决定,我只是觉得香果最适合罢了。”   吉罕转身望着她,俊颜满溢伤痛:“每次都是如此,以前你就牺牲了我,如今居然还要牺牲我女儿?你到底要置我于何地才罢休?”   梅朵雅语塞,呆了半响,上前一步想握住吉罕的手,被他侧身避过,吉罕别过头不瞧她。   梅朵雅讪讪地收回手,无奈道:“我是库雅的酋长,要考虑整个部落的生死存亡,不可能随心而动,很多事身不由己。”   吉罕转头看向她,面上浮现一丝苦笑:“我也不敢奢望别的,这么多年我从没求过你,唯独这次,我求你,不要再次牺牲‘我们的’女儿。”   他特意强调香果是他与梅朵雅的女儿,本黯淡晦涩的美眸中流露出点点期盼的光芒,梅朵雅只觉得心被狠狠揪住,顿时软了下来,再也无法强硬,正待松口应承,忽然听到一声清脆的请求声:“母亲大人,父亲大人,儿臣香果自请前去和亲!”   吉罕猛地转身,惊怒地瞪着突然出现的香果,见她神情恬淡唇角含笑,更是生气,喝道:“香果!别乱说话!婚姻大事岂可儿戏!”   香果闻言规规矩矩行了一礼,正色道:“儿臣所言绝非戏言,也不是一时兴起,的确是出自真心。”   吉罕脸色转白,不可思议地注视着香果:“你……”   梅朵雅惊讶地看着香果,没有从她脸上发现任何戏谑之意,遂蹙眉道:“和亲事关部落存亡,等喀马尔使臣到访,再慎重商议不迟,你先退下吧。”   “可是……”   “务须多言,我自有计较,退下吧。”梅朵雅神情变得严肃,语气不耐起来。   香果偷瞧了一眼父亲,吉罕盛怒不已,也不理她,她不敢多言,施了一礼匆匆离去。   吉罕脸色灰败,怒视梅朵雅:“怪不得酋长大人不肯应承我,果然好谋略,与香果唱的一出好双簧!你是存心等我主动找你求情出丑是吧?!”   梅朵雅怔楞,吉罕满是恨意的目光刺得她心痛无比,张了张嘴,不知从何为自己辩护,颓然垂眸转过身,轻声道:“你既亦如此认定,我无话可说……但有一点,你不要忘记,香果不同于我的其他子女是由父所出,她是我怀胎十月,为你所生。由始至终,我从未后悔娶你、为你生育。即使如今你恨我入骨,我也不悔,更不会放你离开。”   帐帘在梅朵雅背后落下,隔断了吉罕注视她的视线。   第二天晌午,伊格禀告喀马尔使臣将于两天后来访,兰扎安格已经率团从喀马尔动身。   香果听闻后,说要出去打猎,差遣伊格准备干粮、水和毛毯,翻出一身轻便骑装换上,带上弩箭和寒铁宝剑,与伊格策马离开部落。   伊格策马追随香果半日,发现香果并无半点打猎兴致,对不时出现在眼前的黄羊野兔视而不见,只管策马疾奔。   当两人驰离库雅部落领地时,伊格才突然发现,她居然是朝着喀马尔部落的方向前进。   伊格没有询问香果,只紧随在她后头,从出生起,香果公主就是他的主人,亦是他未来的妻主和一生仰仗的女子,作为一名没有名分的低等通房侍卫,必须遵从妻主一切命令,而无权过问妻主的事情。哪怕妻主要他死,他也只能遵循。   暮□临,人与马都累了,找了一处在下风口比较隐蔽的岩石高地,两人下了马。   伊格把两匹马牵到岩石后面背风的地方拴好,取下羊毛毯和牛皮毡布,用刀隔了些草铺在地上,再把牛皮毡布铺在上面,把厚厚的羊毛毯留给香果,自己拿了薄毯正打算走远点歇下。   香果不乐意了,抢过薄毯,硬拉着伊格一起坐在垫得很舒适的毡布上:“你想明早变成冰块么?”   她把厚羊毛毯展开裹在两人身上,打开干粮袋,割了一大块风干牛肉,分一半给伊格,两人就这青稞面和水吃了晚饭。   香果吃饱喝足,打着饱嗝满足地拍拍肚子,靠在伊格温暖的肩膀上准备打盹。   伊格的下颚被香果柔软发丝轻拂,鼻尖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体香,脸烫得厉害,可他不敢挪开,更不敢触碰她,绷紧了身体,僵硬地坐着,仍由香果慵懒地靠着自己。   香果察觉到伊格的紧张,靠在他胸口,甚至听见了他慌乱急促的心跳声,扑哧一笑,食指戳了戳他结实的胸膛:“你放松点,那么紧张作甚,我又不会吃了你。硬邦邦的,跟块石头似的,咯得我睡不着觉。”   伊格胸口往里缩了缩,窘迫地别过脸,轻声应诺:“是。”   他呼了口气,放松了身体,靠在岩石上,把羊毛毯拉高,仔细裹好怀里的人,香果抱住他来不及撤开的手臂,调整了一下位置,环住他精瘦的腰,低声笑道:“靠紧点,暖和。”   重新听到伊格擂鼓般的心跳,香果在他怀里得逞一笑,十分好心情地闭上眼睡去。   伊格听到她睡着发出了细微鼾声后,才勉强平复下紧张的心情,松了口气,合上眼浅眠。   在野外,两人不敢放松警惕,都没有睡沉,不到两个时辰,天空已微微泛白。   香果睁开眼,打了个哈欠,抬头正对上伊格晶亮的眼睛,伊格立刻羞涩地移开视线。   香果扳过他的脸,冲他咧嘴粲然一笑:“早上好!”   伊格俊俏的脸红得堪比朝霞,结结巴巴回道:“公……公主……早上好。”   香果跳起来伸了个懒腰:“咱们该出发了,时间宝贵,希望能尽快遇到他,我可不想再一次挨棍子了。”   两人收拾好东西,骑上马继续朝着喀马尔方向进发,太阳完全从云端显露之时,远远看到了喀马尔使臣团的马队向他们走来。   香果勒住缰绳,仔细眺望,一位身着华服的英俊男子骑着纯黑骏马走在马队最前端。   香果笑眯了眼,挥手大声召唤:“兰扎安格!兰扎安格!!” 力争娶不嫁   兰扎安格听到呼唤,微微一怔,循声远眺,只见前方有两人两骑朝自己奔来,前面白衣女子不停挥手,大声喊他的名字。那女子很面熟,待他瞧清楚了,居然是半月前他俘获后又送回去的库雅小公主香果。   兰扎安格脑中很快闪过那日两人的交锋的画面,唇角上扬一丝幅度,不由驻马等待。   喀马尔的士兵们并不认识香果他们,只见到远处两名陌生人突然冲来,为防意外,抽出佩刀,正欲展开阵势保护大王子。   兰扎安格挥挥手,阻止了侍卫们的行动,脚镫轻轻敲打下马肚子,慢慢策马迎上前去。   香果见他策马朝自己走来,回头对伊格使了个眼色,两人渐渐放慢了速度,直到与兰扎安格相遇方停下。   兰扎安格淡然地打量了香果一眼,对方一点也不见外,笑得阳光灿烂,还老朋友似的朝他摆手打招呼:“有几天没见了,你还好吧,侍卫长。或者,王子殿下?”   兰扎安格笑望着她,柔和晨光下,深邃的俊眸微漾细碎的光芒,很抢人眼球:“香果公主不会又离家出走了吧?可需要我再次护送你回去?”   香果丝毫不介意他话里嘲讽之意,大咧咧地笑道:“我这次是特意来找你的。”   兰扎安格一怔:“找我?”   “对啊。”香果笑容可掬:“你不是向我母亲提出两部落联姻和亲巩固联盟么,我就是特意赶来就此事跟你打商量的。”   兰扎安格眼眉一挑,目光更亮:“你找我……商量和亲?”   香果频频点头,拱手施了一礼:“是啊,是啊,不知殿下能否容许我耽误您一点时间?我是十分严肃地找您商量和亲一事。”   兰扎安格听她语气诚恳态度谦卑,不像玩闹,遂打消了几分疑惑,只笑道:“和亲事关重大,我想等到达贵部落后,与酋长大人谨慎商议,公主还是……”   香果打断他的话,正色道:“作为库雅部落挑选出来和亲的公主,难道我不能事先了解一下你的为人么?”   兰扎安格眸中迅速掠过一丝惊喜,面上不动声色,仍微笑道:“酋长大人已经做出决定了么?”   香果瞥了眼他身后的侍卫,策马挨近他,招手示意他低头附耳聆听。   兰扎安格好笑地俯首到她面前,香果拢起手贴在他耳边,压低声音:“我母亲只是有这个意思,但还没决定,是我自荐和亲的。因为我觉得,再也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了。你想听听原因吗?”   兰扎安格见她目光闪闪期盼地注视着自己,强抑唇边不断上扬的笑意,心中莫名柔软,不忍拂了她意,也就顺着她话:“愿闻其详。”   香果朝他身后的侍卫和使臣们努努嘴:“这么多人看着,不好讲话。”   兰扎安格嘱咐了众人几句,与香果下马走到一旁草坡上,笑道:“公主,这下可以说了吧。”   香果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好一会儿,仔细想了想,才道:“殿下心中理想的妻主是什么样的女子?”   兰扎安格一愣,旋即反问:“公主为何这么问?”   香果转身注视着他,很是认真地问道:“殿下是堂堂酋长嫡长子,本可以依照心中所愿娶到一名心仪的女子,可如今为了整个部落亲自和亲,不能随心选择未来妻主,有没有觉得遗憾?”   兰扎安格抿嘴一笑:“今日之前我的确觉得有些微遗憾,毕竟不知道梅朵雅酋长会将哪位千金许配给我;但今日见了你……”狭长的凤眸微眯,七彩阳光映在他晶亮的眸中化为细碎星光。   那一瞬间,香果有些恍惚,觉得整个心神似被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吸了过去,袍袖下的手握紧,指尖掐入掌心,刺痛让她迅速回神,镇定地就势接过他话语谦虚几句:“见了我之后,殿下这种遗憾只怕更深吧。其实,我何尝不是呢,本可以娶夫纳侍,却要当别人家倒插门的妻主,何其窝囊。为了减轻你我心中遗憾,我特地跑来找你商量。”   兰扎安格闻言笑着摇摇头:“我可没这么说,只怕是公主自己心中对和亲不服,才来找我商议的吧。”   香果背脊挺直负手而立,一本正经地说:“我的确不甘心,天下间即便是最窝囊的女子只怕都不愿嫁给男儿,何况我还是库雅堂堂三公主。所以我想跟殿下立个赌约,输了的人嫁给对方。”   兰扎安格惊讶地注视香果,见她神情庄重,并无丝毫戏谑之色,剑眉一挑:“公主方才说你是自荐和亲,那就是说,梅朵雅酋长并没有决定哪位公主嫁给我,如果和亲之人不是公主,我又何必与你打这个赌?”   香果点点头:“不错,母亲尚未作出决定。只不过,我大姐和二姐均为庶出,大姐对一位男子情有独钟数年,非君不娶不嫁;二姐生性风流,已有三夫四侍;我是嫡出长女,尚未及笄,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殿下在喀马尔摄政多年,自然知晓如何选择对双方都有利吧。”   兰扎安格收敛笑容,沉默不语。   香果见他眉宇微微蹙紧,知道他心中已有些许动摇,赶紧趁热打铁,摆出一副悲哀的模样,叹道:“我作为一名女子,若嫁给男人,一辈子都被世人耻笑。如今,我亦不过向你求一个机会,虽然我赢你的可能性十分渺茫,可我想为自己争取一下。”   “哦?”兰扎安格颇有兴趣地看着她:“不知公主要与我赌什么?说来听听,或许,我会答应。”   香果继续唉声叹气,垂头哭丧着脸:“我这是没法子啊……母亲曾说过,珠赫草原上,被选中的女子若不愿意嫁给酋长嫡长子,只有跟他比试一场他最擅长的技艺,除非光明正大地赢了嫡长子,否则必须嫁给他,一生一世以夫为尊。我听闻,殿下素有珠赫猎王之称,我想能不能跟你比试狩猎技术。若长生天庇佑,让我侥幸赢了您,我娶你嫁;若我输了,老老实实嫁给你,一辈子守着你一人当夫奴。”   兰扎安格沉默不语,咀嚼着香果的话,来库雅之前,他早把库雅三位公主的底细查了个一清二楚。   大公主安雅是梅朵雅的小侍所出,人长得美丽端庄,为人处事大方得体,可惜出身不好,虽然深得梅朵雅喜爱,但族中大事却不让她经手,可见安雅在库雅酋长心目中也不甚重要。他本就无意求娶,如今听说她心有所属且痴心一片,更彻底否掉了安雅。   至于二公主尼娅,为梅朵雅侧夫所出,风流之名远播,身边夫侍成群,本就不在他考虑之列。   他一开始中意的人,就是眼前这名女子。   库雅三公主香果,酋长嫡女,未及笄,尚未婚配,甚至连通房侍卫都没有,虽然顽劣但冰雪聪明,甚得酋长喜爱,曾独自领兵击退过江秋部落的进犯。他对她印象本就不错,经过那次偶遇,更加深了好感。   这女子不同寻常,确是男人心中理想的妻主,不过……   兰扎安格瞥了香果一眼,正好碰到她偷瞄自己,目光相触,她立即望向别处,错开视线,喉间的吞咽显示出女孩的紧张。   兰扎安格见她窘迫,更觉有趣,心情大好,暗想,她到底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小女孩。也好,与她成亲本就是最佳选择,只要能达到和亲最终目的,倒不介意陪她玩玩,何况,与这小女孩比狩猎自己岂有输的道理,不如卖个人情给她,让她输得心服口服,再也没理由拒绝嫁给自己,日后库雅族人也没理由因自己娶了她们的嫡女而不满。   想到此,兰扎安格莞尔一笑,香果偷瞧到他的笑容,心里更吃不准,只听兰扎安格笑道:“公主所言颇有道理,我很赞同,也理解公主提出的要求。身为女子,反要嫁给男子确实难堪。好,我答应你!我会亲自求娶公主殿下,如若梅朵雅酋长同意和亲,我会给公主一个不嫁只娶的机会。”   香果闻言顿时就要眉开眼笑,忙极力压抑住,很是诚恳地感谢:“谢殿下,香果十分感激。殿下不愧是名扬珠赫的英雄,胸怀宽阔,气度超然。”   兰扎安格哪里不知道香果恭维他的用意,只淡笑不语。   伊格远远站着,眼见草坡上两人谈笑风生,似十分融洽,本紧张得提在嗓子眼的心也渐渐放松下来。   过了一会儿,两人一同走下来,兰扎安格道:“不如公主就随我一同回库雅吧,一路上也好照应。”   香果摸了摸头,有些尴尬:“只怕不成,若是让我母亲知道我跑来找你提这么过分的请求,肯定会打断我的腿。”   兰扎安格会意,笑道:“公主放心,我绝不会在梅朵雅酋长面前提起此事,只说途中碰巧遇到公主就是。”   香果想,反正回库雅不过只有一日路程,夜晚与伊格露天宿在草原终究不安全,不如与兰扎安格一起回去,让母亲和长老们见到兰扎安格与自己在一起,应该不会逼迫安雅去和亲了吧。而自己如今没有及笄,即便去和亲也还能拖个一年半载,这期间试着去喜欢兰扎安格,培养感情;如果两人没有相爱,也可以再另想法子脱身。   这么一想,也不再推辞:“如此甚好,那一路有劳殿下照顾了。”   兰扎安格方才见她羞娥微蹙,眼珠转来转去,现下眸中一丝得色,嘴角隐约噙笑,大约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也不去戳破,只把话向属下们吩咐了下去。   这天,柳如星给贵族子女授课,没见到香果,下了课,直接来她住处找,结果被她的侍卫告知,三公主昨日跟伊格出去狩猎,至今未回。   柳如星闻言气得不轻,没想到香果这么快就故态复萌,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若是再被梅朵雅知晓她又偷偷跑出去玩,必定不会像上次那般轻饶她了。   柳如星叹了口气,只得折返,一路心绪不宁,正思索着该如何替她遮掩过去才好,腹中忽然一阵疼痛,他脸一白,赶忙加快脚步,几乎是冲进了自己住的毡房,抖着手把帐帘拴上,然后踉跄着走到床前颓然倒下。   瞬间,他额上密布细碎汗珠,颤抖着手扯过枕头咬住,以防呐喊出声,修长的手指死死绞住被褥,手背上爆出青筋,翻江倒海的剧痛一刻不停地在他体内横冲肆虐。   柳如星急促喘息着,蜷缩起身体,拼力抵御蔓延至全身的剧痛…… 重疴磨心志   柳如星从昏迷中醒转,疼痛缓解了不少,唇边还残留药汁的苦涩味道。   他试着起身,无奈浑身无力,忽听一声叹息,目光一转,一张妩媚精致胜过女子的极美容颜出现在他眼前。   柳如星并不惊讶,平静地问道:“什么时辰了?”   “已是戌时了,你昏迷了四个时辰。”那人叹道:“你的病越来越严重了,还打算继续瞒下去吗?”   柳如星喘了口气,苦笑道:“上次借故欲向酋长辞职还乡,就是不想让人知道我已身染重疴,只是……”   “只是为了香果不挨罚,你不得不答应留下来。”男子狭长的美眸闪过一丝不屑,撅嘴道:“臭果子任性妄为,平日里飞扬跋扈,有什么好的,值得你待她如此之好?让她挨那一顿棍子,长长记性不是很好嘛。”   柳如星闻言边咳边轻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嘴里逞强装样子不管她,听她挨了棍子还不是忙忙地准备了最好的伤药送了去。”   美昆脸微红,美眸一瞪,正待辩解,柳如星一阵咳嗽,只咳得额角都渗出了细汗,才稍稍停歇,人无力地伏在枕上不住轻喘,手也按住了腹部,秀眉又拧成一处。   美昆忙拿出一瓶药汁倒在碗里,兑了温水,等柳如星喘息稍微平静,服侍他喝下。   半响,柳如星才展开了眉头,接过美昆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汗,声音嘶哑:“我还能撑多久?”   美昆看了他一眼,转身收拾药包,并不回答。   柳如星靠到枕上,笑了笑:“你不说我心里也清楚,我命不久矣,不过,希望你能帮我再隐瞒一阵。”   美昆猛地转身,怒道:“你这个样子了,还能瞒多久?!再说,你就对我那么没信心,不相信我能治好你的病?”   柳如星摇摇头,神色有些黯然:“我不是信不过你,是信不过我自己,只怕等不到那日了。”   美昆闻言心中大为不服,指着他的鼻梁,咬牙道:“我今日就出发寻那麻叶草,你等着让我给你开膛破肚吧!!”   他从怀里掏出一大包药粉扔到柳如星身上:“这是止疼药,一共二十包,你若感到疼痛难忍,就服用一包。我尽量争取在药粉用完前赶回来,你等着!”说罢,他气呼呼地背上药箱夺门而去。   柳如星叹了口气,躺到床上,凝视着屋顶色彩斑斓的图案,不甘和愤懑从心头涌起。   死?他还有许多抱负没来得及实现;死,只会称了那些人的心,他如何甘愿?!   方才服下的药汁发挥效力,不一会儿,柳如星便昏睡过去。   同一片夜空下,香果却难以入眠,她等伊格睡熟后,偷偷溜出帐篷,跑到宿营地方才煮食的空地上,重新燃起篝火烧肉吃。   她正望着架在火上烧得劈啪作响油水直冒的肉块发呆,身后传来一声低笑,兰扎安格低沉优美的声音传入耳中:“看来是我招待不周,累得公主半夜烤肉充饥啊。”   香果吓了一跳,转过头,只见兰扎安格笑吟吟站在她身后,他身上只穿了单薄的白色中衣,披了件长袍,样子显然刚苏醒不久,笑容中夹着一丝慵懒,墨发微微凌乱,深邃的俊眸还带着困倦,敞开的衣襟露出性感结实的胸肌,火光下蜜色肌肤透出莹润光泽,似乎,手感很好……   香果眯了眯眼,笑道:“殿下警惕性好高啊,佩服佩服。”   兰扎安格踱上前,坐到她身边:“不知我有没有荣幸尝到公主烧烤的手艺呢?”   香果拿过一块烤好的串肉撒上盐递给他:“殿下赏光,不胜荣幸。”   兰扎安格咬了一口,赞道:“不错,烤得恰到好处,公主烤肉技术相当不错。”   香果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我好吃贪玩,平时没事喜欢研究做吃的。”   “哦?如此说来,我日后有口福罗?”   香果眨了眨眼,装作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捡起树枝拨弄火苗,忽然吹来一阵风,草原夜晚气温比较低,只穿了单衣的香果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很快一件衣袍披到了她肩上。   香果一怔,正准备推辞,兰扎安格按住她肩膀不让她拿下衣袍,香果见他坚持也不再推脱,裹紧了衣袍,鼻端闻到那衣袍上清新的青草香。   兰扎安格问道:“公主今晚心烦失眠可是担心明日我反悔?”   香果咬了一口烤肉,津津有味地嚼着:“不担心,殿下一诺千金,我信得过。我只是忽然想起柳师父跟我说过的话,有点忧心,睡不着。”   “柳师父?”   香果笑了笑:“柳老师是中原人,游历到了珠赫,一次机缘巧合下,留在了我们部落。他知识渊博见多识广,不仅负责教授部落贵族子弟各种知识,还得到母亲的器重,有好几次都是他想出办法击退了江秋部落的侵犯。他是我最敬重的人,也是……最怕的人。”   “哦?”兰扎安格剑眉微蹙,思索道,难怪这一年多库雅部落实力大涨,只怕跟这名中原人有些关系,看样子得派人仔细查查此人底细,忙接着问道:“不知柳师父说了什么话让公主彻夜难眠?”   香果紧了紧衣裳:“他跟我说,他不觉得库雅与喀马尔联合能应付日益强大的江秋部落,珠赫各部落合并统一是大趋势,弱小部落不能寄希望于脆弱的联盟,唯有努力让自身强大,这才是延续生存的唯一方法。”   兰扎安格闻言很是震撼,不由赞叹道:“柳师父果然高瞻远瞩,他说的很有道理。”   香果双手托腮,望着夜空:“我想起凰朝统一中原前,中原有四个国家,其中以凰朝的前身凰国最为强大。随着国力日益强盛,凰国历任君王不再满足做小小诸侯王,而有了统一中原的野心,到凤桓君时代,凰国吞并其他国家一统天下的趋势已经势不可挡。其余四个相对弱小的国家为了生存,合纵对付凰国,可惜这脆弱的联盟最终因各国的私心猜忌以及利益冲突而瓦解,凰国将它们逐个击破,最后统一了中原。”   香果边说便想起了前世历史课本里提到的战国七雄,心中叹息,无论在哪个时空,无论男尊还是女尊,历史总是出奇的相似啊。   兰扎安格闻言,陷入沉思,两人各怀心事默然不语。   篝火即将熄灭,兰扎安格站起身:“太晚了,天凉,还是早点休息去吧。”   香果嗯了一声,正准备站起来,兰扎安格伸出手微笑着看着她,香果咧嘴一笑,很干脆地握住那只温暖的大手,借力站了起来。   兰扎安格并没放开她的手,仍旧紧握着,香果试图抽回手,却纹丝不动。   她皱了皱眉,有些生气,正待开口质问,忽见兰扎安格拉起她的手,俯首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然后迅速放开,他勾唇一笑:“今夜跟公主再谈,获益匪浅,我一定铭记于心,并且保证,绝对不会让江秋部落有吞并库雅的机会。”说完转身离去。   香果凝视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唇角荡起一丝浅笑,轻声道:“果然是个聪明人,希望你真听懂了我话中的意思。”   翌日清晨,喀马尔使臣团启程后不久,走在队伍最前面的香果等人,远远地看到一队举着库雅雪豹图腾旗帜的骑兵飞快地朝他们奔来,为首之人恰是一身玄衣的西谷。   香果吐了吐舌,暗叫一声完蛋了,被发现了。她望向伊格,那家伙的样子比她还惊慌,握着缰绳的手都有些颤抖。   香果叹了口气,摇摇头,旋即镇定地迎向西谷。   两队人马即将相遇,兰扎安格挥手命令使节团马队停止前进,香果和伊格策马向西谷等人奔去。   即将接近的时候,香果放慢了速度,但西谷仍策马奔驰,冲到香果身前,大手一伸,将她整个人掳到他的马背上,香果猝不及防落入西谷怀中。等她回过神准备呵斥,正好对上西谷满溢怒火的眸子,抗议的话在喉咙里打了个旋吞回肚中。   西谷左手一勒缰绳,骏马扬蹄嘶叫一声,慢慢停下了脚步。   香果心虚地瞅着黑着一张俊脸的西谷,咧嘴扯出一个笑容:“西谷老师,如果您非要跟我同乘一骑,容我换个姿势如何?”   西谷冷声道:“公主不遵酋长令,几次三番擅自离开部落,还在乎这些小事不成?”   香果挺起背脊,理直气壮地说:“我这次可不是擅自出溜。出发前,我已告知了侍卫长,出去练习几天骑射之术,以免荒废了。”   西谷目光如冰,香果强撑着与他对视,长靴里脚趾紧张地卷缩起来,就在她快撑不住的时候,西谷沉声道:“公主自荐和亲可是因为安雅公主?”   香果睁大了眼睛:“我自荐和亲大家都知道了?”   西谷略一点头:“方才酋长召集部落会议,把你自荐和亲的事告知了诸位长老。长老们要见你,才发现你已经出门两天没回,便派我来找你。”   停顿了一下,他有些犹豫地嗫嚅:“……安雅公主跟我没什么……”   香果唔了一声,莫名奇妙地盯着西谷,西谷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总之,就是如此。”   伊格牵来香果的坐骑,兰扎安格也驱马走了过来,香果忙从西谷怀里挣开,跃上马鞍,朝兰扎安格尴尬一笑,向他介绍道:“这位是西谷将军,他奉命来找我。”   兰扎安格一拱手:“久闻将军大名,幸会。”   西谷的目光猝然变冷,面无表情地回了一礼:“西谷见过大殿下。”   兰扎安格瞧见他态度冷淡,甚至带点敌意,结合方才他对香果的举动,也猜到几分,并不为意,只淡淡一笑。   两方人汇合后,不多时便进入了库雅部落的领地。 双强狩猎节   库雅骑兵先一步赶回部落,向酋长禀告了喀马尔使臣团的到来,梅朵雅酋长立即带领族人迎候在营外。   族中五位长老站在梅朵雅的身后,香果和西谷随骑兵早一步回到了部落,与两位姐姐和几名兄弟依次站在长老们身后,等候喀马尔使臣团。   没多久,喀马尔使臣团浩浩荡荡出现在视野内,在离营半里处整齐下马,在兰扎安格带领下,徒步走向梅朵雅等人。   梅朵雅等他们走到大约相距不到百米的时候,也率领贵族们迎上前。   双方一照面,各人都把右手按在左胸口,微微弯腰各自向对方行了大礼,唯有梅朵雅因身份最尊贵,没有弯腰,只颔首行了这种礼。   她第一眼看到兰扎安格,便觉得他器宇轩昂,长得又俊美无俦,心中颇为满意,打消了些嫁女的惆怅和不甘。   梅朵雅携着兰扎安格的手,边走边以长辈的口吻亲切地跟他交谈,眼角余光不时瞥向香果,神情中并不掩饰对兰扎安格的好感。   香果不觉好笑,心道,原来这世界亦是丈母娘见女婿,越瞧越喜欢。只面色仍淡然,并不表露喜恶。   倒是跟在她身后的西谷脸上乌云一片,目光冷凝,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安雅公主不动声色地放慢脚步,走在他身边。   西谷脸色更暗,有意无意地加快脚步错开了两人同行的位置,走到了香果身侧,安雅的小脸立时白了白。香果瞄了西谷一眼,又回头看了看嘟着嘴的安雅,无可奈何地挑挑眉。   酋长在营中最大最豪华的大毡房中会见喀马尔使臣,命仆人们端上了美酒和雪莲茶招待他们。   梅朵雅居于首位,右手边依次坐着五位长老和三名公主,香果虽然是三公主,因系嫡出,故而坐在公主首席;左手边首位是兰扎安格,其下喀马尔使臣依次按身份尊卑坐下。   兰扎安格与梅朵雅互相称颂几句后,很快切入正题,双方本就是盟友,今日最重要的议题自然是兰扎安格提出来的和亲一事。   梅朵雅见兰扎安格再次主动提出两部落和亲巩固联盟,想到这两日香果是与他在一起,便笑道:“喀马儿酋长委托殿下提出两部落和亲,并且还让殿下亲自联姻,这份诚意我们看到了。只不过,殿下作为酋长嫡长子,珠赫的风俗是娶妻不嫁,若是在喀马尔部落,殿下想娶女子为妻自然毫无问题,但如今殿下却是要娶我库雅部落的公主,这恐怕有些困难……”   兰扎安格并不反驳,反而笑着开门见山,直言道:“酋长所言甚是,为表示和亲联盟的诚意,我母亲与部落几位长老商议过多次。公主身体羸弱,且已经娶夫,再来和亲,贵部落王子只能委屈为侧夫,实在不敬;而我三弟年纪尚小,且为小侍所出,无论哪方面都不符合和亲条件;最后选中嫡出的我前来和亲,虽然名义上我应该娶妻不嫁,但若酋长答应我求娶香果公主,我一定会遵照珠赫的规矩,让香果公主有一次机会翻转局面,改嫁为娶。”   他直接提出求娶对象是库雅三公主,若众人没有见到他二人今日在一起,多少会觉得突兀,现下无人感到太意外,安雅更觉心情一松,唇角都不自觉地往上翘。   尼娅一副事不关己的懒散模样,笑眯眯地只管喝茶。   香果也不看兰扎安格,眼观鼻,鼻观心,正襟危坐。   倒是五位长老的目光积聚在香果身上,首座长老咳了一下,清声道:“殿下是喀马儿酋长的嫡长子,又如此诚恳向我部落求亲,若是求娶其他几位公主,无论嫁娶,问题都不大。不错,珠赫草原是有嫡长子只娶不嫁的规矩,且有女子与嫡长子比试技艺,若赢了嫡长子,可获得娶夫不嫁权的传统,但,自古以来那些女子都是普通贵族之女或酋长庶女。香果公主却是梅朵雅酋长的嫡女,未来也很可能是库雅的酋长,身为嫡女,肩负一族荣辱兴亡,她的身份和地位远非普通公主所比,并不适合这些规则。”   梅朵雅颔首道:“不错,若殿下求娶是我另外两名女儿,我一定会应允。但香果是我嫡女,未来的酋长,只可以娶夫纳侍,不能嫁给男子为妻。”   安雅闻言,一颗刚放下的心又紧张地提起来,她不敢插话,忍不住扭头期盼地看着香果。   香果瞥到她求助的目光,抿了抿嘴,尽管自己早就主动自荐和亲替她解围,但被安雅当面如此期待地瞧着,心里觉得有些堵。   香果正打算开口,忽听兰扎安格笑道:“酋长和诸位长老所言甚是,世间以女子为尊,何况是尊贵的酋长嫡女,所以我昨日巧遇香果公主后,也曾就和亲一事与公主殿下谈了谈。听闻酋长大人有意让香果公主和亲,我深感佩服和荣幸,若我不是酋长嫡长子,便是立时下嫁给公主也是甘愿的。但兰扎安格承蒙母亲大人错爱,全权掌管喀马尔的政务,母亲大人不希望我嫁为人夫而离开喀马尔。我仰慕香果公主,而公主也不反对和亲,既然双方均有意,所以,我如论如何是难以放手了。思来想去,只好恳请梅朵雅酋长准许我与香果公主比试一场,比试项目由公主定夺,赢者娶不嫁。”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的人,包括香果都吃了一惊,先前她跟兰扎安格约定的是比试狩猎,那是兰扎安格最擅长的技艺,现在兰扎安格却改成了比试她所擅长的技艺,看来还此人真非她不娶了,嫡女的身份果然对他诱惑很大。反正她本来就打算和亲,既然兰扎安格又退了一步,不如顺水推舟应承下来,再挑一个擅长的技艺比试,加大赢面。   香果想到此,抬眸正好与兰扎安格的目光相触,对他莞尔一笑,随即起身朝梅朵雅和诸位长老行了个大礼,正色道:“儿臣愿意和亲,并接受兰扎安格殿下提出的建议。”   长老们闻言面面相觑,喀马尔的使臣们也都低声交谈着,不时打量着香果,香果站得笔直,并不在意。   梅朵雅看了香果好一会儿,才对兰扎安格笑道:“和亲一事,容我与诸位长老商议之后再做定夺吧。诸位刚到我库雅,一路旅途劳累,今夜我为殿下和诸位准备了筵席接风洗尘。”   这天晚上,库雅部落热闹非常。   族人端出了最香醇的果酒,最鲜嫩的羔羊肉招待盟国贵宾。席间,豪迈野性的舞蹈配合粗犷的歌声展示着草原库雅族人的勇敢与顽强。   一日下来,守卫在领地四方的库雅战士,他们整齐的军容和严明的军纪全被喀马尔使臣团看在眼里。   兰扎安格这才知道那日与他兵戎相见的不过是民兵性质的下等侍卫,今日他见识了库雅正规军队的威武模样,收起了对库雅战士的轻蔑之心。尤其认识了将军西谷之后,更是对库雅军队有了一番新认识。   筵席中,他多次主动向西谷敬酒示好。西谷心里对今日和谈会上,香果答应和亲之事耿耿于怀,一想到香果若真的嫁给眼前这男人,他就再也无法跟香果在一起了,心情黯然消沉,脸上哪还有半分笑容,对兰扎安格和诸人的敬酒来者不拒,面无表情地全部灌下肚,十几只酒碗见底,人居然不醉,心中伤感反倒越加沉重。   安雅坐在一侧,将他眼中不经意流露的愤怒和悲伤尽数看在眼里,落到她心底,生生直痛。   晚宴进行到高|潮,柳如星姗姗来迟,蓝色纶巾束发,一袭天蓝长衫,领口翻出半截雪白中衣,端得风神俊秀,甫一出现立刻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   兰扎安格仔细打量着柳如星,面如冠玉身形纤瘦,儒雅俊美神清骨秀,完全不同于草原男子的健硕彪悍,只觉中土山明水秀,人物果然也清雅俊俏。   柳如星发觉兰扎安格正在注视自己,微笑朝他点了点头,随后走到香果身边落座,顺手接过仆人送上来的一杯果酒。   香果见他面带病容,忙按住他持酒杯的手,担忧地问道:“老师,您不是还病着么,怎么来了?切不可吃酒伤身。”   柳如星轻轻拉开她的手,淡然道:“酒虽伤身,却可令人忘却伤心……我只是着了点凉,不碍事。喝了两天苦药,嘴里寡淡,吃点果酒生津驱寒才好。”   香果讪讪地收回手,瞅了柳如星一眼,觉得他比前几日憔悴了许多,双颊微陷,眼下还有淡淡的黑晕,更觉内疚,又不敢再烦他,只好悻悻地埋头吃酒。   兰扎安格吩咐了仆从几句,仆从遵言退下去,很会转回,手中捧着一只锦盒。   兰扎安格端起茶,径自走到柳如星面前,仆从跟在他身后,柳如星忙起身相迎。   兰扎安格笑道:“梅朵雅酋长方才对我说,库雅部落有一位来自中土、品貌出众才华横溢的年轻老师,不仅出任酋长的军师,还身兼师职,短短一年,就帮助库雅强盛起来,我听了好生敬佩。本来还因听说老师这几日身体抱恙,吾等不便打搅,正深感遗憾,想不到今夜老师居然出席晚宴。我有幸见到柳老师,实在荣幸之极,就以茶代酒,敬老师一杯。”   柳如星见他虽是喀马尔的王子,模样秉承草原男子的英武霸气,但其谈吐不凡,彬彬有礼,颇有几分中土儒将之风,又见他特意敬茶,多半是照顾自己身体的关系,心中顿生好感,也奉茶相敬:“殿下以男儿之身励精图治,喀马尔在殿下的治理下短短三年便成为珠赫草原三雄之一,须眉不让巾帼,柳某十分景仰。”   两人碰杯抿茶,笑谈了几句后,均生了惺惺相惜之情。   兰扎安格拿过仆人递上来的锦盒:“这盒里是我在天山偶然采到一株灵芝草,不值什么,只是一点心意,请先生务必收下。”   柳如星听他如此说,不好推辞,只得收下,想了想,差人送来一卷书画,亲自捧给兰扎安格:“我手无缚鸡之力,平日里只好捣腾一些笔墨书画,这副画尚算见的人,希望太子不要嫌弃才好。”   兰扎安格大喜,接过展开画卷展开来细瞧了番,连声称赞。   一旁的香果见两人初次见面便如此融洽,有点吃惊,视线在两人脸上来回转悠,直到兰扎安格离去,她才收回目光,随后玩味地看了眼柳如星。   柳如星见她神情促狭,两眼亮晶晶,联想到以前看到她在背后偷偷跟人暧昧地调侃自己跟西谷时的相同眼神,刚好点的心情一落千丈。   柳如星面染寒霜,冷哼一声,一梭子眼刀朝香果射了过去,抬腿就要离开,理亏的香果立即跳起来挽住柳如星,巴巴地认错赔罪。   柳如星不过一时气恼,也不是当真与她计较,说了她几句也就算了。   两人的一举一动自然逃不过早已归位正观察他们的兰扎安格的眼睛,先前他看出香果对西谷并无男女之情,所以也没将西谷微带敌意的言行放在眼里。但眼前种种,令他对柳如星在香果心中居何位置产生了兴趣,若两人之间不止是师徒之情,还有别的特殊情愫掺杂,那他就要好好想想对策了。   柳如星不胜酒力,没呆多久就要告辞离去,香果不放心,非要亲自送他回去,也离席而去。   西谷吃味地看着他俩一同离开,心里更加阴郁,灌了几碗酒后,起身拂袖离去,完全无视跟在身后的安雅。   借助手里的琉璃盏油灯,香果瞧见柳如星脸色比来时更差,薄唇紧抿眉心微蹙,似在隐忍。   柳如星走得很快,右手藏在袖中,微曲小臂挡在腹前,走到后来脚步开始虚浮,呼吸也急促起来。   香果忙上前搀住他胳膊,扶上他的手掌,发现他手心居然已是冷汗一片,惊道:“老师,是不是很难受?我去找巫医来!”   柳如星将她拉住,摇摇头:“不必了,回去睡一觉,发发汗就没事了。”话没说话,脚步一软,猝不及防歪到了香果身上,半个身体的重量一瞬间压在她肩上。   香果忙撑住他,焦急地问道:“老师,怎么啦?”   柳如星喘了几下,随后就松开了香果:“没事,脚崴了一下……我已经到了,想立刻歇息,你赶紧回去吧。”说完他快步走进毡房,迅速拴上了门。   柳如星跌跌撞撞地冲到床前,从枕下摸出一包药粉,抖着手打开全倒入嘴中,尽数吞服下去之后倒在床上,紧按腹部,压抑地喘息着,蜷缩起身体,等待药效发挥止痛。   屋外,香果悄然走到门前趴到门上细聆听,没听到任何动静,踌躇了一会,只得离开。   接下来的两天,都是正式的会谈,因为早有联盟协议在前,这一次也就是在协议基础上增添了些内容,和亲和狩猎竞赛成了两个部落最关心的大事。   库雅部落和亲的公主最终还是敲定了香果,在这之前,香果冥思苦想了几天,思索该在狩猎竞赛的时候与兰扎安格比何技艺,自己的胜算才比较大。可她始终没有确定下来该比什么技艺才好。   兰扎安格见此,便主动向库雅提出,香果可以在狩猎竞赛期间的任何时候,告知他比试何种技艺,他必定遵照,绝不推辞反悔。   和亲大事刚解决的翌日,两部落的狩猎竞赛节正式拉开了帷幕,库雅贵族子女悉数参加,随兰扎安格前来的喀马尔成员大多也是骁勇善战的贵族成员,尤其是男人们,天生好斗争勇,个个摩拳擦掌,都不愿输给对方。   狩猎当日,猎物最多,消耗羽箭最少的猎手是喀马尔部落的连柯将军。于是这天,库雅族人个个咬牙切齿,暗地发誓明日定要“报仇”,喀马尔的人则是兴奋狂欢,得意无比。   只兰扎安格发现,香果虽然只打下两只白雕,五只野兔,都不是什么大猎物,但那两只白雕是一支箭射落的,且香果对猎取多少动物似乎心不在焉,时常带着伊格溜出狩猎队伍,跑到草原深处的天山脚下,去观察不同的野马群。直到鸣金收兵,她才一身泥泞地跑回来。   第二天狩猎的优胜者是库雅族的西谷。   再次偷溜出大部队刚回来的香果闻讯,兴冲冲地跑去找西谷庆贺。孰料,半路上冷不丁蹿出一只豹子般大小的恶狗,吊着一双倒三角眼,吐着半尺长的血舌头,恶狠狠地朝她冲过来。   香果倒抽一口冷气,迅速抽出寒铁宝剑,正待挥剑,猛听一声怒喝:“巴阁!退下!!”   巴阁耳朵一竖,一个急刹停住,鼻翼煽动着朝香果不屑地喷了喷气,昂首挺胸地小跑到西谷身边。   香果抹了把冷汗,盯着巴阁:“哪来的恶狗啊?块头这么大!”   西谷拍了拍巴阁的大脑袋:“巴阁可是一名出色的杀狼狗,关键是,它曾经追捕过雪龙马。”   “真的吗?!”香果高兴地大叫一声,巴阁耳朵一竖,鼻翼哼哧哼哧直喷气,咧嘴露出尖牙威胁地瞪着她。   香果小腿肚一哆嗦,有点想逃跑的冲动。   西谷笑道:“昨天见你偷跑出去追踪野马群,我就猜到你想干嘛了。特意命人把巴阁领了来,有它在,追寻雪龙马的踪迹会容易许多。放心,你不主动招惹它,它不会咬你。”   香果嘴角裂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干笑,低声嘀咕:“我很怀念狂犬疫苗……”   “什么?”西谷不解地问道。   香果摆摆手:“没啥……既然巴阁见过雪龙马,那我明日继续去搜寻它。可巴阁不听我的话啊。”   西谷蹲下身挠着巴阁的脖子:“巴阁不听你的话,听我的呀,我明日也与你同去。”   香果为难地挠挠头:“老师也去啊……”   西谷睨了她一眼,把巴阁往她一推,巴阁立刻朝香果呲牙闷吼。   香果马上举双手对西谷的话表示赞同:“没人比老师更合适陪我去找雪龙马了!!”   西谷挑了挑眉梢,点点头:“言之有理。” 丛林遇狼群   狩猎大赛一共举行七天,前两日香果还跟着大部队前进,敷衍地打几只猎物凑数,但从第三天开始,她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追踪雪龙马上,干脆连敷衍都懒得做了,带着伊格和西谷还有那条大恶狗,每天往野马群经常出没的地方跑。   香果是酋长嫡女,身份尊贵,族人素知她的秉性,以为她这么做是为了射杀珍稀猎物跟兰扎安格一较高下,自然没人约束她,如今见西谷也加入了她的“逃兵”阵营,更无人敢管,梅朵雅酋长听到消息,亦是一笑了之,随她去了。   兰扎安格担心香果单独行动有意外,他又不能同去,只好暗中派人保护香果等人。   到了第五天傍晚,香果一行人终于在天山脚下的岩盐地窥见了雪龙马所在的那群野马。   当野马群出现在香果视野里时,她死死地捂住了嘴巴才遏制住了兴奋尖叫的冲动。狂喜之余不由看了眼大狗巴阁,那家伙比她镇定多了,匍匐在地一动不动,连耳朵都贴附在脑后,大气不出。   西谷也伏在地上,轻轻摸了摸巴阁,拉了拉它的颈毛,示意它不要出击,然后朝香果努努嘴。   香果回头一看,眼珠子差点掉出来,雪龙马此时居然就站在她借以躲藏的草丛前不到两丈远的地方。   马身正对着她,马背离地足有一名成年男子的高度,长长的马尾很精神地甩来甩去,一派悠闲模样。   雪龙马低着头伸出粗糙的大舌头,津津有味地舔着盐土,不时抬首四处观望,偶尔打一个响鼻,浑身雪白的毛发在阳光下闪耀流光,白色鬃毛瀑布般倾洒在它健壮优美的颈脖上,随着它迈步的动作优雅舞动。   香果和伊格看直了眼,屏声敛气趴在草地上,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惊走它。   野马群在盐岩地做了短暂的停留,吃了点盐土后,很快离去。   尽管只近距离观察了野马群不到半个时辰,香果还是兴奋地整晚睡不着觉,想要顺服雪龙马当坐骑的念头越来越浓烈,以至于都把跟兰扎安格竞技的事抛到了脑后。   天蒙蒙亮,她爬起来,背上寒铁宝剑,收拾了一个小包袱,从肉盆里翻出一大块手把肉带上,摸到西谷住的毡房,用手把肉悄摸诱出了已经对她没有敌意的大狗巴阁,牵着坐骑溜出了营地。   香果有着丰富的离家出走经验,干起这事驾轻就熟得不行,当她策马带着巴阁奔驰在草原上的时候,还没有一个人发觉她又一次“失踪”了。   杀狼恶狗巴阁果然很厉害,凭着它惊人的嗅觉和记忆力,居然在天明的时候就在天山脚密林边找到了那群野马的踪迹。   而且令香果意想不到的是,雪龙马居然离开了野马群,独自跑到林中离马群颇远的云湖边饮水。   云湖湖水清洌可鉴,是由峰顶流下的雪水汇聚而成,洁净甘甜,雪龙马不屑跟其他的野马一样饮用林外水洼和溪流的水,它很会享受。   香果隐身在灌木丛后,盯着正在湖边饮水啃野果的雪龙马,心中狂喜。   她悄然取出放在包袱里的套马索,拍了拍巴阁的头,指了指雪龙马,又指了指林子。   巴阁的耳朵转了转,那意思是表示明白了,它趴在地上拱了拱香果的小腿,示意她快点行动。   香果咧嘴一笑,俯下身悄然往东边林子移去。   雪龙马喝了几口湖水,耳朵忽然一动,迅速抬起头,警惕地看向周围,鼻翼扇动嗅着气味,随后左前蹄不安地刨了刨土,不敢再停留,踱步往林外走去。   它刚走几步,突然一个激灵,长毛抖动,乌溜溜的大眼睛紧张地瞪着前方灌木丛,那里隐约传来令它心惊胆颤的野兽低鸣声。   空气中危险的气味忽然浓重,雪龙马调转马头正打算逃走,一个黑影箭一般从灌木丛里蹿出,闪电般冲向它。   雪龙马长鸣一声,腾起后蹄狠狠朝那猛兽踢去。   恶狗巴阁侧开身体,灵巧一跳,避过这致命的一击,稳稳落在地上,堵住了雪龙马的去路,张开血盆大口朝雪龙马狂吼一声,再度出击,有意把雪龙马往东边树林里驱赶。   林子里空间狭窄,雪龙马无法展开踢打嘶咬的反攻,只得扬起四蹄被迫往树林深处跑去。   香果蹲在树枝上,看着那抹雪白朝她布置好的陷阱奔来,眸中闪耀兴奋的光芒,捏紧了手里的绳索,浑身绷紧,等待时机到来。   眼见雪龙马就要踏上她设下的陷阱,忽然传来数声尖利的狼嚎,南北两面同时冲出数条大狼,疯狂地朝雪龙马扑去。   巴阁一声震天怒吼,放弃了驱赶雪龙马,转身朝狼群扑去。   香果啐了一口,抽出寒铁宝剑,从树上跃下,朝追赶雪龙马的狼群纵身而去。   雪龙马腹背受敌,有点惊慌失措,林中狭窄,它好不容易闪过两匹狼的扑咬,一头狼已经蹿到它身后,猛地跃起,张开满是利齿的大嘴,往它最柔弱的肚子上咬去。   雪龙马来不及躲闪,无可奈何地等待皮肉撕裂的痛楚。   一道白光闪过,狼血从狼颈喷涌而出,那条狼从半空中直直坠落,落到地上已身首异处,香果及时赶到,砍断了那头狼的脖子。   血腥味立刻弥漫开来,另外几匹狼知晓了同伴的死亡,更加疯狂地追咬雪龙马和香果。   一匹狼朝雪龙马的颈脖扑去,雪龙马闪身躲开,与香果擦身而过,往南面跑去。   香果猛然想到自己设下的陷阱就在那个方向,情急之下分神朝雪龙马大喊:“别去那边!!”话音刚落,一股大力将她撞出好远,身体撞上树干,重重落下。   香果刚醒过神,顾不得剧痛,忙爬起来奋力往边上一扑,躲过那匹狼的再次扑杀。   幸好寒铁宝剑没有脱手,她双手倒握剑柄,剑尖往朝她扑过来的狼嘴狠狠刺去,宝剑刺穿了狼的咽喉,又腥又烫的狼血溅了她一脸。   另外两匹狼一时间被香果连续斩杀同伴的狠厉吓住了,雪龙马停驻脚步,甩了甩脑袋,乌黑的大眼睛奇怪地瞅着推开狼尸重新站起来的香果,它连打了两个响鼻,脚步犹豫,不知该往哪里去。   香果趁两头狼怔楞瞬间,一脚踩着狼头,用力拔出宝剑,她脸上身上到处都是狼血,样子瘆人。   两匹狼不敢贸然进攻,忽然昂头哀鸣,正与巴阁厮杀的几条狼立刻跳出战圈,往它们这边赶来。   已经咬死了两头狼的巴阁仍被留下的两条大狼死命缠住,无法脱身,急得疯了般地狂吼猛咬。   香果心中一凛,只觉身体仿佛掉入冰窟,寒气从背脊直冲脑门,握剑的手因为方才的恶战和撞击有些脱力地颤抖。   她深深地呼吸舒缓紧张,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红了眼恨不得撕碎她的狼群,慢慢往后退。   大狼纷纷俯下前身做出进攻的动作,香果积聚着力量准备最后一搏。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尖利的哨声,人和狼同时吓得一愣。   一个人影从林中猛地冲到香果身前,双手一挥,朝狼群抛出大把白色粉末,前面几头狼躲闪不及,药粉入了眼,痛得嗷嗷直叫,甩着脑袋乱蹦乱咬,结果打到一处,狼群一时间乱了套。   来人趁机抓起香果的手往林子里跑去,雪龙马也趁乱逃离。   香果跟着那人玩命地跑了一段路,才看清楚他的样子:“格格巫?!”   美昆边跑边扭头剜了她一眼,眼下两人没时间斗气,逃命要紧。   等两人跑到通往山上的小径上时,狼群又重新追了上来,很快,狼群就距离他们不到十丈了。   香果急得哇哇大叫:“格格巫!快点撒毒药啊!!”   美昆跑得上接不接下气,边牛喘边叫道:“全用完了!!没了——哇!!!!!”   话音未落,他脚底一滑,踩了个空,带着香果一同从山坡上摔落。 患难见真诚   两人从陡峭的山坡滚落,坡下是瀑布激流汇聚而成的云湖,只听两声巨响,美昆与香果先后砸入水中,激起浪花无数……   云湖水非常深,香果掉入水中后,屏住呼吸,手脚并用,使劲蹬出水面,冲出水面的一霎拉耳鸣胸闷,大口呼吸了几下才稍微缓过劲。   她急忙四处找寻美昆,根本不见他人影,只看到不远处的水面上漂浮着他的红色头绳,心中一紧,深吸一口气重新潜入湖中。   冰冷的湖水让香果感觉眼睛十分冷痛,幸好湖水洁净清澈,视力虽受影响但足以看清楚水里的东西,很快,她就看到几米外正在下沉的美昆,划动双臂奋力朝他游过去。   美昆此时早没了力气,昏昏沉沉地仰面往下沉,一大串气泡从他口鼻中不断涌出,那是水呛入他腹中的征兆。   美昆的意识已开始混沌,眼睛半阖视线一片模糊,恍惚中隐约看到有人朝他游来,随后手臂被那人抓住。   香果顺势一拉,游到美昆身后,抱住他的腰,双腿用力往上蹬,使出全力往湖面游去,终于抢在美昆窒息前,带他游出了水面。   刚落头,香果立刻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只觉每次呼吸连肺叶都痛得颤抖。   美昆歪在她身上,双目紧闭,脸色雪白,嘴唇乌紫色,呼吸非常弱。   香果低头看他,吓了一大跳,他这副样子似乎不像溺水那么简单,忙揽着他往岸边游去。   好不容易爬上岸,把美昆平放到地上,使劲挤压他的腹部,一会儿,美昆张嘴吐出几口水,不停咳嗽,眼睛睁开一条缝,嘴唇微微蠕动好像在说什么。   香果急忙附耳聆听,美昆气若游丝:“蛇……水蛇……腿……”   香果惊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立刻卷起他的裤脚寻找伤口,果然在他左小腿上发现两个被毒蛇咬的小洞,伤口周围已然变黑,小腿也开始变肿。   香果急忙解下腰带,缠绕在他大腿上,勒紧打结,延缓毒液向他心脏蔓延。   她边在美昆怀里寻找药瓶,边问道:“可带了治蛇毒的药?”   美昆有气无力地摇摇头:“都……都丢了……”   香果秀眉紧蹙,心中焦急,若没有解蛇毒的药,美昆凶多吉少,四周无人,即便立刻带他回去,只怕半路他就殒命了。把心一横,弯下腰去。   美昆迷迷糊糊中,忽然感到一温软之物覆上伤处,大力吮吸毒血,他猛然惊觉,可惜全身无力,无法挣动,虚弱地低呼:“别……你也会中毒的……”   香果抬头吐出一口黑血,生气地低喝道:“闭嘴!我不这样做你就死定了,我累你如此,岂能见死不救?!”说完又俯身继续吸毒。   美昆身体无法动弹,阻止不了香果,只能不停低喃。   随着大量毒血被吸出,渐渐地,美昆感到伤口隐隐传来刺痛,腿没先前那般麻木,恢复了一点知觉,神智也清醒了几分。他挣扎着撑起上半身,急忙推开香果:“别吸了,没大碍了。”   香果立刻冲到湖边,用湖水漱口,她唇舌早麻木了,口腔至咽喉火辣辣地痛,那蛇毒多少侵入了她的身体。   美昆焦急地追问:“臭果子,你有没有事?”   香果擦干脸上的水,回到美昆身边:“我没事,格格巫,你觉得怎么样了?”   “好多了……你先坐下。”美昆皱着眉,拉住香果的手扯她坐下来,急忙给她把脉,确定她暂时没大碍,稍微松了口气,一会又懊恼道:“蛇毒尚未清除,如果不尽快服用解药,我们还是会毒血攻心,先前真该把药用油纸包好绑在身上。”   香果问道:“附近可有药草可以代替一下解毒药?”   美昆一脸沮丧,摇摇头:“据我所知,没有。”   香果拍了拍他肩膀,笑道:“别气馁,我背你出了林子找到我的马再说。”   美昆耳根微红,淬道:“谁要你个小女娃背啊?!”   香果撇嘴讽道:“啧啧,你身无二两肉,还能有多重?这个时候可由不得你愿不愿意了。”   她不由分说地抓起美昆的胳膊搭到肩上,背对着他蹲下,示意他上来,美昆脸红,扭捏着不肯动身。   香果回过头,皱眉道:“还拖拖拉拉的,咱们就要一块死在这里了!”   美昆没办法,踌躇着趴到香果背上,香果深吸一口气,使出全力将他背起来,故作轻松地笑道:“我就说吧,你瘦不拉几的,能有多重,我都没感觉。”   美昆别过脸切了一声,却不与她争论。   香果有点意外,也不啰嗦了,背着他往林外走,没走出多远,突然停驻脚步,惊讶地瞪圆了眼。   美昆奇怪地扭头一看,也吃惊地张开嘴——————那匹雪龙马居然又折回来了,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雪龙马身后多了三匹极其凶悍的儿马子,虽然相隔十几丈,他们还能清楚看到儿马子嘴边残留的狼毛血渍和马身上的几道兽爪抓痕,那样子分明是刚与狼群厮杀过。   香果打了个寒颤,暗叫不妙,莫非雪龙马找同伴寻仇来了?自己方才设陷阱抓它,很可能也会成为儿马子的攻击目标……这下可好,好不容易从狼嘴逃生,又被野马群盯上了。   这些留着齐膝甚至拖地长鬃的儿马子极其凶狠暴烈,刨、摔、甩、咬、踏、踹、腾、撞是它们的杀招,连最凶猛的狼都不敢面对它们,何况是两个受了伤的人类。   香果不敢轻举妄动,背着美昆,站在原地注视着那几匹野马。   寒铁宝剑在她滚落山崖的时候遗失,她没有任何武器可以抵抗,还身中蛇毒,光背着美昆体力就已到了极限,哪还有力气应付凶悍的儿马子。   美昆在她耳边轻声道:“你放下我,自己逃吧,不然我们两个都没命。”   香果用指甲掐了一下他的大腿,怒道:“我才不干那么没种的事!大不了一起死就是了!”   美昆眼眶微热,抓紧她背上的衣裳不说话了。   雪龙马低鸣数声,引香果望过去,它见香果看到自己,使劲点了点头,然后又往南边晃了晃脑袋,慢慢转身,往树林南面走了几步后停下,回过头继续看着香果。   香果一怔,忽然开窍,莫非是要自己跟它走?要不要去呢?   雪龙马耐心地等待,耳朵轻轻转动,乌溜溜的大眼睛注视着香果,目光柔和。   香果一咬牙,心道,毛的,狼都不怕,还怕马不成?!而且,看样子野马不打算攻击自己,还要领自己去某个地方,横竖逃不掉,去就去,怕啥?!   香果往上托了托美昆,朝雪龙马走去。   雪龙马见她走来,摆了摆尾巴,迈开步子慢慢往前走,步伐不紧不慢,一直与香果保持四五米远的距离,儿马子们走在雪龙马前头带路。   也不知走了多久,穿过曲曲折折的山间小路和溪流,绕过藤蔓缠绕的陡峭山崖,眼前豁然开朗,一大片花海出现在他们面前。   各种颜色的野花争奇斗艳,黄色,紫色,红色,七彩缤纷,青草湿漉漉水灵灵,空气湿润温暖,温度似乎比外面高了一些。   儿马子不再前进,让到一边,雪龙马迈着优雅的步子踏入花海,引领香果走过花海,来到几棵参天大树下。   它停下脚步,用蹄子刨了刨长在大树根部的几株开着蓝色小花的植物,打了个响鼻,点点头,然后让开站到一旁,歪头看着香果。   美昆眼睛一亮:“那几株花草好像是草药。”   香果闻言马上走过去,将美昆放在树旁靠着,拔出那几株草递给他。   美昆闻了闻,掐下一点放嘴里嚼了嚼,面露欣喜:“不错,这味道我在游历时尝过,的确是草药,是种十分稀有的专治蛇毒的草药,名叫蓝柯。”   香果大喜,感激地望向雪龙马。   雪龙马耳朵一动,转身飞速离去,儿马子跟着它很快消失在林中。   美昆拉了拉香果:“别看了,咱们快点吃下它,免得蛇毒攻心。”   香果点点头,将一株蓝柯放到嘴里咀嚼,吐在手上,卷起美昆的裤脚,敷在他伤口上,用布条绑好,然后自己才吃了点蓝柯。   香果擦了擦嘴,不经意瞄到正鼓着腮帮子大嚼蓝柯的美昆,蓝色的药汁将他嘴唇染成淡蓝色,配上他精致妖媚的脸庞,怪里怪气,忍不住扑哧一笑。   美昆立刻睁大狐狸眼,狠狠瞪她,气呼呼道:“有什么好笑的?!”孰料这幅生气的模样更显滑稽。   香果撑不住捧腹大笑起来:“你的样子好像妖怪啊!哈哈哈哈……”   美昆大怒,也忘了自己腿上有伤,起身向香果扑去,想捂住她大笑不止的嘴巴,结果脚一软整个人扑到香果身上,将她扑倒在地,嘴巴狠狠印在她柔软的红唇上!   两人惊骇之后同时飙泪,心中不约而同地呐喊:我的初吻啊!!就这么没了…… 两雄暗争风   香果用力推开美昆,捂着嘴坐起来,恶狠狠地瞪着他,咬牙切齿挤出一句:“格格巫……”   罪魁祸首羞红了脸,垂首盘坐对手指,嗫嚅着道歉:“一时不小心……意外……纯属意外……”   香果哼了一声,站起身拍拍灰,瞥了眼脑袋垂到胸口的美昆,问道:“觉得好些了么?”   美昆点点头,不好意思地偷瞧她一眼。   香果忽然心情大好,难得见到死对头美昆这幅小夫郎模样,真是大快她心。   她看了一下周遭,奇道:“天山我来过很多次,也没发现有这么一块神秘的地方,好像这里生长了不少外面没有的奇花异草。”   美昆心中一动,抬起头仔细观察周围,对香果道:“你扶我起来,我想到处看看,说不定这里还有什么珍贵的药草。”   她蹲下身指了指背:“还是我背你吧。”   美昆试着动了动左腿:“我的腿伤好多了,自己能走,不用你背。”   香果闻言,手指按了按他的伤口,果然已经消肿,看美昆的脸色也不像先前那么惨白,恢复了点血色,便不再坚持,挽着他的胳膊,把他扶了起来。   美昆比香果高了半个头,香果拉过美昆的右手搭在肩膀上,搀着他的腰,扶着他慢慢走。   两人转悠了一圈,美昆不时蹲下来查看尝试花草,半个多时辰过去了,倒也真给他找到一些草药。   他很开心,还想继续找下去,香果怕停留久了,天色晚了还没出林子,两人势必更加危险,坚持回去,美昆没法子,只得跟她离开。   两人扶持着往北走,走了许久,忽然听到巴阁的叫声,香果惊喜不已,忙大声呼唤它。   巴阁的吠声由远及近,很快跑了过来,看到香果,它高兴地摇着大尾巴围着香果转了几圈,然后叼住她的裤脚扯了扯。   香果见它浑身上下没什么伤口,精神头十足,拍了拍它的大脑袋表扬:“巴阁真棒!不愧是杀狼神犬!”   巴阁忽然转身飞快地跑走了,香果奇怪地与美昆相视一眼,只得由他去了。   两人刚回到先前那片林子,巴阁又跑回来了,嘴里还叼着香果丢失的寒铁宝剑,它跑到香果跟前抬头邀功。   香果欣喜地接过宝剑,蹲下身给它挠脖子:“巴阁好样的!好样的!!”   美昆也啧啧称奇:“巴阁定是循着你的气味,找到了丢在山坡上的寒铁宝剑。”   香果很开心:“幸好找回来了,不然叫西谷老师知道我不光偷跑,还弄丢了他送我的宝剑,准会好几个月都不理我。”   美昆闻言不知怎的心里有点不舒服,挑眉道:“这把宝剑是那个冰山送你的?看不出来他倒挺大方。”   香果转了转宝剑:“这是啥?颜色挺奇特。”   美昆瞄了眼宝剑,果见剑柄处缠绕上了几枝深紫色小叶、且茎身带着红色斑点的细长草蔓。   他眼睛一亮,夺过宝剑扯下草蔓,反复查看,渐渐面露惊喜,香果凑过去看了看,奇道:“这是什么啊?”   美昆一把握住香果的肩膀,激动地摇着:“这草一定长在我们滚落的山坡上,快让巴阁带我们去找。”   香果被他摇得头晕目眩,忙不迭地回道:“我知道了,你先把我放开,晕死我了。”   美昆一怔,赶紧松开手:“对……对不起。”   香果揉了揉肩膀:“力气不小啊你……这玩意儿很重要吗?是什么草药?”   美昆张了张嘴正待回答,瞬而转念笑了笑:“是我多年来一直求而不得的一种极其珍贵的草药,名叫麻叶草,你快叫巴阁带我去看看吧。”   香果凝视了他几秒,点点头,召来巴阁,把那株药草给巴阁嗅了嗅,巴阁很快摇起了尾巴,低呜了几声,显得心有成竹。   香果笑道:“巴阁应该知道在哪,我们随它去就晓得在哪可以找到这东西了。”   美昆按捺心中狂喜之意,两人跟在巴阁身后再次登上了上山的小径,回到了当时滚落山崖的地方。   香果卷起衣襟,就要跟巴阁下坡,美昆扯住她,急道:“太危险了,我去吧。”   香果白了他一眼,脚尖轻轻踢了踢他的伤腿,不无意外地看到美昆呲牙咧嘴痛白了脸,嗤笑道:“你又伤又瘸的,能去么?老实地给我呆在这里。”   美昆被她一推,一屁股坐到地上,又气又怒又无可奈何,眼睁睁看着她跟着巴阁小心翼翼地走下陡峭的山坡,不多时,香果的身影没入坡下齐膝的草木丛中。   美昆爬到坡沿,探头下去,紧张地盯着远处灌木丛里忽隐忽现的红色身影,耳边传来巴阁时断时续的叫声,美昆只觉得此时每一刻跟一年似的那么长久,汗水顺着额际流到下巴,指甲抠着泥土,心被那人的一举一动牵绊。   终于,巴阁传来欢快的叫声,随后就见到香果跟在它后面攀爬上来,美昆朝她伸出手,香果抬头冲他咧嘴一笑,拉着他的手爬上坡。   她累得趴在地上直喘气,休息了一下,翻过身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麻叶草递给美昆,又甩给他一个小包:“找了许久就找到这些,我全拔了,顺便把你的药包捡来了。”   美昆欣喜地接过,忙不迭地点头:“足够了,足够了。”   他感激地看了看香果,不好意思地笑道:“谢谢你,香果……”   香果咦了一声,坐起来睨着美昆:“这回我不是臭果子成香果子了哇,啧啧。”   美昆脸一红不答话,背过身把草药收到包里:“随你怎么取笑,总之,这次谢谢你了。”   巴阁忽然耳朵一竖,摇了摇尾巴叫了几声就朝坡下跑。   香果道:“巴阁是不是发现有人来了啊?”她扶起美昆往山下走,不多时,一阵急促纷乱的马蹄夹杂着西谷的呼喊声传来,渐渐清晰。   香果惊喜地拍着美昆:“果然是他们来了,咱们得救了!”   两人很快看到西谷和兰扎安格率人策马向他们奔来,很快就到了面前。   西谷勒住缰绳,脸上写满焦急,剑眉紧蹙,看到香果浑身湿漉漉一身狼血的狼狈样,因她私自离营的怒火立时消了大半,怜爱之意顿生,若不是顾忌兰扎安格在旁,恨不得冲下马将她拥入怀中才好。   兰扎安格先他一步下马走到香果面前,仔细将她打量了番,看到香果身上除了衣裳破了几处外并无明显伤痕,松了口气:“公主独自出营,我们都很担心,幸好没出事。”   他看了眼美昆:“这位是……”   “我们部落的巫医,要不是他,我可能早就被狼撕了。”香果笑嘻嘻地回答,孰料话音刚落,立刻收到两双眼刀,她马上收敛笑容,识趣地垂下脑袋作深刻检讨状。   西谷刚下去的怒火又有上升趋势,他跳下马径直走到香果跟前,强压着怒意冷声道:“请公主立即随我回营!”   香果拉了拉美昆,给他丢了个求救的眼色,美昆咳了咳,假装没看见,香果气得牙痒痒,没奈何地跟随西谷走到马前。   兰扎安格忽然拦住他们,笑道:“公主还是骑我的马吧,毕竟我是你的未婚夫郎,两人同乘一骑也不会有人闲话。”他边说边看了眼西谷。   西谷脸色铁青,闷声不语,香果尴尬地笑了笑,慢腾腾往兰扎安格走去。   她身后,西谷的脸色由青转黑,掩在宽袖下的手紧握成拳,看着兰扎安格与香果先后蹬上马背同乘一骑。   香果坐在兰扎安格身前,握紧缰绳,瞧了西谷一眼,驱马先行离去。   美昆眯眼瞧着兰扎安格的背影冷哼一声,嘀咕道:“不就是身份高贵点吗,有什么好得意的。”   兰扎安格坐在香果身后,发现她耳朵红红的,覆在她腰间的手掌感觉出她身体绷得很紧,不由轻笑:“公主好像很紧张。”   香果嘴硬:“谁……谁紧张了,林子里的路不好走,我不得小心点骑马么?摔了你岂不引起部落纠纷?”   她虽是这么说,身体却不自然地往外动了动,兰扎安格倾身向前,紧了紧抱住她腰际的手臂,将她扣在宽阔的怀里:“公主再乱动的话,只怕摔下马的是公主你哦。”   香果这下不仅耳朵红了,脸也红成猴子屁股,忿然掰开兰扎安格的大手,气哼哼地往前挪:“笑话,我会摔下去才怪,你顾好你自己吧。”说罢猛地一夹马肚子,狠狠一鞭甩在马屁股上,白马吃痛突然加速,兰扎安格往后一仰,赶紧抓住马鞍后角,白马载着两人疾奔而去。   两人马背上打情骂俏早把一旁的西谷气得发晕,抡起马鞭狠抽马臀追随离去。   回到营地,梅朵雅酋长本来是想好好教训香果一顿,可因为尚在联合狩猎节期间,兰扎安格也出面替香果求情,终究不好拂了兰扎安格的面子,便暂且按下等以后追究,只严命香果不得再擅自出营,必须全程陪同兰扎安格,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直到他们离开库雅为止。   香果躲过一场惩罚,心里一松,随即正式向兰扎安格提出与他竞技的项目:两人在不伤害雪龙马的条件下,谁先征服雪龙马,谁就能娶不嫁。   兰扎安格开始有点吃惊,随即欣然答应。   因香果临时提出征服雪龙马的竞赛,双方协商后决定将狩猎节推后三日。   兰扎安格回营后立刻安排人手追踪雪龙马,对于驯马他胸有成竹,势在必得。   自从听说香果今日独自斩杀了两匹大狼还救了巫医美昆后,他对香果更是青睐有加,暗自庆幸自己没有选错人。   美昆回营后,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拿上药就匆匆赶往柳如星的住处,他询问了下守卫,均说柳先生这两天除了出门授课外,其余时间都闭门不出,连用餐都命人送到房里。   美昆闻言,心中知晓这几日柳如星病症定然加重恶化,忙敲门叫他。   柳如星正躺在床上极力压抑病痛,一听是美昆的声音,精神稍微振作,勉强起身去开门。   美昆闪进来,迅速关上门,扶住腿软几乎快要倒地的柳如星,顺手给他把脉,秀眉渐渐拧起:“幸好我及时赶回来了,你病情果然又恶化了。”忙搀他上塌。   柳如星此时已痛得满额细汗,双目无神面白如纸,手死死地掐住腹部,佝偻着身体侧躺在床喘个不住,声音颤抖:“今早把你留的药粉吃完了,方才发作,实在痛不欲生……你……你若是无法治好我,请帮我向酋长告病回国,我想死在故土……”   美昆呸了一口,怒道:“你总觉得我治不好你,我偏不让你如意!”   他从药包中取出一株香果帮他摘来的草药,伸到柳如星眼前晃了晃,语气颇为得意:“瞧见了没,麻叶草,我找到了!你不一定会死了!”   柳如星抬起身,盯着美昆手中的麻叶草,双眸掠过一丝惊喜,随后又变得灰暗,长睫覆下闭上眼,重新躺倒:“找到了麻叶草也只能让你动刀开腹,但我的病只怕开腹也……”   “呸呸!你就不能少一刻打击我的信心吗?!”美昆急得挠头,见柳如星闭目无视他,翻开药包摸出一本残破的医书,拿手里晃荡:“你看看这是什么?这可是天下医者都梦想拥有的《曲邈医经》!治疗你重疾的开腹去瘤方法就是这本书上记载的,写得非常精妙详细,只要你体内的那瘤没破一般都能治好!”   柳如星张开眼:“这本旷世奇书你从哪里得来的?”   美昆扬眉道:“这你甭管,只相信我能治好你就行。”   柳如星叹了口气,神色哀伤:“治得好病治不了命,纵然治好了身体,也改写不了过去,甚至我对日后该何去何从都很茫然。自从发现染病,料想必死无疑,回国只为了尸骨埋故土,留下只因想多看看她的笑容,从没想过顽疾有治好的一天……何况,如今她已定下婚约,我即使治好了病也没有理由留下,回国……回国再去面对尔虞我诈的生活?……”   腹中一阵剧痛打断了他的话,他急喘着弓身紧按住腹部,美昆忙掏出药粉取水喂他服下,好一会儿剧痛才稍稍减轻,柳如星已是痛得汗湿衣襟。 温馨的陪伴   美昆打来温水为他擦掉汗水,取出银针为他针灸了一会,柳如星因痛苦而蹙紧的淡眉才慢慢放松。   美昆将他胸腹上的银针拔下,嘱咐道:“明天你跟酋长告假一个月,我带你去个地方治疗,那地方很隐蔽,不会有人打搅。”   柳如星点点头,正待说话,屋外忽然传来香果清脆的声音:“老师,你在吗?”   柳如星微微一惊,忙掩好衣服站起来擦了把脸,示意美昆收拾好银针药包,顾不得病痛后体虚无力,边走边答道:“我在,你且等一下。”   香果哦了一声,柳如星走到门口,舒了口气,拍了拍脸颊让脸色显得稍微红润点,才打开了门,香果的娃娃脸略显紧张地出现在他面前。   香果跟他一照面,心虚地笑了笑,挪步上前轻声问候:“老师今天觉得身体好些了没?刚听尼娅姐姐说,上课时您脸色不太好。”   柳如星心里涌上一阵暖意,脸却故意绷着,冷声道:“你参加狩猎大会不上课,是酋长准许了的,我没话说,也希望你能为库雅争光。可今日我听人说,你不但狩猎时吊儿郎当敷衍了事,今早又擅自离营以至于身陷险境,你若被狼伤了那是咎由自取,却还差点连累医师美昆丢了性命,你到底要到何时才能收心养性,若再如此任性妄为,你便没有资格做库雅酋长的继承人!”刚说完,只觉喉咙火痛腥甜,忍不住掩嘴一阵剧烈咳嗽。   香果冲上前扶住他:“老师……”   柳如星边咳边拂开她的手,忍下喉间热痛,喘道:“我没事,有事也不必你担心,你顽劣不堪又不听劝谏,以后就不是我的学生,你回去吧。”   香果眼眶一红,执拗地拽住柳如星的袖子:“对不起,老师。”   柳如星试图扯回袖子,无奈她捏的紧,遂苦笑道:“每次都如此,犯了错事后道歉,然后接着犯错,如此循环反复,你年纪不小了,莫非不知没有诚心悔过的道歉视同欺骗?我已经听过你太多次的道歉,见过你太多次重蹈覆辙,今日实已心灰意冷。你的所作所为,说到底,只关乎你自己的人生,你屡次胡闹,对自己的人生极度不负责任,还连累他人犯险,却跑来跟我道歉,你不觉得好笑么?”   柳如星话虽然严苛却满含恨铁不成钢的关切和焦虑,香果被训得愧疚地低下头,她使劲咬唇,悄悄偷望柳如星明显憔悴的脸,回想起自己今日所为,心里既伤心又悔恨,使劲憋着眼泪,一时鼻酸喉堵,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扯着柳如星的袖子不愿放手。   两人僵持半响,完全忘记屋里还有个美昆,巫医看不下去了,走到两人跟前,屈指一弹香果的额头,痛得她松开手捂着前额怒视美昆:“你……你……”她心里正难过,以至于声音哽咽颤抖,实在没法子跟美昆斗嘴。   美昆手肘撞了撞柳如星:“你看她,如此伤心,怕是真的知错了,你就别发脾气了。再说,今日若不是她,我还寻不到麻叶草,而且,她还为我吸了蛇毒疗伤,否则我早死了。”   柳如星一怔,惊讶地看着美昆:“你说那麻叶草是香果她找到的?”   美昆点点头,睨了香果一眼,又一脸得意地笑道:“不过,要不是我正好从那山坡失足摔下,也没这么好运发现麻叶草生长在那里。”   香果狠狠地剜了美昆一眼,心道,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   她心中一动,奇道:“麻叶草难道不是你要而是师父需要么?”   美昆笑呵呵摆摆手:“麻叶草可是宝贝,当然是我需要啦,至于你师父嘛,他经常有个头疼脑热的小毛病,偶尔给他吃点麻叶草有助于休眠,也没坏处。”   香果诧异地眨眨眼,见美昆神色如常,也不好继续追问。   柳如星仍兀自出神,没听到两人的谈话,好一会儿方摇头叹道:“真是造物弄人,她胡闹居然能生出如此巧事。”   美昆故意凑到香果面前,朝柳如星挤挤眼,低笑道:“说不定这是缘分呢?”   香果一听,忽然想起今日两人无意中接吻的画面,以为他说这档子事,脸一红,狠狠拍开美昆妖媚精致的脸,瞪了他一眼。   美昆一愣,摸了摸被她拍痛的下巴,看到香果微红的脸颊,惶然想到今日他无意中轻吻了她,立时也成了关公脸,忙移开视线,故作严肃:“臭果子你若不诚心改过,柳师父最终会被你气走。刚听柳师父说,他要告假一个月去游历,这期间你再胡闹,他很可能就不回来了。”   香果一怔,急忙问道:“师父要去游历么?何时去?”   柳如星看了美昆一眼,淡然道:“明日向酋长告假,可能后日出发吧。”   香果嘴一憋,很失落:“这么快啊?”   美昆在一旁边剔指甲边小声嘟囔:“不快了,再慢就惨了……”   香果皱起眉,奇怪地扫了他一眼,柳如星忙掩饰:“我在库雅任职一年多,从没休息过,一直想去珠赫各地看一看,正好过些日子春牧开始,大家都忙与放牧打猎,无暇上课,我想趁闲暇的这一个月出去游历。”   “这样啊……”香果惆怅地垂眸,人还未离别,她心里已经恋恋不舍了,忽而想到一事,拉住柳如星求道:“老师能不能延迟两日再走?等我跟那兰扎安格分出胜负之后,您再去游历?”   “你已经决定跟他比何种技艺了?”   香果点点头,双眸闪亮:“跟他比谁先驯服雪龙马,这场比赛我志在必得!”   柳如星笑着拍了拍香果的手:“好吧,我等你比赛完以后再走,祝你旗开得胜。”香果高兴地握住柳如星的手直点头。   不远处拐角,西谷悄然注视着交谈中的三人。   香果对柳如星发自内心的关切之情,她眸中隐藏不住的倾慕,只展露给那人毫不设防的灿烂笑容,自己何时才能拥有?   难道自己只能永远站在远处默默看着她的身影,却触碰不到她的心么?   西谷心一痛,嘴角浮现一丝苦笑,矗立了许久后转身正欲离去,徒然发现安雅站在身后凝视着自己。   西谷瞬间收敛所有表情,朝安雅浅施一礼:“西谷见过安雅公主。”   安雅抿了抿唇,半响才道:“你对我有必要如此疏离么?她从未将你放在眼里,偏偏你还将她放在心尖;我对你痴心相守,你却将拒我于千里之外。”   她边说边走近,西谷往后退了一步:“末将对公主绝无非分之想,也担不起公主一番真情,公主莫再将痴心错付。末将还有事情要处理,先行告退。”施完礼转身就走。   安雅脸色一白,追了上去,无奈西谷走得太快,她追不上。   安雅不由生气,一跺脚,叫道:“西谷!你给我站住!”   西谷停住脚步,并不转身,冷然道:“公主还有何吩咐?”忽然香风扑面,背后撞来一具温软娇躯,一双纤手圈住他劲瘦腰肢。   西谷大惊,抓住安雅的手臂要推开她,孰料安雅抱得很紧,西谷又不敢用太大的力气,居然被她缠住无法脱身,急道:“公主请放手!”   安雅将小脸紧紧贴在他背后,哽咽道:“我不放,一辈子都不放手!她为了成全我跟你,自荐和亲,你以为她对你还有情吗?……”   “你!”西谷气结,也顾不得怕伤了她,使劲掰开她的手,将她用力推开。   安雅被他猛地推离,站立不稳,踉跄几步往后倒去,一双纤细有力的手臂及时扶住她。   恰好经过的香果扶起安雅,诧异地看了看西谷:“怎么了?”   西谷绷着脸不语。   “安雅姐姐,你跟西谷老师吵架了?”   安雅强自镇定,勉强笑道:“没事,脚刚刚滑了一下……”   “可我明明看见……”   “真的只是我不小心滑了一下。”安雅打断香果的话:“我还要去见我爹爹,先走了。”说完,匆忙离去。   香果目送她离去,转身已不见了西谷的踪影。   夜晚,香果沐浴完,往床榻上一扑,抱着软绵绵的被褥来回蹭,惬意眯眼咂嘴:“真舒服,还以为没命再享受俺的软塌绵枕了呢。”   伊格端着她的晚饭进了屋,放到榻前案上,走到床前,轻轻推了推迷迷糊糊快要入睡的香果,轻声道:“公主,用晚饭了。”   香果揉着眼睛坐起来,打了个哈欠,闻到饭香,立刻被勾醒了馋虫,蹦下床往案几扑去,抄起一条肉肠就往嘴里塞。   伊格忙为她填了碗菜汤:“公主先喝点汤润喉吧。”   香果边嚼边点头,随意瞄了眼伊格,目光溜到他颈脖处,吃惊地怔了怔,伊格连忙转过脸:“我去拿过酒来。”   香果一把拉住他,咽下嘴里的肉,命道:“转过来看着我。”   伊格身体僵了僵,拉了拉领口,慢慢转过身。   香果皱起眉,伸手扒拉下他遮得很高的衣领,立刻露出一角明显的鞭痕,痕印暗红,很新且深。   香果的手指哆嗦了一下,正准备拉开他的衣襟看个究竟,伊格连忙捉住她的手腕阻止,急道:“公主别看了,我没事,就挨了几鞭子而已。”   香果冷眼看了看他,伊格辩解的声音渐弱,终于松开了手,垂眸不敢再说。   香果轻轻拉开他的衣襟,顿时倒吸一口冷气,蜜色结实的身躯布满纵横交错的鞭痕,深的伤口甚至皮开肉绽,虽然上了药,仍有几处微微渗血。   香果手被烫到一般缩了回来,盯着那触目惊心的伤痕:“是因为我,妈妈罚了你吧……”   伊格忙掩好衣服:“不关公主的事,是属下失职,才被惩罚。”   香果起身翻找出医药包,选出最好的伤药七味莲,就要给伊格敷。   伊格连连摆手,惶恐道:“公主,属下伤口上过药了,七味莲是酋长和公主才能用的珍贵药膏,属下身份低微,使不得。”   香果默然注视着他,推开他的手,固执地为他上药,伊格不再推辞,任由她轻柔地为自己敷药,药膏敷在伤口,丝丝清凉传来,伤处不再灼热刺痛,他的心却慢慢温暖。   香果不声不响地处理好伊格的伤口,握住他的手,星眸微红,轻声道歉:“对不起,伊格,累你替我受罚……”   伊格俊脸通红,结结巴巴宽慰香果:“不,不关公主的事。真的,公主不要自责了。”   香果像没听到伊格的话一般仍在凝眉自责:“柳老师说得对,我一向任性好胜不求上进、做事不考虑后果、行事幼稚鲁莽,结果总是连累他人,还自鸣得意,如此下去终究害人害己。柳老师过几天要去远游,说不定是对我失望透了,暂时不想看到我,才弄个理由出门散心……”   “公主怎么这么说自己?!”伊格难得地提高了嗓门,香果在他心中的地位无人可比,他听不得任何说她不好的话,就连香果本人自责也听不进:“你在伊格心中是最好最优秀的女孩!”   一冲动,他把心中所想脱口而出,等反应过来瞬间脸红耳赤,忙轻轻抽回了被香果握住的手,退开来站到一旁。   香果听了伊格的话,愣愣地瞧着他,伊格窘迫地告退打算逃离。   香果跳起来捉住他,眉眼笑弯弯:“想逃?!没门!这可是本公主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表扬!快,再说一遍给我听。”   伊格目光到处闪躲,不敢正视香果,结结巴巴怎么也说不利索:“公主……公主在我心目中……是……是……最好的……最好的……女孩……”   香果见他羞得俊脸通红,不停擦汗,青涩的样子很可爱,忍不住勾住他的颈脖,踮起脚在他额上轻轻一吻。   伊格触电般一震,呆望着香果:“公主……”   香果捏了捏他的脸颊,笑道:“我可要好好努力了,再像以前那样可不行,不然,怎么当得上你心目中我的光辉形象呢?!”   香果黑亮的眸子在摇曳的灯光下跳动细碎光芒:“等我娶你的那天,我一定会成为最优秀的女人。”   她欺入伊格的怀里,抱住他,轻轻蹭了蹭他坚实的胸膛:“伊格,从小到大,你一直都陪在我身边,真好……以后,你也要一直在我身边哦……”   伊格放松了僵硬的身体,小心翼翼环抱住香果,闻着她发丝清淡的馨香,轻声道:“能陪在公主身边,一生一世,伊格庆幸之至……” 红发马贼王   两部落为了赢得驯服雪龙马的竞技比赛,都卯足了劲追寻雪龙马的踪迹,人们的关注点也从谁是每日狩猎冠军转移到了香果和兰扎安格的比赛上。   很快传来消息,珠赫野马群集中出现在西北部最肥沃的草原上,大概是到了春季,野马到了发|情|期,各个野马群即将驱逐刚成年的母马互相交|配,因此汇集到一处,其中当然也包括了雪龙马所在的野马群。   雪龙马虽是公马,但还未成年,只能呆在马群旁观,而那些凶悍的儿马子们都忙于驱赶女儿出群和抢夺其他马群的母马交|配,这是它们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是展现它们力量和霸占生育权的殊死战斗,没有多余精力照看雪龙马,而母马们更是处于惊慌期,更没有精神保护雪龙马,这将是捕抓雪龙马最好的时机。   香果与西谷等库雅族的出色猎手们商议出了套马驯马的计划,兰扎安格当然也不会怠慢,只是,珠赫草原上,打雪龙马注意的人并不只有他们,一双藏在暗处的鹰眸同样盯上美丽的雪龙马。   “老大!弟兄几个找到那匹天马的行踪了!”大胡子兴冲冲跑上草坡,冲着正翘腿躺在草地上咬着狗尾草闭目晒太阳的青衣男子大喊。   男子皱了皱眉毛,挖了挖耳朵,恹恹地睁开眼,淡褐色的眸子晶亮锐利,他吐掉草根骂道:“大虎,你他妈的差点吼聋了老子的耳朵!”   大虎捂住嘴,随后讪笑道:“老大,我这不是太高兴了吗。”   男子伸了个懒腰,悠悠站起来,立刻不再是方才那副慵懒模样,修长挺拔的身体如同豹子般蓄满力量,红如火的长发妖冶醒目,他冷笑道:“抢夺雪龙马的对手都是强大部落的贵族,不好对付。”   胡子不高兴了:“老大,弟兄们可不是吃素的,还怕那些个细皮嫩肉娇生惯养的公主王子不成?!这世间只有雪龙马配当老大的坐骑,弟兄们不给你不夺回来誓不罢休。”   他气势汹汹表明斗志的时候,青衣男子已与他擦肩而过,走下了山坡。   大虎一愣,转身追赶:“老大!你听说我说啊……”   他吵吵嚷嚷地追上青衣男子:“冥老大,雪龙马认主,被人驯服后,一辈子就认定那个人,咱们不先下手的话,就没机会了!”   冥毅停下脚步,瞥了大虎一眼:“我自有分寸。”虽只淡然一瞥,目光隐含萧杀之气,触之冰冷彻骨。   大虎赶忙噤声,不敢再说话。   冥毅打了个呼哨,一匹大青马从远处奔来,停到他面前,弯下脑袋亲昵地碰了碰他的手掌。   冥毅捋了捋大青马的鬃毛:“我这匹青鹫马亦是罕见良驹,世间只有雪龙马比它快。青鹫马还是野马时踢死过想驯服它的江秋部落的喇烈,喇裂当时号称是珠赫草原第一驯马师,反而丧生马蹄,到最后,青鹫马还不是被我驯服了么?一位养尊处优的王子和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娃想驯服比青鹫马还暴烈的雪龙马,简直是白日做梦。”   他翻身上马:“大虎,叫所有人回寨,我有事宣布。”说罢策马而去。   大虎没奈何地摸了摸脑袋,叹了口气,只得遵命去联络其他弟兄。   清晨,天还未明,库雅部落已是人声鼎沸,今日是角逐谁将是雪龙马未来主人的日子,两部落的人都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每个人都认为自家的公主或王子将是胜利者,个个斗志昂扬,互相睥睨着对方。   伊格麻利地为香果穿戴好轻便的皮质铠甲,香果将寒铁宝剑别在腰间,背上绳索,兴高采烈地带着伊格冲出门。   来到集合的营地前,远远地,香果就看到兰扎安格挺拔的身影,他今日白袍银靴,外穿银灰色铠甲,衬得人更加俊美英武,香果不由暗赞一句,朝他走去。   兰扎安格正在与族人交谈,不经意间回头恰好看到香果走来,微微一笑:“公主早啊,做好准备迎接我的挑战了么?”   香果自信地笑道:“你等着看我骑着雪龙马来迎娶你吧。”   兰扎安格听她如此说,心中漾起涟漪:“公主也等候我迎娶你的佳音吧。”   香果挑挑眉,朝兰扎安格扮了个鬼脸:“我绝不会输给你的!你小心被我的雪龙马踹到泥潭里。”   伊格牵来她的坐骑,香果翻身上马,朝自己阵营走去。   曙光完全将黑夜击败之时,两部落的人先后出发,为避免惊吓走了野马群,香果和兰扎安格分别只带了三十名狩猎经验丰富的侍卫,加上两位长老跟随队伍作为比赛结果的见证人。   几乎同一时刻,珠赫草原赤山峡谷,百余名蒙面马贼在首领冥毅率领下往同一方向进发。   清晨打着卷儿的凉风吹拂过草原,部落猎手们隐藏在下风口的草坡上。   香果悄然探头,观察草原上为抢夺母马正在疯狂追逐厮斗的儿马子们,它们的家族为了避免受到冲击,都自觉地退到了离儿马子半里多远的地方。   最开始,儿马子还会因为被驱逐的小母马偷偷溜回母亲身边而赶回去将它们驱逐,渐渐地,小母马们认了命,不得不暂时脱离马群,站到远处草地上等待胜利的儿马子将它们领回各自归属的群体,这样一来,野马群更加分散了。   儿马子的夺偶战争已经白热化,它们怒目圆睁,嘴唇边沾染了敌人的鲜血,吼叫着高高腾起前蹄,狠狠地往对手踢踏,长长的鬃毛随着它们凶猛地进攻狂舞飞扬,它们的妻女和未成年的儿子们远远站到一旁,害怕得浑身轻颤。   这是将雪龙马赶出马群的最好时机,两部落的骑兵得到命令,默契地开始一起行动,凭借草坡和小树林的掩护悄悄策马绕到了离雪龙马比较近的地方,在雪龙马的注意力都被儿马子的战斗吸引住的时候,突然呐喊着驰马冲出,马鞭甩得震天响。   一部分人马大喊着朝已经斗得精疲力尽的儿马子们弯弓朝天射空箭恐吓,阻止它们救援雪龙马,一部分人挥舞带钩的套马索抛向野马群,截断了雪龙马奔向儿马子求助的道路。   被冲散的马群惊慌失措,不由地往兰扎安格和香果隐藏的地方奔来,踏入了设好的埋伏圈。   香果看准时机,首先驱马奔向雪龙马,兰扎安格紧跟其后策马冲出,众侍卫纷纷跟随奔去。   胆小的母马和幼驹很快被猎手们冲散,包围圈逐渐缩小,最终圈里只剩下雪龙马。   它焦急地左突右撞,可无论哪个方向都有人,它每次想突围,都被套马杆和长鞭赶了回去,在它发狠试图冲撞猎手马匹的时候,天空落下羽箭扎在它周围的草地上。   雪龙马愤怒地扬蹄刨土不停嘶鸣,毫无办法改变被囚禁的命运。   香果渐渐停下了动作,勒住缰绳,呆呆注视着雪龙马含泪的大眼睛,心好像被人狠狠揪住,生痛生痛。   香果看着雪龙马绝望惊恐地来回奔跑,想起了那次在天山它望向自己的温柔目光。   这善良美丽的生灵不计前嫌救了自己,而自己反过来却因为想摆脱嫁人的命运,企图剥夺它自由奔驰在草原上的权利,简直禽兽不如!!   香果越想越羞愤难当,咬了咬唇眼眶一热,忽然策马奔向驱赶它的猎手,大叫道:“停手!!停手!!全部给我停手!!”   库雅族的猎手吃惊地看着她,香果小脸涨得通红,眸中泪光微闪,用不可置疑的语气命令道:“放它走!!放雪龙马离开!!违令者杀无赦!!”   兰扎安格惊异不已,他根本无法理解,眼看就要成功捕获雪龙马的关键时刻,香果居然要放过它?!   库雅族的猎手面面相觑,终于在自家公主的坚持下停止了围捕,喀马尔族的猎手愤怒不已,他们就算拼劲全力也无法弥补包围圈因库雅族猎手突然退出而暴露出的缺口。   香果朝雪龙马拼命挥手,杏眼盈泪,大喊道:“对不起!!你快走啊!!再也不要被人抓到了!!”   雪龙马在原地转了几圈驻足,回头看了看香果,随后扬起四蹄朝喀马尔族人来不及堵住的缺口奔去,在众人惊呼声中冲出了包围圈。   香果用力扔下套马索,擦了擦眼泪,抬头笑着对兰扎安格喊道:“我认输了!!我输了!!”   兰扎安格一怔,动了动嘴唇却什么话也没说,只驻马静静地看着她。   数十名马贼突然从幽灵般地草坡后驱马冲出,他们嘴里不停地呼啸呐喊,朝雪龙马奔去。   侍卫们惊慌大喊:“马贼!!是马贼!!”   兰扎安格厉声命令:“不要惊慌!!所有人全部集合,准备迎战!”   马贼们手中高扬明晃晃的尖刀,还有数人弯起弓箭瞄准了侍卫们,部落侍卫迅速取下挂在马鞍山的盾牌和武器准备全力一战。   兰扎安格策马朝香果奔去,香果兀自看着雪龙马离开的方向,突然驱马疯狂朝那个方向奔去,她惊惧地瞪大了眼狂喊:“雪龙马回来!!小心啊!!”   箭雨落下,战马哀鸣。   香果挥刀打落射向她的羽箭,凭借高超的马术避开了马贼们的羽箭攻击,突听一声凄厉哀鸣,她惊恐地循声望去,雪龙马幡然摔倒在地,马臀上插着一支没入半截的羽箭,夺目的鲜血染红了雪白的鬃毛。   雪龙马倒在地上痛苦挣扎哀鸣,乌黑大眼睛求救般地望向香果。   香果心胆俱裂,不顾一切地冲向雪龙马,兰扎安格和伊格大喊着她的名字策马追在后面。   香果跳下马背,冲到雪龙马身前,雪龙马挣扎着看了看她,晃着脑袋四肢无力地蹬踏了几下,努力想站起来,伤口涌出更多鲜血。   香果大着胆子摸了摸它的头:“别动啊!”   她飞快地卸下盔甲,脱去外袍,正准备给它拔箭,忽然听到一声惨叫,抬头一看,不远处,一名马贼弓箭手颈脖喷血翻下马背。   香果瞳孔一缩,杀死那名马贼的青衣男子端坐在一匹十分罕见的青鹫宝马上,红色耀眼的长发火一般张扬,长睫半掩淡褐色的美眸,阴冷锐利的目光注视着草地上身首异处的尸体,手中弯刀滴下鲜血。   男子冷冷一笑,薄唇轻狂地上扬:“敢误伤雪龙马的人只有死。” 重创三公主   男子锐利的目光移向香果,唇边笑容渐敛:“库雅公主么……”   香果与他视线交汇一瞬间,似被寒冰袭面冷彻心扉,整个人好像被那股寒意钉在原地动也不能动,明明身心俱冷,手心却冷汗涔涔。   幸而兰扎安格一声呼喊将她恍惚心神拉回,兰扎安格与众侍卫已经策马从她身边驰过迎向马贼。   香果回过神,赶紧为雪龙马处理箭伤,她试探性地抚摸了一下雪龙马,见它没有抗拒,又安抚了几下,便将衣袍盖在它臀上箭伤的上方,然后压紧。   掏出随身携带的止血药粉,撒在伤口周围,将一件棉布里衣脱下撕成长条,她怕拔箭时雪龙马踢她,绕到它后前方。   雪龙马的脑袋跟着她转,乌溜溜的大眼睛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香果摸了摸它美丽的鬃毛,悄悄握住那截露在外面的箭身,看着雪龙马笑道:“忍一下就没事了!”   握紧箭身一使劲,羽箭瞬间被她拔出,带出一股血浆,雪龙马痛得四蹄一蹬,脑袋晃了晃,哀鸣几声,也不乱挣动。   香果迅速往伤口撒上药粉,覆上手帕,极快地用布条缠好伤口止血,做完这一切,她才舒了一口气。   雪龙马因伤一时爬不起来,只能侧卧在地,它歪着脖子望向身后香果,身躯不时轻颤。   香果往它凑近些,忍不住抚摸它脖子上闪亮的雪白鬃毛,不住地宽慰:“别怕,别怕,我守着你呢,不会再让人伤害你。”   雪龙马别过头转了转耳朵,乌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打了个响鼻,慢慢安静下来。   侍卫人数只有马贼的一半,今日行动目的主要是为了捕获雪龙马,而这群马贼个个身手不凡且有备而来,部落战士们奋力抵抗仍渐现颓势。   马贼首领冥毅一直没加入战团,驻马在一旁冷眼旁观,很快就发现兰扎安格是部落战士的领袖。   兰扎安格身披龙爪护肩的银灰色铠甲,单枪匹马已斩杀了四五名马贼,武功卓越异常骁勇,力战马贼的同时不忘冷静地指挥士兵应战。   因为他的缘故,部落侍卫们士气稍振,遵循他的命令及时调整队形,展开以少御多的大战阵法奋力抵抗。   可这群马贼并非乌合之众,他们也随之改变了战术,抛出带刀的锁链攻击战士们的坐骑,同时外围二十名马贼弓箭手往侍卫们射箭让阵法难以保持,形势再度逆转。   冥毅阴冷一笑,趁混乱之际,悄然策马绕到了兰扎安格身后,掏出一把弩弓对准了他的背影。   正准备扣动弩弓扳机之时,耳边忽然生风,眼角瞥见一道虹光,冥毅身一侧,剑锋贴着他左面颊划过。   冥毅咦了一声,抽出佩刀,挡开再次袭来的利剑,一夹马肚退开数十尺,望向攻击他的人,不由一怔。   只见一名身披染血淡黄色外袍的女子手持寒铁宝剑正对他怒目而视。   女子柳眉倒竖,见冥毅瞧自己,淬道:“暗箭伤人,卑鄙的家伙!”   冥毅很受用地微微一笑:“多谢公主夸奖。”   香果见他厚颜,也不再罗嗦,挥剑朝他攻去,冥毅不慌不忙闪躲招架,唇边勾笑,并不还击,一派戏谑轻视之态。   香果秀眉紧蹙,心中怒意更胜,几个回合下来,她已明白冥毅身手远超过自己,实力与兰扎安格不相上下。这男人不过抱着戏耍之心跟自己周旋,他定然对取得胜利胸有成竹,才有闲情小卖破绽,引自己继续跟他格斗。   香果很快冷静下来,可她一旦有意放慢攻势,冥毅的攻击立刻变得凌厉,逼得她不得不继续厮杀进攻;若是她处于劣势,冥毅又刻意松懈下来,停止了攻击。   这分明是在耍她啊!   香果气结,使出西谷教授她的杀招,策马上前虚晃一剑往青鹫马颈脖砍去,冥毅下意识俯身用刀阻挡,她将剑柄一转,猛然上挑刺向冥毅咽喉。   冥毅一惊,来不及抽回弯刀抵挡,右脚甩掉马镫,整个身体猛地往左一侧,左手被迫捉住了剑刃,手心立刻传来剧痛,鲜血从他指缝泉涌而出,染红了寒冰宝剑的剑刃。   香果没料到他居然如此破解了自己的杀招,当即握住剑柄用力回抽,冥毅赶紧松开手,动作若再慢些,他左手的五根指头绝对不保。   香果又是一剑劈来,冥毅不得不驱马闪身躲过,两人终于拉开了距离。   冥毅左手垂在身测,鲜血顺着五指指尖滴落,唇边淡笑不减,若无其事地笑睨着香果:“公主真不怜香惜玉啊。”   香果恶心地翻了个白眼,冷哼道:“你自个杀人不眨眼,为何反倒要人怜惜你的性命?!”   冥毅美眸微眯,似在思索香果的话,旋即笑答:“公主说得有理,既然我如此泯灭人性,那对你亦不必手下留情了。反正女人都不是好东西,个个死有余辜,我正好也玩腻了,那么……”   冥毅冲她勾唇一笑:“你准备受死吧。”   香果心中一凛,她明白方才一番较量,冥毅只不过当成了游戏,浑然感觉不到一丝杀气,若不是自己突然使出绝招,冥毅根本没把自己看在眼里。   而眼下,这男子虽然仍在笑,可眼神已变得冰冷萧杀,浑身散发极强的压迫感。   香果握紧剑柄,不再贸然出击,只死死地盯着冥毅。   青鹫马发出一声嘶鸣,猛地朝香果冲去,瞬间刀剑相撞,寒光闪闪。   冥毅招式凶猛,力道极大,快如闪电。   香果只能全力抵御,数十招下来,已觉得颇为吃力,她身上衣袍几乎碎裂,但冥毅只割裂了她的衣裳,并未伤及她的身体。   再一次交锋,冥毅干脆彻底挑落了她的外袍,露出了同样被弯刀划破的中衣,衣裳裂缝处露出了白皙细腻的肌肤。   香果大惊,尚未做出反应,右手被弯刀刀尖刺中,宝剑脱手而出,下一刻腰身和右手腕被冥毅突然甩出的数条银链卷住,一股大力猛地将她拉离马背,摔在地上。   兰扎安格和伊格大惊,两人均被十数人死死缠斗,根本无法突围,眼睁睁看着冥毅策马拖着香果狂奔,心胆俱裂,怒吼着发狂拼杀,极力想摆脱马贼的纠缠冲去救香果。   被拖出百余米后,香果身上的中衣已是血迹斑斑,破损不堪,她死死咬住唇,因为冥毅马速极快,左手一时间无法将腰间的匕首拔出,而且冥毅每次发现她试图拔出匕首,就故意调转马头猛然改变方向,让她身体随之翻滚,银链渐渐连她的左手也缠住了,双手均无法动作了。   很快香果膝盖的裤子已被磨烂,露出的膝头鲜血淋淋。   冥毅眸中嗜杀光芒更甚,笑容裂得更大,丝毫没有放过香果的意思,一心要治她于死地。   兰扎安格终于突围,疯狂策马追向冥毅,但青鹫马何等神骏,普通良驹焉能追赶得上的?!   只急得兰扎安格俊目充血,心急如焚。   他从没如此恐惧焦心过,什么狗屁和亲!什么嫁娶赌约!什么酋长之位!那些东西怎么跟这精灵般女子的性命相比?!   除了香果他把所有一切都抛却脑后,发疯地挥动马鞭抽打坐骑冲向她。   这一刻,他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如果能救下她,他什么都愿意舍弃!   正在他几尽绝望之际,雪白骏马如从天降,半路杀出,突然出现在青鹫马身后,两匹马相聚不到半个马身的位置!   雪龙马猛然用尽全力往青鹫马撞去,青鹫马比雪龙马矮小一点,承受不住撞击侧翻出去。   这一突变实在太快,冥毅措手不及,银链脱手,连人带马被雪龙马撞翻落地。   雪龙马因这一撞刚被绑好伤口裂开,血如泉涌,哀鸣一声走了几步跪到地上,哼哧喘气。   等青鹫马好不容易挣扎着重新站起身,兰扎安格已然赶到,他怕冥毅再次策马追赶不上,从马背上腾空跃起,将冥毅扑翻下马,两人一同滚落到草地上。   兰扎安格翻身跃起,持刀攻向冥毅,冥毅杀心大起,更不手软,两人瞬间拼杀得难解难分。   香果躺在地上缓了半响,勉强爬坐起来,看到雪龙马跪卧在前方,伤口又在流血,心痛得要命,浑然忘了自己身上的伤,双腿使不出力站起来,只好靠双手奋力挪动身体往它靠近。   她刚刚靠近雪龙马,四周突然传来库雅士兵震天呐喊声和战马嘶鸣声。   香果狂喜地放眼望去,果见西谷将军带着大批库雅骑兵军队正朝他们驰来。   她含泪为雪龙马重新绑紧了止血的绷带,轻轻搂住雪龙马的颈脖,脸轻蹭着它脖子上的雪白鬃毛:“再坚持一下,我们就得救了。”   雪龙马晃了晃脑袋,香果伸手摸了摸它的脸,雪龙马低下头,鼻尖碰了碰她的手心。   库雅军队加入战团后,马贼几乎是立时溃败。   西谷砍翻了几个马贼,驱马朝香果奔来。   冥毅见库雅援军赶到,心知不妙,一闪神,手臂挨了兰扎安格一刀。   他接连腾跃闪过兰扎安格致命追击,从怀中几把淬毒飞镖朝兰扎安格掷去,兰扎安格忙挥刀击落。   冥毅抽空打了声呼啸,青鹫马立刻奔来,往兰扎安格撞去。   香果惊得不顾疼痛半站起身,兰扎安格往侧扑倒就势一滚,躲过青鹫马的攻击。   冥毅本就是呼唤青鹫马逼退兰扎安格争取时间,他无心恋战,立刻翻身上马,边策马疾驰边呼喝众马贼撤退,青鹫马神骏非常,很快就没了踪影,生还的马贼们纷纷跟随冥毅逃离无踪。   香果见兰扎安格平安无事松懈下来,立感体力不支,不由往地上倒去。   一双健臂及时接住她的身体,拥入宽厚的怀中,香果黑亮的眼中倒映出西谷焦急的俊脸:“西谷老师……”   西谷将她小心横抱在怀里,看着怀中人满身的伤痕,全无平日冷峻疏离,连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香果,我马上给你疗伤,你不会有事的……”   香果扯动嘴角勉强笑了笑,一只手抓住西谷的衣襟,一只手指着雪龙马:“我没事,都皮外伤。西谷老师先救雪龙马吧,它伤得重,再不治就危险了。”   “你……你伤成这样还惦念着一匹马?!”西谷见她还逞强,气得瞪了她一眼。   香果执拗道:“要不是它,我就死了。它救了我,我怎能不管它死活!”说着就挣扎起来。   西谷紧了紧手臂,低吼道:“再乱动我就不找人给雪龙马治伤了。”   “我要陪着它,陪着它……“香果虽这么呢喃,但长睫却不争气地闪动不已,终于慢慢垂下,人昏了过去。   西谷叹了口气,凝视着怀里昏过去的人儿,心意渐渐坚定。 爱恨难抉择   “痛痛痛!!”香果真恨不得再晕过去才好,她刚被西谷送回家就醒了,然后立刻接受上药的酷刑。   美昆臭着一张脸,给香果上药时动作一点都不温柔,尤其是膝盖的伤口,烈酒一股脑儿浇上去消毒的时候,痛得她呲牙裂嘴眼泪汪汪,只好拿过枕巾拼命咬,怕叫出来太丢人。   美昆白了她一眼:“怕痛还敢逞强,活该!”他嘴里虽如此说,着实心痛,妩媚的眸子微微泛红,麻利地将捣成泥的草药敷在香果膝盖上,用洁净的纱布包扎好。   美昆的草药很快起了作用,过了一会,香果不那么痛了,丢开枕巾坐起身,举起被包成粽子的右手看了看,满意地笑眯了眼。   美昆好气地拍了一下香果的额头:“伤成这样还笑得出来。”   香果哎哟一声,捂住了前额,嘟嘴瞪向美昆:“我是伤员啊,你身为医者居然虐待伤员?没天理!”   美昆斜了她一眼,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膝头,香果立马弯腰呼痛,眼泪差点飙出来。   美昆忍不住淬道:“若不是你天生体质奇特,这么重的伤换别的女子早去了半条命。”   转念又对那冥毅恨得咬牙切齿:“那死强盗如此心狠手辣,定不得好死!”   香果抬头看到美昆红红的眼眶,扑哧一笑:“咦?格格巫,你眼睛怎么红红的?是不是我不在的时候你被谁欺负了?男人居然掉金豆子,真丢人。”边说边用手指刮脸羞他。   美昆脸刷得红了,恼羞成怒,大吼道:“谁哭了?!我昨晚没睡好,眼睛疲累才红了!!谁活得不耐烦了敢欺负我?!”心里不由暗骂香果混蛋迟钝。   两人正闹着,柳如星掀帘进来,手里拿了个小盒子,香果一见到他,马上装虚弱博同情,抱着膝盖直哼哼:“柳老师,我这回真不是胡闹受伤,是战场上奋力杀敌英勇挂彩……”   柳如星看到她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注视自己,又好气又好笑,径自走到她床前拿了张椅子坐下,打开盒子,盒子里装的是七味莲:“你屋里的七味莲用完了怎么不说一声,酋长大人最近也没配置多余的,好在她以前赐给我一盒,我也没用,给你用吧。”   香果感动地吸了一下鼻子接过盒子,杏眼扑闪美滋滋地道谢:“谢谢老师……第一次,我受伤老师没有训斥我,还送给我好东西。”   柳如星心里一酸,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顶,柔声道:“只要你好好努力,不再胡闹,老师自然不会再训斥你……对了,那匹雪龙马也跟着族人来了部落,西谷将军把它安置在**马圈里养伤。”   香果惊喜地抓住柳如星的手:“真的么,我要去看看它!”   她刚想喊伊格,美昆又戳了一下她的膝盖,痛得她丝丝抽气。   美昆蹙眉厉声道:“再乱跑,这双腿就废了,别说驾驭雪龙马了,走路都不行,还不给我老老实实地养伤?!”   香果痛白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好拿眼刀来杀美昆。   柳如星叹道:“美昆说的没错,那雪龙马多半认你为主不会走了。它也受了伤跑不到哪里去,你安心静养几日再去瞧它,不急在这一时。”   香果最不敢忤逆柳如星,闻言没奈何地点点头。   兰扎安格和西谷因为马贼突袭一事与梅朵雅酋长及长老们商议了半日,决定先派人打探一下这群马贼的来历,再想办法剿灭。   毕竟两部落联盟首次举办狩猎比赛就被这群马贼袭击,死伤不少战士,甚至连库雅公主都差点被马贼首领冥毅杀死,简直是奇耻大辱,若不重创这群嚣张的草原强盗,两部落战士都誓不罢休。   兰扎安格有生以来从未如此想杀一个人,想到那红发马贼王冥毅疯狂策马将香果拉在马后,欲将其活活拖死的惨烈一幕,只恨不得立刻带兵端掉那人老窝将他碎尸万段才好。   但冥毅率领的这群马贼是当今珠赫草原上手段最狠辣实力最强大的强盗团伙,今日他们只出动了区区百余人就让两部落战士伤亡不少,若没有周密的作战计划,难以剿灭他们。因此,兰扎安格一边与库雅族商议,一边派出信使回喀马尔回禀酋长准备调遣军队。   西谷一心惦念香果的伤势,未等商议结束,他悄然退出来赶去探望香果,孰料半路却被安雅公主的父亲都查保拦下。   都查保是梅朵雅很宠爱的小侍,正夫吉罕与梅朵雅冷战多年形同虚设,侧夫朗天英年早逝,都查保出身不错,又生了一名女儿,这些年已实际掌管了酋长内院的大小事务。梅朵雅见他能干,已宣布年末升都查保为侧夫,尽管目前他的身份还是酋长小侍,但众人已将他视为酋长侧夫尊敬了。   都查保笑容可掬:“我在此等候将军多时,想与将军小谈一会,不知将军可赏脸?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的。”   西谷皱了皱眉,眼下他哪有心情跟人闲扯,可都查保是酋长侧夫,不好推脱,他斟酌一下,委婉应允:“末将现有公事在身,君上可否容末将稍后亲自登门拜访?”   都查保笑吟吟道:“既然如此,那我今晚在小居摆酒恭候将军大驾光临。”   西谷施礼后离去,都查保这才转身叹道:“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隐藏在毡房后偷听他们讲话的安雅这才低着头慢慢走了出来:“父亲……”   都查保蹙眉注视了她一会儿,方摇头叹道:“你啊,堂堂库雅大公主成日里为一名男子黯然伤神,成何体统?!”   安雅抬起头,红着一双眼睛哽咽道:“父亲知道孩儿从小就喜欢西谷将军,若能娶他为夫,此生别无所求……”   “混账!没出息的东西!”都查保低声骂道。   他看了看周围,扯过安雅就走,边走边压低声音警告:“你想得到西谷将军,为父定会竭尽全力让你如愿!但你若再不思进取浑浑噩噩下去,为父只好将他毁灭让你清醒!”   安雅脸色惨白,颤声请求道:“不要啊,父亲,我听你的话就是……”   都查保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西谷还没踏进香果的毡房,在屋外就听见屋里传来她中气十足的笑声,挑开门帘走进去,映入他眼中的是香果正坐在床上与柳如星谈笑风生,杏眼专注地瞧着柳如星,神情间哪见半分痛苦,他放下心的同时微感酸涩。   柳如星见他进来,忙起身见过:“西谷将军。”   西谷朝他微微颔首,径自走到香果跟前,目光柔和下来:“刚好点就得瑟?”   香果缩了缩脖子,讪笑道:“西谷老师,雪龙马真的跟来了么?”   西谷点点头:“它认你为主人,自然不离不弃。”   柳如星素知西谷脾性并不介意,反而拉起美昆,两人一同告辞离去。   香果恋恋不舍地目送柳如星走出去,才问西谷:“酋长妈妈是不是找你们商量讨伐那群马贼了?”   西谷坐到床沿,一听到马贼这两个字,心里就不舒服,脸上迅速染了一层寒霜:“不错,想不到马贼王冥毅如此嚣张,敢袭击部落狩猎队,还差点害你性命,酋长很是震怒,已经送信给喀马尔酋长,讨论共同出兵剿灭这群匪类。”   香果闻言,眸子晶亮,想起败在冥毅手中的耻辱,更是期待加入,忍不住问道:“什么时候出兵?我也想去!”   西谷冷冷地瞄了她一眼:“不准!”   “为什么啊?!我今天败给那个家伙,身为女人这是耻辱,这笔债我一定要亲自讨回来!”   香果不满地抗议,揪住西谷的袖子请求道:“西谷老师也不希望你教出来的徒弟有仇不报当那缩头乌龟吧?!”   西谷剑眉紧蹙,别过头冷声道:“我说不准就不准,你的仇我替你报。”   香果不干:“我是女人,怎么能让别人帮忙报仇呢?!西谷老师,你是不是觉得我打不过那家伙?你放心,我会勤加练武,决不会给你丢脸!”   西谷气结猛地站起身,瞪着她愠怒道:“我不想再看到你再受伤!你知不知道我今天看到你浑身是血的样子心里是什么滋味?”   香果愣怔,脑海中浮现出了昏迷前西谷那心痛焦急的眼神。   她何曾见过西谷那般惊慌痛心的神情,如今回想起来,面对西谷,她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西谷见她茫然无措地注视着自己什么话也不说,心里一痛,她果真不明白自己的心么。   西谷强自镇定心神,按捺下内心汹涌的情感,沉声道:“我不会让你去冒险,你死心吧。”说罢迅速转身离去。   他走了很久后,香果才回过神来,凝视着枕边西谷送的寒冰宝剑一时间思绪纷乱。   都查保独自坐在桌前,桌上放着一壶葡萄酒,两只玉杯。   月上枝头,夜色深沉,他仍在耐心等待,门外侍卫通报,那人终究来了。   都查保微笑着起身相迎:“西谷将军,等你多时了。”   西谷面无表情,朝都查保微一施礼:“末将见过君上,不知今日君上急着找末将所为何事?”   都查保拉他入座,笑道:“将军不必拘束,我找将军来不过是想谈谈私事。”   西谷不肯落座,推辞道:“君上私事末将不便参与,君上若无其他事情,末将先行告辞。”   都查保并不放开手,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西谷:“我想说的私事并非我自家的事情,而是将军的身世,将军可还记得来库雅前,曾经向我父亲许下过什么誓言?”   西谷心中一颤,惊讶地注视着都查保:“君上,你的父亲是……”   都查保微微一笑,放开西谷的手,倒了一杯酒递给西谷:“将军回归库雅后,果真将前仇旧恨抛诸脑后了么?为了心仪女子,连父仇都不想报了?”   西谷并不接酒,目光渐渐冷凝:“君上是何意?”   都查保为自己斟满酒,只顾与西谷碰了碰杯,抿了一口酒:“我的意思是你想替父报仇,只能选择与我合作。你不能拒绝,别忘了,我父亲对你有恩,你发过誓,无论他提出什么要求,你都会应允。”   西谷放下酒杯,冷声道:“我的确说过,但那是对君上的父亲承诺的,并不是对君上。况且,我并不需要借助别人的力量报仇,君上还是找其他人吧。”   他转身正欲离去,都查保幽幽笑道:“一名叛逃贱奴生出来的孽种能居然当上了库雅的大将军,还对酋长的嫡公主心存妄想,我若是将这些告诉酋长和大长老,你说她们会有何反应?恐怕那时你非但报不了仇,连性命都难保。”   西谷握紧拳,冷冷地看向都查保:“君上今日叫我来就是要说这些?”   都查保拿起西谷的酒杯递到他面前,笑道:“当然不是,我原意只想跟将军说门好亲事,于你我都有利的绝好亲事。”   西谷瞥了眼那杯酒:“君上以我身世要挟,要我嫁给安雅公主,再助她当上下一任酋长?”   都查保哈哈一笑:“要挟一词言重了,你要报仇,我想我女儿当上酋长,不过各取所需罢了,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不屈不忘情   西谷默然接过酒杯,烛光倒映在杯中,微微晃漾,他久久凝视着那杯酒,既不动也不言语。   都查保颇有耐性地等着西谷回答,自斟自饮,也不去打搅,他很有信心西谷绝对会答应自己,谁会拿自己性命和父仇做赌注?   西谷刚毅的唇线微微上翘,俊眸流露淡淡苦涩:“非如此不可吗?”   “非如此不可。”都查保语气坚定,淡笑着望向西谷。   西谷不再问,举杯一饮而尽,扔下杯子转身就走。   都查保脸色一变,急道:“将军到底是何意?请说明白!”   西谷停住脚步,冷笑道:“我不是没得选吗?君上还要我如何回答你?”   都查保怔了怔,旋即笑道:“西谷将军果然识时务分轻重。”   西谷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径自离去。   都查保微微一笑,坐到桌前独饮起来。少顷,两名侍卫进了屋子,都查保对他们耳语几句后摆摆手,侍卫们应诺退下,没入夜色中。   西谷出了都查保的屋子,心中烦闷无比,一路心情压抑沉重,浑然无视周边一切。   巡逻的侍卫们都知道这位将军冷情冷面,没人敢上前打搅他。   西谷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香果的毡房附近,等他发觉想离开时,双腿竟然像灌了铅一般迈不开半步。   他矗立在屋外,目光迷蒙地望着毡房里透出的烛光和绰绰的人影,心神随影而动。   那人一颦一笑皆刻在他脑海中,只能回想无法拥有,就跟她的人一样,永远只能远眺而触碰不到。   但,能守在她身边保护她也不错吧。即使做不到护她一生一世,至少,让他活着的时候,看着她得到幸福,尽所有守护她吧。   西谷苦涩轻笑,眸中不知何时蒙上薄雾,眼前一切渐渐朦胧,只听到毡房里偶尔传出的女子清脆笑声,人竟似醉了般,恍然神离。   他明明只喝了一小杯酒,为何会醉到如此心迷神驰的地步?   温暖的烛光好像在召唤他一般,不由地循着女孩的声音,一步步向她靠近,每接近她的身影一点,意味着他将离她的心更远,见到她的一刻,便是与她彻底决裂的时候。   然后,他只能舍弃所有不该奢望的爱,徒留下他来到世间起就背负的恨,决然离去。   既然不能留下继续保护她,至少做到不去伤害她。   他愿意舍弃浴血奋战拼来的荣誉地位和多年来悄然呵护在心底的爱情。   只要能不伤害她,他的所求全不重要。至于父仇,他会用另一种方式去解决,一种不会危害她的方式。   西谷脚步一顿,一阵昏眩忽然袭上头,身体越来越热,腹中好像有团火在燃烧,全身血液猛然急速窜流直冲心房,疼痛异常。   西谷痛苦地单膝跪倒,捂住胸口,掌心感到急速冲撞地心跳,意识被全身热度炙烤得越来越模糊。   “都查保这混蛋……”西谷咬紧牙关运起内力想压下身体那股燥热,谁知反而更加难受,心脏好像要冲出胸膛般,胸口剧痛难忍。   他急喘着闭上眼,皱紧剑眉甩了甩头,极力想保持清醒,颈脖突然一痛,眼前一黑,倒在地上失去知觉。   两名黑衣男子立刻架起他匆匆离去。   毡房内,香果正坐在床上尝着伊格给她偷偷带来的蜜瓜果酒,忽然听到屋外传来响动,觉得有点不对劲:“伊格,你去外面瞧瞧,我刚听到奇怪的声音。”   伊格闻言忙拿起油灯跑出门,过了一会回到屋里,手里多了件男子腰间佩戴的圆环银饰,递给香果:“没见到有什么可疑的人,只在草地上发现了这个,许是哪名男子白日经过时不经意间掉落的配饰。”   香果仔细翻看圆环银饰,诧异道:“这是西谷老师腰间佩戴的银饰啊。你看,圆环里面刻着他的名字。”   伊格笑道:“西谷将军今天来看了公主,是他掉的银饰也不奇怪,明天我拿去还他就是了。”   香果不答话,摩挲着银饰,秀眉渐渐蹙紧:“西谷老师是下午来看我的,你傍晚回来的时候怎地没发现这东西,为何我听到响动觉得不对劲,你一出去就发现西谷老师的银饰掉在草地上了?”   伊格挠挠头:“或许我来的时候没注意,刚特意去找才发现了?”   香果抿了抿唇,盯着手心那银饰,蹙眉不语。   腥甜清凉的液体从舌间淌过咽喉,流入腹中,稍微缓和了体内那股汹涌的燥热,西谷睁开眼,一张芙蓉俏脸映入眸中。   安雅端着一碗汤药正凝视着他,美眸满是挣扎犹豫之色,见他醒了,不但不喜,反而好像吃了一惊,很快垂眸避开了西谷的目光。   西谷疑惑地扫了眼周围,所在之处像是地窖,哑着嗓子问道:“这是何地?”   他动了动身体想坐起来,却发觉四肢全被铁链锁住,连身体也被铁链绑在木床上,他又惊又怒:“为何绑着我?!”   安雅被他怒视,惊慌不已,端药的手一抖,红色药水撒了出来,染红了她白色的宽袖:“这里是……这里是族里的酒窖。”   “你刚才喂我喝了什么药?!还有,你父亲给我的那杯酒究竟掺了什么,他为何派人打晕我?!”西谷愤怒地拼死挣动,尽管浑身无力,那铁链仍旧被他弄得铮铮乱响。   安雅吓得小脸惨白,连连倒退,药碗跌落在地,摔个粉碎。   都查保忽然出现在安雅身后,伸手扶住她:“有甚害怕的,他现在根本没办法挣脱,你真没出息。”   安雅眼眶一红,转身扑入都查保的怀中,哭道:“他已经答应嫁我跟爹爹合作,为何还要如此做?爹爹你放过他吧。”   都查保一把推开安雅,凝眉冷视着她:“除非我能完全控制住西谷,否则我不会相信他!何况他根本没松口会嫁你!方才跟我谈完话后,他转身就去找香果,幸好我事先在酒里放了赤情散,又派人跟踪他,否则,他就会将我们的谋划告诉给香果,后果不堪设想!他刚答应合作,转身就去出卖我们,我岂能再次冒险?!”   安雅捂住脸无声哭泣,都查保转而柔声宽慰道:“过了今晚,西谷心中再无那香果,只有你一人,从此他不但会全力助你当上库雅酋长,还会一心一意对你。只要你是酋长,谁还能从你身边抢走西谷?”   安雅慢慢放下手,拭去泪水,转过身楚楚地看着石床上的西谷,半响垂眸道:“爹爹,你能保证噬情巫咒可让我完全得到他的心么?”   西谷听到他们父女的交谈,怒不可遏,竭力挣扎怒吼:“快放了我!!都查保你真卑鄙!”   他因愤怒不再称呼都查保为君上,要知道,一旦中了噬情巫咒他对香果的爱将全部转为恨,他宁可死也不要去恨香果!   “你们杀了我吧!!”剧烈挣扎后,西谷体内赤情散再度发作,腹中犹如火炭燃烧,疼热难当,稍微恢复了点的劲力迅速流失殆尽,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意识又开始模糊。   都查保阴冷地瞥了眼西谷,招了招手,从他身后慢慢走出一个矮小丑陋的男子,全身只包了块大黑布,露出干瘪苍老的四肢,脸被黄色纱布蒙住,只露出一双眼睛,左手握着一只锈迹斑驳的鎏金壶,握成拳的右手慢慢摊开,一条金色的小虫在他掌心蠕动。   都查保扫了眼那金色的肉虫,厌恶地别开脸,命令那巫者:“还不快动手!”   巫者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话,都查保拉过安雅的手臂,捋起她的袖子,拔出匕首在她小手臂上划开一道小血口,巫者忙抓起小虫欲放到伤口处吸血。   安雅惊恐地想缩回手臂,都查保怒道:“你还想不想得到西谷了?蛊虫吸了你的血进入西谷体内,他才会一辈子身心都讲听命于你,只爱你一人。”   安雅战战兢兢期盼地望向西谷,接触到他极度仇视的目光,心里一颤,不再犹豫,闭上眼将手臂伸给巫者。   巫者立刻把金色虫子放到伤口上,金色的小虫不一刻就变得鼓胀通体血红。   巫者拿下蛊虫放入盘中,从鎏金壶里倒出一碗红色药水,跟之前安雅喂给西谷的汤药一模一样。   他对都查保咕噜几句,都查保点点头,看向安雅:“他体内赤情散已经发作,等蛊虫入了他身体,你与他结合,他就完全属于你,任何人都没办法从你身边抢走他。”   炙热的体温令西谷无法保持头脑清明,热流不断往下腹处囤积,情|欲逐渐高涨,身体却越来越无力,他眼睁睁看着巫者靠近,心寒如冰,眸中闪过一丝决绝。   都查保看到他的眼神,微微一怔,猛地冲过来掐住他的腮帮子,迫使他张拉开了嘴,一股鲜血从他口中涌出,再晚一步西谷就会咬舌而亡。   安雅尖叫一声扑到西谷身上,大哭着求都查保:“父亲,算了,不要了……再逼他,他会死,他会死……”   都查保冷哼一声:“他不是没死吗?现在也停不下了,就算不给他下噬情咒,赤情散不解,也会让他吐血身亡!你想他跟别的女人去结合吗?!快让开!”   安雅看了眼脸色通红呼吸越来越急促的西谷,哽咽着起身,与其把西谷拱手让给别的女人,她宁愿西谷变成傀儡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都查保见西谷已无力反抗,命人解开锁链。   西谷仰躺在床上,额前满是汗珠,喘息声越来越大,目光迷蒙,眼睫不停颤动,身体绷紧,上身难耐地微微拱起,喉结滚动了几下,嘴里突然喷出一口鲜血。   安雅再也顾不得什么,夺过巫者手里的汤药扶起西谷给他灌药,谁知西谷吐出那口血后,牙关死命紧咬,药水根本灌不进去,全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安雅哭道:“西谷,你喝了药吧,不然你会死啊。”   巫者推开安雅,扯开西谷的衣裳,露出他的胸腹,掏出一只小陶罐,挖出一块绿色药膏涂在他身上。   西谷身体猛地一震,胸腹肌肉绷得更紧,他圆睁双目,额角青筋凸现,身体猛烈颤动起来,狠命咬唇,牙关紧闭,仍然管不住溢出的声声痛苦呻吟。   安雅吓得揪住都查保的衣袖:“父亲,西谷……他怎么啦?!”   都查保冷然看着西谷:“他不肯喝药,我们只好这样逼他张口了。”   双重烈药折磨下,西谷精力终于耗尽,抵挡不住非人的折磨痛呼出声,巫者趁机命人按住他,钳住他的下巴,给他灌下了红色药水,然后拿出了血红色的蛊虫,往他嘴里送去。   西谷半睁着通红的眸子,看着那蠕动的蛊虫越来越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缘分早已定   忽然地窖的门被撞开,一名浑身是血的人惨叫着从楼梯上滚落下来,巫者吓得停止了动作。   门外传来厮杀声和狗叫声,又一名心腹侍卫浑身挂彩冲了下来,边跑边叫:“不好了!!士兵们找来了!!我们抵挡不住,大人快逃吧!”   都查保大惊,旋即很快镇定:“那些人怎么找到这里的?!他们有没有发现你们的身份?!”   心腹摇摇头,都查保冷笑一声:“很好。”   刀光一闪,那名侍卫颈脖瞬间狂喷鲜血,不可置信地看着都查保,倒了下去。   都查保看了看西谷:“没时间下噬情咒了,暂时放过他吧,喝了你这药,他醒来真的会失去这段记忆?”   巫者点点头,都查保一把扯过安雅,推开左边的大木桶,进了暗道,巫者和其余侍卫跟随离去,徒留下昏迷不醒的西谷。   酒窖外,杀手们都已经被士兵们围攻斩杀,大狗巴阁对着酒窖入口狂吠。   香果伏在伊格背上,命令士兵们:“西谷老师一定在里面,大家进去看看!”   侍卫们得令跟着巴阁冲进了酒窖,伊格背着香果也跟了进去,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地窖中昏迷中的西谷,   伊格将香果放到西谷身边,查看了一下他的身体:“公主,西谷将军身上没有明显伤痕。”   香果抹去西谷唇边血渍,将他扶起靠在肩膀上:“美昆不是跟来了么?叫他进来!”   士兵们四处查看,少尉回禀:“公主,那些人从暗道逃走了。”   香果点点头,指了指地上的尸体:“把尸体搬走,去查查这伙人的来历。”   少尉领命而去,美昆跟着伊格急匆匆跑了下来,他一看到西谷的模样大吃一惊,忙为他把脉,这时,西谷被剧痛折腾得醒过来。   香果见他睁开眼,惊喜地唤道:“西谷老师!你醒了啊!到底是谁袭击了你?”   西谷还没来得及看她一眼,剑眉突然紧蹙,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随后紧紧揪住胸口,从香果怀中挣开,倒在床上痛苦地翻滚起来。   香果吓得赶紧跟伊格一起按住他,惊慌地看向美昆:“西谷老师怎么啦?是不是中毒了?”   美昆秀眉紧蹙,脸色凝重:“他中了赤情散,身上还被抹了一种奇怪的毒药,必须赶快为他纾解和泡药浴。”   “纾解?怎么纾解?”香果莫名其妙。   美昆脸一红,复杂地看了眼一脸求知像的香果,踌躇道:“赤情散是极其烈性的媚药,男子服用后若不纾解泄精,不出一个时辰便会吐血身亡。”   香果这回听懂了,脸也红了人也窘了,骂道:“谁这么混账,居然给老师下这种下流的药。”   美昆掏出药瓶,倒出一颗白色药丸给西谷服下,召来几名侍卫吩咐下去。   香果偷摸往西谷下身瞄了一眼,先前没注意,这一瞧,果然那地方旗帜高扬,随着西谷的挣扎晃动。   她臊得马上收回视线,面红耳赤地擦擦虚汗:“没有其他方法解掉赤情散么?”   美昆脸一拉:“有的话,我会不用?你……”   话还没说完,西谷突然推开按住他的伊格,抓住香果衣襟猛地一拉,香果猝不及防扑倒在他身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牢牢抱住,大手扳过她的小脸,灼热的嘴唇深深吻在她唇上,舌尖飞快抵入,缠绕上她的香舌疯狂吮吸挑逗。   一旁的美昆惊叫一声,扑上来试图掰开西谷禁锢香果的手臂,伊格也跑上前帮忙,孰料西谷此刻力气大得惊人,两人居然拉不开他的手臂。   香果在被西谷吻得头晕脑胀,几乎要窒息的时候,西谷突然放开了她的唇,迷蒙着俊眸,呆呆凝视了她少顷:“香果……”   香果呼哧呼哧地喘气:“老师……是我……”   温热的气息喷在西谷颈脖,他微微一颤,浑身更加燥热难耐,凭着一丝清明,咬牙将她用力推开,咽下喉头涌上的腥甜,嘶吼道:“走开!别靠近我!!”   他急喘着侧过身体蜷缩起来,香果虽然担心,但不敢再靠近他,急道:“美昆,你快点想想办法啊!”   美昆抱起香果放到伊格怀里,掏出银针包迅速为西谷针灸:“你们先出去,我要先给他解赤情散。”   伊格立刻抱着香果退了出去,命令所有士兵守在门口不得入内。   屋内断断续续传来西谷喘息和压抑的低吼声,半个时辰后,美昆出来了,香果忙问:“西谷老师怎样了?”   美昆擦擦汗:“赤情散毒性总算压下去了,但他好像还服用了某种特殊的药水,我摸不透药性,好像没有毒性,只是后果怎样尚不得知。他现在昏过去了,我们马上带他回去泡药浴清除他身体上涂抹的膏药,一切等他醒来再说。”   香果松了一口气,看到美昆微汗的俊秀脸庞,眼珠一转,哂笑道:“格格巫,你怎么给西谷老师解的赤情散啊?不会是以身相许了吧?”   美昆眼珠一瞪,一记巴掌拍在香果的膝盖,痛得香果倒抽冷气呲牙咧嘴。   美昆笑得灿烂:“你这张嘴再胡说八道,我明日给你的膝盖敷点特别‘舒服’的药膏吧。”   香果缩在伊格怀里,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再不敢了乱开玩笑了。”   她赶紧命人将西谷抬回部落,泡完药浴后,西谷仍旧昏迷不醒,香果身上也有伤,疲累不堪,只得先行回去。   库雅将军突然被人袭击并身中毒药一事非同小可,第二天清早,梅朵雅闻讯,立刻准备召集部落长老商议追查凶手,出乎她意料的是,侧夫都查保也执意要参加会议。   梅朵雅有些不解,都查保叹道:“你不知道,今早安雅那孩子听说西谷将军出了事,既愤怒又伤心,提着刀就要亲自去追查伤害将军的凶手。我好劝歹劝,总算安抚下了她,答应她一定会尽快查出凶手给将军雪耻报仇。妻主,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在各部落还有点人脉,兴许可以帮到妻主。”   梅朵雅想到大女儿安雅一直被她忽视,都查保却从无怨言争宠之意,还一直代替吉罕尽心管理家族事务,本就对他心存些许愧疚,加上素知安雅对西谷的痴心,都查保这么一说,便顺手推舟允了他。   都查保见梅朵雅应允,心里一松,亲自为梅朵雅布菜,侍奉她用了早膳后,两人笑谈着出了门。   没走几步梅朵雅突然神色一僵停住脚步,都查保顺着她的目光一瞧,顿时笑容僵在脸上,迫不得已弯腰施礼:“见过主夫大人。”   吉罕面无表情走过他,停在梅朵雅跟前:“听说西谷将军出了事,今日会商议追查凶手?”   梅朵雅点点头,心里有点欣喜,上次两人吵架后继续冷战,今日他居然主动来找自己,很是意外。   吉罕道:“香果虽然赢了喀马尔那王子,但我不希望她尚未及笄就娶夫,而且……”   吉罕瞄了眼都查保,提高声量:“你以前答应过我,西谷将军将来会是香果夫婿之一。如今那兰扎安格输了,他会嫁给香果当正夫,我想你还是把西谷将军还有伊格的事告知他一声为好,免得有人生了不必要的期望。西谷将军如今出事,我势必要关注的,今日会议我要参加。”   都查保脸色一黑,低下头垂首侍立一旁不敢多言。   梅朵雅瞧他模样,心中不忍,但终究不愿意惹吉罕恼恨,握住吉罕的手,吉罕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她握得紧动不了:“我自然不会忘了,等到合适的机会,我会向兰扎安格说明一切。你既如此关心西谷将军遇袭一事,那就来旁听吧。”   都查保心中抑郁,面上毫不表露。   梅朵雅牵着吉罕,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来吧。”   都查保点点头,让到一旁,跟在两人身后一同离去。   梅朵雅说到做到,处理完西谷遇袭一事,马上请人找来了兰扎安格和香果,连狩猎同行作证的双方长老也一并请到部落议事营中。   兰扎安格忙于调遣兵力攻打冥毅那帮马贼,昨日只匆忙看了看香果,见她无大碍就离开了。   他经过昨日与冥毅一战,又部署了一整夜,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倦之色,见到香果却仍关心地询问她的伤势。   香果跟他的婚事基本已定,想到两人不久后会成亲成为妻夫,见到他反而拘束起来。   兰扎安格见香果跟自己说话看天看地就是不正眼看自己,白玉般的耳朵通红,自然知晓香果此刻心中所想,倒是很受用她这副神态,偏坐在她身边笑望着她。   梅朵雅笑道:“雪龙马已经认香果为主,这场比赛是我库雅部落的公主赢了。按照约定,双方和亲将是兰扎安格王子嫁给香果为正夫,王子可有异议?”   兰扎安格笑了笑:“没有异议,我愿意嫁给香果公主。”   他看了眼香果,香果脸一红别过头:“只是……我希望,即使婚后我也能留在喀马尔部落帮助母亲处理政务,不必住在库雅部落。”   梅朵雅跟长老们商量了一会,笑道:“只要涅娜酋长不介意,我们也没有问题。”   兰扎安格嫁给香果后,那就算是半个库雅人,他在喀马尔继续摄政,对库雅部落只有好处,梅朵雅自然同意。   双方又商议了一会攻打马贼王冥毅的事情,香果一旁听得热血沸腾,忍不住请求道:“请酋长准许我参加攻打冥毅的计划。” 正夫与侧室   梅朵雅闻言正待出言阻止香果,一旁的都查保状似无心地插话道:“三公主被那冥毅羞辱,是女人都难以忍受,想亲自报仇也无可非议。”   吉罕皱了皱眉,忙道:“香果伤还没好,怎可以上战场?”   都查保笑道:“三公主体质特殊,那点小伤过不了几天就会痊愈,相信出战之日,公主伤势定无大碍了。”   他又叹了口气:“公主尊严被那盗贼当众践踏,若不讨回来,会被珠赫各族所耻笑,我库雅部落的公主又岂是贪生怕死之徒?我相信三公主此次出战定可斩杀那冥毅,从此立威整个珠赫。”   吉罕被他堵得一句话也反驳不了,只得求助般地望向梅朵雅,孰料梅朵雅凝眉抿唇不语,并不相帮。   都查保一番言辞句句戳中了梅朵雅和诸位长老的心思,堂堂库雅嫡公主惨败在一名马贼手中,还被他羞辱,若不雪耻定然被其他部落看轻,就算梅朵雅本来不同意香果出战也被这番言辞改变了主意。   吉罕气得手指轻颤,他得知那冥毅身手不凡,香果武功远不如他,昨日香果疏忽轻敌吃了大亏差点丢了性命,幸好雪龙马舍身救主她才得以脱险。若是她再遇到冥毅,只怕没如此好运了。   梅朵雅思索了半响,望向香果:“七天后攻打冥毅那帮马贼,到时候若你的伤若还没好,就不能加入战斗。”言下之意便是同意香果出战,吉罕脸色灰白,垂眸缄口不语。   香果心里头自然高兴,但见父亲脸色不好,也不敢表露出来,只应诺下,不再言语。   梅朵雅见吉罕冷了脸,忙转移话题,对兰扎安格笑道:“王子不久将成为香果的正夫,关于香果婚娶的事,我还是早点告诉你比较好。”   兰扎安格一怔,虽然他落败后早准备好接受未来与他人共侍一妻的命运,但亲耳听到,心中还是有点不舒坦,只是不能表露半分,遂笑道:“酋长请说。”   梅朵雅看了眼吉罕,斟酌着用词道:“想必王子也知晓,凡是部落公主,未及笄前定有几名通房侍卫服侍,而嫡公主的正夫未进门前,酋长主夫更可以指定一到两名侧夫先行入门侍奉嫡公主。香果是我库雅部落的嫡公主,她还没及笄,身边尚只跟了一名自小长大的通房侍卫伊格,所以,我跟她父亲一年前已经商量好,要将西谷将军指定为她的侧夫。”   梅朵雅说话的时候,兰扎安格遮挡在案几下放在膝头上的手渐渐握成拳,任心中不满情愫翻涌,仍保持面上一派淡然。   倒是香果不淡定了,她颇为吃惊:“何时西谷老师被指定为我的侧夫了?安雅姐姐她不是……”   “香果!婚姻大事自古父母做主,你无须多言!”吉罕打断香果的询问,严厉地看着香果:“西谷将军嫁给你当侧夫是我与你母亲商议好的事情,你安静地听着便是。”   香果见父亲生气,瘪瘪嘴不敢吱声了,暗想安雅姐姐对西谷一片痴情,本以为自己和亲能成全她对西谷一番情意,没想到父母早就将西谷拨拉给了自己。安雅一番痴心付诸东流令人惋惜,不过西谷曾经表示过他对安雅并无女之情,夺人所爱的罪孽感也稍稍降低了些。   梅朵雅笑道:“西谷将军军功显赫,为人刚正不阿,是我库雅的顶梁支柱。大将军历来都会婚配给本部落贵族女子,在我看来,能配得上西谷将军的女子就只有我家香果了。我早有意给两人指婚,也曾问过西谷将军的意思,他并没异议,因此,我与正夫商议后,就定下了这门婚事。”   此言一出,不仅兰扎安格心里不好受,一旁的都查保更是黑了脸,梅朵雅的话等于是绝了安雅娶西谷的念头,这叫他怎么跟安雅说。   香果低头不敢多言,心里也觉得难适应,一下子要接受三个男人,实在是很别扭。虽然早知道这世界的女子都是三夫四侍,可轮到自己还是得花点时间适应。   兰扎安格很快调适了心情,笑了笑:“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一直都很敬佩西谷将军,也认为除了三公主以外,别的女子实在配不上将军,未来有他一同保护公主殿下,我很高兴。”   香果忍不住同情地看了兰扎安格一眼,换个立场来想,谁会愿意与人分享爱人呢?难为他还能如此镇定。不过,或许是他并不爱自己,所以才无所谓吧。   暗叹一声,这世界女子为尊固然是好,可女子必须三夫四侍有点吃不消。有什么办法呢,这个世界男女比例太失衡,各国都规定凡是女子必须娶至少三名夫侍,吃不下也得吃,否则就是犯法。   香果好不容易坚持到了散会,立刻赶去探望西谷,谁料西谷仍旧昏迷不醒,美昆脸色也不太好。   香果急道:“老师至今不醒,是不是还没完全解毒?”   美昆凝眉思索半响,摇摇头:“赤情散已经完全解了,他如今还没醒,可能跟他服用的另一种药物有关,此药物有致人长时间昏厥不醒的药效,不知那些匪徒为何会给西谷将军服用这种药物。”   香果让伊格扶她坐到西谷身边,摸了摸西谷微凉的大手,蹙眉道:“老师难道会一直昏迷下去?”   “那倒不会,我想他不久就会醒,只是不晓得醒来后会不会有其他症状。”美昆收拾好药包,吩咐仆人去煎药,起身拍了拍香果的肩膀:“别担心,将军身体强健,一切等他醒后再说吧。”   香果闻言握住西谷的手紧了紧,目光仍旧停留在他脸上,直到柳如星进门唤她才回过神,勉强朝柳如星微笑道:“柳老师,您也来了。”   柳如星见她满脸担忧,忙走过去宽慰道:“西谷将军不会有事的,别太担心。”   香果点点头,想松开握住西谷的手,不料小手忽然被西谷牢牢握住挣脱不得,惊喜俯身唤道:“老师?!”   只见西谷剑眉蹙紧又松开,长睫颤了颤,慢慢睁开了眼。   她不禁一声轻呼:“西谷老师你醒了啊?!”   美昆等人也围了上来,西谷俊眸半睁,目光一一扫过众人的脸,停在香果脸上,眸中闪过一丝疑惑,撑坐起身,突感头疼欲裂,抚额蹙眉道:“你们怎么都在我屋子里?出了何事?”   香果愣住,奇怪地跟美昆对视一眼。   美昆凑近询问道:“将军不记得昨晚发生过何事么?”   西谷按着眉心,剑眉紧蹙,忍耐道:“昨晚?昨晚出了何事?”   香果大惊道:“老师昨晚被一帮刺客掳去,还受了伤,您不记得了么?”   西谷抬头凝视着她,目光茫然:“刺客?我为何没印象?”   香果惊骇地瞪圆了眼:“老师你居然全都忘了?!”   西谷眨了眨眼,努力回忆道:“我只记得昨日与兰扎安格商议完进攻马贼一事后就回去了,此后的事情没有印象了。”   一阵强烈的眩晕和刺痛袭来,西谷痛苦地闭上眼,捂住前额极力忍耐:“好痛……”   香果忙扶他靠在肩上,西谷身体一僵,随后放松下来。   美昆打开药包取出银针为他针灸了一下,缓解了疼痛,对香果道:“将军失忆很可能是那种不明药物的副作用,将军忘了昏迷前四到五个时辰的事情,只我担心那药物还会不会持续作用。”   香果黯然,文师父柳如星身体一直不好,本就令她忧心,如今西谷身中不明毒药,真是愁上加愁。何况,如今知道西谷会是她未来夫婿,是以比从前更加关心他,只是眼下她还不便告诉他这件事。   针灸起了作用,西谷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他坐起身道谢:“累诸位担心了,我没事了。”又看向香果:“你伤还没好,回去歇息吧。”   香果还想多留一会,伊格劝道:“公主如果不好好养伤,酋长必定不会准许你加入清剿马贼的战斗。”   香果唬得忙向伊格使眼色叫他闭嘴,可惜西谷等人一字不落地全听到了。   文武两位老师脸色同时转阴,西谷更是扳过香果不容她闪躲,怒道:“不是说了不准你去吗?为何不听话?!”   香果干笑几声,呐呐道:“我那日被冥毅欺辱,如果不能亲自报仇,会被人耻笑,所以……”   深呼吸一下,语气变得坚定,抬眸直视西谷:“请老师准许我亲自雪耻争回荣誉!”   西谷看着她那双闪亮的眼睛,不由收紧手掌,然而那双眸子目光更加坚毅:“你……”   柳如星忽然轻叹一声道:“你决意要去便去吧,只希望你能平安归来。”   西谷吃惊地望向柳如星:“你居然同意她去?”   柳如星苦笑道:“我自是不愿意……但,我更不愿意见到她背负耻辱被人看不起。身为库雅嫡公主,很多事情必须亲自面对解决。”   西谷怔住,缓缓松开了手,香果感激地对柳如星笑道:“谢谢柳老师。”   柳如星瞥了她一眼,神色变得严肃:“记住,凡事不能太逞强,冥毅武功远胜于你,不能单独与他硬碰。”   香果眼珠一转,挽住西谷的胳膊拍马屁:“有西谷老师在,我才不会输给他呢。”   西谷心中一动,神情虽冷,话却不再强硬:“出战那日,你必须老实呆在我身边。”   香果使劲点头:“我向长生天大神保证!”   总算得到两位师父的首肯,香果怕再呆下去西谷会反悔,忙告辞溜回屋。   柳如星因担心香果出战一事,不得不推迟外出治疗。美昆同样不放心香果,亦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库雅,只得多配置了药粉,并搬到柳如星住处照料他,希望能暂时控制住柳如星的病情。   几天后,香果伤势大好,用了晚饭后登门探望柳如星,孰料恰遇柳如星病情突然恶化,腹痛剧烈,吐血昏厥,美昆不得已将柳如星早已身患重疴之事告知了香果,柳如星的病情再无法继续隐瞒…… 草原夜惊心   香果没有出现在征讨马贼冥毅的队伍中,她收拾好东西,留下一封信,悄悄牵出雪龙马,带着伊格随美昆一起护送柳如星前往僻静的檀莲山谷疗伤。   荣誉和面子对她而言,怎比得过柳如星的性命重要。虽然不能亲自上战场逃回尊严,但她相信西谷和兰扎安格不会让她失望,即便此次征伐冥毅不成功,反正来日方长,她如今武功跟冥毅相差太远,等她修炼好了武功,再找他算账不迟。   坐在马车上,香果一路这么自我安慰,顺开怀中昏睡的柳如星飘落在额前的一缕长发,凝视着他的睡颜。   柳如星如今消瘦得连双颊也微微陷了下去,可自己这么久居然没发现,只一门心思地为己追逐荣誉和利益,结果轻疏了不该忽略的人。对西谷如此,对柳如星更是如此……   香果叹了口气,将柳如星轻轻放到枕上,拢好身上的薄被,握住他纤长的手。   柳如星身体虚弱,马车经过了进行改造和布置,撤去了座位,铺上了柔软的褥子,改成了可以躺睡的空间。   出发前,美昆特意在柳如星的汤药中掺了些安神催眠的药粉,好让他路上一直昏睡,减轻行路奔颠簸给他带来的痛苦,药效可以维持一天,到了晚上他醒来的时候,一行人已经找到落脚的地方投宿了。   草原没有客栈之类的店家,他们找到的这家牧民平时会留宿旅客挣点家用,一行人租了一间毡房。   牧民家算宽裕,毡房不小,布置得也不错,牧民抱来褥子加了两个地铺,伊格将柳如星抱到床上安顿好,虽然天很晚了,热情的主人还是临时为他们准备了晚饭。   柳如星虽然醒了,仍是十分憔悴,全部半点精神,几乎看也不看那些肉食奶茶,根本吃不下。   香果无法,只得跟主人讨来一些新鲜果子榨汁,混合上带来的麦片和干果熬成稀粥,喂柳如星吃了半碗。   美昆亲自煎药兑好药浴热水,柳如星沐浴服药后便再度睡下了。   因为柳如星身体太虚弱,众人决定先歇个两日再赶路。   第二日一上午,美昆都留在房里给柳如星治疗,香果想到病中的柳如星不喜欢吃肉类的荤腥食物,便跟牧民买了些面和现杀的鲜嫩羔羊肉,在草坪上架了锅,给他做那仁汤面吃。   自从她穿越到异世草原国度后,大部分时间都是以肉食和奶制品为主,间隔几天吃点面食和番薯米饭之类,除了贵族,普通人家很少能吃到青菜。这户人家因为经常接待旅行者,也准备了一些野菜、香芹和辣椒之类的蔬菜,香果都买了些。   柳如星吃不得辣,香果就先煮好他的份,肉汤加上香芹煮得很清爽,给他吃的那仁面条也特意没做那么劲道,墩得很软,盛好放到一旁,再往羊肉汤里放点辣椒,将面条放到汤里煮,叫伊格看着,她端着煮好的那仁进了屋。   柳如星半睁星眸躺在床上,听到响动,往香果看去,随后微微一笑,哑着嗓子轻声道:“本想瞒着你们,等你讨伐冥毅后再出游治病,谁料身体不争气,这么快就垮了。”   香果鼻子一酸,忙放下碗扶起他,拿软枕垫在他腰下靠在床上,柔声道:“老师别说丧气话,一定能治好,不会有事的。只是,老师隐瞒病情不太地道哦,生病不应该隐瞒啊,让我们早点知道,可以多寻些大夫和灵药来,总能有些帮助。”   柳如星叹道:“我在凰朝时便得了这个病,那时几乎寻遍了凰朝名医,吃下许多名贵药物,没有半分起色。本就对朝中人事心灰意冷,又得了这个病,心想前半生活在尔虞我诈之中,从没游历过凰国之外的山川草原,也该用剩下的时间见识一下凰国之外的风土民情,像个普通人般活一次,于是辞官远游。一年后在吉昆部落遇到了寻药的美昆,经过他一番治疗,居然把旧疾控制住了,多活了这么些年,如今只怕到了尽头了……”他的声音渐渐变小,目光也黯淡下去。   香果皱着秀眉连呸道:“师父快别说丧气话,我问过格格巫了,他说老师的病尚未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以前他没寻到那本《曲邈医经》,尚且摸索出控制病情的方法,如今他不仅得了那旷世奇书,知晓了剖腹割瘤的医术,又蒙长生天神保佑,机缘巧合地令他及时找到了稀世灵药麻叶草,可见天不亡你。这些日子,老师病情得到了控制,只要到了那檀莲山,天时地利人和,还怕不药到病除?”   边说便端起汤面,舀了一勺羊肉清汤,吹了吹,送到柳如星唇边,宽慰道:“老师,尝尝这清汤,我特意做的,倒是爽口不油腻。”   柳如星抿了口,果然清爽鲜甜,全无半点膻味。他昏迷多时,重病缠身,本是胃口全无,但羔羊肉清汤被精心熬制得十分爽口,勾起了他的食欲,不由端过来尝了好几口。那面条也刻意墩得软烂入味易于肠胃消食,不觉吃了大半碗,已是饱了。   香果见他不吃了,也不勉强,接过来放一旁,端来一盆清水让他洗漱后,又泡了杯花茶给他,接着收拾带来的行李,帮美昆拣药材,洗衣服。   草原部落公主不比中原娇滴滴养在大宅门里的千金小姐,自小就被训练**生活,除了吃喝穿戴和住的地方比同年人优越,平日并无太大区别,饮食起居并无许多人服侍,狩猎骑马野外生存都不在话下,何况做饭照顾人这等小事。   香果做起来很是自然,动作麻利,没觉得半点丢人。   倒是柳如星有点不好意思,当他初遇香果时,曾不觉将她与中原贵族女子相比较,觉得她全无以往所见女子的骄奢惫懒和深沉心机,多得是豁达开朗和淳朴自立。   这世界女子人数极少,中原即便是普通人家的女子都被家人当宝贝般地宠爱,十指不沾阳春水,大多成日里游手好闲,靠父辈和夫婿们挣钱养活,连生育问题也不必操心,只要买来金雌果给夫婿服下,生孩子的担子也扔给了男子,跟废粮米虫无异。   除了皇女们和少数自强**的巾帼精英在朝堂和商界驰骋外,无论富贵,女子大多数都不思进取安于被男子圈养。   但草原民族不同,女人是真正的自尊自强,除了把持权力外,其余之事亦不甘落人下。   此等差别,让他对同样的女尊制度下中原和草原国度两种不同的表现形式产生了看法,尤其在他遇到香果之后,发现她既不失草原女子的霸道,亦有中原女子的温柔,仁爱之余,更是自尊**非常。   还未曾对女子动情过的柳如星自然心仪香果,可顾虑病痛缠身且前途迷惘,从不敢表露半分,眼下性命垂危,才稍微放纵了倾慕的心思。   他捧着茶,靠在床头,静静地看着香果忙碌的身影,听她跟美昆嬉笑打闹,和伊格一起晾晒衣服,浑然忘却了一切,满心满眼只有这女子的音容笑貌。   休养了一天,柳如星恢复了些元气,众人也不再耽搁,收拾好行装,隔日大清早就继续赶路,若是没什么意外,两天后就可到达檀莲山了。   越走下去,人烟越是稀少,夜幕降临,继续走了一段路,也没见到一处牧民的毡房。   就在众人以为要露宿过夜,今日换坐在雪龙马上的香果忽然指着前方,一声欢呼:“那里有火光,有人家呢!”   美昆闻言挑开帘子举目望去,果然见远处有篝火光芒,笑道:“真太好了,草原夜晚天凉风大,柳先生如今不宜餐风露宿,幸而有人家。”   香果笑道:“这里荒凉极少人烟,很可能是出来狩猎的猎人。”   众人策马朝那奔去,走近了,见草坪升着一堆篝火,架子上还烧了一锅水,地上有一把猎人的钢叉,篝火旁架起了一座临时帐篷,内里烛光摇曳,帐篷后面不远处,依稀见到站着一匹骏马,显然并不是长居的人家。   伊格犹豫道:“不是长居的人家,这帐篷不大,我们人这么多,主人只怕不会准我们借宿啊。”   香果环顾一下四周:“荒郊野地猎人在这里露营,此地应该比别处安全,能生起篝火,夜风也不大。即使他不留宿我们,我们向他叨扰一下借地自己搭个帐篷歇息一晚,应该无妨吧。”   说着径自跳下马往那帐篷走去,大声问道:“有人吗?请问有人吗?”   帐篷里人影一闪,一清朗的声音答道:“有!!”   随后帐帘一掀,一个英俊高大的年轻男子走了出来,一身利落的黑衣猎手装扮,颈脖围着一条纯白狐狸围脖,剑眉星目容颜俊美,头上没带牧民羊毛帽子,黑发整齐地束在脑后。   他见到香果一行人,微微一愣。   香果忙施礼道:“这位大哥,打搅了,我们一行人途经此地,实在找不到人家投宿,车上有重病的亲人,人生地不熟,不敢随便露宿,实出无奈求助大哥,准我们在您的帐篷边搭帐篷借宿一晚。”   男子上挑的俊眸炯然有神,微笑着注视香果:“原来是这等小事,出门在外自然是要互相帮衬,姑娘不用这么客气。”   香果喜不自禁:“我叫香果,大哥怎么称呼?”   男子笑道:“你叫我翼吧。”说完,还帮他们卸行李搭帐篷,甚至让出了他的帐篷给柳如星,他临时搭了个只够一人睡的小帐篷。   香果连连道谢,心里庆幸遇到了一位豁达好客之人,很是开心。   一切安顿好后,美昆留在了柳如星处,香果和伊格住进了自己搭建的帐篷。   翼很热情,为他们煮了羊骨汤,烤了血肠,还拿出一壶葡萄酒招待他们,宾主尽欢。   不过香果还是特意为柳如星另作了容易消化的蔬果汤和粥,因柳如星吃不了多少,就把剩下的粥全吃了,没有吃翼准备的食物和酒水,她独自服侍柳如星用完药安歇才出来。   吃晚饭,各人入帐篷休憩,翼满不在乎地钻进他的小帐篷里睡觉了,不一会儿,就传来了鼾声。   美昆等人也是困极,脑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连伊格也是。   香果并不觉得很疲累,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翻身坐起,走到熟睡的伊格身边,推着他肩膀,唤了好几声,哪知伊格睡得死沉,竟是不醒,连眼皮都不动一下。   香果忽觉不妙,不觉心惊,抓起寒冰宝剑跑了出去,冲进柳如星的帐篷想叫醒美昆,他居然也沉睡不醒,心中大叫不妙,拍了下美昆的脸,气道:“还神医呢,自己被麻翻了都不知道!可恶!”   外面传来雪龙马嘶鸣声,香果提剑冲出去,看到那叫翼的牧人手持一把弯刀正试图靠近雪龙马,月光下,那把弯刀隐隐闪动暗红色光芒,香果顿觉刺目非常,她再熟悉不过了!   那就是令她蒙羞的弯刀——马贼王冥毅的武器!!   香果纵身一剑闪电般向翼刺去,翼背对着她也不转身,身影一动,轻松避开她,反手一刀劈向香果腰侧,香果腰身一晃,旋身避过,两人刀剑相撞后,各自退开。   月光下,翼似笑非笑地看着香果,并不攻击,那戏谑的神态矗立的身姿跟冥毅如出一辙,就算他相貌和头发颜色与冥毅不同,香果还是肯定面前之人就是马贼王冥毅!   翼吃吃笑道:“香果姑娘,深更半夜不好好睡觉,跑出来与哥哥约会么?”   香果闻言柳眉倒竖,娇叱道:“想不到赫赫有名的马贼王冥毅居然是如此卑劣胆小的鼠辈!用此等下三滥的手段害人!”   翼哈哈大笑,左手往脸上一揭,掌心多了张人皮面具,那张俊朗的脸眨眼变得绝美阴柔,冥毅摸了摸头发:“公主殿下,我可是马贼,江湖上伪君子的那套可做不来,我不卑鄙谁卑鄙?哎呀,虽然染黑头发就花了我两天,真真麻烦,但能钓上你这条美人鱼,顺便捉住凰朝赫赫有名的前枢密使柳如星,这笔生意挺划算的。”   香果扫了眼周围,冷笑道:“你倒挺大胆,一个喽啰都不带。”   冥毅勾唇一笑,慢悠悠走近:“对手几斤几两,在下心知肚明,对付曾经的手下败将,用得着带人吗?只是我没想到,你居然没吃那些酒菜,可惜了我重金求来的极品迷药啊。也罢,待我拿下你也是一样。你放心,我这次不会伤你,上次你受我那般重创居然不死,恢复如此之快,令我很吃惊。你跟其他女人有点不一样,比她们有趣些,就是不知道……”   他轻佻地打量了一下香果,舌尖轻舔过红艳的嘴唇:“滋味到底如何?”   香果听他奚落侮辱并不动怒,往后退了几步:“你太自大了,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冥毅轻笑一声,身形微晃,刀光闪动,瞬间连连攻向香果。   香果纵身腾跃避开他的连击,展开灵动身法,避其锋芒,见缝插针伺机偷袭,尽管两人功力相差甚远,仍屡次差点让香果偷袭得逞。   冥毅眉峰一挑,来了兴致,停了游戏玩弄。   香果耳边传来急促风声,一道银光朝她击来,如银蛇舞动,冥毅弯刀同时出击,截断香果退路,那条银鞭缠住香果纤腰,猛力一拉,香果站立不住,整个人被他抛到半空,朝他摔去。 与敌一同行   那一瞬间,冥毅看到半空一道白光朝他击来,尽管他及时侧身躲避,左肩仍旧被重重划伤。   锵的一声,寒冰宝剑插|进泥土,原来香果在半空中朝冥毅抛出宝剑突袭,因这一击,冥毅不得不松开鞭子。   香果趁机腰身一旋,挣开鞭子,腾空跃起双腿如剪接连朝他踢去,冥毅闪身避让,并没发动进攻。   香果将他逼开后抽出插在草地上的寒冰宝剑,猛烈发起攻势,拼力格斗,招招不留情。   偏偏冥毅存了个不忍伤她之心,一味避让招架,处处被她制擎,一时间反而香果占了上风。   没多久,冥毅感到身体不对劲,胸闷头晕,越来越力不从心,不由惊诧,他挥动鞭子逼退香果,质问道:“你剑上有毒?”   香果“无辜”地瞪大眼,挺胸理直气壮地说:“我的宝剑上绝对没有“毒”!”   冥毅瞥了眼伤口,伤处并无黑血,的确无毒,皱了皱眉:“那为何……”   香果朝他吐吐舌,嘻嘻笑道:“毒是没有,就是抹了点麻叶草的汁液在剑锋上以防不测。”   “麻叶草?”冥毅睁大俊眸:“是何物?”   香果拿起剑,摸摸剑刃,还故意闻了闻:“麻叶草是麻药极品中的极品,还没人试过它的功效,你可是天下第一人呢,恭喜恭喜。”   冥毅大怒:“你!————卑……”卑鄙两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谁叫他方才亲口承认他自己不卑鄙谁卑鄙,现在反倒想说别人卑鄙,岂不是笑话?!   这一动怒,更觉头晕眼花四肢无力,赶紧运气于胸拖延时间,孰料越是用功抵御越是眩晕,他支撑不住单膝跪倒草地上,努力保持清醒,粗喘着怒视香果。   香果装作害怕地抚了抚胸口,啧啧摇头道:“偷溜出门好几次,还在你手上吃了大亏,这回多留个心眼防身。你要是没有歹心加害于我,也不会被我暗算啊,说到底,都怪你自个心术不正,怨不得别人。”   冥毅望着她手中寒光闪闪的宝剑,怪异一笑:“你最好赶紧杀了我,不然你会后悔。”   香果闻言看了看周围,叹道:“我就说呢,马贼王怎么可能不带喽啰敢孤身犯险?果然有跟屁虫呢。”说话间,两人周围已经出现数十个男子的身影。   香果掠到冥毅身边,踢掉他的弯刀,剑锋架在他脖子上,麻叶草药效惊人,虽然剑刃上只抹了一点,冥毅此刻也已全无反抗之力,若不是他运功强撑早昏了去。   香果冷然厉声道:“你家老大在我手里,敢轻举妄动,我叫他人头落地!”   那些人稍微停顿了一下,继续靠拢。   香果握剑的加了点力,力道令冥毅弯下腰,香果大声道:“再往前走,我真的会杀了他。”   黑衣人仍旧不停下脚步,香果大为诧异,这些马贼真的不顾首领死活么?还是他们根本不是马贼?   冥毅急喘着奋力睁着眼睛,咬牙道:“他们不是我那些弟兄!”   香果一怔,黑影们越靠越近,借着月光慢慢看清了他们的打扮,全部都是黑衣蒙脸装扮,腰间缠着金色腰带,连手中的兵器也都是大刀,这不可能是马贼!   黑衣人中发出一声呼啸,纷纷举刀朝香果攻来。   香果一脚踢开冥毅迎上,转眼与他们厮杀在一处,黑衣人武功大多不如香果,胜在人多,围攻香果招式狠辣。   香果刺伤了两个人,瞥见冥毅亦被三两人围住了,见黑衣人拼杀的架势,居然是想致他于死地?   冥毅靠毅力强撑着躲闪了几下,再也没有力气,双腿一软跪到地上,闭上眼等死,只听数声惨叫,血珠溅到他脸上。   冥毅张开眼,看到先前举刀砍向自己的黑衣人趴在他面前,一把匕首插在他背心,另外两个正于赶来的香果厮杀,很快就被她割喉撩翻。   冥毅不解地盯着香果的身影,见她执着地守在自己周围拼杀,似乎在保护他?   香果旋腿踢飞一个黑衣人,反手一剑刺穿了另一人的咽喉,腾跃到冥毅身旁,劈翻一个准备偷袭冥毅的杀手。   黑衣人摄于她的身手,一时没有再度攻上前来,香果喘了喘,踢了踢冥毅:“你埋伏在四周的喽啰们只怕被他们全杀了,你多行不义必自毙也罢了,如今还连累了我和老师,真可恶!”   冥毅看了她一眼,也不回嘴,直接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香果恨得牙痒痒,又无可奈何,麻翻他的人就是她自己,因存了活捉冥毅日后带回部落立功的恻隐之心,结果累了自个。   黑衣人收拢包围圈正待继续攻击香果,突然有几个人惨叫着倒地,均是被飞刀刺中后心丢了性命,紧接着又出现十数名手持弯刀全身银白装束的人冲向那群黑衣人。   香果眼睛一亮,她从装扮上认出这群人是库雅族长卫队,不由精神大振,立刻加入战团。   库雅族长侍卫队个个身手不凡,黑衣人本已损失几人,不多时便见了分晓,除了几个武功最强的杀手逃脱之外,其余的杀手或被杀或被俘。   让人惊惧的是,被俘的杀手们在被抓获的时刻立时自尽身亡,没一个人活下来,如此决绝,令人匪夷所思。   队长舒卡指着地上昏迷中的冥毅:“公主,此人如何处置?”   香果挠挠头,想了片刻,笑道:“我想带着他,好多事要跟他问清楚。”   舒卡为难道:“冥毅此人太危险,带在身边只怕……”   香果瞄了眼揉着眼睛迷迷糊糊从帐篷探出脑袋的美昆,眉尾一挑:“我相信某个失职神医定会将功补过,想法子让冥毅老实听话的。”   转念一想:“谁派遣你们来的?”   舒卡跪下答道:“西谷将军率兵攻打山谷,发现那群马贼中没有冥毅,立刻命属下追踪保护公主。属下来迟,请公主降罪。”   香果连忙扶起他,笑道:“若不是舒卡队长及时赶到,我就快被这些贼人剁成肉酱了。”   舒卡面露惭愧之色:“属下愧不敢当。”   香果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了,冥毅手下的喽啰埋伏在附近,你们找到他们了么?”   舒卡正色回禀道:“属下赶到时,发现埋伏的几名马贼已经被这群黑衣人尽数杀光了。”   香果哑然,随后摇摇头:“派人尽力去查黑衣人的幕后主使,他们如此狠毒只怕来头不小。”   舒卡应诺,香果命人把冥毅绑好扔进帐篷,她将呆站一旁还有点懵头懵脑的美昆拖过来,毫不客气地朝他脑门一弹指,痛得美昆抱头跳脚呼痛:“臭果子,下手真重!”   香果虎着脸瞪他:“你不是自称神医吗?居然被人迷晕了都不知道!咱们差点都被冥毅这家伙俘虏了!”   美昆俊脸显出羞愧之色,垂头对手指,嗫嚅道:“我那不是……那不是又饿又累,一时被香喷喷的饭菜引诱导致丧失了警惕性……再说迷药之类的很难辨别出……”   “狡辩!你就是失职!”尖尖食指用力戳在美昆的脸颊上,香果仰头得意道:“你要赎罪,交给你一个重大的任务!”   美昆眨巴着狐狸眼,无可奈何外加楚楚可怜地瞅着香果:“你说……”   ……   美昆跟在香果后面垂头丧气地进了帐篷,柳如星也醒了。   他也没吃冥毅准备的饭菜,只是服用了安神的汤药才睡去了,外面打斗的声音将他吵醒后,便将美昆唤醒,此刻见香果进来,忙招手叫她过去,拉住她上下打量,看到她衣裳上的血迹,脸色微白。   香果忙握住柳如星的手宽慰道:“老师放心,我没受伤。”   柳如星瞧她身上却无伤痕,松了口气,复问道:“听侍卫说,不止冥毅这帮马贼要劫持我们,还有另外一股人想杀我们?”   香果点点头,扶柳如星躺好:“这些黑衣人连冥毅也不放过,似乎想灭口。等冥毅醒来后,我再问他便是。”   有了卫队的护送,香果半是高兴半是担忧,高兴的是安全得到了保障;担忧的是,从舒卡那里得知梅朵雅酋长得知她再度偷溜出来颇为生气,回去后估计少不了挨罚。   “苦命啊……”香果忍不住坐在马背上仰天长叹。   美昆从马车里探出脑袋,白了香果一眼:“拜托你照顾一下别人的情绪!什么苦命不苦命的?!”   香果想起车里躺着的柳如星,急忙掩住嘴,讪笑道:“我是感叹我自己老挨训……不说了,抱歉。”   美昆笑道:“谁不知道你皮厚不怕挨打挨训啊,看你现在很逍遥啊,要说苦命比得过绑在车底下的那家伙吗?”   提起被绑在马车底座下的倒霉蛋冥毅,香果来精神了,摸着下巴笑道:“不知道他感觉如何?现在正午,咱们停下来休息吃饭,顺便把他放下来,看看他咋样了吧。”   命令传下去,所有人全部停下休息吃饭。酋长侍卫队有十二人,他们利索地在草地上铺好垫子,将柳如星扶到垫子上躺好,然后生火架锅烧水做饭。   伊格也将被捆在马车下大半天的冥毅给解了下来,冥毅被美昆灌下了散功的药丸,浑身软绵绵使不出半分力气,还被五花大绑捆在马车车厢底下吃了一路的灰尘,光是颠簸就把他骨头颠散了架,幸好功夫底子在,不然只怕会一路眩晕呕吐不个不停。   当然,他现在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脸色青白,眼窝凹陷,嘴唇干裂,唯有目光仍闪亮有神。   冥毅被伊格扔到香果脚边,他没反抗,甚至连吭都没吭一声,就这么双手反绑趴在地上。   香果蹲下身,见他手腕被绳索捆得发紫,抽出靴中匕首割断了绳索:“这么被折腾哼都不哼一声,果然硬气,不愧是珠赫草原的马贼王。”   冥毅双臂虽得以解放,无奈浑身软绵无力,胃里翻腾欲吐,站都站不起来,好半天才缓过劲,抬起头看了香果一眼,咧嘴一笑,声音沙哑:“因为我知道,我迟早都会从你身上讨回来!” 鹰将风易行   香果眉一挑:“王八之气蛮足的哟,不知道你会不会活到找我讨债的那一天?”   匕首贴到冥毅的脸颊上,顺着颧骨慢慢滑到颈脖,停在他喉结上:“只要我多用一点力气,你的喉咙就被刺穿了,死了变做鬼跟我讨债么?再说,都是你袭击暗杀我在先,我不欠你什么吧。”   冥毅喉结滚动一下,眯眼瞧着香果并不说话。   香果笑了笑,收回匕首,站起身吩咐伊格:“给他喂点水弄些吃的,方才他嘴里喷出来的王八之气差点熏死我了。他现在不说话倒也有自知之明。”   冥毅修眉一蹙,愠怒道:“你是何意?!”   香果往后一跳,手在鼻尖前扇了扇,一脸嫌恶:“臭死了臭死了,王八之气臭不可闻。”   冥毅气结,好歹他是货真价实的大美男,以往哪个女子见了他的样子不是主动投怀送抱的?眼下居然被这毛丫头嫌弃成这样!   这一刻,他非常悔恨昨夜对这女人手下留情。   伊格毫不客气地掰开冥毅的嘴巴,灌了他一大壶凉水,顺便找了块抹布给他胡乱擦了个脸,擦脸时伊格的手劲很大,结果冥毅那张俊脸差点褪了层皮,红红一片,火辣辣地痛。   伊格还有给冥毅用草根刷牙的打算,但冥毅被灌水之后死活不肯再张嘴,只得作罢。   香果坐在一旁看好戏,瞧见冥毅吃瘪的熊样,得意地咯咯直笑,气得冥毅咬牙启齿,偏人倔强不肯出声求饶,只凶狠地瞪着香果心里不停咒骂。   香果无视他杀人的眼神,接过侍卫送来的烤肉和肉汤,津津有味地大吃起来,边吃边啧嘴,喝汤发出吸呵吸呵的声音,还端着碗凑到冥毅跟前,故意将肉汤香味儿扇给他闻。   冥毅气得双目圆睁,恨不得用眼刀剜下香果一块肉来才好,本来这眼神还有几分威慑力,可他的肚子此刻偏偏跟他作对,不争气地咕咕响直叫造反喊饿。   香果扑哧一声,笑得更欢快,继续逗他:“好香啊,真好吃。想吃不?想吃的话,老老实实说出你是受何人指使绑架我们就成。”   冥毅耳根红透,闭上眼扭过头不看她,但鼻尖萦绕的肉香味久久不散,饥饿感更厉害了,胃都开始抽痛起来,他现在没法运功吐纳忍过饥饿,干脆闭眼努力睡觉。   香果踢了踢冥毅:“睡觉可不行,你再不睁开眼,我可泼水了啊。”   见他没反应,摇头道:“那些人杀了你那么多弟兄,还想杀了你灭口,你居然还维护他们不肯供出来,想一个人抗么?你这家伙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只要你说出来,我绝不杀你,并且保证你的安全!”   冥毅冷哼道:“我为何要信你的话?若不是你,我怎会落到如此田地。”   香果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哎呀,恶人先告状啊!明明是你想暗算我,我才是受害人!这会子你成了阶下囚,反而把过错推到我身上,你还要脸不?”   冥毅怒道:“你要杀便杀,罗嗦什么!”   香果两只手掐他的脸,咬牙道:“真不愧是马贼王,有骨气!居然为了那些杀死你弟兄的仇人舍命,非常有义气!你那些弟兄真死得其所!”   冥毅的脸被她拉成了大饼,痛得要命,被她出言讥讽,心中对死去的弟兄们更加有愧,他奋力甩头挣脱香果的手,两边脸颊已是又肿又红。   香果站起身,将烤肉丢在他面前,冷然道:“你这种无情无义的人活着也就是光浪费粮食了。吃吧,这是你最后一餐饭了,本公主不会再保护一个视自己弟兄性命如草芥的混蛋了,那些人必定还隐在暗处想取你性命,你留在此处等死吧!伊格,传令下去,我们即刻启程出发。”   香果安顿好柳如星等人后,翻身跃上雪龙马,带领众人整装离去。   被扔下的冥毅仍旧躺在草地上,呆呆地看着丢在他面前的烤肉,马蹄声渐渐远去,他才回过神。   翻过身仰躺在草地上,望着湛蓝的天空,死去弟兄们的脸孔一一在他脑中晃过,他不是不想供出幕后主使,可是,他根本也不清楚幕后主谋到底是谁。   乌吉克……多年来,这个男人一直是他和雇主间的中介人,此人负责替他找大生意,只要生意合胃口,能出得起价,他不会在意雇主是谁,只不过这次恰好雇主要他绑架的人是香果的老师柳如星罢了。   供出乌吉克这只蟑螂有屁用!没用的棋子都会被主人废掉,就跟他一样!   堂堂马贼王居然沦落为一颗棋子,还搭上了这么多弟兄的性命!这口气他咽不下,他要亲手逃回这笔血债!   冥毅平复了下思绪,拿过烤肉闻了闻,大口嚼了起来。   吃饱了,浑身还是软绵无力,麻药效力仍在持续,站都站不起来。   若是继续躺在这里,不等那些人来干掉他,天黑草原狼也会撕了他,但他眼下什么也做不了。   本以为至少会等到天黑才会有危险,但敏锐的听觉告诉他,危险已经来临。   冥毅苦笑着坐起身,望向正朝他围过来的几名蒙面人,他们手中的大刀闪耀刺眼的光芒,果然如那女人所言,这些人势必杀他灭口啊。   他被药物散了功,无力抵抗,只能坐以待毙。   冥毅不甘心地闭上眼,弟兄们的仇,怎么办……   双方实力悬殊大,战斗结束得很快。   香果擦去寒冰宝剑上的血迹,睨着呆坐在地的冥毅:“你还有点用处,要不是你这块诱饵,我们还抓不到这几个活口。”   冥毅暗咬银牙,怒视着笑得奸诈的香果,半响冷笑道:“公主好计谋,想不到我在你眼里也不全然是垃圾废物。”   香果收剑回鞘,招来美昆,指着冥毅:“看样子他真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谁,这回下麻药顺便让他的舌头也麻了算了,反正也问不出什么了。”   冥毅气得胸膛急剧起伏,正准备破口大骂,香果闪电般点了他的哑穴,拍拍手,捏了捏冥毅的脸,笑得无害:“你还是安静的时候比较可爱。”冥毅干瞪眼说不出半个字。   舒卡询问道:“公主要如何处置那几名杀手。”   香果笑眯眯地望着美昆,看得他浑身起鸡皮疙瘩:“自然是用尽一切办法让他们开口说出幕后主使啦。神医大人,一切拜托你了啊。”   凰朝边境嘉祁镇,入夜镇里依旧灯火辉煌。   这个月恰有中原与草原商人们交易的集市,日日人声鼎沸,到了夜晚,来自各地的商人聚在一处喝酒畅聊,闹到很晚才陆续散去。   镇上最大的酒家兼旅店仙客来更是热闹异常,包厢爆满,大堂更是座无虚席。   街道上比起白日倒是清静了许多,却也人来人往,偶有人驱马路过。   因此当十数匹骏马一同疾奔而过停在仙客来客栈时,引起了路人的驻足侧目。   为首的紫袍男子跳下马走进客栈,看了柜台后的掌柜一眼,掌柜立刻迎了出来,将那人领上三楼,进了最豪华的一间包厢,紫袍男子进了屋,掌柜把门掩上匆匆离去。   早已久候在此的乌吉克见了男子,脸色惨白,忐忑地迎上去,恭敬一拜:“小人乌吉克见过风将军。”   风易行冷冷地看着他:“柳如星在哪?”   乌吉克擦了擦前额冷汗,满脸堆笑哈腰往里让:“将军一路辛苦,请上座喝杯酒水歇息一下,容小的为您详细禀告。”   风易行不动,目光凛冽如冰:“少废话,快说。”   乌吉克无奈,缩着脖子回道:“那帮马贼失手了,没能劫持到柳如星……”   风易行剑眉一蹙,朝乌吉克迈了半步。   乌吉克吓得跪到地上,连连摆手申辩道:“本来万无一失,谁料柳如星身边多了一名武功高强的部落公主护送。这名公主出走惊动了酋长护卫队出动。我们收到消息后,要冥毅速战速决,谁知冥毅听说后动了恻隐之心,想活捉那名公主。那公主的坐骑是名驹雪龙马,为了争夺这匹马,她跟冥毅曾有过节。冥毅想俘虏那公主并夺回雪龙马,结果失算反而被那公主制服,我派出的杀手来不及除掉他们,酋长护卫队就赶到了……”   风易行脸色一点点沉下去,目染寒霜,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他面前瑟瑟发抖的乌吉克,健硕高大的身影散发着强烈的杀气。   乌吉克磕头如捣蒜,满脸冷汗,哑着嗓子求饶:“我一定会派人杀了冥毅,请将军再信我一次,饶我一命!!”   当他再一次抬起身体准备叩头时,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他张嘴瞪大了眼睛,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风易行拉开门,走出包厢,滚金边的黑色靴子在地上留下一个个渐浅的血色脚印,他默然与一直低头守在楼梯口的掌柜擦肩而过,一眼也不瞧。   掌柜待他下楼,找来三名伙计入了包厢,不多时,两名伙计抬着包裹严密的黑色大麻袋走出房子,迅速从后门溜了出去,另一名伙计跪在地上擦拭屋里的血迹。   两日后,香果一行人终于达到檀莲山。   檀莲山蕴藏的各种珍稀药草比珠赫天山还多,且山中气候温和,木秀水清鸟语花香,是贵族疗养胜地。   美昆在山脚有一处草庐,一年四季,他有一半时间住在这里。   说是草庐,不如说是处幽静别院来得贴切,院子仿造中原庭院建筑而成,不大却宽敞,有专门的疗伤室和地下藏冰室。   疗伤室里有一张寒玉床,是美昆师父寻遍天下找来的稀世之物,为柳如星剖腹取瘤就必须有寒玉床才能进行,只是寒玉床外表很不起眼,咋一看跟普通青石床差不多,不是懂艺术的慧眼之人根本瞧不出它的奥妙之处。   美昆一路边想尽法子折腾冥毅,边抽空研究《曲邈医经》,生怕以往漏过什么细节,到达檀莲山第一日,安顿好柳如星之后,就翻出各种药材,关门制作麻叶草汤药。   香果服侍柳如星睡去后,闲着无聊,再度升起了逗弄冥毅的心思。 监国的私情   那几名被俘虏的杀手骨头硬,怎么也不肯供出他们的主子。   香果命人给他们灌下了美昆特制的汤药,夜晚这些人浑身如枕扎般疼痛,全身被五花大绑在柱子上,连嘴也被堵上,叫都叫不出声。好不容易挨到早上,疼痛消退了些,却又开始钻心的痒,连身体里面都其痒无比,恨不得用利刀划破身体止痒才好,但手脚被缚捆在柱子上动弹不得,只能硬挺。   生生熬过两天两夜,终于忍不住供出了乌吉克的名字,其余的事情这些人也不清楚。他们都是乌吉克培养的死士,只听从乌吉克命令行动,其余主人不说他们更不会过问。   香果无奈,只得差遣三名侍卫把他们押送回库雅,留下冥毅,将他关在了柴房。   香果听了这些人的招供,有点明白冥毅为何不肯供出幕后主使,多半是他跟这些死士一样,只晓得乌吉克这中间人,并不知晓何人要绑架,所以干脆不说。看来,冥毅并不是不想替兄弟们报仇,只因不知道幕后之人,又觉得官兵不会相信他不知主谋,不想跟自己浪费唇舌罢了。   香果将罐子里的肉汤倒到碗中,跟其它菜肴一同放到食盒里。   一旁的伊格提起食盒,仍旧想不通:“公主为何亲自给这贼人下厨?”   香果笑道:“收买人心。”说完负手得意洋洋地踱出门外。   冥毅被关在放药材的**小屋里,怕他逃跑,仍旧喂了他散功软骨的药,倒是不再绑住手脚了。   俘虏也有人权嘛,老这么虐待他,自个岂不成了恶魔了……香果边想边踱到了关押冥毅的小屋前。   香果瞄了眼伊格手里的食盒,摸摸脑袋,给一个曾经伤害过自己的敌人亲自做饭菜送上门,是不是很傻啊?但要收买人心,某些事情暂时先不计较了。   在门外踌躇了半响,还是没推开门,她不确定自己想要招安冥毅的想法是否可行,冥毅武功极高,有能耐有魄力,虽说心狠手辣了点,但有些时候很需要这样的人才,只是如此桀骜邪佞之人,过惯了肆意的草莽领袖生活,怕是不甘心屈居人下听从号令。   可她总觉得冥毅这人还没坏到无可救药,或许晓之以理能让他改邪归正?   香果挠挠头,深吸一口气,行不行的,先试试再说,总不能还没试过就被臆想的困难给打倒退缩吧,那可不是她的作风。   推开门,阳光随之撒入阴暗的房中,一瞬间的强光令冥毅不适地闭上眼,好一会儿才皱着眉慢慢张开眼。   香果站在门口,阳光从身后倾洒而入,笼罩在她身上,身体四周折射出隐隐七彩光芒。   冥毅抿了抿薄唇,冷然注视着她。   香果接过伊格递上来的食盒,提起来对他示意:“美酒佳肴,任君品尝。”   冥毅眯起眼睛,并不答话。   香果不在意地笑了笑,露出整齐雪白的糯米牙和脸颊的两个酒窝,走到冥毅身边,放下食盒,将里面的菜肴美酒一一拿出来:“我知道马贼王冥毅最喜欢金银珠宝,世人谁不爱财呢?我也喜欢啊。听说你只接大生意,我这里倒有一桩好买卖介绍给你,你想不想听一听?”   冥毅嘴角一勾,懒洋洋躺到地上:“没兴趣。”   香果凑过去,笑道:“真没兴趣也无所谓,你不接这笔生意,我也没办法,只好将你送回库雅让我母亲和兰扎安格发落你了。”   随后一屁股坐到地上扳手指头细数:“我算算啊,你触犯了哪些刑法应判什么罪先。第一宗罪:攻击两部落的王族狩猎队,该判断手斩足为奴罪;第二宗罪:企图杀害酋长嫡公主,该判凌迟之罪;第三宗罪……”   冥毅嘴角抽动,忍不住起身喝道:“够了!你到底想怎样?”   香果不急不怒,托腮笑眯眯看着他:“刚说过了,我想跟你谈生意啊。”   冥毅别过头,瓮声道:“快说!”   香果拿过酒壶,斟满一杯酒送到他嘴边,笑道:“不急不急,我们边吃边谈,尝尝我这个生意合作伙伴的手艺吧。”   冥毅转过脸,挫败地地看着香果:“你倒是蛮有心情。”   不客气地接过一饮而尽,抹了抹嘴:“有屁快放。”   香果又把菜肴端到他面前:“空腹喝酒不好,吃菜吃菜。”   冥毅狐疑地看了眼殷勤过度笑容满面的香果,又扫了眼那盘诱人的菜肴,迟疑道:“莫不是又添了什么特别的佐料在里面吧?”   回想起这一路美昆拿他试药折腾得他半死不活,真是心有余悸。   香果见他不信,拿起筷子吃了一块卤牛肉,啧嘴道:“你不吃也行,看我吃吧。”   冥毅昨晚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菜肴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早就难耐饥饿了,他一把夺过盘子,直接抓起一块牛肉塞进嘴巴:“大不了再拉一天肚子,总比饿死强!”   嚼了几口,面上略显惊异之色,不由多瞧了香果几眼,香果像是意料到他的反应似的,得意道:“我的手艺不错吧,多吃些,咱们好谈生意。”   伊格在门外等了半个时辰,还不见香果出来,有点着急,刚准备敲门,香果正好打开门走出来,把空食盒往伊格一递,拍拍手笑道:“生意谈好了,收工。”   伊格莫名其妙:“什么生意?”   香果捏了捏他的下巴,贼笑道:“与狼共舞的冒险生意,具体内容不告诉你。”说完欢快地跑开了。   伊格望了眼屋里靠坐在壁上正懒洋洋剔牙的冥毅,更加迷惑了。   凰朝都城赤金城,皇宫紫云殿。   皇帝元羌端坐在凤椅子上,笑望着殿中央的魁梧男子:“风卿家近年铲除叛臣有功,朕决定任命卿家为皇廷苍龙暗卫阁阁主。因暗卫阁主任命不便在朝堂公布,故而召卿家前来紫云殿受封。”   风易行跪下拜谢道:“臣风易行叩谢圣上。”   元羌站起身走下来,亲自扶起风易行,看着他英气逼人的俊美脸庞,心中爱极,碍于帝王威严不好表露,只握住他的右手不放。   风易行极轻微地蹙了下眉头,只得忍耐,不敢抽回手,听元羌柔声道:“爱卿今年二十三了吧,寻常男子这年纪都早已嫁为人夫甚至为人父了,爱卿却因为国效力至今孤身一人,错过了不少年华,倒是朕耽误了你。”   风易行退开一步,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行礼道:“为国效力是臣毕生夙愿,臣入朝为官之日已立下誓言,此生一心一意效忠朝廷,绝不涉及儿女私情婚嫁之事。”   元羌闻言佯怒道:“爱卿怎么能如此说,女婚男嫁天经地义,男儿家哪有一辈子不嫁人之理?!朕知晓爱卿志向远大,想为朝廷效力,但也不至于终生不嫁啊。”   元羌见风易行半响垂眸不语,神色坚决,心中不悦。   她早就有意将风易行纳入后宫,这两年旁敲侧击他好几次,无奈风易行每次都婉转拒绝。起先还以为风易行早有意中人,派人暗中查探,想寻出他心上女子后铲除之,谁料查了几年,得悉凰朝中意风易行的贵族女子的确不少,但让风易行侧目的女子一个也没有。风易行性子沉默寡言不喜交际,几乎不出席同僚间的宴席聚会,私下亦没有跟女子单独接触过,的确没有心仪女子。   风易行即便没有心上人,也不肯松口应承她,那就是对她这个皇帝也看不上眼了。   元羌自恃容颜国色天香,又贵为一国之君,天下男子哪个不想被她收入后宫,偏偏风易行对她只有君臣之礼,毫无倾慕之心。   思及此,元羌怒意更深一层,正待开口,太监上前禀告道:“监国独孤傲天求见陛下。”   元羌凝眉,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风易行,半响才道:“宣!”   太监应诺而去,很快,监国独孤傲天大步迈入殿堂,他朝元羌躬身一拜,并不下跪,朗声道:“臣独孤傲天参见陛下。”   元羌也不以为意,笑道:“监国免礼。”   独孤傲天直起身,风易行参见道:“下臣风易行拜见监国大人。”   独孤傲天略一点头,打量了眼风易行:“原来是鹰将风大人,不知有何重大之事上呈陛下?”   元羌笑道:“是朕传召风将军来的,不过是关心一下将军婚姻大事。”   独孤傲天闻言目光一寒,定定地注视着风易行,冷然道:“陛下如此关心将军的婚姻大事,将军真是有幸。”   风易行抬眸看了独孤傲天,脸显为难之色,低声道:“义父……”   (注:独孤傲天三十四岁= =)   元羌见独孤傲天脸色阴沉,忙道:“朕要与监国商量国事,风将军先退下吧。”   独孤傲天闻言冷冷一笑,移开目光不再看风易行。   风易行暗暗松了口气,忙告退离去。   元羌挥手示意宫人全部退下,缓缓走到独孤傲天身边,莞尔一笑,靠入他怀中,紧紧搂住他劲瘦有力的腰,手掌挑逗地在他背上摩挲,一改威严的语气,娇声道:“傲天,你又吃醋了么?朕并没有说要纳你的宝贝义子入宫,只是顺口问问他有无意中人罢了。”   独孤傲天慢慢回抱住她,语气仍然冷漠:“皇上后宫还不够充沛么?如果他们满足不了皇上,臣再为陛下举行一次选秀,天下美男必定趋之若鹜,何苦念念不忘出身卑贱的风易行。”   “你一个人朕都应付不了,还选那么多男子入宫作甚?”   元羌挑眉望向独孤傲天,目光潋滟,纤手却狠狠拧着独孤傲天的后背,无奈他的背脊太过结实,独孤傲天只当她挠痒。   大手滑到元羌挺翘的臀部,隔着凤袍暧昧地捏了捏,忽然用力将她按向自己,双腿间的坚硬火热顶在她小腹处,埋首在她耳边低笑道:“臣奏请与陛下彻夜畅谈‘国事’。”   元羌妩媚一笑,送上樱唇:“准奏……”   是夜,皇帝寝宫,隐约传来男子低吼和女人娇笑声,宫人皆被勒令守在宫外不得入内,所有人全都垂首敛目肃然侍立,仿若未闻。   寝宫内,独孤傲天浑身赤|裸躺在凤床上大声地呻吟,不断辗转扭动着身体,他的双手被缚在床栏,手腕已被勒出红痕,健硕精壮的身体绷得很紧,肌肤上随处可见细小的鞭痕和红烛凝固的印记,越是私密处痕迹越多,宽阔的胸膛随着急促的呼吸不断起伏,古铜色的肌肤密布晶莹细小的汗珠。   元羌同样不着丝缕,光洁柔软的娇躯趴在独孤傲天大张的双腿间,粉嫩舌尖舔过他坚实的小腹,抬首对朝他媚然一笑,松开了紧按住他肿胀昂扬小口的纤指。   “啊啊啊!!!”独孤傲天闷吼着,头猛地后仰浑身痉挛,身体整个拱起,浓浆瞬间喷薄而出。   元羌不等他发泄完毕,直起身朝他小腹坐了下去。   “啊————”两人同时高叫一声,极致快感让独孤傲天额上青筋毕露,肌肉贲张,猛地挣断了束缚,一翻身将元羌压到身下,深深进入,开始了他的强力反攻……   檀莲山脚,疗伤石屋中。   大理石桌上,放着纱布包裹好经沸水煮烫消毒后的特制银刀具,白玉盆里放着各种止血药粉,草药,棉花,银针,极为细小坚韧的棉线。   一切准备就绪,柳如星坐在寒玉床上,美昆将熬好的麻叶草汤药端到他面前:“喝了它,很快会昏睡过去,全身麻痹,不会感到任何疼痛,等你再醒来,病就好了。”   柳如星淡笑,接过碗一饮而尽。   美昆瞥到一旁香果紧张的样子,怕她影响柳如星,忙咳嗽几声提醒她。   香果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赶紧换上轻松的表情,拿帕子替柳如星拭了拭嘴角,柔声道:“老师睡醒了,我给老师做好吃的补补身子。”   柳如星握住她的手,悠然一笑:“好……”   半柱香后,柳如星陷入深度昏迷中,香果跟伊格悄然退出房,掩上门守候在外,焦心等待…… 妙言点将军   日落日出,足足等了六七个时辰,疗伤室的门终于打开,美昆一脸倦色地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块沾血的白色布巾。   香果蹲坐在地上已经好几个时辰,脚都快麻木了,看到美昆出来,霍地站起来,冲到他身边,焦急又胆怯地盯着他的脸,嘴唇轻轻颤抖,想问又不敢问,忽见美昆朝自己微微一笑,立刻阴霾尽扫,激动地问道:“老师没事了?对不对,他没事了?”   美昆嘴角一翘,笑道:“臭果子,明知故问!”   香果眸中立时氤氲,一直紧张得握成拳的手终于慢慢松开,手掌早被指甲掐出深痕。   她眨了眨眼睛,努力将溢上眼角的泪水眨回去,吸着鼻子哽咽道:“太好了,太好了,老师没事了……”   香果嘀咕了一会,踌躇着走上前,期待地看着美昆:“我什么时候能进去看他?”   美昆笑了笑:“柳先生昏睡过去了,等麻叶草效力过去才会醒,他现在身体弱怕感染,这两天暂时不要接触太多人。你放心,我会时刻注意的。”   香果舒了口气,终于展露笑容。   兰扎安格率领的喀马尔使臣团与库雅部落圆满达成各项协议后,今日启程返回。   梅朵雅酋长对兰扎安格这位未来的嫡女婿很是满意,承诺他,只等香果及笄后,就娶他为正夫。   兰扎安格虽然有点失落,但毕竟在意料之中,也算心想事成,那点失落也很快消散。   兰扎安格别过梅朵雅和库雅诸位长老之后,走到坐骑前,正待上马,想了想又折返,走到西谷跟前,诚恳道:“我能认识将军,本是很有幸,何况我还得知,等香果公主及笄后,我为正夫,而将军亦会成为公主的侧夫,想不到将军会与我共侍一位妻主……既然如此,期望日后能与将军齐心合力壮大部落,共同抵御外敌。”   西谷瞪大了俊眸,惊异地望着兰扎安格,对方表情诚恳,目光坦然,毫无戏谑之意。   兰扎安格对他颔首一笑,转身大步走到马前,翻身上马,喀马尔使臣团在他带领下踏上回程。   西谷注视着兰扎安格的背影,回想起他刚才对他说的话,心脏狂跳。   他说,自己将会是香果的侧夫,这是真的吗?!   兰扎安格绝不会开这种玩笑,既然他当面对自己说了,那一定是与梅朵雅酋长达成了共识,接纳自己成为香果的侧夫。   但兰扎安格这样的人是绝对不可能主动提出为香果纳侧夫,应该是梅朵雅酋长向他提出来自己早已是香果侧夫人选……也就是说,一年前,梅朵雅对自己作出的承诺实现了!   而香果肯定也接纳了自己为侧夫的提议,难怪那日她会那么亲近自己……   西谷俊脸微红,紧握成拳的双手轻轻颤抖,心中既狂喜又担忧。   能嫁给香果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可若是他的身世被人发现公布于众,也许连留在香果身边默默守护她的资格都会被夺走。   但是,他真的没有勇气舍弃这即将降临的巨大幸福,他期盼这份爱情太久了,久到无论多冒险都不愿放手的地步。   太想抓住幸福,那么赌一次吧,哪怕结局是死亡……   梅朵雅正在与身边的长老交谈,察觉到有人走近,转身看到西谷站在跟前注视着自己,欲言又止的模样一下令梅朵雅猜出了他的心思。   方才兰扎安格突然折回,跟西谷附耳交谈,梅朵雅就猜出了□分。   她轻叹一声,儿女情长困住多少英雄汉,前一个兰扎安格,身为喀马尔部落摄政王子,因为爱,容忍了嫁人的命运不说,过门之前便被告知未来妻主已有侧夫人选,仍必须强颜欢笑在人前保持大度宽容,太难为他了;眼前这一个,痴心爱了香果多年始终压抑不敢说出口,那份浓情除了香果本人不知,旁人几乎皆知他的心意。   身为香果的母亲,梅朵雅对西谷人品相貌以及地位均很满意,只这人是闷葫芦,若不是一年前她要吉罕去打探他的意思,只怕这男人会将对香果的倾慕之情一辈子埋在心底,那岂不错过了一桩好姻缘?   梅朵雅对西谷颔首微笑道:“是不是有话要问我?”   西谷一愣,点点头又赶紧摇头。   从来果敢的伟岸男子此刻居然踌躇迷茫起来,梅朵雅暗自好笑,脑中忽然掠过当年吉罕的模样。   可不是么,当年,吉罕听闻他即将嫁给自己时匆忙跑来见她,也是这般模样。   梅朵雅拍了拍西谷的肩膀:“以后你要好好看着香果这个霸王,我相信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会用生命保护她,是不是?”   西谷眼眶一热,用力点点头:“是。”   梅朵雅笑道:“那就好,我信你。”   她转身正准备跟长老们离去,又停下脚步回头笑道:“香果溜出去好些日子了,侍卫队回禀她在檀莲山。部落近日没甚大事,将军可以考虑出门散心几日,权当休假吧。”   西谷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梅朵雅。   梅朵雅见他还没反应过来,不由摇头轻叹:“将军如此木讷,如何能让我调皮女儿懂你的心意?可要抓紧啊。”   西谷再迟钝也听出梅朵雅话中意思了,目光一亮,忙施礼道:“是!”随后急匆匆离去。   梅朵雅望着西谷远去的背影,瞥了眼身边的吉罕,叹道:“年轻人好是好,就是喜欢把话闷在心里不说,怎能让人知晓心意呢……”   “哼,有些话说了又当如何?”耳边传来的冷哼让梅朵雅一愣,转身看到吉罕冷着脸快步离去。   夜幕降临,喀马尔使臣团在草原驻营休憩。   兰扎安格独自在帐篷里看兵书,一名侍卫忽然挑帘进来,头盔压得很低,站在门口默然不语。   兰扎安格放下兵书,站起身注视着那人:“师父特地赶来找我,有何要紧事么?”   桀赢慢慢走近,摘下头盔,露出带着银质兽纹面具的脸,他冷声道:“你出使库雅,就是为了把自己送给库雅部落当女婿吗?”   兰扎安格不置可否,淡然一笑:“我认为我嫁给香果公主与师父对我的期望并不相悖。不管我是娶还是嫁,最终,师父要追寻的东西一定会到手。”   桀赢冷笑道:“你不要天真地以为你成为嫡公主正夫就能左右库雅部落。”   兰扎安格摇摇头:“我从没想过自己能控制库雅部落,若说以前还有点看轻她们,但经过这次出使,我完全改变看法了。”   桀赢迟疑了一下:“她们很强吗?”   兰扎安格想了一下:“很有潜力变得强大,若等到嫡公主香果上位,库雅部落一定会威震珠赫草原。”   桀赢沉默了一会,方道:“从前你不是一直认为库雅部落很弱,即便喀马尔与库雅联合,都无法与江秋部落抗衡。所以你想娶了嫡公主后吞并库雅部落,没想到这次行程能你的想法产生如此大的变化,看来库雅部落不是那么容易被你控制的。既然库雅正逐步强大,那未来很可能阻碍我们,还是趁早消灭她们为好。”   兰扎安格瞥了眼桀赢,忽然很想剥下那张令他厌恶之极银质面具,他沉声道:“以喀马尔目前实力,要吞并库雅领地,后果只能是自损一千伤敌八百,最后让江秋部落得益。所以,我绝不会那么做。”   桀赢走到兰扎安格面前,只露出双眼的兽纹面具在幽暗的烛光下异常阴森:“你最好不要有忤逆我的想法!要知道,你母亲和长公主的性命可在我手里捏着!”   兰扎安格剑眉微蹙缄口不语,桀赢面具后那双阴冷的眼睛射出狠厉的凶光:“谁阻挡我谁就得死,你,也一样!”   他从怀里掏出两个纸包扔到案几上:“这是你母亲和公主这个月的解药!若想继续得到解药,你必须按照我说的去做,少自作聪明!”   兰扎安格掩在袍袖下的手捏成拳头,指甲刺入掌心,面无表情地看着桀赢走出帐篷。   柳如星昏睡了两天才醒过来,这期间美昆不让任何人接近柳如星,保持疗伤室的洁净,每隔两个时辰就用草药水给屋子消毒驱味。   他不敢睡,一直守在柳如星的身边观察情况,毕竟开膛取瘤的治疗方法十分危险,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所幸,一切安好,柳如星安然度过了最危险的前两日。   焦心等候多时的香果终于被美昆允许进屋看望柳如星,而美昆已经连续三日没有合眼,累得不行,强撑着嘱咐香果照顾柳如星的事宜后,双眼一闭,居然直接昏厥过去,吓得香果又是一番手忙脚乱。   她和伊格一起慌慌张张地把美昆抬到床上,正准备跑去找护卫队里的军医来瞧,衣角忽然被人扯住,扭头一看,美昆闭着眼睛哼哼:“我睡醒了要吃你做的那仁面,还有蘑菇香肉盖饭……”   香果目光一柔,握住他的手轻笑道:“放心,我会给你做的,好生休息……”   美昆的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瞄了香果一眼:“不许放辣椒!”   香果一愣,原来这厮吃不得辣椒,难怪上次他吃了自己做的香辣那仁面之后,不时用幽怨的眼神瞪自己。   正出神,美昆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哼哼唧唧翻身睡去。   香果无可奈何地看着已经睡死过去的美昆,算了,这次不跟他计较了。给他盖好薄毯,轻手轻脚关门离去。   柳如星闭目躺在寒玉床上,麻叶草效力逐渐过去,包扎好的伤口渐渐传来连绵钝痛,但可以忍受,睡了多时,也有些饥饿,这是许多天来,他第一次有食欲想吃东西。   香果端着一盅刚炖好的鸡汤推门而入,随之飘来诱人的食物香味。   柳如星睁开眼望向她,微微一笑。   香果见他脸色虽然苍白,双眸却熠熠有神,果然与之前恹恹病容大不一样,欣喜万分。   她放下盘子,盛了一碗清汤,走到床前:“老师,喝点汤补补身子。”   柳如星笑着颔首,依言喝了一碗鸡汤。   香果接过空碗放到一旁,为他拭了拭嘴角。   柳如星沉静地靠在枕上,只专注地瞧着她,温柔的目光始终胶着在她脸上。   香果接触到他的视线,耳根一热,呐呐道:“老师为何这么看着我?我脸脏了吗?”   想到刚才在厨房做饭,兴许弄脏了脸也说不定,不由摸了摸脸颊,正待询问,覆在脸上的小手已被柳如星握在手心。 将军的表白   柳如星将香果的手摊开来,轻蹙烟眉仔细观察,像对待一件珍宝般细细研究,拇指指腹轻轻揉按着她的手心。   这双手一点也不像印象中身份极其高贵的女人手,它不柔软,可以说有点粗糙,也不很纤细,相反颇为修长有力,甚至,并不是很光滑还生有薄茧。   就算是中原小家碧玉的手都远比它晶莹秀美,但在柳如星眼里这双手美得令他炫目心动。   温热的触感一直暖到他心底,温暖了他早已冷寂的血液,融化了筑在心头数年的冰墙。   香果见柳如星痴痴地盯着自个的手也不说话,猜想柳老师莫不是被自己粗糙的手吓呆了吧,脸微微一红。   草原贵族女子也比较注重养颜护肤,香果性子大咧咧的,对这些一向不在意,跟男子称兄道弟惯了,从不介意别人怎么看待她的容貌。   但柳如星在她心目中与众不同,被一个十分崇敬甚至是有点倾慕的男子捧着手,神情专注地仔细研究,颇觉尴尬。   香果面红耳赤地挣了挣手,无奈柳如星握得紧抽不回,瞧着他迷离恍惚的目光,心跳得厉害,结结巴巴道:“老师……你怎么啦?我,我,我的手不……不好看的……”   柳如星一怔,抬眸见香果红着脸局促地望着自己,才惊觉自己的举动有些失态,虽舍不得,还是放开香果的手,柔声道:“我觉得果儿的手很美,很好看,比我所见过的任何一双手都美。”   香果羞窘,她何曾听过柳如星如此温柔的嘉许之言,很不适应地咳了几声,张开手仔细瞧了瞧,眨巴着眼睛轻声嘟囔道:“是这样吗?那为啥尼娅姐姐老笑话我的手粗糙呢?”   柳如星哑然失笑,面对感觉如此迟钝的女孩当真无语。   转念一想,或许是一直以来,自己在她面前都是一副严师的模样,很少温语软言跟她说过话,要她察觉自己的情谊,着实不切实际,何况,自己辛苦掩藏感情那么久,就是并不愿香果知道,有些感情是拖累和负担,不让对方知道会更好。   柳如星心中微痛,勉强笑了笑,轻抚香果的头发:“这些天让你担心了。”   正说着,响起了敲门声,伊格随后推门而入,手里端着汤药。   香果试了试温度,觉得烫了些,搁在一边桌上放凉,吩咐伊格端来一盆煮好的草药水,准备给柳如星擦身子换药。   柳如星一愣,白玉般的脸微红,以为香果会亲自为他解衣换药,不知为何,心中居然掠过一丝惊喜,转念又鄙视这种想法,正准备拒绝,伊格已经端着草药水走进来。   香果见状起身道:“伊格会为老师擦洗换药。过一会儿,我再来服侍老师喝药。”   柳如星怔住,呆呆地看着香果走出门,将门轻轻掩上,他才回过神来,俊脸更红,一时间为方才萌生可笑的想法感到无地自容。   伊格奇怪地看了看他:“先生可是不舒服?缘何脸红得如此厉害?”   柳如星忙掩饰道:“无事,天闷,有点热罢了。”   等在门外的香果闲着无事,不知不觉踱出屋子。   来檀莲山好几天了,一直为柳如星的病情焦心,没有好好欣赏一下山里景色。   眼下正是黄昏,紫红色霞光笼罩着檀香山,晚风送来芬芳花香,正是倦鸟归巢时,林间偶有清脆莺嘀传来,闻着清新湿润的泥土芳香,多日来紧张抑郁的心情终于彻底放松。   闭上眼放空冥想着,忽然听到马蹄声,香果睁开眼,往林间小道上望去,小路尽头一人一骑正缓缓向她走来。   金黄色柔和霞光洒在那人身上,高大伟岸的身影如山一般稳重,腰间别着两把长刀,收袖束腰的滚金边玄色长衫,领口翻出白如雪的中衣,剑眉朗目俊逸非常。   坚毅的脸庞微带一丝疲倦,深幽明亮的墨瞳深情地凝望着她。   香果睁大了星眸,嘴角渐渐上翘,惊喜不已,她朝那人高兴地挥手大呼:“西谷老师!”   看着朝自己跑来的女孩,西谷目光更柔,唇角绽放一丝柔和浅笑,他翻身跃下马,大步朝香果迎去。   一直极力压抑的相思之情,在香果跑到他跟前停住微笑的一刻决堤释放。   他张开臂膀,不由分说地将香果拥入宽阔的怀抱,紧紧地抱住她娇小的身体,垂首在她发顶落下一吻,哑声道:“香果,你想瞒我多久才会告诉我,我会是你的夫郎?”   香果被西谷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得愣怔,脸紧紧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聆听到了他有力而急促的心跳,鼻尖萦绕着雄浑好闻的男性气息,心里正七上八下紧张得不行,被他如此一问,脸颊顿时烫了起来,想好好解释,却羞窘难当,张了张嘴,一个字也吐不出,只好埋首在他怀中装鸵鸟,手臂不由讨好般地圈上他劲瘦的腰。   西谷半天得不到回应,倒是腰间攀上一双纤细的手臂,垂眸看到香果红得似要滴血的耳朵,心里柔软成一片,低笑道:“怎么不说话了?嗯?”   香果翘起嘴,脑袋蹭了蹭西谷的胸口,嘀咕道:“老师变老公,这个消息冲击太大了,我一时间没适应过来。而且酋长妈妈没有正式宣布,所以不敢突兀说出来。”   西谷轻抚她的背脊,柔声道:“那你现在适应了吗?”   香果眨眨眼,煞有介事地想了想:“唔……好像还需要一点时间来着。”   西谷脸色一沉,双臂用力地拥紧,冷声道:“你不愿意?”   香果忙摇头,大声辩解:“绝对没有的事!我很开心!只是……只是……”说到后面声音忽然小如蚊蚋。   西谷听到前半句欣喜若狂,谁知后半句香果又支支吾吾欲言又止,忙催问道:“只是什么?”   香果抬头看了西谷一眼,对上他炽热的视线,心里突地一跳,脸更红了,又埋首入他怀中:“只是……高兴之余有点害怕。老师平时老冷着脸,对我很严厉,我没看出老师钟情于我。若老师不喜欢我却因为酋长妈妈被迫答应这桩婚事,那我岂不是强娶良家男子?”   西谷心中好笑,一手拥着香果,一手抬起她的下巴,轻抚上她滚烫的脸颊,原来这傻丫头一直不懂他心意啊。   也难怪,平时他总是绷着脸,处处严厉要求她,弄得她一见到自己就很拘束,即使自己再关心、再爱慕,却不曾对她表白过。试问一个小女孩怎么会以为如此冷面的老师会喜欢她呢?加上被她看见安雅公主跟他……   想到此,不由轻叹一声,柔声道:“都怪我太木讷,不曾对你说过心里话。傻丫头,能嫁给你,是我今生最幸福的事……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你,只喜欢你一人。”   香果略微吃惊地注视着西谷英气逼人的俊脸,自从狩猎大赛后,她已经隐约感到了西谷的情意,可今日当面听到他的表白,仍旧被深深震撼。   这个冷峻寡言的英俊男子一旦倾心爱上,浓烈的情感原来如此令人沉沦。   两人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四目相对,灼热气息交织。   西谷的视线落在香果微张的粉润樱唇上,回想起那次密室中强吻这香甜红唇的美妙滋味,呼吸渐渐急促,忍不住低头朝那红唇吻去。   “咳咳……”忽然一声咳嗽传来,两人一惊,扭头看到美昆正懒懒倚在门口,美眸半睁,似笑非笑地睨着他们。   香果忙推了推西谷想挣开他,不料西谷斜了她一眼,反而搂得更紧,镇定地望向美昆:“柳先生如何了?”   美昆没料到西谷仍旧坦然地继续抱着香果,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顿时心里很不舒服,但西谷的官职摆在那里,又不好发怒,没好气地回道:“有我在还能出事?倒是将军你,居然抱着公主,太放肆了吧。”   西谷微微一笑:“香果是我未来妻主,我为何抱不得?”   美昆吓了一大跳,不可置信地瞪着西谷:“你说什么?不可能!!”   西谷冷哼一声,懒得解释。   美昆急红了脸,冲到香果面前,大声问道:“臭果子,他一定是说大话吧?他怎么可能是你未来夫郎?”   香果摸了摸眉毛,咧嘴笑道:“西谷老师的确是我侧夫,酋长妈妈已经指婚了……”   香果的话犹如一道惊雷,瞬间劈得美昆脑中一片空白。   西谷揽过香果与美昆擦肩而过进了屋,只留下美昆一人傻傻地望天站着,直到暮色沉沉还没醒过神来。   柳如星对于西谷嫁给香果为侧夫的消息并不是很吃惊。   他一直知晓西谷对香果的情意,两人同样钟情于香果,又同是压抑情感不敢言明,颇有同病相怜的感觉。   而西谷为人他很欣赏和钦佩,他一直觉得能配得上西谷的女子也只有香果了。   只是,西谷的感情终究有了回应,而他,即使治好了病,但一想到迟早要面对的血腥与黑暗,就觉得与香果之间怕是难有结果。   虽然这一次从阎王手里夺回了命,令他差点压抑不住对香果的爱慕之情,但他不能再放任自己的情感,免得将来两人都痛苦。   月挂枝头,夜已深,万籁俱寂,人入梦乡,而柳如星躺在床上望着窗外,黯然伤神难以入眠。   凰朝,太学府。   院长张贺听到禀告,急匆匆赶到尊师堂,一跨进大门,边俯身施礼道:“臣张贺参见监国大人,不知大人来微服视察,有失远迎,请大人治罪。”   一身寻常贵族男子打扮的独孤傲天放下茶杯,笑盈盈站起身扶起张贺:“张大人桃李满天下,为我凰朝培养了众多栋梁之才,劳心劳力,何罪之有?”   张贺不敢直视独孤傲天,垂头回道:“不知监国大人今日来,有何要事吩咐下官?”   独孤傲天转身走到正位坐下,端起茶吹了吹,眉也不抬:“最近四皇子殿下学业如何?”   张贺跟上一步,恭敬答道:“除了武学,兵法以及论政科目以外,四殿下其他学业都很优秀,尤其是礼乐科目十分出众。”   独孤傲天目光微闪,抿了口茶,方道:“殿下今日可在太学院?”   张贺摇摇头:“殿下今日请假,据说是邀了数位富商公子去金陵楼观看京师四大乐阁争夺第一名伶的比赛。”   独孤傲天将茶杯重重放下,吓得张贺一颤。   独孤傲天黑着脸,不悦道:“堂堂皇子整体与那些优伶乐倌混在一起,成何体统!看样子,本官今日得亲自去请元烨殿下回宫面圣了。” 四皇子元烨   都城最繁华的街是京东雕蘋街,雕蘋最富丽的花楼是金陵阁。   但凡凰朝达官贵族商贾巨富,不拘男女,闲暇时都喜欢来这里寻欢作乐。   阁主眷无尘亦是敞开门做生意,对能花得起钱的客人,来者不拒。   当然,有最低消费,只要踏入金陵阁便是五十两银子,这一规定自然阻挡了平民百姓小家小户来此寻乐。   今日金陵阁人声鼎沸,三层楼全坐满了锦衣华服的男女,楼层越高,规格越高。   四皇子元烨自然是坐在三楼最豪华的雅座上,阁主特意为他准备了旧年梅花雪水泡的冰菊香茶,陪着元烨同坐的三女两男,是凰朝最富有的商家未来掌门人。   元烨右手边端庄坐着的上官思宛更是被誉为京都第一美人,上官思宛还是紫荷世家下任家主,紫荷世家乃是凰朝五大家族之首,富甲天下,在朝中势力庞大。   上官思宛出身名门,为人孤傲,平时总是一付不拘言笑的冰霜模样,尽管天姿国色,却令人望而却步。   只今日不同,一来因为邀请她来的人是自小就熟稔的四皇子元烨,二来竞选凰朝第一名伶的比赛紫荷家是大赞助人,作为未来家住捧捧场理所当然。   思宛看了眼身旁慵懒地倚在豪华狐裘躺椅里一脸兴致的俊美男子,视线从那风华绝代的脸下移到他纤细无力的双腿,心中不由轻叹。   她别开眼慢品香茶,耳边响起元烨低沉磁性的声音:“今日如此热闹,上官姑娘偏偏愁眉紧锁,可是因池兄去了南方至今未归,所以害了相思病?”   思宛听他提到心上人,不由一愣,旋即微微脸红,心道这个四殿下果然同情不得,那点怜悯之情瞬间无存,淡然道:“池大人奉旨前往南方各郡赈灾已有月余,举国上下无不挂心赈灾进展。听说南方因灾情严重,难民成潮饿殍遍野,许多人被迫落草为寇,如今流匪成患,还因没有药物滋生瘟疫,不光我担心,据说连皇上都忧心忡忡,只有四殿下你,还有闲心寻欢作乐。”   元烨挑了挑漂亮的修眉,收起折扇敲了敲毫无知觉的腿,笑道:“我倒是有意为国劳心劳力,无奈腿残体弱不胜重任。从另一面想,或许我天生该是来享福的吧。”   思宛心里微痛,蹙眉不语。   她是太皇夫认的义女,幼时曾被留在宫中学习礼仪,四皇子元烨是已过世的太皇贵君唯一的儿子,自从太皇贵君去世后,太皇夫就把元烨带在身边,视同己出,她跟元烨可说是青梅竹马。   很久以前,太皇夫曾有意将元烨下嫁于她,孰料四年前元烨失足堕马,双腿残疾,思宛是凰朝最有权势的紫荷家未来家主,怎会娶一个身有残疾的男子为正夫呢?太皇夫也心痛义女,因此打消了这个念头。   上官思宛当时虽然痛惜元烨的遭遇,但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自从十三岁那一年偶遇池非麒,便情根深种,她对元烨从来只有兄妹之情,断无男女情意,元烨对她亦是如此,若两人真的成亲,只会误了各自的终生幸福。   这么想着,不觉又瞧了元烨一眼。   元烨见思宛峨眉微蹙,眼角含愁,早把她心思看透,逗弄心起,招了招手,侍从端来一银盘。   元烨对众人笑道:“眷无尘这厮很会做生意,包揽选拔第一名伶竞赛引来无数豪门销金不算,还开了赌局和赔率压参赛的各位公子。大家有兴趣的话不妨小玩一把,可别投太多,因为赢家永远只有眷出尘一人。”   众人一听,都笑着下了赌注。   盘子端到元烨跟前,他折扇一收指了指思宛:“有我义妹这个大财主在,你怎的还找我这穷酸要银子?义妹,你随便为我下个千儿万把两银子压芙蓉阁蓝公子吧。”   众人都被他逗笑了,思宛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先前还叫人别下多了,轮到你自己倒是敞开了下注?我就不信堂堂四皇子连千把两银子都拿不出。”   元烨立刻委屈道:“我虽然是四皇子,也是吃俸禄的主,且没有封地拿租。如今南方灾情严重,皇上下旨,所有官员包括皇室均减三成俸禄,我当真穷得可以。今日好不容易义妹有空来陪我玩,义妹你家财万贯,我哪还用自己出钱。输了算你,你不过损失九牛一毛,赢了算我,我便能宽裕几日。横竖不是我的钱,多下点注无妨。”   思宛摇头抚额,无可奈何:“殿下脸皮之厚,真是令人佩服得五体投地。”说是这么说,还是命人送上三千两银子放到银盘里送给元烨做赌资。   金陵阁的人刚退下,楼下阁主眷无尘出场宣布比赛开始,各大花阁选送的公子们一一上台展示才艺。   元烨懒洋洋地靠在躺椅上,左手撑着下巴,俊眸半阖饶有兴趣地看着台上的表演。   彼时,台上一位貌美优伶正边弹奏琵琶边唱曲,那人嗓音清脆,合着婉转动听的曲子,配上华丽凄美的词,煞是好听。   众人都沉醉其中,礼乐造诣颇高的元烨眸中却流露出不屑,正不耐烦,忽听身后传来侍从惊慌的声音:“监,监国大人,您来了。”   元烨回过头,果然见到身穿冰蓝色长袍的独孤傲天站在门口冷然看着他。   雅座的人全部起身相迎,独孤傲天视而不见,只盯着元烨看。   元烨叹了口气,直起身笑道:“监国大人也有兴致来金陵楼玩?”   独孤傲天缓缓走近,站在他面前,略略欠身施了一礼,便居高临下地看着元烨:“殿下缘何不去太学府,却来这等烟花之地?殿下不日将封王,一言一行关系皇家名声,切莫再令皇室蒙羞。”   元烨闻言立刻愁眉苦脸,低头望向腿叹道:“自从双腿残废,元烨已经是个废人,只能籍欢场忘却痛苦,不醉生梦死还能干些什么呢?我立刻随大人回太学府,今日之事望监国大人体谅,莫要禀告皇姐和皇父。”   思宛拧眉不悦地看着独孤傲天,她看不惯这男子不可一世的态度,却不敢当面质疑,只得隐忍。   独孤傲天却似有感应一般,转身看了思宛一眼,微微一笑:“难得见到上官姑娘,上官家主近日可好?”   思宛盈盈施了一礼,平静回道:“家母一切安好,谢大人关心。”   “那就好,听说下个月后上官姑娘继任紫荷家主。紫荷世家是我朝支柱,本官万分期待上官姑娘当上家主后能有一番大作为,尽心为国效力。”   思宛只觉得独孤傲天锐利的目光似要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她内心所想一般,心惊不已,忙别开视线:“思宛谨记大人教诲。”   ————————————————————————————————————   香果将缰绳递给冥毅:“一路保重。”   冥毅瞥了她一眼:“你真放心我?你就不怕我变卦?”   香果摊摊手:“放眼天下,除了我之外,无人可以助你,而且马贼王冥毅不会是背信弃义之人,所以我信你。”   冥毅咧嘴一笑:“你真是个奇怪的人,居然相信曾经要杀你的敌人。”   香果笑道:“我一直觉得人与人之间为敌为友并不是绝对的,或许以前你把我当成敌人,但现在我把你当成合作者,时势不同,立场就不同,你说呢?”   冥毅冷哼一声,接过缰绳,翻身跃上马,驱马跑了没几步,又勒住缰绳,回头瞪了眼香果:“放走我,你可别后悔。”未等香果答话,他已扬鞭策马飞驰而去,很快消失在林间小道上。   西谷走到香果身边,揽住她的腰:“他真的会帮我们?”   香果回眸一笑,顺势靠入他怀中,脸颊蹭蹭他的胸口:“嗯,他没别的选择。”   西谷来到檀莲山的第三日,美昆就差不多快气死了,原因很简单,西谷几乎霸占了香果。   西谷除了让香果照顾柳如星之外,其余的时间他总有法子让香果围着他转,一会儿是登山看日出,一会儿是林间打野味,一会儿是丛林野餐,花样层出不穷,两个人好得不行,外出的时候就连伊格也不被允许跟随。   偏偏美昆要留在屋里为柳如星继续疗伤治病,没办法跟他们外出,眼见西谷跟香果的感情越来越好,心里很不是滋味,对西谷既羡慕又嫉妒。西谷的侧夫地位已经被酋长和兰扎安格承认,又得到香果的喜欢,而他八字还没一撇,香果对他可从来没有流露过喜爱之情。   “说不定她最讨厌的人里面倒有我一个,哎……”美昆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仰天长叹。   一旁的伊格挠挠头,嘀咕道:“好像是……”   美昆瞪了伊格一眼:“你是走运,居然被选中做臭果子的通房侍卫,不然凭你怎么可能配得上她。”   伊格老实地点点头:“是啊,也许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吧。其实,就算不能成为公主的真正夫侍,只要能陪在她身边,我就满足了。”   美昆一愣,不解地看着伊格:“你只要陪在她身边就满足了?我才不信你不想成为她真正的夫侍呢。”   伊格憨笑道:“是真的。只要能守在公主身边,看她平安幸福,我就很幸福很满足,别的不奢求。”   美昆盯着伊格,半响才移开目光,望向香果的屋子,喃喃道:“只要看着她幸福就满足吗……”   屋内,香果正兴高采烈地挑选合适的弓箭为明日去林子里打猎做准备。   西谷递给香果一把女子用的小弓:“你用这把弓箭吧。”   香果接过弓箭掂了掂:“轻了点,不称手。换一把弓给我吧,我自己带的弓箭就挺好。”   西谷拿起她自带的弓,拉弓试了试:“弓弦已经老化,张力不足,射程不远,劲力小,只怕连野兔都无法猎杀。我给你挑的弓箭虽然轻巧,但力道足射程远,很适合你。”   香果拉开西谷给她的弓试了试力道,果然如西谷所言,心悦诚服:“还是老师说得对,这把弓惦着轻,弓弦力道挺大。”   西谷一挑眉,大手握住香果的肩膀,把她扳过面对自己,凝眉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香果愣怔,旋即明白了西谷的意思,脸一红,垂眸低声道:“叫惯了老师,一下子改不了口……”   西谷低声笑道:“总是改不了可不行,必须小惩大诫以儆效尤。你说,该怎么罚你?” 情浓戏将军   “罚我?”香果耸了耸眉毛,笑道:“如果你还继续当我老师,你才能罚我;但如果你要我改口叫你别的,又怎么可以罚我呢?别忘了……”   手指抚上他温热的颈脖,滑入衣领,往下一圈一圈划着:“你可是我侧夫啊,侧夫怎么罚自家妻主呢?”   西谷凝眉,捏了捏香果的脸蛋:“还没成婚就知道用妻为夫纲来压我了啊,不错,变聪明了。”   香果不服气,用力拧他坚实的手臂:“我一直都很聪明!你怎么老喜欢捏我?我也捏你!”   无奈西谷臂膀上的肌肉太结实,她捏不动,反倒是把西谷激得眼睛一亮。   西谷抬起香果的脸,低下头含住了她柔软的樱唇,舌尖撬开贝齿,生涩地挑逗着她的香舌。   香果脸一红,心里有点不服气,调|情这种女人专属的事情上怎么可以输给他?!   一发狠,银牙轻合,西谷舌尖吃痛,嘶了一声,铁锈味传来,不得已放弃继续品尝她的唇瓣,皱眉凝视着香果:“好利的牙。”   香果挑眉一笑,食指擦去西谷唇上那缕血丝:“好差的技术。”   西谷目光变得幽黯,低笑道:“那,请妻主指教……”   香果方才不过是逗弄西谷,被他如此反将一军,耳根微红,她总共也就和西谷一人正经八百地亲吻过,哪有什么经验,能指教什么?   抬眸瞧见西谷幽深如墨的眸中微含戏谑,不由气闷,勾起唇角挑衅地微笑,眯眼勾住他的颈脖,拉下他,踮起脚轻触他的唇瓣:“好,你可要好好学。”   西谷愣怔,香果趁机发起了热烈的攻势,红唇重重印上他的薄唇,辗转亲吮,灵巧的香舌轻易地就让他的牙关放弃防守,皓齿微张迎她入城,长驱直入扫荡掠夺,诱敌深入后倏地发起反攻,舌尖与那香舌嬉戏,夺取她嘴里清新的空气。   一只手沿着她的脊椎暧昧地按捻揉搓,一只手搂住她的纤腰,将她的身子用力按向自己,恨不得将她嵌到自己骨肉中。   香果身体微微一僵,两人零距离的接触,让她瞬间感到了西谷的身体变化,那处坚硬摩擦着她小腹,灼热的呼吸吹到她颈脖,阵阵酥|痒。   西谷几乎控制不住的迫切让她心底一片柔软。   直到快要窒息,两人才停止了这种互相掠夺的深吻。   香果的唇贴到西谷颈脖处,贝齿轻轻咬了一下他的喉结,放在他胸口衣襟处的右手不安分地探入衣襟,伸到雪白中衣里面。   西谷身体微微一震,埋首轻吻她的发丝,握住她的右手往里继续深入。   香果被他鼓励,手指稍微停滞,大着胆子往深处探寻,西谷的肌肤滚烫得吓人,触手之处皆是柔韧有力的肌肉,光滑灼热的蜜色肌肤随着她的动作慢慢展露,大片坚实性感的胸膛呈现在她眼前。   没想到他雄浑的男性气息居然那么干净好闻……   香果迷迷糊糊地想着,等醒过神来的时候,她的唇已经贴在了西谷胸口灼热的肌肤上。   西谷身体猛地紧绷,哑声道:“香果……”   香果惊觉自己的动作,不由大窘,僵了一下,不好意思抬头看西谷,牙一咬豁出去了,干脆继续吧!   唇吻上他精致的锁骨,流连在最诱人的锁骨凹陷处,往上寻觅到他的喉结,舌尖轻轻一舔。   西谷闷哼一声,大手抬起香果的脸,垂首凝视着她,目光迷蒙:“公主想引西谷犯错么?”   香果眯眼,食指点了点他温润的唇,笑道:“明明是你先勾引我的,别忘了,是你先亲了我。”   食指擦过他的唇瓣后离开,划过他坚毅的下巴,顺着颈脖滑到敞开的胸口,沿着胸腹线继续往下,钻入衣襟,停在小腹上,指甲故意在腹肌上轻挠慢划。   西谷的小腹不由一缩,身体绷得更紧了,胸膛急剧起伏,感到那调皮的手指还在继续往下游走,急忙捉住,声音隐忍沙哑:“香果……”   香果踮起脚吻了吻西谷的唇,抱住他嘻嘻笑道:“西谷老师忍耐得很辛苦呢……可惜的是,我还没及笄,真是爱莫能助啊。”   西谷俊脸微红,即使他是驰骋沙场建功无数的大将军,毕竟还是未经□的男人,论逗弄**之事怎比得过女子。   两人身体紧密相贴,那处的急切早被香果察觉,让他很尴尬,但并不想反驳,因为身体忠于他的心,他就是爱她,也很想要她。   西谷亲了亲香果光洁的额,叹道:“我真的快要等不下去了。”   香果在他怀里故意扭了扭身子,磨蹭着他那处坚|挺,电击般的快感从那处窜到西谷全身,他倒抽一口气,猛地转身将香果抵到墙上,埋首在她颈脖,急促喘息,颤声道:“别动,我快忍不住了。”   心和身体已经等待拥有她太久了,禁不住一丝撩拨,一向刚强的意志方才差点崩溃。   怀中心上人温热的唇,清新的体香,柔韧的身体无一不在考验折磨他。   闭上眼努力压制体内汹涌的情|欲,灼热急促的呼吸喷到香果的颈脖上。   健硕身体止不住地轻微颤抖,香果体会到了西谷的极力隐忍,不敢再乱来,老实地趴在他怀里不再动。   好一会儿,西谷的呼吸才恢复平静,他松开臂膀,定定地瞧着香果,轻抚着她的眉眼,上挑的俊眸目光闪闪:“真想你早点及笄……”   香果一笑,刚想接话,敲门声响起,美昆在门外催道:“喂喂,大白天的关着门干嘛呢?到时间做饭了,臭果子快去做饭啊!”   西谷脸色一沉,打开门冷然注视着美昆:“香果是公主,你居然要她做饭?”   美昆被他眼中寒光刺得一瑟,又不甘退缩,硬着头皮辩解道:“你来的那日,柳先生刚醒,臭果子为了酬谢我,答应给我做好吃的那仁,结果因你突然到来,她忘了给我做。这些天你又成天霸着她,她一直欠我一顿饭呢。”   西谷不屑道:“只不过欠了一顿饭,好办!香果是我妻主,她欠你的就是我欠你的,我亲自给你做饭去。”   “凭什么……”美昆睁大狐狸眸子,正准备大声抗议,西谷不由分说地一把揽住他肩膀就往厨房拖,手下使力,边走边说:“别客气,本将军还是第一次给人做饭,便宜你了。”   美昆的肩膀被西谷捏得生痛,又瞥见他眼神不善,骇得回头冲香果叫道:“臭果子,你还愣着干啥?!你未来侧夫要把我剁碎做菜吃呢!”   香果抱胸靠在门口,笑得没心没肺:“正好没试过狐狸肉,老师记得烤嫩点哦!”   美昆脸一白,大叫大嚷:“臭果子你言而无信……”话没说完,西谷已拽着他疾步出了院子。   美昆被迫尝了几口西谷为他特制的“佳肴”后,嘴里喷火,怪叫着从厨房冲了出来,差点撞翻了伊格。   他奔到院子里,抱住大水缸埋头咕咚咕咚灌了一肚子的水,才抬起头大口喘气,嘴里半天还没缓过那股辣劲。   香果听到美昆的叫声跑了出来,见他全然不顾地抱着水缸灌水,弄得浑身湿漉漉狼狈不堪,再看到他被辣得像香肠的嘴巴,忍不住扑哧一笑。   立刻,美昆的眼刀就射了过来,他大着舌头骂道:“西谷明明知道我怕辣,还骗我吃天椒饼子,太坑人了!!”   香果本来还觉得好笑,但见他白玉般的俊脸和颈脖被辣得起了许多小红点,顿时觉得有点内疚,忙笑道:“我待会儿给你做好吃的那仁,向你赔罪。如何?”   美昆愤愤地白了香果一眼:“不用了!我再也不吃你做的东西了!不对,是再也不吃你们一家子做的东西了!”说完抹了把脸,气呼呼地走进药房,把门用力关上,震得香果一愣。   香果望着紧闭的门,挠头道:“玩笑好像开得过火了……”   美昆换了衣服,关在屋子里捣鼓草药生闷气。   天色一晚,肚子大唱空城计,饿得发慌,等了半天却没人来叫他吃饭,不由更加郁闷,偏偏拉不下脸出去,越气越饿,越饿越气。   心里正唏嘘,忽然听到敲门声,随后门外香果柔和的声音:“格格巫,别生气了,方才都是我不对,你开门吧,我给你送那仁来了。”   美昆赌气地一摔药磨子:“不必了,我不饿!”   香果耳朵贴在门缝上,继续柔声劝道:“真的不饿吗?今儿我可只为你一个人做了那仁,别人都没的吃,他们刚才还想抢来着,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们赶开了。好香啊,热乎乎的呢,开门吧,趁热吃……”   从门缝里飘进来的香味引得美昆不住吞口水,一时间人神交战,是要讲骨气继续饿肚子呢还是冲出门饱餐一顿美食呢?   犹豫不觉间,突然听到门外香果惊呼:“哎呀!这是给美昆做的那仁,你们不能抢了去啊!放手!快放手!”   美昆唬得一跳,再也顾不得什么,奔去打开门跳出去大叫:“谁敢抢我的那仁,我毒哑谁!!”   刚吼完,就傻眼了,除了香果,哪还有人在啊。   美昆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朝香果一瞪眼就待发作,香果忙把托盘端到他面前,讨好地笑道:“对不起对不起,你老不开门,我也是没办法才逗你出来的。真的是特意为你做的,别人没有。”   香味直往美昆鼻子里钻,引起他肚子的全面造反,所有执拗坚持瞬间瓦解,他没好气地接过托盘,剜了香果一眼:“吃完饭再跟你算账!”转身进了屋,很快传来了悉悉呵呵吃面的声音。   香果踱进屋,站在正狼吞虎咽吃那仁的美昆身后,笑眯眯地摸了摸鼻子,暗松一口气。   凰朝边境嘉祁镇,五名商人打扮的男子在一家小客栈前停住马,几人利落地翻身下马进了店。   小二堆着笑脸赶紧迎上:“客官要住店?”   为首的男子身材高大,脸色黝黑,满脸络腮胡子,他看了眼小二:“我要玄字十八号房,酒要十八年清川烈酒。”   小二目光一闪,忙点头哈腰:“晓得了,请几位爷随小的先上楼,等会我为爷几个准备酒菜。”   男子略一点头,五人跟着小二陆续上楼。   小二打开一间上房,几人进了屋,小二道:“小的去准备酒菜,几位爷稍等。”他将门关上,迅速下了楼。   为首的男子打量了房间一眼,一屁股坐下,双手交叉枕在脑后靠着椅背,懒洋洋地把双脚放到桌上。   身后一名壮汉低声道:“老大,乌吉克那家伙失踪一段时间了,只怕早被人灭口了吧。”   男子冷笑一声,慢悠悠道:“你以为我来替他收尸的么?我想看能不能查到是谁杀了他。” 28大公主情断   不多时,门外传来小跑的脚步声,随后响起了三轻一重的敲门声,男子朝壮汉丢了个眼色:“大虎,去开门。”   大虎打开门,把掌柜的领了进来。   掌柜的走到男子跟前,面露惊喜:“冥老大,你没事太好了!先前有谣传说您被库雅酋长侍卫队俘虏,还说您被他们斩首了,虽说咱们都不信,但没您坐阵,弟兄们终日里也是人心惶惶的。”   冥毅斜了他一眼:“怎么,大家都以为我死了吗?”   掌柜脸一白,惊惶地摆手:“小的怎敢这么想,我当初就不信,冥老大你武功盖世怎可能被那帮吃闲饭的草包抓住呢!果然不出小的所料。老大平安,弟兄们才有钱赚有饭吃,我再蠢也不会那么想。”   冥毅哈哈一笑,拍了拍掌柜的肩膀:“老马,我跟你开玩笑呢。很久不见,不知最近这镇上有没有异状?”   老马松了口气,凝眉谨慎道:“的确有,一月前边疆集市,朝廷派来一队骑兵进驻嘉祁镇,衙门说是最近边疆流寇作乱频繁,特派骑兵前来维护治安。以往嘉祁镇集市,只县衙派人维护治安就是了,顶多从边疆军营调来一些步兵,但这次却出动一整队骑兵,且来往商人都没觉得流寇之患严重。”   “流寇?”冥毅古怪地咧嘴一笑,自嘲低语道:“我们不就是流寇吗,不过不是偶尔小打小闹一次,早就安营扎寨在他们眼皮底下了。”   他旋即收敛笑容:“这队骑兵有何异动?”   马掌柜禀道:“平日里在边境和街道四处巡视外,倒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有一回,骑兵巡查完仙客来之后,我们的人发现仙客来的伙计从后门悄悄运出了东西,放到马车上送出了城。那个时辰通常城门已关闭,但城门守卫还给他们放了行,直到隔日凌晨开城门的时候,他们才回来。”   冥毅剑眉微蹙:“你们有没有查出他们运了什么东西出去?”   掌柜的面露愧色:“没有查到,我们的人当晚出不了城,翌日去城外找了找,无迹可寻。不过……”   “说!”冥毅不耐烦道。   掌柜的附耳道:“他们运送那东西上了马车走后,我们的人发现后门台阶上有一溜血滴。那马车回来后,马车里有清洗的痕迹,还特意熏了极重的香,像是要掩盖什么气味。”   冥毅凝神想了一会,忽而冷笑道:“没用的棋子果然被人灭口了……”   他吩咐掌柜:“日后多注意仙客来客栈的动静,尤其是那掌柜,务必尽量掌握他的全部行踪。”   掌柜道:“说到仙客来的掌柜,朝廷召回骑兵队之后,他也出了远门,据说到中原谈生意去了,至今未归,已经有半个月了。”   冥毅点点头:“可知道那队骑兵的领头是何人?”   掌柜回道:“那人很神秘,除了公务事,极少出门。我们只打听到他叫李易,是个校尉,江北人,其余一概打听不出。”   冥毅垂眸,把玩着缠在手上的银链:“应该是假名字,衙门分明有意隐藏他的身份,只怕此人来头不小,且身负隐秘的使命。他长得什么模样?”   掌柜地仔细回想:“身材高大,器宇轩昂,面相冷峻,十分有气势。对了,有一日,集市江秋商人聚众闹事,衙门控制不了,出动了骑兵队。李易少尉十分神勇,片刻间就平息了骚乱,当时我们的人看到他无意间露出了左手腕上带着的一只貔貅赤金镯。”   冥毅眼神微亮,朝掌柜的摆摆手:“你先下去吧。”   掌柜的唯诺地退下,冥毅闭目理着思绪。大虎见他半响不语,有些熬不住,其他几个也频频向大虎使眼色,大虎不敢打搅冥毅,记得抓头在屋子里不停转。   冥毅睁开眼睨着大虎:“色心又起了?”   大虎被他一语戳中心事,老脸一红,也不矫情,一屁股坐到冥毅对面,难得腼腆地笑道:“老大,自从你出事,弟兄们躲躲藏藏没过安生日子。你晓得,我家那口子胆小体弱,她收的另一个男人纯粹是废物,不能生养又扛不了事,家里两个小鬼又吵,整个家都靠我顶着。这么多天我没回去,也没给她音讯,她一定很害怕,所以……”   大虎说得恳切,见冥毅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脸更红了,结结巴巴边说便低下头。   冥毅见他窘迫,扫了眼其余几人,均和大虎神情一样,大笑着拍了拍大虎的肩膀:“原来想嫂子了啊,我都差点忘了你早嫁人了!好,等晚上你回家去看看,横竖我们也要在镇上呆几日,你就多陪陪嫂子。”   又朝其余几人笑道:“有家室的人都悄悄回去看看,只是要注意莫让官府的人盯上。没家室的弟兄,今晚也去乐和乐和,别怕花银子!”   大虎等人脸露欣喜,频频点头保证。   大虎等不到晚上,吃了饭,就匆忙改装回家,临行前跑到冥毅跟前,促狭笑道:“老大,您老是四处飘泊也不好,找个知心的女人嫁了才有个家。虽然我们是草莽流寇,可还是有家有妻主孩子才会更拼命活着。”   冥毅收敛嬉笑的神情,目光骤然冷漠:“你只管回家去,少替我操心!”   大虎被他寒冰般的目光刺得一瑟,讪讪笑着关门离去。   屋里只剩下冥毅一人,他靠坐在椅子上出神,直到窗外阳光尽没,身影渐渐陷入无尽黑暗。   经过一个多月的疗养,柳如星的伤口终于拆线,美昆仔细检查了伤口,满意地笑了笑,上了药水后用纱布缠好,对众人笑道:“伤口恢复得很好,柳先生的病可以说基本痊愈,只是三五年内每日还需服药,以免复发。”   柳如星微惊:“此病还会复发?”   美昆将他衣裳掩上,笑着宽慰:“莫急,只要按时吃药,不劳心神安心休养的话,应该不会复发。”   伊格将等在门外的香果叫了进来,把美昆的话转述给她,香果握着柳如星的手,笑得眉眼弯弯:“我就知道老师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柳如星微笑道:“多亏美昆精心救治,若不是他,我早化成一杯黄土了。”   他拍拍香果的手:“也多亏你一直鼓励我,我才没有放弃自己。”   香果直摇头:“那关我的事啊,都是老师你意志坚强。”   多日以来,众人头一回如此轻松,便闲聊了一会。   “对了,可查出那次袭击我们的人是谁?”柳如星忽然问道。   香果摇摇头:“暂时没有线索,但我已经拜托冥毅去查这件事了。”   “冥毅?!”柳如星闻言惊道:“那个马贼王?那伙人不就是派他来掳走我们的么?你放走他了?”   香果颔首道:“是他,我半月前就放走了他。正因为他曾经为幕后之人办过事,我才拜托他去查。”   柳如星盯着香果,满脸狐疑:“你居然信这种人。”   香果笑道:“其他的事我不会相信此人,但这件事情上,我信他。冥毅十数个弟兄均惨遭灭口,他素来是个有仇必报之人,痛恨那幕后元凶比我们更甚。我们跟他其实并无太大的过节,说起来还是他冒犯我在先,现在我们跟他有共同的仇敌,幕后之人应该是势力极大之人,单凭我或者那群马贼都不足以应付,联合起来一致对敌,对双方而言都是明智的选择。”   柳如星仔细思索了一番,心想那些刺客既然针对自己,只怕与凰朝权贵脱不了关系。如今敌暗我明,自己一举一动只怕早被人掌握,当初他选择悄然离开就是不想把库雅部落拖下水,但显然事与愿违。   库雅部落正在励精图治,珠赫草原本就不平静,香果肯定不太想库雅卷入其中,所以选择让那马贼王去刺探幕后之人,以后从长计议的确是最好的办法。   柳如星笑望着香果,目中流露赞许:“你说得不错,姑且信那冥毅一回。”   香果听见表扬,得意地扬起下巴,嘴角抿紧往上翘,开心的模样逗乐了柳如星。   正说着,侍卫忽然进门禀告:“公主、诸位大人,安雅公主忽然到来,现正在厅堂等候。”   笑容凝固在香果脸上,她愣怔了一会,不由望向西谷:“姐姐怎么来了?莫不是她听到什么消息了吧……”   西谷脸色阴沉,眉心微蹙:“我们先去看看吧。”   香果跟西谷迎到前厅,果然见到安雅正坐立不安地等在那儿,神色疲惫,云鬓微乱,银色靴子上斑斑泥点,显然是日夜兼程一路快马驰骋赶来的。   安雅一见到西谷,紧锁的眉头立刻展开,高兴地唤了他一声跑过来,似乎想扑入西谷怀中。   西谷往旁边一闪,避开她的接触,施礼道:“末将见过大公主。”   “西谷……”安雅愣了一下,旋即又恢复笑容,上前想握住西谷的手。   西谷后退一步,再一次避开,面无表情地看着安雅:“公主是否有要事跟末将说?”   安雅目光一黯,笑容慢慢敛去,尴尬地收回手,一时语塞。   香果见状,忙挽住安雅的手,拉着她坐到椅子上,笑道:“大姐怎么突然来了?是不是有急事?”   安雅勉强笑了笑:“也没什么,只是多日没见到西……三妹,我想得紧,听说你在这里,就赶来看望。”   香果煞有介事地瞄了西谷一眼,心中暗笑,看我还是看心上人啊?   西谷瞪了香果一眼,冷声禀道:“大公主既无事,那末将不打搅两位公主叙话,先行告退。”   安雅不由急道:“西谷将军,且慢……”   西谷默然看着安雅:“大公主还有何事吩咐末将?”   疏离的语气,冷漠的眼神,令安雅的心一沉,更加傍徨无措,她咬了咬唇,水眸委屈地望着西谷:“将军缘何避我如蛇蝎?”   “岂敢!”西谷眉眼不抬,不卑不亢回道:“末将一直十分尊敬大公主。”   安雅脸色又暗了一分,也不顾香果还在场,脱口而出:“只有尊敬么?难道你对我真无半分情意?你明知道我一心对你。”   香果见状,觉得再不把话挑明,只怕安雅陷得更深。   算了,与其放任她纠缠下去令西谷反感伤她更重,不如把婚约公开,趁早断了安雅的念想。   香果叹了口气,走到安雅身旁,斟酌了下,方道:“大姐,酋长妈妈已经将西谷将军指给我为侧夫了,只等我及笄就娶他过门。”   “什么?!”安雅大吃一惊,猛地站起来,指着香果大声道:“骗人!你胡说!”   香果平静地看着她的眼睛:“一个月前,在与喀马儿部落议定和亲之时,酋长妈妈已经告知兰扎安格王子和诸位长老,待我及笄后,就纳西谷将军为侧夫。大姐不信,回去可以问酋长妈妈和长老,当时你父亲也在场,你也可以去问他。”   安雅不可思议地望着香果,见她神色严肃,脸色立时变得惨白,美眸氤氲,摇着头怎么也不愿相信:“怎么会……爹爹没告诉我……我不信……”   香果瞧她泫然欲泣的模样,也有点同情,但西谷对她无意,而自己已与西谷两情相悦,说什么也不会退让放手的了,拖泥带水当断不断,只会令她更加痛苦。   安雅走到西谷面前,含泪凝视着他,一字一句:“西谷,你告诉我,三公主所言可是真的?”   西谷微微一笑:“不错。蒙酋长和三公主垂青,令末将多年来的心愿达成,能嫁给三公主,末将三生有幸。”   泪水终于滑落脸庞,安雅哽咽道:“她注定三夫四侍,我对你却一心一意,你居然宁愿成为她的侧夫,也不愿意做我的正夫?!莫非因为她是嫡公主,而我只是……”   “大姐!”香果打断她的话,站到西谷身前,面对安雅正色道:“西谷老师在你心目中是这样的人吗?你居然如此质问他,你所谓的深情不过尔尔吗?”   安雅哑然,惊惶地看向西谷:“不,我没这么看你……”   “大公主言重了。”西谷目无波澜,淡然道:“大公主一直都清楚末将心属何人,如今末将心愿达成,得与三公主长相厮守,外人如何看我一点都不重要。”   “外人么……”安雅闻言面如死灰,眸中泪水渐渐干涸。   香果见她如此,虽有些不忍心,可感情是双方面的,不是她退让,安雅就能得到西谷的心,不如跟她说清楚比较好。   她曾经以为两人有意,所以用自荐和亲的方式试图成全过,现在回想,觉得当初自己太过自以为是。若不是父亲力争,母亲明智,她就会错过好姻缘,西谷亦不会嫁给安雅,三个人只会更加痛苦。   泪尽后,心已成灰,汹涌火热的情潮渐渐死寂冰封,心中原本浓烈的爱意和仅存的愧疚在听到西谷绝然之语,看到他冰冷疏离的目光时,被黑暗完全吞噬。   安雅久久地凝视着西谷,凄然一笑,眸中光彩尽散,默然转身往厅外走去。   香果忙上前拦住:“大姐,你冷静地听我说,其实……”   “不用说了。”安雅没有看她,绕过她出了门,刚迈出门槛,身体一晃,软倒在地……   香果站在床前,担忧地看着床上昏迷的安雅。   美昆宽慰道:“大公主只是劳累过度而昏迷,并无大碍。”   香果叹了口气:“今日我不该如此直接跟她说明,想她爱恋西谷老师多年,一直想娶他为夫,一朝梦碎,怎能接受得了。”   美昆收回把脉的手,不以为然:“大公主对西谷将军从来都是一厢情愿,早点告诉她,也早点死心,长痛不如短痛。”   等在屋外的西谷见香果和美昆出来,问道:“大公主怎样?”   香果道:“没事,劳累过度昏倒了,睡一觉就好了。”   屋内,安雅慢慢睁开眼,清亮的眸中闪过一丝恨意,都查保的话回响在她耳边。   真悔不当初,如果不是心软,如果不是妄想得到西谷的真心,她怎么会落到如此田地?!   早该听父亲的劝告,用噬情巫咒控制住他,那么即使得不到这男人的心,至少可以让他一世留在身边,为己所用。   把西谷变成一个无心的傀儡也好过她日日承受求而不得的锥心苦楚!   父亲说得对,掌握了最高的权势,她才能得到一切,包括西谷!   她现在好恨!恨西谷,恨香果,恨母亲!   纤指几乎抓破床单,仇恨在她心中萌芽生长,原本清澈的眸子渐渐幽暗深沉。   夜晚,众人用了饭,香果得知安雅醒了,还进了食,本打算去看她,转念想到她正在气头上,怕更加刺激她,便打消了念头。   众人正打算回屋各自安歇,门外一阵喧闹,都查保带人大步踏入前厅,来不及通告的侍卫们跟随其后。   香果见都查保脸色不悦,一进来就盯着自己看,心中了然,上前恭敬行礼:“香果见过三爹爹。”   都查保略一颔首,问道:“你大姐在吗?”   “大姐在里屋休息,我带三爹爹去瞧她。”   都查保并不动,只凝视着香果:“你是不是将西谷的事情告诉了她?”   香果并不隐瞒,坦然道:“是。”   “你?!”都查保虽然早料到,但乍一听难免替亲生女儿心痛,他按捺下愤懑,长叹一声:“罢了罢了,长痛不如短痛,迟早她要面对的。与其放任她继续自欺欺人更深地陷下去,不如早点告诉她,面得日后更伤心。感情强求不得,她却执迷不悟,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香果没想到都查保倒是挺通情达理,心里颇为内疚。   西谷走到她身边,悄悄握住她的手。他早就明了心归何处,早已不止一次明确告诉过安雅对她无意,孰料安雅总不肯放手,痴缠不休,无论他嫁不嫁给香果,安雅注定伤心,所以他并不觉得自己有负于她。   都查保看了眼西谷,对香果道:“你带我去见安雅吧。”   也不知都查保进屋如何劝慰安雅的,一个时辰后,都查保出来,脸色轻松很多,只道安雅听劝后看开了许多,明日就与他回库雅。   香果诧异之余,也心安不少,不太放心她们父女回去,想着柳如星已经痊愈,不如明日一同回部落比较安全。   她忙吩咐下去,众人整理完行装已是深夜,第二日凌晨踏上了回程。   一路上,安雅跟在都查保身边,面如冰霜,也不同人讲话,更是有意避开香果和西谷。香果知晓她并不像都查保所言那样看开了,此时最好让她好好冷静,也不刻意接近她,西谷更是如此。   回程路上众人都感觉有些压抑,好在美昆会调节活跃气氛,加上柳如星见识广且善谈,倒是化解了不少尴尬。   香果见柳如星身体恢复得很好,人也很精神,很是欣喜,心里琢磨着回家后便认真读书练武,再不让他劳累操心。   谁料,回到库雅之后,柳如星便正式向梅朵雅递上辞呈,请求回国,两人经过长谈之后,梅朵雅酋长接受辞呈,准许了柳如星的请求。   作者有话要说:卡了好几天了,揪头发总算揪出6000多字,总算凑齐了大约两章的样子,也不分开发了,就合并一起了   我头一次这么卡啊,泪奔~~   写文真是苦逼啊 求安慰~~~ 29远赴入中原   柳如星决定再修养半月后就出发回国,听到消息的香果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前去挽留,每日老实地上课习武。   直到柳如星要离开前几晚,香果还为他摆了一场送行宴,席间欢声笑语,未见半分惆怅和伤感。   西谷琢磨不透香果的心思,干脆直接找她询问,结果一入她的毡房,就看到放在屋中央的几只大红木箱子和摆得到处都是的衣物,她正和伊格正站在衣服堆里收拾,床上已经叠好了不同季节穿的几套衣服,一副要出远门的模样。   香果没想到西谷会突然进来,一时间也有点无措,总算她反应快,在西谷蹙起眉头的那一刻,赶紧扑进他怀里坦白:“我求酋长妈妈,要她准许我,趁我还没成婚前去凰朝学习一年,长长见识,酋长妈妈同意了。”   西谷并不拥住她,冷声道:“学习?不会是跟柳先生一起去那凰朝学习吧?”   香果讪笑道:“我跟他反正都是要去凰朝,顺路啊……”   西谷俊眸一瞪,香果吐了吐舌,只得老实坦白:“今天我跟酋长妈妈说这事的时候,原以为酋长妈妈不会答应,谁知她很爽快地答应了。她说凰朝国力强盛、文化先进,早有派人去凰朝求学的打算,只是这几年因珠赫草原各部落纷争给耽误下来了。她原打算今秋派我与几名贵族子女去凰朝学习几年,可前阵子突然我和喀马尔部落大王子联姻,若等到秋天才去,我势必赶不及明年的大婚。恰好柳老师前阵子提出回国,酋长妈妈想到他大病初愈便要远行,就让我跟他一同去凰朝,沿路既可好好照应柳先生,也能争取早日回来。”   西谷环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轻轻磨蹭了几下,闷声道:“谁不知你对那柳如星的心思,为了他,你倒舍得把我留下随他离去。”   香果一愣,耳根微红,磕磕巴巴轻声道:“我……我对柳老师那有什么心思……”   西谷捏了捏她的腰间软肉,香果咧嘴打了个哆嗦,只听西谷戏谑道:“还不承认?!以前,你对那柳如星比起对我,那可是天壤之别,一双眼珠子恨不得天天黏在他身上,到了此刻你还想骗我么?”   “胡说,我以前对你也很好啊,哪有你说的那样?!”香果从他怀里抬起头,素手抚摸着西谷的下巴,手指顺着他的颈脖往下游走,眯眼笑道:“我不说还不是怕你吃醋么,要知道,我的侧夫那可是一只大醋坛子啊。”   西谷捉住她作乱的手,慢慢凑近她的唇,低笑道:“在你眼里,我是妒夫?”   低沉浑厚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缠绵的沙哑,温热清新的气息吹拂到香果唇上,害她胸口小鹿直撞,盯着西谷温润淡色的唇,咽了咽口水:“妒夫好啊,不吃醋的话是不在意,你吃醋就是在意我啊,我喜欢这样的你。”   西谷又凑近些,四片唇几乎贴上:“那你还舍得离开我远行?”   香果一愣,旋即亲了亲他的唇:“我不舍得,可我又很想去。”   西谷叹了口气,拥住香果,闷声道:“非去不可吗?我也想跟你去。”   香果的脸颊贴在他胸膛上蹭了蹭:“谁说我不带你去啊。”   西谷闻言忙稍稍推离开香果,惊喜地看着她:“你此话可当真?我也一起去?”   香果连连点头:“我打算明天告诉你的。酋长妈妈说我年纪小,性格毛毛躁躁的,她不放心,除非让你一起去才同意,还说……”忽然停顿,脸颊微红,眼神有点躲闪。   西谷追问道:“酋长她还说了什么?”   香果嘟了嘟嘴,玉面微红:“她说中原诱惑多,你是我侧夫,一同去可以适时规劝,最好等我及笄就把你侧夫名分坐实了,免得我乱惹桃花情债不好收拾……”越说声音越低,不好意思看西谷,垂眸不再说话。   香果耳根红透,等了半响没听到西谷回应,偷偷瞄了他一眼,看到他唇边那抹戏谑的浅笑,脸一下子全红了,锤了一下西谷,推搡他往门外走:“总之就是这样,你快回家收拾东西,准备跟本公主一同前往中原!”   西谷转身拥住她,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剑眉一挑:“我定不会负酋长所托,好好看管你!”说罢笑着离去。   香果无奈地抚额,指着门口,对伊格叹道:“伊格,你嫁给我以后,可千万别学西谷老师啊。”   正背对着她埋头收拾东西装鸵鸟的伊格动作一滞,赶紧点头应允。   伊格收拾好东西,退了下去,香果靠在床上擦拭着寒冰宝剑,并没打算歇息,直到三更时,门外传来动静,有人轻声唤道:“公主……”   香果起身打开门让了那人进来,随后拴上门,对那人笑道:“红帘姐,可查到线索了吗?”   红帘身形高挑一身黑衣,脸上也蒙了黑色面纱,只露出一双闪亮的凤眸,她拱手施礼:“回三公主,属下奉三公主之命查探绑架西谷将军幕后之人。属下查出,那日西谷将军身中的毒名叫赤情散,是西南图鲁土人常用的催情草药制成,只有图鲁巫师会制作,药性强烈且有毒,除了图鲁巫师用来阴阳合体祭天外,其他部落一般都禁用这种药。”   “那就是说除开图鲁巫师,没有人懂得制作这种药,也没有流传到外族罗。图鲁人是未开化的种族,几乎不出领地,跟库雅部落更是无冤无仇,不可能是她们绑架西谷将军啊。你可还打听到什么?”香果问道。   “属下走了一趟图鲁部落,打听到图鲁土人三个月前与黑旗部落争夺罗伊河上游水草地,黑旗部落的首领发起进攻,图鲁族节节败退,甚至连原本的领地都要守不住了。图鲁人无奈之下,只得向乌煞部落求救。也不知他们怎么说服了乌煞部落,乌煞部落很快出兵帮图鲁人击败了黑旗部落,并夺取了罗伊河上游水草地。”   “乌煞部落?”香果蹙眉,出了一会儿神,方道:“那打完仗后,乌煞部落有什么动静?”   “图鲁土人除了献给乌煞部落许多牛羊外,还送了几名巫师给乌煞部落。但乌煞部落的首领并不让巫师们治病祭祀,而将他们全部幽禁起来。”   “幽禁?”   红帘踌躇了一下:“属下听到一个传闻,也不知真假。据说,图鲁土人掌握了许多秘药的炼制方法,首席巫师更是有代代相传的邪神蛊咒术。属下猜测,乌煞部落的首领纱舞的交换条件是要图鲁的巫师为她炼制长生丹药和各种蛊毒。”   香果目光微闪,神情凝重,她仔细想了想:“你所言甚有道理,这件事可能非同小可,我明日就去见酋长。”   香果看了眼红帘:“纱舞三个月前娶了利亚格部落酋长嫡子那乌为填房,听说她非常宠爱这位年轻的正夫,因为联姻,两部落的联盟更加巩固了。”   红帘点点头:“不错。那正夫极其聪明,年纪虽小,手段却十分了得,纱舞很信任他,将族里许多大事都交给他处理。”   香果凝眉,半响方道:“红帘,你派人秘密监视侧君上都查保,千万不能被他察觉。”   红帘微惊:“公主,难道……”   香果摆摆手:“只是防范于未然,你只管按我命令去办就是。对了,过几天你跟我一起去中原,记住,随时与你手下保持联络。”红帘应诺而去。   油灯灯光渐渐黯淡,香果坐到案几旁,剪掉一截灯芯,灯火再度明亮,倒映在香果黑白分明的清亮眼眸中,熠熠生辉。   两日后,喀马尔部落的使者到达库雅,原来是兰扎安格听闻香果要去中原一年,特意遣人给香果送来礼物和祝福,梅朵雅命人将礼物全“赶”到了香果毡房前,要她亲自点收。   香果看着那百来只牛羊,十数匹骏马和堆成山的皮料,一个头两个大,琢磨着不如找哪个商人全给卖了换成银票好带上路。   喀马尔的使者走到香果面前,恭恭敬敬捧上一只朱漆木盒子,香果接过掂量了下,有些分量,问那人:“这是何物?”   使者笑眯眯回答:“是大王子私人送给三公主傍身用的小礼物。”   香果哦了一声,打开一瞧,只觉得眼前金光直晃,耀眼非常,不觉倒吸一口气,里面居然装了满满一盒子金叶子!   香果拿起一片金叶子眯眼端详,心想喀马尔不愧是大部落,比库雅富裕多了,那兰扎安格的私房钱还真不少,这一盒金叶子至少值五千两银子,自己是堂堂库雅公主每月的俸银才不过一百两。   “实在太奢侈了……”香果暗暗咬牙道:“比我有钱多了,真可恶……”   使者听不清她嘀咕什么,问道:“三公主您说什么?可是有话要我带给大王子?”   香果脸色一正,咳了几声,将盒子盖上,递还给使臣。   使臣自然不敢接:“公主是何意?”   “你告诉大王子殿下,他以喀马尔部落的名义送来给库雅的牛羊,我替酋长妈妈收下了;但这盒子里的礼物是他私人的意思,我不能收。”   “为何?”使臣惊讶不已:“这是大王子一片心意,他千叮万嘱叫我务必送到公主手上。”   香果扬了扬手里的盒子:“你已经送到我‘手’上了啊,并没有负大王子所托。”   她将盒子硬塞回使臣,正色道:“请你转告他,我是女人,是他未来妻主,只有我送给他银子花的份,怎可以用他男儿家的银钱?!多谢他一番心意,香果心领了。”说罢,叫来数名侍卫,一起去驱赶牛羊进圈。   使臣抱着盒子,目瞪口呆地看着香果渐渐远去。   兰扎安格收回那盒子的时候,香果已经在前往中原的路上。   兰扎安格无奈地看着那一盒金叶子,想起香果传达的话,捻起一片心形的金叶子细细端详,一丝浅笑浮现在唇边:“不知道你是否有一颗金子般的心呢?妻主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一个通宵,盯着熊猫眼睡觉去了,这周2W字的榜单,对于一个陷在卡文深渊滴人来讲,何其苦逼啊……   炸霸王!!!嗷嗷嗷嗷嗷,霸王者没肉吃,嗯哼。=A=   求包养,收藏有肉吃收藏此文章 30嘉祁镇偶遇   “想不到她把西谷也带走了!”安雅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愤懑不已:“而且酋长妈妈居然为她保密,一直不说,直到她出发前才公布出来。”   都查保冷笑一声,拍了拍安雅的肩膀,宽慰道:“有甚关系?只要西谷没死,无论他跑到哪里,爹爹都会把他抓回到你身边。只不知,到底是梅朵雅命西谷同行保护香果,还是那香果特意请求带走西谷的。”   安雅疑惑道:“有何区别?”   都查保并未回答,负手来回踱步,眉心紧锁:“雅儿,你有没有觉得你母亲最近对你比以前冷淡?”   安雅想了想,摇头道:“没有,母亲对我一如既往的好,昨日她还找我去,说希望我尽快娶夫生女尽早开枝散叶,并且赏赐了我一百只牛羊。”   都查保哦了一声,眉心并未展开,继续沉思。   安雅见状,忙问:“爹爹,怎么啦?有何不妥?”   都查保叹了口气,沉声道:“我在想,西谷随香果远行的原因若真像你母亲所说的那样,只是为了保护和监督香果,那就最好;但若是你那妹妹主动提出带西谷远行,则可能有蹊跷。要知道,上次是香果及时救出了西谷,她不可能不去彻查此事,我担心她可能查出了些什么,未免西谷再度遇袭,所以才带他同行,暂时离开库雅。”   安雅嗤之以鼻,冷笑道:“香果平日除了吃喝玩乐乱闯祸之外,几乎一无是处,库雅暗卫队都没有查出结果,她哪有什么本事去查,爹爹你多虑了。”   都查保抿唇不语,想起前些日子去梅朵雅那里恰好遇到香果,又见她撒娇痴缠梅朵雅要带伊格同去,仍是一副幼稚刁蛮的模样,心中忽然一松。   如果香果在他背后真有什么异常动静,他不会一点端倪都看不出。   安雅见他许久无语,也有点担心起来:“莫非……”   都查保展眉轻笑道:“是我多虑了,你说的对,香果自幼被人捧在手心,娇宠惯了,哪有半分慎密心思。但我们还是小心点为妙,你母亲可不是寻常女子,估计她已起了防范之心,不然不会找借口调西谷离开。西谷可是库雅部落极其出色的将领,居然让他陪香果远行,虽表面说是出访凰朝巩固关系,顺便陪香果求学,可总让人觉得有点大材小用。我猜接下来,你母亲将会对西谷被绑架一事发起全面彻查,我们一定要小心行事,先暂时停止跟利亚格部落的一切联系吧。”   安雅应诺,正打算出去,又被都查保叫住,他沉吟半响方道:“我知道雅儿你尚且放不下西谷,但要成大事,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希望你能听你母亲的劝,尽快迎娶正夫,也好加强和提升你在库雅部落的地位。你母亲最近因西谷被指婚给香果一事,对你心有愧疚,正好香果远行,你要抓住机会搏你母亲欢心,再不可任性执拗。”   安雅黯然垂眸,轻声答应。   利亚格部落,深夜时分,酋长的毡房仍旧灯火通明。   酋长吉娜手持酒樽,慵懒地靠在一名眉清目秀的小侍身上慢慢品酒,小侍剥了一颗葡萄送到她嘴边,吉娜摸了摸小侍白净的脸,就着他的手吃下葡萄。   吉娜抿了口酒,斜眼望向端坐一旁被银色兽纹面具遮住大半张脸的桀赢,笑道:“每次见你都带着面具,真想扒下它,看看你长相到底是何模样。”两指钳住小侍的下巴:“不知可有我这小侍俊俏?”   桀赢淡然道:“在下相貌极其丑陋,戴面具是怕吓着旁人。”他转了转手里的酒杯:“吉娜酋长,密信找我来,不会是特意请我来喝酒的吧。”   吉娜起身对小侍使了个眼色,小侍忙躬身迅速退出毡房。   吉娜坐正身体,脸上已全无调笑的轻浮神色:“我弟弟都查保传来密信,他怀疑梅朵雅有所警惕,为避免打草惊蛇,暂且停止行动。”   “我听说了,库雅嫡公主留学凰朝,把将军西谷也带走了,让你兄弟的行动功亏一篑。”桀赢接话道,语气中暗含讥讽。   吉娜笑了笑不以为意,问道:“你那边情况如何?”   桀赢迟疑了一下,方沉声道:“兰扎安格不简单,城府极深心思慎密,我担心他会越来越不受控制。”   吉娜冷笑:“兰扎安格虽然聪明,可充其量亦不过是一个聪明的傀儡,何惧之有?”   桀赢默不作声,吉娜看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一只黑色瓷瓶递向他:“有了这个,就不用担心控制不了兰扎安格了。”   桀赢接过瓶子正准备打开,吉娜按住他的手,阴测测地笑道:“不到用时最好别打开,小心害了自己。”   桀赢一怔,忙将瓶子小心收在腰间锦囊中。   吉娜拿起烟枪吸了几口:“这东西旁人都不懂得用,若不是都查保因担心被梅朵雅察觉,将人退了回来,我也不会把这东西给你。你带着那人走吧,记住,一次就得成功,否则后患无穷。”   桀赢点了点头,站起身:“希望你别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   吉娜磕了磕烟枪:“除了相信我,你还有得选吗?”   桀赢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在香果出发前,梅朵雅已派人告知了库雅在凰朝京都的使臣蕊露,她上报给凰朝皇帝,皇帝元羌下旨着礼部安排库雅嫡公主入太学院学习的事宜,命户部安排好嫡公主在凰朝留学期间有关食宿的事宜,并令人通知嘉祁镇官员准备迎接库雅公主入关。   因为库雅只不过是珠赫一个不大不小的部落国,凰朝上下并不重视,这也为香果日后在京都行事提供了莫大方便。   香果等人跋涉数日,一直都风和日丽,谁料这日晌午突然下起了暴风雨,侍卫们急忙搭建临时的帐篷。香果本来想帮忙,西谷和伊格死活不让,不得不钻到马车上躲雨。   香果挑起车帘,探出半个脑袋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有些担心地望向正在大雨里忙碌着搭建帐篷的西谷和伊格,很像下去帮他们一把,但想到方才西谷瞪她的眼神,还是作罢。他可是将军侧夫,这点小事都不放心让他做,以后定会跟她闹别扭。   柳如星将帘子放下,递过一条手帕:“擦擦脸吧,暴雨来得太突然,我看一时半会停不了。”   香果点点头,接过手帕抹了一把脸,凝眉不语。   只这么一会儿工夫,肩膀上的衣服就被雨水打湿了,可见暴风雨有多大,她担心很快会转成雷暴雨,必须赶快将帐篷搭好避雨才行。   柳如星也颇为不安,搭在车窗上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香果见状忙宽慰道:“西谷行军打仗惯了,这点小事难不倒他,定能处理妥当。柳老师别太担心。”   正说着,忽然听到外面传来马蹄声,随后又是一阵吵闹声,香果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脸一垮:“该不会是他追来了吧……”   话未说完,车帘一掀,一名浑身湿漉漉的男子飞快地钻进来,带入一股泥土气味的湿气。   那人一双媚长狐狸眼泛着血丝,愤懑地瞪向香果,长而卷的睫毛上还缀着晶莹水滴,一口银牙几乎咬碎:“你提前出发居然不派人通知我一声,说好了等我采药回来一起走,你居然不守信用!”   香果被美昆浑身散发的滔天怨气慑得往后挪了挪屁股,讪笑道:“我临时决定提早一天出发的,出发的时候很匆忙,一时忘了通知你,真不是故意丢下你。”   她边说边讨好地递上手帕:“你看你浑身湿透了,先擦擦脸吧。”   美昆啪地打落手帕,一屁股坐到她身旁,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仍旧愤愤不平:“你带的那个巫医有我厉害吗?小心治不好病反而把命给治没了!”   香果斜了美昆一眼,瘪嘴道:“她可是你同门师姐,你这么损她,不太厚道吧。”   美昆又是一双眼刀射来,香果耸拉眼皮,识趣地闭上嘴,心里暗叹,这下人齐全了,自己一个都甩不掉。   随行侍卫们终于赶在雷暴雨来之前将帐篷搭建好,香果先把柳如星安顿好,才钻进自己的帐篷迅速换好衣裳。   西谷和伊格安置好马匹之后才进来,两人浑身泥泞,鞋袜衣裤尽湿,神色也有点疲累,香果赶紧递给他们布巾:“赶快换了衣服,小心着凉。”   西谷和伊格对视一眼,脸颊都微微一红,这两人名义上虽是她的夫郎,但毕竟尚未正式成亲,要在她面前换衣裤,还是觉得颇为羞窘尴尬,。   香果自然看出了他们的顾虑,忙跑到角落里背过身:“你们快点换吧,我绝对不偷看。”   西谷和伊格这才脱去衣裤,擦干身子换衣物。两人刚刚穿上中衣长裤,却发现香果不知何时已经偷偷转过身,一脸贼笑地调侃他们:“伊格,你的身材没有西谷老师棒哦,以后一定要勤加练习才是。”   伊格吓了一大跳,慌慌张张掩好衣服,垂头看脚尖,耳根红透。   西谷微微一愣,旋即脸色一沉,问道:“你何时转过身来的?”   香果挠挠下巴,装模作样思索了半响:“我要是说我把你们看光光了,老师会把我怎样?”   伊格闻言头垂得更低了,连脖子都变得粉红。   西谷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大走到香果面前。   墨色长发还散发着点点热气,一部分披在脑后,一部分散落在宽阔的肩膀上,微敞的中衣半露出古铜色毫无一丝赘肉的结实胸腹。   香果完全无视西谷羞恼的眼神,伸手将贴在他脸颊上的一缕发丝撩开,食指尖顺着他挺直的鼻梁划下,停在他温热的唇上,吃吃笑道:“老师在生气么?别生气,我骗你呢,还没正式娶你们,我怎会逾矩?”   西谷先是一怔,随即微微挑眉:“其实我不介意与伊格侍卫一起提前侍奉公主,女子及笄之前先收房的比比皆是,公主是否也想如此?”   香果脸一红,忙收回手指咳了几声,摸着额头,自言自语地慢慢踱开:“淋了一场大雨,也不知道有没有伤风,等雨歇了,找美昆好好瞧瞧……”   伊格溜到西谷身边,颇为崇拜地看着他:“将军果然厉害……”   半个月后,香果一行人终于抵达凰朝的边境小镇嘉祁镇,嘉祁镇知县亲自相迎,并帮他们安排好食宿。香果见众人旅途劳累,也担心柳如星的身体吃不消,索性决定在镇上多呆几日。   香果第一次来中原,本以为嘉祁镇无非是个落后贫瘠的边陲小镇,住了几日才发现大错特错。嘉祁镇来往各国客商众多,银号商铺数不胜数,客栈酒楼各有特色生意红火,赌坊花楼堪称销金窝,一路走下来,颇觉繁华热闹。   香果等人游玩了半日,随便走进附近一家酒楼用餐。   刚坐下没多久,楼上走下来一名商人打扮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扫了香果等人一眼,径自走到香果面前抱胸一站,低笑道:“这位姑娘,这酒楼最有名的酒是十八年的清川烈酒,可要来上一壶?”   作者有话要说:越是卡越是要挤,挤啊挤啊挤……又挤了一通宵,终于又让俺挤出一章,呼~   万岁~\(≧▽≦)/~ 31采兰节采男   香果仔细打量他,这虬髯客肤色黝黑面若刀削,身形高大健硕,黑色长发整齐地束在脑后,墨晶眸子闪亮有神,也正盯着她瞧。   香果望着那双炯然有神的眼睛,忽然觉得这眼神像在哪里见过似的,于是笑问道:“这位大哥莫非是这酒楼的常客?”   大汉一掀长衫衣摆,毫不客气坐到她旁边,一点也不介意西谷等人惊异的目光,大咧咧道:“那倒不是,在下是名皮货商人,游遍中土塞外,尝尽天下美酒。多年下来,名菜名酒一个不记得,反而是这不起眼的清川烈酒让我回味无穷,姑娘你可千万别错过。”说完还朝香果促狭地眨了眨眼睛。   香果瞧着他那双眼睛又是一恍惚,旋即叫来店小二要了一壶清川烈酒:“既然这里有好酒,自然应该叫来尝一尝。”   西谷拉了拉香果的袖子,蹙眉注视着大汉,一脸戒备。   香果拍拍他的手,示意他别紧张,笑看着大汉:“这位大哥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男子豪爽地拿过酒杯和筷子:“好啊!多谢姑娘让我蹭一餐饱饭!”   西谷和伊格均不解地看着香果,但见香果笑眯眯毫不介意,也不好多说,只闷闷地吃酒。   香果给男子斟满酒,问道:“这位大哥经商多年,一定也去过我们珠赫草原吧。”   男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那是当然。”   “那一定听说过珠赫草原的马贼王冥毅吧。”香果又给他斟酒,状似无心地问道。   男子微微一怔,目光轻闪,呷一口酒,笑道:“自然听过,冥毅是草原狼王,听说他足智多谋且骁勇狠辣,经常劫富济贫,令为富不仁者闻风丧胆。”   香果啧啧摇头:“非也非也,据我所知,此人有勇无谋,善恶不分,贪财小气……”   男子听着听着,剑眉就竖了起来,正待发作,香果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晃了晃,笑着加上一句:“但他重情重义,恩怨分明,也不失为一名好汉。”   男子扯了扯嘴角,眉间川字松散开,眉峰微微一挑:“姑娘如此说,难道和那冥毅熟识?”   香果笑道:“不算熟识,打过交道。对了,聊了这么久,还不知大哥尊姓大名呢。”   男子凑过脑袋,差点贴上香果鼻尖,伊格愠怒,正要站起来喝斥,被西谷按住肩膀,只好隐忍不发,不满地盯着那男子,面前那两人正笑嘻嘻对视。   只听那男子笑道:“姑娘已然知道在下姓甚名谁,何必多次一问?”   香果装糊涂:“我并不知道阁下是何人啊?”   她举杯碰了男子的酒杯:“清川酒果然芬芳醇香,我敬你一杯,祝阁下万事顺利,生意兴隆。”   男子哈哈大笑:“承你吉言!”他喝完酒便要告辞,临走前留下一句:“姑娘来得真巧,今晚正是嘉祁镇三年一度的采兰狂欢节,不妨来凑凑热闹,说不定会有所收获。”说罢冲香果挤了挤眼睛,大笑着离去。   香果平时最喜欢热闹场合,立时来了兴趣,马上叫来店小二询问。   那店小二解释道:“采兰的兰字谐音男字,采兰狂欢节本是百年前移民到镇上的西域人的节日,现今已成了嘉祁镇所有人得传统节日。每逢这一天,镇上所有适龄男女都可前去参加在西域居民区举办的节日庆典,大家汇聚一堂欢歌笑语喝酒跳舞放烟花。没有婚配的男子手持一株兰花,在庆典中若是见到心仪的女子,就将兰花送向她,那女子若也中意他,便接受兰花摘下别在发鬓上,寓意两人情投意合,之后就可以谈婚论嫁;女子若是看中了哪名男子,便去抢夺他手中的兰花。若几名女子看上同一名男子的话,男子都没拒绝的话,那就较量一番分出胜负,胜者才有资格抢夺男子手中的兰枝。这便是“采兰”节的含义。”   香果听得津津有味,双眼发亮:“若那名男子不愿意跟那胜出的女子在一起该怎么办?总不能强迫吧。”   店小二笑道:“两个方法,一是想尽办法阻止那女子抢他手中的兰花,令她死心后,这男子还可以继续在庆典上寻找中意的女子;另外一个方法,若斗不过女子,就折断兰枝,这样做就没机会在庆典上继续寻意中人了,只能等三年后的采兰节了。 ”   “原来如此,难怪今天看到有好多人兜售兰花……”香果摸着下巴,心中对采兰节颇感兴趣,她倒不是想采几朵“兰花”回家,好不容易出远门一趟,本就是长见识的旅程,三年才举办一次的摘兰节都让她遇上了,没有理由不去瞧瞧。   只是……   香果睨了一眼西谷,西谷脸色阴沉,回瞪了她一眼,别开脸望向别处;再瞅瞅伊格小白兔,虽然他一如既往地朝她温和微笑,但目中难掩失落。   香果眼珠转了转,唇角上翘,赶紧付账,带着两人匆忙回了客栈。   黄昏过后,夜色降临,嘉祁镇街道开始热闹起来。   香果照了照镜子,满意地点点头,站起身转了一圈,对西谷笑道:“怎样?我这身打扮你总放心了吧。”   看着面前一身平民少年郎打扮的香果,西谷叹了口气,捏了捏她的鼻尖:“你像个俊俏的书童,小心被哪个女人看上,硬要把你娶回家!”   香果揉了揉鼻子,指着右耳垂道:“我穿了耳洞,带了耳钉,手中又没拿兰花,别人自然认为我已有婚配,就不会有麻烦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带兰花,陪你一起去。”   香果围着西谷转了一圈,煞有介事地摇头:“西谷老师你相貌太过出众,且右耳没穿耳洞,一看便是尚未婚配的美男子,肯定会招惹来一大帮女人,万一遇上个死缠烂打的二世祖就难脱身了。不行不行,你不能跟我去。”   “这好办。”西谷走到桌前,从香果的首饰盒里翻出一只银簪,递到香果手上,弯□子把脸凑到她面前:“划花脸还是钻耳洞,悉听尊便。”   香果看了眼手里的簪子,随手一抛,一把搂住西谷的脖子,亲了亲他的脸:“好吧好吧,真怕了你,我认输了,咱们一块去,但你绝对不能让其他女人占便宜!”   西谷拍了拍她的脑袋:“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   香果故意长叹一声,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惊鸿君子,淑女好逑,我不得不防啊。” 西谷哭笑不得。   两人携手出了客栈,街上果然汇集了不少青年男女,女子们身穿颜色亮丽却简单利落的服装,个个神采飞扬信心十足。   她们这么打扮,一是为了吸引未婚男子的注意,二是为了方便抢美男打架……   男子们也都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帅气,绝大部分男人手中拿着一株兰花,小心翼翼呵护的程度如同对待一件稀世宝贝。   大家都往南边西域居民地走去,香果拉着西谷跟着他们往南走,一路上发现许多店铺都早早关了门,家家户户都在门前挂上了灯笼,整条街道灯火通明。   人群中有不少挎着竹篮儿兜售兰花的小孩穿梭,他们眼尖又机灵,见香果手里没有兰花,右耳垂上还扣了耳钉,就不向她兜售兰花;西谷右耳垂没有打耳洞,这些孩子便锲而不舍地追着他推销兰花。   西谷拒绝了好几拨,实在烦不胜烦,但冷峻的大将军面对这群天真可爱的孩子实在拉不下脸呵斥,只好买一株就扔一株,走到哪里兰花便丢到哪里。   香果难得见到西谷吃瘪的模样,扯扯西谷的袖子,低笑道:“就说让你别跟我来了,看看,白白糟蹋了这许多兰花。”   西谷心里憋气,也不理她,继续照买照扔。   终于走到目的地,香果看到西域人居住区的广场上搭起了一座用许多鲜花和彩色绸缎装饰的台子,周围悬挂着六串大红灯笼。台上有数名男子在表演西域的舞蹈,十几名西域乐师坐在台下为他们伴奏,热情欢快的音乐感染着每一个人。   一名身穿西域民族服装的老者登上台,手一挥,歌舞休止,她笑容可掬地从随从抱着的花瓶里取出一支兰花,摘下花骨朵将它抛向空中,大声宣布:“英俊的儿郎们,去将你们手中的兰花大胆地献给心爱的姑娘们吧!美丽的姑娘们,尽情追求你所中意的儿郎们吧!”   香果正好在咬苹果,听到老者的话,噗得一声将苹果渣全喷到了对面一个华服女子的脸上。   那女子擦了把脸,气得柳眉倒竖,香果急忙上前小心赔罪,那女子本来想痛骂一通,谁知这喷自己一脸苹果渣的男子眉清目秀,长得十分俊俏,立时怒气全消,笑哈哈地连连摆手说不打紧。   香果见她没生气不追究,道完歉后正待离开,却被那女子拉住,女子呆呆地盯着香果的脸,磕磕巴巴地问:“不知小公子可曾婚配?”   香果笑着指了指右耳垂:“我已经嫁人了。”女子失望之极,不舍地松开了手。   西谷牵起香果的手,走了没多远,那女子忽然又追上来拦在他们面前,满脸惊艳地指着西谷问香果:“小公子,这位公子定然没有婚配,他可是你朋友?”   西谷眸中立刻升起一丝凉意,香果忍住笑,答道:“他是我兄长,虽没有过门,但已然有了婚约。”   女子不以为然:“只要没有正式成亲,我便还有机会。”   她走到西谷跟前,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这位公子,我叫宋佩佩,是西北菱柯世家宋家主之嫡女,家中只有三夫一侍,你若将你的兰花送给我,我必定迎娶你为侧夫。”   西谷眸中的寒意更甚,冷冷地回绝:“自古好男不嫁二妻,我已然定亲,此生此世只愿与妻主相守,宋姑娘还是另寻他人吧。”边说边握紧了香果的手。   香果心中感动,亦紧握住西谷的大手,抬眸朝他微微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到吐血滴某帅今早吐血身亡,期待后天诈尸复活完成榜单……泪奔~   诈尸需要鲜花啊!!!肉肉不给霸王吃,哼哼 32借花来献佛     第三十二章   宋佩佩并不死心,见西谷要离开,也顾不得男女之防,居然上前拉住西谷,急切说道:“公子且慢,今日有缘见到公子,我三生有幸,不知公子家住哪里?你未来妻主是中原哪个世家千金?”   香果看了宋佩佩一眼,见她满脸雀跃,眼中闪耀自信的光芒,知晓她必是自恃是菱柯世家未来家主,很可能以为与西谷定亲的女子不过是寻常富贵人家,比不得她的显赫家世,才故意如此询问。   西谷眼中闪过厌恶,用力甩开宋佩佩的手,冷然道:“我为何要告诉你这陌生人?!”   他故意将陌生人三个字咬得极重,任谁都明白其中之意,果然宋佩佩收敛笑容,眼中也浮出冷意,不满地看着西谷:“你一个未婚男子,若不想嫁人,就该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别出来,既然来参加采兰庆典,可见你不是很喜欢你那未来妻主,想乘此机会再觅良人。我是菱柯世家未来家主,自认相貌家世配公子绰绰有余,你还有甚不满意的?”   香果听了这等自以为是的谬论,忍不住扑哧笑出声,西谷握着她的手一紧,香果连忙噤声忍笑。   宋佩佩奇怪地看了眼使劲憋笑的香果:“小公子,有何可笑的?”   香果咳了几声,笑道:“我想问宋姑娘,你缘何得出我大哥出现在采兰节庆典上便是对他未婚妻主不满,想重新寻找如意女子呢?”   “若不是这样,他一个未嫁男子到这里来作甚?!”宋佩佩理直气壮。   香果挽住西谷的手臂:“那你就错了,我大哥是特意来找我的。我们兄弟路经此地,听闻今天是什么三年一度的采兰节,我很好奇,没告诉他便独自溜出来玩。我大哥很担心,不得已才出门寻我,方才刚找到我,正打算带我回家,结果就被宋姑娘你拦住了。没错,我大哥右耳是没有戴耳钉,但他手里不是也没有兰花么,既然手里没有拿兰花,证明要么无意寻良人要么就是已经定亲,宋姑娘明明知道仍贸然求娶,是不是强人所难呢?”   香果一番话堵得宋佩佩气结,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要她放手西谷心中大有不甘。西谷相貌出众器宇轩昂,比她家中那几位夫郎好了不知十倍,即便算上她眼见或亲身经历过的诸多美男子,亦找不出一位能媲美西谷之人。   宋佩佩素来喜好美色,且眼光极高,虽眠花宿柳多年,但真正令她上了心且纳为夫郎的男子极少。方才她第一眼看到西谷,颇觉相见恨晚,心里存了即便此人早已嫁人为夫,亦要将他夺为己有的心思。   她见西谷跟香果衣着素净朴实,不像富贵人家的子弟,那西谷的未婚妻主自然不会是富贵之人,她是堂堂菱柯世家未来家主,不相信会有男子有眼无珠,宁愿嫁给贫贱妻也不愿嫁入世家豪门。   没想到这男子对她的求娶冷然拒绝,那神情甚至颇为轻蔑不屑,心中早已不快。眼下又被他的兄第一番夹枪带棒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围观的人更是鄙夷地盯着她看,更让她觉得颜面尽失。   宋佩佩听见旁人的窃窃私语和讥笑声,心中恼怒却不想失态于西谷面前,隐忍怒气沉声道:“小公子既然说明白了,宋某自不会继续纠缠,就此别过。”她略微施礼,转身离去。   香果倒有些奇怪这人先前死缠烂打的,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明事理,她望着宋佩佩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西谷却没有顾虑太多,见宋佩佩不再蛮缠,心里顿时畅快许多,摇了摇香果的手,笑道:“还继续看吗?”   香果回过神,莞尔一笑:“那当然,庆典才开始,不继续看下去多可惜。”她拉着西谷钻入人群继续找乐子。   庆典不觉已经进行了大半个时辰,夜空中烟花忽然绽放,绚烂如层叠交错争相怒放的瑰丽花朵。   这时候,不少年轻女子的云鬓上已经别上了新鲜淡雅的兰花,依偎在面色酡红满目喜悦的英俊少年郎身旁,郎情妾意羡煞旁人。   看着如此众多新鲜出炉的情侣们,香果觉得这采兰节的效率比前世那些劳什子相亲联谊会更有效率。   香果忽然有点羡慕那些收到兰花的女子,瞄了眼西谷,拉下在他耳边轻声道:“回去你也送朵兰花给我,我也要带在头上。”   西谷见她小嘴微翘,哪能不知她的心思,微笑着点点头,刚想说句什么,身后的人群突然一阵骚动,不远处像是有人打架,吵闹得厉害。   香果眼睛一亮,心想莫不是出现了传说中群雌争雄的场面,她立刻拉了西谷往那里钻。   人群为了给争夺者让出场地,开始往四周退开,中央不觉空出了一片圆形空地,香果巴巴地挤到前面,兴致勃勃地往里瞧。   只见有五名女子正斗在一处,个个云鬓散乱衣裳不整,脸上还带着抓痕。不多时,五人从一开始的拳打脚踢,变成了扯头发揪脸蛋,十指尖尖往情敌白嫩的脸蛋上招呼,哪是什么格斗比武啊,完全成了泼妇打架。   围观的人们乐哈哈地看好戏,不断爆发出哄笑声和叫好声,众人的目光不时瞄向那站在圈外冷眼旁观的“罪魁祸首”。   香果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当见到那蓝颜祸水的相貌时,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居然是他啊!”   除了把头发染成了黑色,冥毅这厮完全以真面目示人,邪佞俊美的脸,淡褐色晶亮的眼眸闪动细碎星光,长睫慵懒地半阖,唇色红润欲滴,暗红色束袖紧身长衫衬得他身材健美挺拔。左手撑着右手肘,右手修长的手指随意地夹着一株兰花,漫不经心地笑看圈子里为博得他垂青的女子们互殴,彷如在看猴戏。   西谷冷然注视着冥毅,目光寒冽,他一直对冥毅曾经重伤香果的事情不能释怀,上次征讨马贼本就是想斩杀此人,谁知扑了空,如今虽然香果跟冥毅已是同盟,但那件事始终他心头的一根刺。   冥毅脸上挂着不屑的微笑,懒懒地扫了人群一眼,视线停在香果脸上,笑容更大了。   冥毅看了眼手里的兰花,忽然大步朝香果走去,在人们惊诧的目光注视下,将兰花奉到香果面前:“兰花献给心上人,你可愿接受我的真心?”   众人一片哗然,想不到这大美男居然把兰花献给了一位俊俏小公子,原来他是断袖啊!   那五名女子也住了手,不可思议地瞪着冥毅,又互相对视了一眼,不敢相信几个人打了这么久,竟是为了争一名喜好男色的美男!!围观的人哄然大笑,同情地注视着她们。   五名女子又羞又怒,立刻化敌为友,将矛头一致对准了冥毅,冲到冥毅跟前大骂起来,言辞肮脏不堪入耳。   冥毅掏了掏耳朵,平静地看着那几名女子:“谁说我好男色,我明明是给女子献花啊?”   一名女子啐道:“他明明是名少年,想骗谁呢?!”   “哦?他是少年么?你们再仔细悄悄。”冥毅手一晃,闪电般地扯下香果挽发的头巾。瀑布般的柔亮青丝散落,小公子立刻变成了娇俏美丽的姑娘。   众人再度起哄,啧啧称奇,那五名女子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愤然拂袖而去。   西谷黑着脸将香果揽入怀中,怒视着冥毅:“她已经是我的妻主,你少自作多情了。”   冥毅无所谓地耸耸肩,笑道:“女子三夫四侍很寻常,她是你的妻主,并不妨碍我钟情于她。”   他这话听在香果耳中,只觉得其中九分戏谑没半分认真,矫情虚伪得很。   香果摇摇头,笑道:“这位公子自然可以送兰花给心仪女子,但我也可以不接受你的兰花。”她挽住西谷的胳膊:“我只会带上我夫郎送我的兰花。”   冥毅并不退缩,反而迈进一步:“如果我偏要送呢?”西谷立时挡在香果面前,两人冷然对视,均不退让。   围观的人看到容貌出众的西谷又是一阵惊叹,暗暗羡慕这女扮男装的小女孩艳福不浅。   场面僵持了一会,众人开始怂恿两人格斗,香果眼珠转了转,拉过西谷悄声说了几句。   西谷微微一笑,手一扬,瞬间抢过冥毅手中的兰花,摘下花朵。冥毅大怒,正待动手,西谷的手又是一挥,冥毅往后一跃,反手接住西谷抛来的东西,摊开手一瞧,竟是一锭银子。这边西谷已经将兰花别在香果云鬓上,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香果笑望着西□:“谢谢,我很喜欢你送我的兰花。”   她回头笑眯眯地睨了冥毅一眼:“借花献佛,多谢公子了。那锭银子就算是买你那株兰花的钱,不必找了。” 33心死怎复生   冥毅握紧那锭银子,指关节泛白,怒极反笑:“姑娘此言差矣,你想买我的兰花,可曾问过我愿意卖否?我可没答应卖给你哦。”   说罢一扬手,将那锭银子往西谷掷去,这一挥手用了十足的力量,银锭挟风袭来,西谷不敢手接,一旋身将银锭踢了出去,银锭飞去砸在空地上,竟然将那青石板地面砸了个小窟窿。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惊骇得不由纷纷往后退。看热闹的人们没想到这两位大美男还是绝顶高手,方才那锭银子万一不小心砸到哪个人身上,不穿个洞出来才怪。可好戏难得美色难遇,围观的人都不想错过机会舍不得散去,但也不敢凑近瞧热闹,只站开些观望。   冥毅拍了拍手,赞道:“公子好身手!咱们还真是不打不相识呢。”   西谷冷哼一声:“谁跟你这种人相识?!别污了我的眼!”   冥毅哈哈一笑,指着香果云鬓上那夺清雅的兰花,满不在乎地笑道:“你家妻主今晚在采兰节上遇到我,证明我与她有缘;她发间别上了我的兰花,证明我与她有份。有缘有份,乃是老天牵线做媒,我与她的姻缘近在眼前。你也是她夫郎,迟早我跟你会变得很熟的嘛。”   西谷哪听过如此厚颜之语,只气得脸色铁青,狠狠地瞪着他:“你的兰花我已然买下,她头上戴的是我送给她的兰花,你接不接受银子,这兰花都归我所有了!”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之际,一名华服女子带人拨开人群冲到他们面前,指着香果怒喝道:“你这歹人,居然敢骗我!”   香果一瞧,原来是方才被自己骗走的菱柯世家未来家主宋佩佩,真是冤家路窄,心里暗叫不妙,都怪这冥毅暴露了她的女子身份,如今只怕不那么容易脱身了。   香果抚额叹了一口气,无奈笑道:“宋姑娘,好巧啊,又遇上你了。”   宋佩佩怒视着香果,神情好像恨不得吞了她似的:“原来你就是这位公子的未婚妻主,难怪千方百计阻挠我接近他!你堂堂一名大女子,居然女扮男装骗人,羞也不羞!”   香果正待说话,西谷上前挡在香果面前,冷冷地看着宋佩佩,眸中难掩怒意,一字一句:“早已告知你,我已经定亲,你偏死缠烂打,反而怪我妻主,你才不知羞!赶快离开,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宋佩佩见西谷近在咫尺,望着他丰神俊颜的样子,差点酥到,本是心神荡漾,一腔怒意去了大半,但听他如此袒护香果,当众让自己下不了台,不由恼怒。   她不好骂西谷,只指着香果道:“你既然没有正式娶这位公子过门,我便可以向你挑战,赢家才能娶这位公子。”   香果闻言扑哧一声,又笑了出来,摊手道:“不好意思,恕不奉陪。”   宋佩佩气得声音都颤抖起来:“为何?你怕死?”   香果挽住西谷的胳膊,朝宋佩佩扮了个鬼脸:“方才我夫郎说的话你没听到么?他中意的女子只有我一人,你不过是个陌生人,我为何要跟你决斗?”   西谷握紧了她的手,莞尔一笑。围观的人嗤笑不已,对宋佩佩指指点点低声嘲讽。   宋佩佩羞怒不已,脸涨得通红,她要的男子从来没有失手过,哪受过如此奚落?!当即手一挥,跟她来的十几名打手立刻挥拳而上。   香果踹飞一名打手,拉着西谷飞快地钻入人群逃离。   冥毅咧嘴一笑,打了声呼啸,隐藏在人群中的数名弟兄马上冲出来,将那群打手围住混战起来,里层围观的人害怕被牵连,叫骂推搡着往外挤,挤来挤去,场面越来越混乱。   宋佩佩找不到西谷的踪影,又被人群堵截推挤冲不出去,急得直跺脚,好不容易想起冥毅这名帮凶,回头再寻他,哪还有半点影子。   香果拽着西谷在拥挤混乱的人群中左突右蹿,中间因几名醉汉冲撞,脱了一次手,但很快又牵上。   香果这回将西谷的手握得更紧,生怕再被人群冲散,两人奋力突出人群,狂跑回城北大街,转到一处僻静的小巷里才歇了脚。   香果松开西谷的手,靠在墙壁上,闭着眼抹汗喘息道:“ 早说要老师别跟来吧,这不,让好色之徒给惦记上了。看那姓宋的样子,只怕不会善罢甘休,铁定对老师死缠烂打,我们回去赶紧收拾收拾,明日一早就出发去赤金城吧。”   西谷良久不语,继而发出一声轻笑。   香果奇怪地睁开眼望向他,眼睛突地瞪圆了,蹦起来指着那人叫道:“冥毅!怎么是你?!”   冥毅一手撑在墙上,一手叉腰,也在喘气擦汗,听香果一叫,马上站直了朝她挑眉笑道:“我也觉得奇怪,跑到半路上突然被你抓住手冲了出来。你跑得又快,我都没机会伸冤。”   “你胡说!”香果忽然想起了什么,恍然道:“我晓得了,那几名醉汉是你故意安排的!我就说刚才一群喝醉酒的人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冲撞我跟西谷老师,将我跟他冲散后还追着我打,那些人是你手下吧!”   冥毅瘪瘪嘴不置可否,嬉皮笑脸地凑上前,眨了眨眼睛:“谁叫你收了我那株求爱的兰花,不止不认账还溜之大吉,我追你讨个公道很应该啊。”   香果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得了吧你,你还没在我手上吃够苦头?巴巴地凑过来找虐么?我要去找西谷老师,没工夫陪你闹!”说罢绕过他就要去寻西谷。   冥毅一闪身拦在香果前面,挡住去路,一把拽住她胳膊,脸色阴沉,咬牙切齿道:“没错,你以前可让我吃过不少苦头,今儿我可得向你好好讨回来才是。”   香果想都没想,一掌朝他拍去,迫使冥毅不得不松开手。   香果抽出藏在袖中的匕首跃上,向冥毅闪电般连连挥出。两人如今是同盟,她只是想逼开冥毅并不愿伤他,自然没下狠招。   冥毅轻松躲过,心知香果未下狠手,唇角微翘,边躲边故意逗她:“你都舍不得杀我,还不承认对我有意思?!”   香果没料到这人如此厚脸皮,脸一红,也不争辩,攻势转眼变得凌厉起来。   冥毅笑容反而更大,他武功高出香果一截,并未将香果的攻击放在眼里,闪身避过香果的一击,旋即闪电般扣住香果的手腕,长指搭上脉门,使力一拉,香果劲力被他卸去,一个趔趄往前摔去,冥毅一旋身,闪到她前面,结果香果结结实实地扑入他怀中。   冥毅抱住香果,趁机抚了一下她的脸颊,嬉笑道:“被我说中恼羞成怒,要谋杀亲夫么?”指尖传来嫩滑肌肤的触感,对上怀中女子如秋水般的星眸,瞧着她倔强羞怒的神情,冥毅觉得胸口好像有一处地方陷了下去,调笑的话居然再说不出口。   香果被他扣住右手脉门,一时失了力气挣脱不得,本以为冥毅会还手,没想到他居然看着自己走了神,钳住自己手腕的尽力稍松,劲力恢复,膝盖猛力往他脆弱之处撞去。冥毅大惊,一扭身避开,松开香果往后跳开。   香果右手一旋匕首,将冥毅逼开几步,左手作势从怀里掏东西,冥毅以为香果要抛洒毒药粉,下意识地捂住口鼻侧身避开,香果趁机纵身跃起掠过他冲出了巷子。   冥毅赶紧追了上去,刚追出巷口,一股极大的劲风卷着耀眼刀光迎面扑来,他忙凝神招架,原来是西谷撂倒了他的手下后及时赶到,见冥毅追赶香果,立即挥刀劈向冥毅。   两人本来功力本来相当,棋逢对手,但西谷用足了十成力道,他武功路数本就极其刚猛,加上盛怒之下只欲取冥毅性命,攻势锐不可当,冥毅一时间落于下风,衣袖早被西谷的刀划成碎片,好几次险些被西谷刺中要害。   巷子狭小,冥毅只能频频躲闪,一个踉跄差点被西谷劈中颈脖,吓出一身冷汗。   西谷又是一刀刺向他胸口,冥毅避无可避,心中暗叫不妙,正运气于胸准备硬生生接下这一刀。   忽然飞来一把匕首击到刀锋上,西谷的刀偏离了方向,冥毅堪堪捡回一条命。他立刻纵跃数丈,跳出圈子,定睛一看,竟是香果折返掷出匕首救了他一命。   香果拉住西谷,蹙眉看着冥毅:“适可而止吧,冥毅!别忘了你跟我的约定。今儿你乱来闹出这么大动静,于你我均不利,只怕会惊动那幕后之人。堂堂马贼王居然如此不分轻重,真令人失望。”   冥毅目光一闪,瞧着香果,仍旧调笑道:“今日之事,岂能全怨我,若不是你糟蹋我心意,怎么闹出乱子来?”   香果冷哼一声:“你贸然揭露我女扮男装,害我无辜招惹上菱柯家主宋佩佩,又带人与她斗殴,引起骚乱,你认为衙门不会查处此事么?你尽快带着你的兄弟们离开这里,免得落入官府手中,这不比珠赫草原,我可救不了你。”说完再不理他,牵着西谷翩然离去。   唇边笑容渐渐消失,冥毅注视着香果离去的方向,一丝苦涩在心底蔓延开来。   他奇怪地按了按胸口,方才抱着那女孩凝视她的时候,缘何会觉得这早已冰封死寂之处似乎融了一块。   随后他自嘲地笑了笑,不可能,他的心早被埋葬化成灰烬,怎可能还会有温暖的感觉。   凰朝京都赤金城监国府。   书房桌前,独孤傲天斜靠在椅子上,手持一卷古书孤本,目光却向窗外,眉心微微蹙起,直到下人禀告才转过视线,摆摆手:“叫他进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给自己鼓劲,女尊文虽冷,坚持就是胜利!!~\(≧▽≦)/~   俺感冒了,脑瓜疼肚子痛,卡文很厉害,双坑坚持轮流更新中   留言好少哦,带病更新滴银伤不起啊……小花花们,乃们快点盛开吧! 34相杀的妻夫   第三十四章   风易行踏入书房,朝独孤傲天恭敬一拜:“易行拜见义父大人。”   独孤傲天放下书,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笑道:“易行,坐吧。这里没得旁人,你不必太拘谨。”   风易行没有落座,仍站在原地垂眸道:“义父叫易行来,所为何事?”   独孤傲天见他不愿就坐,心中有些不快,脸色也冷了三分:“无事便不可叫易行来看看义父么?”   风易行退后一步,拱手请罪:“易行不敢。”   孤傲天冷哼一声,脸色并没有好转,他沉声道:“何时易行跟我如此生疏了?莫非你还在意那件事,生我的气?”   风易行眉心蹙了蹙,随即恢复淡然:“义父对易行有教导养育之恩,形同生父,易行怎敢对义父不敬。”   独孤傲天一听,反而更加恼火,眼角直跳,咬牙道:“生父?很好……”   但他终究压下了怒火,很快恢复了平日的冷峻,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沫,声音平静如水:“易行可知,那柳如星已经回国了?”   风易行眼帘微抬,淡淡地应了一声,道:“刚听探子汇报,柳如星与前来凰朝求学的库雅三公主一道,正在来皇都的路上。”   独孤傲天目光微闪:“不错,他回来了。前御史柳如星一直都是我们的心腹大患,当年他若不是辞官远行,我必不会放过他。原想着既然他得了重病,行将就木,应该起不了什么风浪,又去了那塞外苦寒之地,没几年寿命折腾,未免杀他引起朝廷震动,当时便放了他一马,由他去了。谁知居然让他治好了绝症,如今又重返凰国,当年之事他必定存着一腔怨怒,只怕又会在朝堂上兴风作浪。”   风易行抿了抿唇,也不抬眸:“他辞去官职,如何再入朝为官?他一去数年,朝廷早风云变幻,当年他培植的派系已被义父连根拔除,应该兴不起风浪。”   独孤傲天嗤笑一声,抿了口茶,方道:“他若没有几分把握,怎敢冒死回国?”   眼角一挑,目光变得冷冽:“这一次我决不会放过他。”   风易行迟疑了一下:“义父要杀柳如星?麟王那边只怕……”   独孤傲天不屑一笑:“她自身难保,还能怎样,一只没有牙齿的猛虎,何惧之有?倒是柳如星不可小觑,他敢回来,必有一定把握,若是让他重新在朝堂建立势力,后患无穷。”   独孤傲天冰冷的视线移到风易行脸上:“这件事交给你办,不要让他出现在赤金城门口。”   风易行捏了捏拳头,半响方道:“非除去他不可么?”   独孤傲天站起身,走到风易行跟前,直视他的眼睛,目光锐利如刀:“易行,你莫不是还记着他对你有知遇之恩,就忘了他诛你家人的血海深仇了么?”   风易行心一凛,神色变得狠绝,沉声道:“易行谨遵义父吩咐。”   独孤傲天面色一柔,拍了拍风易行的肩膀,淡笑道:“易行你年纪轻,还不了解人心险恶,心肠还是软,可成就不了大事啊。”拿开手的时候,修长的食指有意无意地划过风易行的耳垂,风易行脸色微变,但并未流露任何情绪。   独孤傲天嘴角勾笑,睨了他一眼,转过身挥手示意他退下:“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风易行应诺,转身疾步离去。   独孤傲天垂眸,出神地看着自己的左手食指,拇指轻轻摩擦着食指指腹,似乎在回味残留其上的触感。   仆人在书房外通报:“大人,麟王不肯喝药,正在发脾气。”   独孤傲天冷笑一声:“知道了,我稍后就去。”   嘴里这么说,人却坐回桌前,翻开孤本,端起茶边细细品尝边慢条斯理地看书,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合上书,慢吞吞走出了书房,踱进了软禁麟王的园子。   正房传来一声脆响,随即听见一女子怒喝:“你们这群奴狗才,独孤傲天那奸人给了你们豹子胆了?居然敢强逼本王喝这劳什子药!本王没有病,全都给我滚出去!”   独孤傲天顿了顿脚步,眼眸变得幽深阴冷,大踏步走到正房门前,守在门口的仆人赶紧为他掀开门帘。   独孤傲天进门,喧哗声立刻消失,仆人们连忙站到一旁,战战兢兢地垂头看地,大气都不敢喘。   屋中央,站着一名气质高贵身穿绣金丝孔雀浅黄衣袍的美貌女子,她满面怒容地睨着独孤傲天,脚下到处是碎瓷片,黑色药水被泼了一地。   独孤傲天凝视她片刻,寒霜蒙上眼眸,他踏着碎瓷片慢慢走到女子跟前,声音淡然听不出一丝情绪:“妻主为何又不肯喝药?”   元敏怒视着他:“独孤傲天你装傻么?!我为何不肯喝药,你难道不知?”   独孤傲天微微一笑,伸手作势抚向元敏的脸,元敏一惊,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看着他:“你作甚?”后脚跟撞到脚踏,退无可退,脸上一暖,独孤傲天修长的手指已触上了她的脸颊,指尖没入云鬓中。   元敏试图挥手打开独孤傲天的手,却被他轻而易举擒住,往怀中一带,人被紧拥住,腰间忽然一麻,整个人软在他怀里,耳际传来独孤傲天浑厚温柔的声音:“妻主身体有点发热,不喝药怎么成,万一病情严重了,叫我如何是好?”   明明是体贴关怀的软语,元敏听在耳中,却字字心寒:“你……”刚说出一个字,独孤傲天的手指滑到她后颈,轻轻一按,后面的质问消失在喉间。   “来人,再去煎一碗药,这次由我亲自服侍妻主大人服下。”独孤傲天将元敏横抱起来,放到床榻上,为她盖好锦被,无视元敏充满恨意的目光,兀自微笑道:“良药苦口,妻主病了这么几年,怎么还不清楚这个理呢?别再任性了,否则……”   他忽然顿住,眉峰一挑,眸中闪过一道精光,唇角仍旧含笑,只眼底一片冰寒:“否则,害人害己。”   元敏闭上眼,不再看他。   独孤傲天抚了抚她的鬓角,吩咐道:“都下去吧。”   待下人都离开,他把门闩上,又坐回床边,凝视着元敏半响,手指滑过她微蹙眉心,沿着她光滑细腻的脸庞和颈脖,停在她胸口衣襟上,撩开来。   元敏立刻睁开眼,惊怒地瞪视他,无奈被点了穴道,别说动弹,连说话都不能。白皙的脸颊因愤怒透出晕红,水眸漫染一层薄雾,这幅模样瞧在独孤傲天眼里反而增添一份平日里瞧不见的妩媚韵致。   独孤傲天目光变得幽暗暧昧,俯下含住元敏小巧的耳垂,声音含糊低沉,夹杂一丝暗哑:“敏儿……妻主……你要是永远这么乖顺,该多好。我也就不必……”   后面的话在他吻上元敏的樱唇时戛然而止,长指挑开她外衣,解开里襟的系扣,探索进去,握住浑圆轻揉慢捻,指甲故意刮擦着红樱。元敏呼吸渐渐急促,身体轻轻颤动,眸中薄雾渐渐凝结成水,顺着眼角滑落到绸枕上,泪水之下恨意更浓。   独孤傲天抬起头,对上她刀一般的目光,低笑一声,褪去元敏的衣裳,玉|体横陈于面前。他优雅地解开自己的衣裳,褪去所有衣物,覆在香馨柔软的玉|体之上。   元敏银牙紧咬,雪白的胸脯急速起伏,眼睛红红的,睁得很大,死死地盯着身上之人,恨不得剜出他的心。   独孤傲天亲了亲她挂着珠泪的长睫,嗤笑道:“你恨我,我很喜欢……”下|身猛地一沉,元敏溢出一声极细的呜咽声,秀眉紧拧,面上浮现痛楚之色。   独孤傲天吻上她的锁骨,游离到胸口,含住茱萸,舌尖灵巧挑逗**,大手滑到相连之处捻按。   痛楚之后连绵不断的快|感袭来,元敏羞愤地闭上眼,身体随着独孤傲天的冲撞晃动摇曳,本是苍白的脸逐渐变得嫣红,她无法抗拒,却不甘心就此陷入他带来的极乐中,银牙紧咬,不发出半点声音,耳边传来独孤傲天粗重的喘息声。   只听他边喘边道:“你不甘么?那便留住性命,才能继续恨我……”   极致的快|感随着他咬牙切齿的猛烈动作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元敏克制不住地颤动,哑穴这一刻赫然冲开,她猛地睁开眼张嘴试图发出尖叫,却被独孤傲天的唇舌侵入,最终化为无奈的哽咽哀鸣。   采兰节第二天,香果等人就离开了嘉祁镇,一路也不再多逗留,直往赤金城赶。   这日到达了洛郡境内的碧伽河岸边,必须渡河才能继续前进。   一旁前来迎接她们的洛郡官员安排了两艘大船,运马载人分开来。载人的大船船舱隔出好几间舱屋,里面甚是整洁,布置得很舒适,每间有两张软榻,塌上铺着赶紧薄绒锦被,最大的房间还有梨木桌椅和案几。   香果安排柳如星住了这间,侍卫们占了两间,她与红帘一间,伊格就和西谷一间。   香果在草原长大,从未坐过船,很是稀奇,跳上船拉着伊格四处看,哪里都觉得新鲜,好半天都不消停。   洛郡陪同的小官员告知,要坐船一个昼夜才能到达对岸,也就是说众人得在船上渡过一夜。柳如星身体虚弱,早早地去了里面歇息,美昆到船后头厨房里煎药。   香果看够了河面风景,闲着无聊,在船头拿零嘴逗船娘的光屁股小娃玩,伊格很喜欢孩子,也陪着她闹,两个大小孩和一个小屁孩叽叽喳喳打成一片。   西谷安排好膳食后,顺手把两人拎进舱屋,柳如星正靠在榻上看书,见她进来,展颜一笑:“可玩累了么?”   香果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挠挠耳朵,凑上前拿起他放在案头的书:“老师坐船还看书,眼不花么?”   “我吹不了河风,呆在船里闷得慌,随便翻来瞧瞧,打发一下时间。”   香果抿了抿嘴,拿过他手上的书:“老师别看书了,这船晃来晃去的,别伤了眼睛。愿是我疏忽了,本该陪老师聊天解闷的。”   柳如星笑道:“你怎么又怪到自己头上了……”语气中难掩宠溺,情不自禁伸手将她腮边一缕被风吹散的发丝捋到耳后。   柳如星在接触到香果亮晶晶的目光之时,动作一滞,这才恍然回神,忙收回手尴尬地咳了咳。   一旁的西谷本就知晓这两人早已互生情愫,心中虽然仍有一丝不快,但一闪即过,面上仍旧淡然。   香果忙取来棋盘,几人围坐榻上,边谈笑边下棋。不多时,船夫送上饭菜,美昆也进了船舱,几人吃喝后,天色已暗淡下来,洗浴后,各自安歇了。   香果被船身晃得有些晕船,许久不能入睡,好不容易有了朦胧睡意,却被舱外异常的动静给惊醒。   她刚起身,舱门就被人撞开,两名黑衣人提刀冲了进来,早隐在门边的红帘一剑抹了后面那人的脖子,前面那人回身刚举刀,香果跃起,一剑将他刺了个透心窟窿。   两人冲出门,立刻与十数名黑衣人拼杀在一处。   作者有话要说:NP文短不了啊,估计没个35W完不了,好累啊,这也许是俺写的最后一篇NP文了。望天 =A= 35碧伽河遇险   第三十五章   香果踢翻一名黑衣人,看到西谷和伊格护在柳如星身前抵挡刺客,略微放心。   承载刺客的五只小船围在大船周围,红帘飞身跃上船舷,几刀砍断勾在船舷上的绳索,攀在绳索上的刺客们掉入水中。   香果腾身闪过两名黑衣人的夹击,跃到桅杆上,举目一望,载马匹的大船正在靠拢,很快从那船上抛过来绳索,七八名影卫踩着绳索纵到船上,加上这艘船上的八名护卫,堪堪与对方人数相当。   香果望向那几只小船,注意力被一名矗立在小船船头的黑衣男子所吸引,男子抱着一把长剑,身子挺拔,给人极强的压迫感,劲瘦的腰上系了一条金色腰带,整张脸都蒙在黑布之下,只露出深邃的眉眼,双目炯然有神,夜色下目光隐然闪动。   那男子似有察觉,忽然抬头,与香果的视线兀地相汇,那人灼然的目光刺得她微微一怔。   黑衣男子甩出一条细钢索钉在船舷,用力一拉,纵身跃起居然连绳索都不用,借力飞身上了大船,转眼与红帘等人交上了手。   他功力极深,招式狠辣,目标也很明确,直取柳如星!   香果心惊,这帮杀手果然是冲着柳如星来的,而这名男子无疑是刺客的首领。   再与喀马尔联姻前,红帘就已查出柳如星是凰朝前御史,香果听说过凰朝几年前因为皇女夺嫡朝堂上曾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柳如星就是在皇帝登基后辞去御史官职游历各国的,其中必有隐情。   香果从那时起,便开始着人暗中保护柳如星,自从美昆治好柳如星的旧疾,他归心似箭,香果心知留不住人,便借口求学陪他回到凰朝,也好护他周全,没想到柳如星的敌人如此迫不及待地要置他于死地,形势比原先预计得远为凶险。   红帘和侍卫们被跟上来的十数名黑衣人缠住,这批人的武功比先前偷袭他们的刺客高出许多,一时间难以摆脱。   那名使长剑的黑衣人已与西谷交手,伊格独自护在柳如星身前抵挡刺客。   香果不欲与身边刺客缠斗,一眼瞥见美昆躲在船舱里手里抓着一包东西,探出半个脑袋紧张兮兮地四处张望。   香果眼一亮,心中暗笑,美昆这家伙定是要撒迷药,又怕误伤自己人,正犹豫不绝呢。   她跃下桅杆,朝美昆躲藏处跑去,一把揪住美昆的袖子把他拉了出来,拖着他边与蒙面刺客们缠斗边往柳如星靠近。   美昆吓得抱住脑袋,战战兢兢跟在香果身后慢慢前进,嘴里只念长生天保佑,慌张中,猛听见香果喝道:“格格巫!撒药!”   美昆想都没想,抓了把迷药劈头盖脑地挥了出去,几声闷哼,扑通扑通倒下几人————三名蒙面客,一名侍卫……   香果眼皮眉一挑,抽了抽嘴角:“一……一赔三,还成……”   美昆愣楞地看了眼地上被他放到的几人,胆怯心虚,低声问道:“那……那还要不要继续撒药?”   香果瞪了他一眼,咬牙道:“当然!一赔三划得来!”   那刺客头子一剑逼开西谷,瞥了眼香果,眸中闪过一丝犹疑。香果抢过美昆手里的药包,一股脑儿朝他挥去。   那人反应极为迅捷,脚尖急点,接连纵跃避开来,他身旁来不及撤开的几名黑衣人被药粉迷晕,倒在甲板上。   香果从美昆怀里掏出好几包药粉,无视他惊愕的眼神,朝那群黑衣人抛去,白的红的药粉到处挥洒,有的药粉还真的是毒药,飘进黑几名衣人眼里,疼得他们捂着眼睛倒地乱滚。   其余的黑衣人惊惧地看着地上挣扎的同伴,拼杀的动作略微迟缓,红帘等人趁此机会全力攻击,杀伤好几名刺客,形势逐渐逆转。   那为首的刺客见状一声呼啸,小船又抛上爪勾,跃上来十数名黑衣人增援,加入厮杀。这批人比先前那一拨人武功更强些,众人再度陷入苦战中,敌众我寡,不多时,有两名侍卫重伤倒地。   香果心中暗暗叫苦,忙退到柳如星身边,与伊格一道拼力保护他。   柳如星见情势危险,拉住香果,急道:“这些人应是冲着我来的,他们不过想要我的命罢了。你们别管我,赶紧逃吧!”   香果回头狠狠地瞪了柳如星一眼,怒道:“老师你当我是什么人?!我会丢下你不管吗?!”   柳如星头一次被香果喝斥,不由一呆,心里又惊又喜,他很快回过神来,担忧地看着香果抵挡冲杀过来的刺客们,只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帮不上忙。   红帘赶来支援,为香果挡住刺客,香果、伊格护着柳如星和美昆往船边走,准备将他送到载马的大船上,伊格搭上木板,谁料刺客们追了上来,双方又是一场厮杀,木板被人踢翻落入河中,香果等人陷入困境。   混乱中,远处传来几声尖利啸声,香果循声望去,见到又有四五只小船正急速靠近,心内惊惧,眼下这群敌人就已经难以应付,居然又来了援军?!她看了眼柳如星,他眼里同样流露出绝望。   小船速度极快,眨眼间已来到大船边,抛上爪勾绳索,小船上的人借助绳索飞快地跃上大船甲板,竟不是攻击香果等人,而与那些刺客拼杀起来。   停在中间的小船上一名高大男子朝香果挥挥手,香果看清他的模样后,瞪圆了杏眼。   夜幕下,红发马贼王冥毅朝香果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香果撇撇嘴,给了他一双卫生球,扭头不理。   冥毅哈哈一笑,跃上船舷,故意落到她面前,调笑道:“怎样,我来得很及时吧?这回我救了你,你可欠我一次人情啊。”一只手作势抚向香果的脸,下一秒脖子一凉,寒冰宝剑已经架在他肩膀上。   香果斜眼看着他:“你还没帮我打退刺客,我欠你什么了?你真有本事,把那个刺客头子抓住,我就服你。”   冥毅最受不得激将,收回手拔出弯刀,冷哼道:“这就让你看看我的本事!”   西谷一人应付那持剑刺客早觉得很吃力,他没料到这人武功如此之高,竟在他之上。那男子内力醇厚,剑法精妙,力道也极大,百来招过后,西谷已经全然落于下风,只有招架躲闪之力。他险险避过男子一记穿心剑,背撞在船舷上,那人紧接着一剑刺向他胸口,西谷避无可避,本以为要受他一剑,谁料那人剑锋一转,架住了一旁攻向他腰侧的弯刀。   冥毅火红的长发随着他凌厉的攻势飞扬,黑衣人咦了一声,凝神接招,西谷揉身攻上,两人共同对付此人。   拆了数十招后,那黑衣人渐渐不敌,刚闪过冥毅的攻击,就被西谷踢中胸膛,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另一边,由于冥毅等人的加入库雅侍卫们士气大振,刺客们死伤不少,节节败退。   刺客头目见势不妙,忽然掷出数把飞刀,逼退冥毅西谷,低喝一声:“撤!”刺客们听见后急忙撤离。   香果见他想溜,闪电般一剑削向那男子,男子侧身避过,飞起一脚踢向香果的手腕,香果一蹲身闪过,横剑刺向他的小腿,男子腾空跃起,一个后翻轻飘飘落在船舷上。   月色下夜风中,男子稳稳地站在船舷上,他扫了眼倒在甲板上的同伴,目光从犹疑变得寒冽,忽然转身跳了下去。   香果一怔,心道这人莫非就这么放弃了?   很快漫天飞来的火羽箭令她否定了这个想法。羽箭箭头绑着油布,一落到船上便点着了木板,大船很快燃起大火,顺风一吹,火势更凶猛。   西谷惊怒道:“他们要烧了这艘船!大家赶快去载马的大船!”载马的大船架过来船板,香果等人立刻转移去载马的大船。红帘扶起晕倒的侍卫,带着受伤的同伴也跟着撤离。   冥毅的小船朝那些人的船只冲了过去,阻止刺客们继续放箭攻击载马的大船,双方又是一阵厮杀,大船已燃起熊熊大火,眼看不保。   香果安顿好柳如星,看了眼火光冲天的大船,对西谷|道:“我们去抓一个活口过来!”   冥毅怒道:“船都快烧没了,等下就会沉没,你想去找死么?”   香果白了他一眼:“我又没叫你跟我去!”   冥毅气结,看到香果和西谷折返上了大船,跺了跺脚,终于追了上去,冲到她前面,咬牙瞪了香果一眼:“蠢女人!”   三人刚踏上甲板,就看到那名为首的刺客正跟两名手下,将昏倒的同伴带回小船,两人一照面惧是一惊,那人示意两名手下带人离去,自己拔出长剑纵上前朝三人袭来,冥毅与西谷迎上与他缠斗。   香果避开他们,与那两名黑衣刺客周旋,伺机抢到一名昏迷的刺客。   为首的刺客见状心急如焚,但被冥毅西谷牵制住脱不了身,他一声大喝,剑光突然暴涨,卷出无数剑花,剑光将西谷和冥毅笼罩,两人的长衫衣摆被剑气撕成碎片。   西谷和冥毅被他逼得连连后退,只得纵出了圈子。   香果负着昏迷的刺客跑到船边准备跃下,数道寒光朝她射来,西谷大惊:“香果!!”   香果负重难以躲避,不得不抛开刺客,接连腾越闪避,甲板上瞬间钉上了十数把飞镖,那名昏迷的刺客被飞镖刺中背心,已然毙命。那黑衣人身影一闪,跃下船舷。   船桅被大火烧断砸了下来,三人不得不撤离了大船,船夫赶紧划桨往远处驶去,直到安全的地方才减慢了速度。   远处火光冲天,大火烧穿了大船船底,船头上翘,整个船身倾斜,轰隆直响,慢慢沉入水中,河面卷起巨大的漩涡,将靠近它的一切东西全部吞噬入内……   次日,船舶抵达对岸,众人找了家客栈休憩。   昨夜拼杀了一晚,一行人都未曾合眼,疲累之际,仍对昨晚遇袭心有余悸,所幸有惊无险,只可惜没能捉住活口审问,不清楚这群刺客是受何人指使,但能肯定的是刺客的目标是柳如星,这个认知,让事情有迹可循,香果立即让红帘派人去皇都赤金城调查幕后凶手。   冥毅上岸后,就与香果分道扬镳,带着他的人不知去向,香果也惫懒去想。   连日赶路加上昨夜遇袭,柳如星尚未完全复原的身体支撑不住,到了客栈后便病倒了,低烧呕吐,浑身无力,众人只得暂时住在客栈休整,所幸美昆医术高超,精心为柳如星调理了几日,他的状况慢慢好转。   香果担心马上赶路柳如星吃不消,索性决定多停留些日子。   一日傍晚,她和伊格从外归来,刚踏入客栈,就看到前堂站着几名男子,正与掌柜的理论,其中一名年轻的华服男子拍着桌子,颇为气愤:“半月前我们就下了定金,定下了五间上等客房,说今日入住,如今你居然说只留了三间给我们,言而无信,你怎么做生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榜单2W,卡文要嗝屁滴俺真是苦逼啊……   逐个MUA一个 ╭(╯3╰)╮继续码字去了 36初遇池非麟   第三十六章   掌柜的脸显难色,苦着脸指着账本,细声辩解道:“我们真的没有欺骗客官。您瞧这账本上记载的,半个月前,客官您差来的人只向我们定了三间上等客房,下了十两银子的定金,并不是定五间啊。”   年轻男子眼一瞪,桌子拍得更响了:“胡说!账本是你的,随你怎么写都成啦,岂能证明你无错?你这点伎俩还敢拿出来糊弄人?!明明就是你搞错了,居然敢怪本公子,嫌命长么?”他身后的几名壮汉也是横眉冷目地瞪着掌柜。   掌柜的吓得直哆嗦,磕磕巴巴道:“不敢不敢……要不,我给诸位再安排两间中等客房吧,中等客房也极干净舒适,只是小点罢了。您看……”   “闭嘴!本公子从来只住上等客房,中等客房那是人住的吗?”他这话说得狂妄可气,在场的其余租客均是眉头一皱。   有一些住在中等或一般客房的旅客插嘴道:“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就你们住得起上等客房的人是人,别人就不是人么?”   年强男子也是顺口就将那话说出嘴,并无存心侮辱他人的意思,闻言俊脸一红,梗着脖子底气不足地驳道:“本少爷是就事论事,与你们何干?”   一位坐在角落里的客人,满眼不屑地瞧着他:“有几个臭钱就把自己当螃蟹横着走了,凭你这细皮嫩肉模样,定是放在宅院里娇生惯养等嫁人的主。小子,头一次出远门就别装老江湖了。”   年轻男子脸涨得通红,俊眸喷火,蹭蹭地跑到那人面前,指着他鼻尖骂道:“本少爷就喜欢横着走了,小爷我就是有钱就是横,你这老江湖看不惯,又能把我如何?”   那客人也不示弱,噌地站起来,眼睛藐着他:“我不如何,就是看不惯自己没理偏要横着走乱咬人的土财主。”   “你——”年轻男子气得卷起袖子,就要动手、   掌柜的和小儿生怕事情闹大,忙绕出柜台扯架。   掌柜的赔礼道:“两位客官都莫生气,万事好商量。”   被拉开的两个人都在气头上,闻言同时回过头,对掌柜一吼:“走开!”又唇枪舌战起来,那年轻男子只顾跟客人吵架,完全不记得找掌柜的麻烦了。   香果憋不住,偷笑几声,谁知那年轻男子耳朵特别灵敏,立刻扭头看过来,瞪着香果嚷道:“有什么好笑的!”   伊格眉一皱,正要上前,被香果拉住朝他摇摇头:“咱别跟傻小子一般见识。”   “你说甚?谁是傻小子!”那人跳将起来,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看在香果眼里觉得这人整个一河豚,一戳就爆刺,更觉有趣,又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急忙转过脸忍笑。   年轻男子呆杵在原地,盯着香果的背影,看到她因忍笑而轻轻耸动的肩膀,俊脸一会儿红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嘴唇气得直哆嗦,香果不理他,又不知该怎么办,半响才指着香果咬牙道:“本,本少爷才不跟你这丑女计较!”   香果的肩膀抖得更厉害了,年轻男子气得跺脚,狠狠拂袖转身走开,怕再闹笑话也顾不得跟那客人吵架,接着去找掌柜的麻烦。   他冲到掌柜跟前,猛地一拍桌子,瞪眼嚷道:“今儿你不给我腾出两间上房来,你信不信我叫人把你这小店给掀罗!”   掌柜的脸吓白了,正待求情,一清朗从容的男声传入众人耳中:“子路,休得无礼。”   几名男子从门口走了进来,走在最前面的男子一身素雅月白长衫,长身玉立儒雅俊朗,黛眉凤目恍然若神,气质清雅出尘,在场之人见到他惧是一怔。   他略微不满地看了眼那年轻男子:“你办事不利,还好意思滋事胡闹,太不像话了!”   那被唤作子路的年轻男子羞愧地垂下头,让到一旁,嗫嚅道:“侄儿错了,请叔叔责罚……”   男子不理他,朝掌柜的温和一笑:“小侄年轻气盛,多有冒犯,请掌柜的海涵。”   掌柜的见他儒雅谦和气度不凡,忙拱手施礼道:“不敢不敢,原也是场误会,这位小哥儿性情中人,说话虽然冲了点,只是就事论事,倒没为难小的,只希望他莫与其他客官口舌就好。”   男子淡眉微蹙,扫了年轻男子一眼,子路脖子微微一缩,不敢多言辩解,搅着手侍立一旁。   先前跟他吵架的客人见了此人,脸色微变,噤声不语,眸中闪过一丝惶恐。   但见男子使了个眼色给随从,随从立刻拿出一锭银子放到柜台上,他浅笑道:“原本的确是要跟掌柜的定五间房,但我侄儿派来的人粗心大意,只定了三间房。这方圆百里又没有其他的客栈可以投宿,只好劳烦掌柜的随意再安排两间房与我们,不拘于上房,普通客房就好。”   掌柜的忙道:“小的自己住的房间还算不错,客官如不嫌弃,我就将房间让给您。”   男子尚未答话,楼梯间有人朗声道:“池大人不必委屈自己,我让出两间上房给大人。”   香果抬头望去,三名男子缓步走下楼梯。   为首之人身穿紫红色箭袖长衫,黑玛瑙玉带束腰,身材高大挺拔器宇轩昂,面若刀削极为俊朗,目光灼然锐利不怒而威,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香果瞧了他好一会儿,心中讶异,觉得他面熟得很,好像许久以前就曾见过此人那般熟悉,可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只见他朝那位池大人略一拱手:“想不到风某竟然在此与大人偶遇,幸会。正好风某多定了两间上房,闲着白付银钱,不如让给大人吧。”   掌柜的琢磨了一会,忽然睁大眼,惊讶地看着那位池大人:“贵客难道是此次前往南方赈灾的正奉大夫池非麟池大人?”   池非麟笑了笑,只看着那名男子,也拱手还礼道:“池某亦没料到在此遇到风将军。既然如此,池某便接受将军的一番美意吧。”   掌柜的又是大吃一惊,看着那名男子,说话都结巴起来:“风将军?莫非您是定国将军风易行大人?!”   香果心中微惊,没料到小小客栈居然藏龙卧虎,一日出现两名凰朝的大官。   她早听说过池非麟乃是凰朝第一才子,年纪轻轻就已是凰朝正三品正奉大夫,不仅才华横溢且容貌绝佳,关键的是他尚未嫁人,出身又高贵,是凰朝各大世家家主和名门闺秀心中正夫的最佳人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只是更吸引她注意力的是那位风将军。   风易行,凰朝第一猛将,战功无数,被皇帝封为定国将军。   她不由打量了一下风易行,孰料风易行也状似不经意地扫了她一眼,与他冰凌般目光相触,不由一怔,背脊升起一丝寒意。   风易行缓步走下楼来,从香果身边走过时,脚步似有迟滞,但旋即人已走到池非麟面前,冷凝严肃的表情稍微缓和。   这两人客套一番并无他言,先前与池非麟侄儿吵架的客人赶上前恭敬施礼道:“风将军,午膳已经准备妥当。”   风易行看着池非麟:“已过午时,池大人不如也一起用午膳吧。”   池非麟淡笑道:“也好,请。”   池非麟瞥了眼子路:“好好给风将军的部下赔礼,下次切不可再莽撞了。”   子路连连答应,池非麟不再理他,与风易行谈笑着一同进了雅座,其余的人自然在外面用餐。   子路抹了抹汗,舒了口气,抬眼瞥见香果似笑非笑地睨着他,气不打一处来,又不敢造次,气呼呼瞪了香果一眼,转身拉了那几名随从,寻了张桌子坐下。他倒恢复得快,不一会儿,便嚷道:“好酒好菜的快给爷全端上来!”   香果扯了扯伊格,两人径直上楼,饭菜已经摆在桌上,西谷和柳如星正等着她。   香果进了房,就将门闩好,对两人道:“此地不宜久留,不管库雅支援的暗卫们能否赶到,我们明日马上启程去赤金。”   西谷凝眉道:“莫非那些刺客又会来偷袭我们?”   香果摇摇头:“倒无这方面的动静,只我担心,他们必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我们去赤金这一路都不会太平。方才……”   她顿了顿,理清思绪,方道:“方才客栈里来了两个凰朝的大人物,都说是偶遇,但我总觉得这事蹊跷了点。”   “什么人?”柳如星闻言忙问道。   “一个是正奉大夫池非麟,一个是定国将军风易行。”   柳如星听到风易行的名字时,脸色有些凝重,陷入沉思,喃喃道:“居然是风易行?他为何来此?”   香果见他神色有异,忙问道:“老师,您认识他们?他们是怎样的人?”   柳如星回过神来,神色稍微舒缓:“我识得风易行,七年前风易行的父母被卷入一场朝堂的血腥纷争,结果被人陷害,蒙冤下狱,最后被斩首抄家,风易行那时幸亏离家学武,方才避过一劫。两年后朝廷才为他父母翻案重审,终于沉冤得雪,风易行因此参加了当年的武科举,考中了武状元。我当时是凰朝御史大夫,偶然机会见到了在军营里担任千夫长的风易行,发现此人不但武功高强,还熟知兵法善用战阵,是名不可多得的将才。于是将他推荐给大将军厉桑云。厉桑云提拔风易行为副将,随他出征边关。半年后,风易行大破紫狼国师的五行兵阵,杀敌五万,退敌千里,皇上凤心大悦,召见风易行,封他为诸卫上将军。”   香果啧嘴称奇:“好一个传奇人物,难怪他的气势那么惊人。”想了想,又道:“那池非麟也挺奇怪,据说他是凰朝第一才子,官居正三品正奉大夫,好像刚刚从南方赈灾过来,看样子他并未通知沿途官员迎送,而是一路便服很低调地行路,莫非在调查什么事情?”   柳如星思索了一会:“只怕这次赈灾,池非麟查出了一些官吏或贵族触犯律例之事,要谨慎行事,所以才便服行路。”   香果挑挑眉,嘲讽一笑:“那就有趣了,这池非麟也没料到半路杀出个风易行,把他给暴露了。”   香果叫来红帘,告诉她不管今夜暗卫们是否到达,明日都要启程去赤金城。   红帘问道:“属下是否要派人监视这两人?”   香果想了想道:“那风易行武功很高,我担心派人监视他很容易暴露,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但这人着实让我顾忌,不得不防……”   正说着,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伊格打开门,就见店小二满脸焦急站在门口,一看到他便忙忙地禀道:“客官,你们的朋友在楼下与人闹将起来,吵得很厉害,都快动手了,请诸位快下去劝解劝解吧!”   作者有话要说:一下引出两个美男,一枚好人,一枚坏蛋;   俺总觉得美男什么滴要凑成团一起出现才够味,打麻将嘛,怎么能少人捏~\(≧▽≦)/~   不过,其实,也许,坏蛋不坏,好人不老实……   星星眼求包养,戳戳这个妞儿吧→收藏此文章 37与虎狼同行   第三十七章   香果忙带着伊格下了楼,厅堂果然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香果赶过去一瞧,居然是美昆狐狸跟那个叫夏子路的年轻男子在吵架,美昆衣裳微乱,手里举着被撕破的药包,娥眉倒竖,正与那夏子路理论:“我叫店家准备的药膳被你砸了,你不道歉反而毁了我抓回来的药,还有没有王法?”   夏子路不甘示弱,昂着下巴针锋相对:“我哪知道那盅难吃的鸡汤是你的啊?罐子上又没有写你的名字!爷几个肚子饿得厉害,店小二迟迟不上菜,小爷只好去厨房寻东西吃,随手拿了一盅鸡汤喝了一口,差点没把昨夜吃的饭给呕出来,不砸了才怪!小爷不是赔了你一锭银子么,你不识好歹,还要纠缠不休,没揍你很大度了!”   美昆气得美眸泛红,指着夏子路嚷道:“你那一锭银子算个屁,我花了十几天精心配制的药方,里面的药材都极为珍贵,熬了好几个时辰才做好的药膳鸡粥,你便是花几百锭银子也买不到!”   夏子路虽然觉得有点理亏,但他向来好面子,死硬着脖子抱胸耍无赖:“砸都砸了,你待怎样?!”   美昆怒不可遏,正待冲上前,香果忙走上前拉住他:“别冲动!”   美昆怒道:“他砸了柳先生的药膳,你还叫我忍耐?”   “不,你让我来跟他说。”香果摇摇头,走到夏子路面前,凝眉注视着夏子路,冷声道:“是你砸了我们的药膳?”   夏子路看到她颇感意外,被香果冷冽的目光刺得有点心慌,面上仍强撑,手臂却放了下来,说话底气有些不足:“不错,那么难吃的东西谁吃的下?砸了免得祸害人!”   香果冷哼一声,盯着他的眼睛:“你可知你砸掉的药膳里面有什么药材吗?”   “什……什么,大不了就是人参灵芝呗,还能珍贵到哪里去?小爷认倒霉,陪你们几百两银子就是了!”   “几百两银子?!哼,那药膳里有珠赫雪山峰顶三十年才结果一次的冰晶莲果,有檀莲山白狐血养十年才培育成功的血灵芝,光这两样珍稀药材,别说药铺,就连你们皇宫御医署都没有,乃无价之宝,有银子也买不到!你如何赔我?”   香果目光变得凛冽,她伸出手:“我也不要你银钱,只要你把这两种药草赔给我就好,拿来啊!”   夏子路被她刀一般的目光刺得一瑟,紧张地吞咽了一下,不敢看香果的眼睛,暗暗捏紧了手:“我……我没有!”他不自称小爷了,香果的话将他的气焰彻底浇灭。   香果拿过美昆手里被撕破的药包,递到池子路眼里底下:“有钱就能任性妄为么?药材是用来治病救人的,很多时候病人能否从鬼门关回来,全靠能否及时配齐全一副药,病人常常因为缺了其中一味药材或是没及时服用下去而断送性命。你可曾想过,你此番无理取闹会伤及无辜之人的性命?!”   夏子路被训得红了脸,心里虽然仍旧不服气,但理亏心虚,无言以对。   “子路!你怎么又惹事了?”雅间的门打开来,池非麟匆忙走了过来,严厉地注视着池子路,蹙眉厉声道:“成天仗势欺人,不知收敛,你在太学府学的都是这些么?还是丞相大人如此教你的?这次回去,我绝对不轻饶你!”   夏子路最怕他这个小叔,只垂头耸肩,哪敢回嘴。   池非麟见夏子路又是这幅闯了祸后不敢承担责任的模样,更加恨其不争,却不得不替他善后,转身朝香果和美昆一揖,赔礼道:“我侄儿夏子路性情顽劣,喜欢惹是生非无理取闹,这次全是他的错,也因我管教不严,池某定全力补偿姑娘的损失。”   香果见他态度诚恳,怒气也散了一半,瞥了眼躲在一旁的惹祸精夏子路,心中感叹这叔侄两人简直是天渊之别,要夏子路这色厉内荏的纨绔子弟承担责任根本不可能,池非麟是朝廷大臣,不如借此机会想法子与他接近,日后在皇都更方便行事。   她拉过美昆:“夏子路毁的是你的药膳和药材,你说该怎么办?”   美昆没好气地瞪着夏子路这个罪魁祸首,大声道:“我要他陪我一碗一模一样的药膳鸡汤来!”   香果摸摸下巴,眯眼赞道:“好主意,不过我们可能要等上个十年八载,他才有可能赔你一碗一模一样的药膳鸡汤,要知道你那些珍稀药材可不好找啊。”   美昆喉咙一哽,郁闷地睨了香果一眼,嘟囔道:“那该怎么办?金银珠宝我可不稀罕,带在身上又重又麻烦。”而且他不想太便宜夏子路这混蛋。   香果挠挠头,恰好看到他身后风易行正慢慢走过来,心里突地一紧,瞄了眼池非麟,想出一个主意,遂笑道:“池大人跟皇都御医署的太医令熟不熟?”   池非麟微微一怔,颔首道:“还算熟……可……”   “那就好办了。”香果不待他说完,如释重负地一拍手:“不瞒池大人,我是从珠赫草原来凰朝求学的库雅嫡公主香果,这位是我们库雅的巫医美昆。”   池非麟略感惊讶,微笑道:“原来是公主殿下,池某一直在南方赈灾,并不知晓公主殿下来我国求学之事。今日我侄儿冲撞了殿下的朋友,请公主殿下海涵。”   他又朝美昆拱手道:“池某的确找不到神医制作药膳的珍稀药草,您不如另想个赔偿的法子,只要池某力所能及,定不推脱。”   美昆见他谦和有礼,倒不好发脾气了,为难地瞅了瞅香果。   香果搓搓手,笑眯眯地看着池非麟:“我想到一个补偿法子,池大人一定可以办得到。美昆是大夫,一直醉心医术,对中原医术颇感兴趣,凰朝太医署更是他憧憬的地方。到皇都赤金城后,池大人可否帮美昆安排进太医署学习一段时间呢?”   美昆闻眼睛立刻睁得老大,亮晶晶的,马上扭头看向池非麟,满脸期待。   池非麟思索了片刻,并未觉得不妥,遂笑道:“此事等池某回皇都与太医署和户部商量后,再给公主殿下答复,不过我想问题不大。”   香果乐道:“那就拜托池大人了,希望没有让您为难才好。对了……”   她斜了眼风易行,接触到他锐利如刀的目光,心中一凛,赶紧问池非麟:“不知池大人此趟是否回皇都?”   池非麟道:“不错,只不过沿途需要办些事请。”   香果腆着脸求道:“不知我们可否与池大人一路同行呢?我保证我们绝不会招摇给大人添麻烦的。”   “这……”池非麟面露难色,犹疑地看着香果。   香果肩一垮,哭丧着脸道:“实不相瞒,我们前几日渡河的时候遭遇一批来历不明的强盗袭击,大船被他们烧了,人也差点丧命,护送的侍卫牺牲不少。我初来乍到,就遇到这样的事,实在心惊,这几日洛郡官员虽然加紧追查凶手,但迟迟没有结果,我亦不敢启程前往赤金。”   池非麟吃了一惊,蹙眉沉声道:“碧伽河道一向治安不错,近年没有发生过水匪抢劫之事。洛郡知府定是太过松懈,疏于防范,让公主殿下受惊,实属渎职。本官定会详查此事,给公主殿下一个交代。”   香果瞥了眼站在他旁边的风易行,那人眼无波澜,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瞧不出什么异样。   池非麟顿了顿,笑道:“也罢,若公主不介意池某路上拖沓,池某愿意护送公主去皇都。”   香果心思得逞,忙点头:“不介意不介意,只别耽误池大人办正事才好。”   池非麟似笑非笑地瞥了眼风易行:“无妨,今日之后,只怕沿途官府或贵族都知晓我的行踪了,我能办的事情也变得少了。”   风易行唇角微扬,缓缓道:“我倒觉得袭击公主的匪徒很可能是荷郡梨山派来的贼匪,不如我也与你们一同回都吧,途径荷郡时也有个照应。”   池非麟笑道:“也好,我正担心被荷郡梨山那帮草寇为难,如今有风将军在,何惧之有?”   风易行面色一寒,冷然道:“池大人放心,用不了多久,风某定能将那帮叛逆连根铲除。”说话之时目光狠冽冰寒,整个人散发出强烈杀气,香果看着他,背脊生出一阵寒意。   池非麟岔开话,对香果笑道:“我侄儿今日多有冒犯,池某晚上设几桌酒菜向公主和库雅诸位贵客赔罪。”香果欣然接受。   第二日,池非麟果然信守承诺,与香果等人同行,而风易行却不见了踪影。   香果忍不住问道:“风将军呢?”   池非麟回道:“风将军见我们即将进入荷郡,担心沿途会有梨山强匪伏击,是以黎明时已先行出发探路。”   香果笑道:“原来如此,还是风将军考虑得周详。”池非麟不置可否,只笑了笑。   这时,美昆扶着柳如星出了大门,两人先后上了马车,未免麻烦,柳如星带着帏帽。   池非麟虽感奇怪,亦没多问,倒是被香果的雪龙马深深吸引,不由赞道:“公主的坐骑可是珠赫名驹雪龙马?听说雪龙马是一种极有灵性的千里马,很难被驯服,从来都是雪龙马挑人,若它没有认定主人,即使是人们用暴力一时控制住它,雪龙马也绝不会顺从,宁可死。可一旦认主,终生不离不弃。”   “不错。它是雪龙马。”香果摸摸了雪龙马的脖子,雪龙马低下头蹭了蹭她的手:“它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没把它当坐骑,而是当成了朋友。”   “把雪龙马当成朋友?这倒是很新鲜的说法。”   两人说笑着,等众人准备完毕,一同策马进发。   香果想起昨日池非麟的话,问道:“池大人和风将军昨日提起梨山草寇时颇为忌惮,那些贼寇很厉害么?”   池非麟道:“梨山贼寇并不是一般的流寇草莽,成员大多曾经是骁勇善战的兵将。首领珖天出身将门,其父珖幕生前是凰朝大将军,而他本人也曾是立有战功的猛将。”   香果吃惊不小:“这可了不得,强盗头子居然是将门之后,难怪如此厉害,那他缘何沦为了草寇?”   池非麟叹了口气:“七年前皇女夺嫡,珖幕父子拥护当今皇上,也就是当时的皇太女登基,皇帝即位后立刻封珖天为左卫将军,并将他指婚给先皇的七公主 ———梁王元婉,珖天随元婉去了她的封地。但两年后梁王被揭发在封地拥兵自重企图谋反。皇帝查实后震怒不已,抄了将军府,风易行奉旨领兵平乱,监国命人押送珖幕老将军去阵前受刑,寻来千人当众唾弃他。珖幕不堪受辱咬舌自尽,尸体吊在城墙曝晒,珖天冒险进攻欲夺取尸身,结果中了埋伏差点全军覆没,梁王战死,珖天带着残兵逃出重围,销声匿迹。两年前,他凭借梨山的险峻地势占山为王,吸纳各地逃犯匪徒和江湖游侠的加入,实力渐渐强大,仗着天险反抗朝廷,梨山成为国中之国。”   作者有话要说:过度章节,为以后铺垫,其实仔细看还是充满了各种隐晦滴JQ啊啊啊…… =。 = 38夜宿小农庄   第三十八章   一行人走了一日,傍晚时分来到了洛郡与荷郡的交界地的一个村落歇脚,刚入村子,便有风易行的人上前接应,引她们来到一处小农庄,香果看到士兵们正抬水洗菜,进进出出地忙和着准备晚饭。   池非麟等人下马入庄休憩,香果下了马,将雪龙马交给侍卫,回头瞥见风易行正悠闲地半坐在门前槐树下一块大岩石上,默然地注视着她们。   他换了一身黑红色窄袖束腰绸衫,柔滑光泽的布料服帖地裹在他健硕紧实的胸膛上,衬出完美的身体轮廓,半边衣摆收在金色玉扣腰带,黑色长靴直达膝盖,显得那双结实有力的长腿更加修长。   、   刀削般精雕细琢的脸庞刚毅冷峻,淡粉厚润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半阖的眼睛掩不住锐利的目光,整个人看起来如同正在伏积蓄力量准备狩猎的猛虎。   在这个男人面前,香果莫名觉得危险和压抑,就好像自己是被猛兽觊觎的猎物一般,想逃开却又挪不动脚步。   池非麟朝风易行走去,走到他跟前,风易行才慢慢站起身。   两人交谈了一会,池非麟脸色微变,回头看了眼香果,眸中有一丝疑虑闪过,他跟风易行说了一句,便朝香果走来,脸上在意看不出半分疑虑,又换上了温和的浅笑:“这庄子风将军征用了,今夜咱们就在这里歇脚。”   他招呼自己的人进了庄子,香果选了一间干净的房子安顿好了柳如星,便去帮西谷卸行李,库雅有不少侍卫伤势未愈,一时间显得人手有些不足。   西谷拦住她,不用她帮忙:“你一路劳累了,去歇着吧。”   香果不干,奸笑道:“我怎么能看着自己夫郎受累,自己却偷懒不干活呢。”西谷心里一甜,也就由她去了。   香果绕到马车后,正巧侍卫从车里推出一口沉重的大木箱,侍卫大半边身子被箱子挡住,看不到外面,听到脚步声,以为车厢外有同伴接应,也没多看,只把箱子往外一推,叫声接好了,大木箱就朝香果砸了下来。   香果急忙伸手接住,谁料大木箱沉重非常,她虽然习武,但始终是名女子,气力不足,双臂根本承受不住木箱砸下来的重量,眼瞅着箱子往自己脚尖上砸去。   赶紧闭眼咬牙准备忍受疼痛,木箱下坠之势陡然止住,随后一双有力的臂膀将箱子稳稳当当地接了过去,香果睁眼一瞧,不觉怔楞:“额,风将军……”   风易行扫了她一眼,将箱子放到地上,冷然道:“实力不足,休要逞能。”   香果被他噎了一下,气闷嘟囔道:“没逞强,箱子突然冲我推过来,第一反应自然是接住啊。”   风易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两人身高差距大又离得近,让风易行颇有居高临下俯视她的味道。   香果不喜欢仰视人的感觉,心里不太舒服,转身想离去,却听风易行淡淡的声音飘过来:“若有自知之明,第一反应应是躲开,而不是逞能出头。”   香果心一颤,停驻脚步望向他:“将军话中似乎有话?”   风易行不答话亦不离去,只默然与她相视,一瞬间气氛有些静谧沉重。   车厢内侍卫探出头,吃了一惊,忙出来赔罪道:“属下不知是公主站在马车外,一时大意就把木箱退出来了,请公主降罪。”   香果摆摆手:“没事,风将军替我接下了。”她看了眼风易行,轻轻一笑:“多谢风将军提醒,我记住了。”   风易行眉心微微一动,转身大踏步离去。   香果凝视着他挺直傲然的背影,莫名觉得有些彷徨迷茫,手捏成拳头,指甲陷入掌心,用疼痛驱赶走心头忽然涌上来的疲累和无助感。   一双温暖的大手覆上她瘦削的肩膀,不知何时西谷来到了她身后,只听他柔声道:“怎么啦?累了么?”   香果顺势往他怀中一靠,仰起脸,与他四目相对,西谷温暖的笑容印入她心底,挑眉一笑:“不累,很饿。”   西谷低下头,额前一缕发丝垂落,发梢轻扫香果白皙的脸颊:“伊格他们在煮饭,很快就可以吃了。”   香果转过身抱住他,在他温热的颈脖上轻咬一口,鼻尖贴在他肌肤上狠狠吸了几口气,熟悉的清新气息令她恢复镇定,脑瓜磨蹭他胸膛,哼哼唧唧:“不想吃饭,想吃你。”   西谷耳根微红,瞪了眼一旁张开嘴惊讶地盯着他们看的侍卫,傻呆了的侍卫反应过来,羞红脸缩进车厢。   西谷这才搂住香果,宠溺地吻了吻她的发顶,轻笑道:“你想什么时候吃我都行,就怕你吃不了……”   香果拧了拧他胸口,踮起脚啄了一下他的唇,坏笑道:“哼哼,老师你变坏了,居然敢取笑你未来妻主不敢吃肉。好,等到了皇都我就吃肉给你看!”   西谷可不想被躲在车厢里装死人的侍卫听墙角,揽住她往庄里走,唇贴在她耳尖上低笑道:“吃素那么久,我怕你到时候吃肉噎着。”   “敢笑话我?!我不是羊,是草原狼,喜欢吃肉!尤其喜欢吃西谷老师,你等着瞧!”香果不服气,挠掐他腰间软肉吃豆腐。   西谷身体一弹,忙捉住她作乱的小手,扫了眼周围忙碌的侍卫们,叹道:“怕了你了,别在外面闹了,人多。”   香果得意地反握住他的大手,挽住他胳膊,挑眉道:“怕什么,你是我夫君,咱们光明正大。”两人说说笑笑进了庄子,院子里到处都是兵士,香果知道西谷不好意思,总算松开了他。   她瞧见伊格正提着洗干净的菜肉往厨房走去,窜过去拦住他,翻检了一下通里的东西:“我来做饭吧,吃了恁久的馆子菜,嘴都咸麻了,今晚我想做点新鲜的犒劳一下自个。”   伊格憨憨一笑:“我帮你打下手吧。”   两人进了厨房忙合起来,香果手脚麻利,很快就整治出好几盘菜肴来,选了两盘菜叫伊格端了送去给池非麟。   池非麟尝了口菜,赞道:“你们带来的厨子手艺真不错。”   伊格听他赞香果,心中高兴,老实地回道:“这是公主亲自做的菜,她手艺可好了,在库雅就经常做给我们吃。”   池非麟吃了一惊:“是公主做的么?这可真是难得,女子天生尊贵,愿意下厨做饭的人很少见,何况是堂堂公主。”   他又细细尝了一口汤,连连称赞,引得旁边一直光喝酒没有动筷子的风易行也忍不住夹了一点肉片送入嘴里,很快,浓黑的剑眉轻微一挑,筷子便再也没放下来。   池非麟见状,不禁问道:“将军觉得库雅公主的厨艺如何?”   风易行眉眼不抬:“尚可。”   池非麟笑道:“能博得将军夸赞,实属难得。”   风易行抿了口酒不置可否,待伊格离开,方淡然道:“她身为公主罔顾身份下庖厨染尘烟,厨艺再好也只会令人不屑。”   池非麟修眉微微一蹙,摇摇头,颇不以为然:“素闻珠赫草原女子**强大,并不因天生尊贵而娇纵惫懒,凡事都尽量亲力亲为,库雅公主会下厨也不奇怪。”   风易行目光微闪,他看了眼那菜肴抿唇不语,只是再也没有动筷吃那两盘菜了。   等伊格回了屋,西谷和美昆已经摆好了一桌子的菜肴,香果把柳如星扶过来坐下,见伊格回来了,随口问道:“他吃了我做的菜没?”   “吃了。”伊格坐下端起碗吃饭,半是自豪半是高兴地说:“池大人还夸公主手艺比他家厨子还要好。”   香果耸耸肩,瘪嘴道:“女子远庖厨,中原人最讲究女尊男卑这一套,他夸我厨艺好心里指不定在藐视我呢。”   “绝对没有!”伊格急了起来,饭也顾不得吃:“我看得出池大人没有任何瞧不起公主的意思,他边吃边赞很是高兴,后来还说能嫁给公主的男子有福气。”   香果心中得意,眼珠提溜瞄向伊格,故意绷着脸酸酸地问:“真的?”   伊格连连点头:“连那个定国将军风易行都喜欢吃公主做的菜。”   香果愣了愣,心底那丝得意立刻飘散得无影无踪,嘟喃道:“他怎么也在那里啊……”有点气闷地坐下吃饭,到底有些好奇,刚拿起筷子,忍不住问道:“那风易行怎么说?”   伊格摇摇头,老实回道:“风易行倒没说话,不过他吃了许多。”   香果想起风易行那张冰山脸和先前他对自己说的话,哼了一声:“池大人没有觉得不屑我信,这人铁定瞧我不起,先前他就……算了,不提这个铁面阎王,免得影响我心情。”   柳如星奇怪地看着她:“莫非风易行跟你说过什么?”   香果心里一咯噔,立刻回想起风易行那句似乎略含警告的讽刺话,她不欲让柳如星担心,急忙掩饰道:“没有,只我一见到那种不可一世的人,就不太喜欢罢了。”   这一晚,香果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不断响起风易行的话,与之前在碧伽河遇袭之事相联系,更觉不安。   杀手的目标明显是柳如星,只怕跟柳如星之前在凰朝的身份有关,她知道柳如星经历过七年前凰朝皇女夺嫡,至于在那场宫变中柳如星担当了何种角色,她暂时查不到。但她知晓柳如星在夺嫡之后还在凰朝担任了两年御史大夫,肃贪整吏得罪了不少人,保不定这一次遇袭牵扯到了凰朝权贵官僚,而凭她外族一位小小的嫡公主,的确无法单靠一己之力保护柳如星。   风易行的话到底是何意思,他那天出现在客栈真的是巧合吗?……   香果越想越睡不着,起身走出院子里透气。   皓月当空,月光皎洁,乡间石子路隐约可见。   微风携带青草泥土芬芳拂过脸颊,路边茂密的草丛里传来蟋蟀悦耳的鸣叫,合着时断时续的蛙鸣,让香果领略到了久违的田园祥乐轻松的氛围。   她伸了伸懒腰,随意环顾周遭,却被槐树下忽闪的银蓝色光芒吓了一跳,走近一看,槐树下的岩石上居然坐着一人。   那人半靠在树干,宽阔的肩膀长长的腿,修长的影子直拉到她脚下。   香果皱了皱眉,抿紧唇,悄然转身准备离去,那人冷冽的声音传到耳中:“公主可曾听说过以卵击石这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 俺发誓不久就会上肉,但是先上谁的肉,那就不晓得了,哼哼哼哼哼……   这么多美味滴肉,俺又很XE,哇哈哈哈哈   注意文案男主男配滴调整哦,都是根据无良好色作者笔下剧情需要随时调整。目前除了兰扎安格和西谷确定了位置,其余滴还在竞选中……~\(≧▽≦)/~   当然,独孤傲天是铁定排除在外滴!!! 39山雨欲来时   第三十九章   香果停住脚步,看向那人:“自然,不知风将军有何指教?”   风易行仍旧靠坐在槐树上,整个人被深沉的黑暗笼罩,只有腰间悬挂的配饰闪出忽明忽暗的银蓝色光芒。   他放下长腿,站起身慢慢走出黑暗,身上渐渐披上银白朦胧的月光,深邃上挑的眼眸慢慢点燃璀璨光芒,走到香果跟前停住脚步。   两人尚距离三步之遥,香果已不得不抬眸仰视他,对于风易行的身高,她很是郁闷,忍不住暗暗鄙视他,没事长那么高干甚?!   每次见到他,她总觉得十分拘谨,这男人散发出隐含危险的压迫感,让她不得不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琢磨他每一句话,甚至一举一动。   风易行默然打量着香果,目光倒无轻视,却十分锐利认真,就像能穿透她的身体洞悉她内心那般,让她觉得很不自在。   香果努力略过心头那丝不安,淡然道:“将军若无话可说,我先回去了。”   风易行眼一挑,注视着香果,面无表情缓缓道:“明日就会进入荷郡,梨山强匪猖獗,那些亡命之徒最喜欢袭击抢夺贵族或商贾,他们手段狠辣,消息又灵通,只怕已晓得公主的行踪,公主可做好了准备迎接危险?”   香果也不退缩,看着风易行道:“我既然来了断不会退缩,我会护好我想保护好的人,一定会平安抵达皇都。且一路有将军护送,区区强匪何惧之有?”   风易行目光一黯,冷冷道:“看来公主是如论如何都不打算折返了?”   香果轻轻一笑:“历尽千辛才走到这里,断没有中途回头的理。将军您在战场上有可曾打到一半中途放弃过?”   风易行没有回答,下巴绷得很紧,他凝视着香果,看出了她的坚持和决心后,移开视线,绕过香果往庄子走去,与她擦肩而过时,沉声道:“前方多难,公主好自为之。”   香果一惊,一阵寒意袭上心头,手握成拳又松开来,却没有再询问,她僵立在原地许久,直到背后的脚步声渐渐消失,才轻轻吐出一口气,转身慢慢踱回院子。   香果心内烦躁毫无睡意,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望着天空皓月发呆,默然分析着处境。   在凰朝这个陌生的强大国度,库雅部落除了有一名使臣驻在皇都之外,人脉少之又少,既不与达官贵族熟稔,也不认识巨富商贾,自己刚刚培植的力量不但要应付珠赫部落那群野心勃勃的人,如今还要被卷入凰朝错综复杂的黑暗斗争。   这一次被袭击,暗卫损失不少,她保不准能不能应对刺客下一波的攻击,且这些人若真是冲着柳如星来的,那指使他们的幕后之人必定非同小可,她没有多少把握能护住他。   不觉有些沮丧,她虽口口声声说要护柳如星到底,但真要做到难上加难。   香果越想越郁闷,不由轻叹一声,正颓丧时,忽然听到门吱呀打开的声音,她循声望去,一蹙温暖的烛光出现在眼前。   柳如星披着长衫外套,手里提着灯笼,慢慢朝她走来,烛光随之轻轻摇曳,黑暗中那柔和的淡黄光线令人心安。   柳如星走到她面前,抬了抬手里的灯笼,烛光映出他温润如玉的俊美脸庞,含笑望着香果,柔声道:“可是在担心那帮刺客的事情?”   香果眉眼弯了弯,了然一笑:“在老师面前,我果然什么都瞒不住。”   香果不得不承认,柳如星总是能一眼看穿她心中所想,本来怕他担心,什么都想瞒住他,不告诉他此次回程的险恶,自己一力承当便是。   但柳如星是何许人?凰朝五大家族之一鸾鸣家族的嫡公子,前御史大夫,也是曾经叱咤一时的显贵。他既然执意回来凰朝,那他必定早知晓归途中的险阻困难,说不定比她更有充足的准备。   柳如星把灯笼放到石桌上,轻撩衣摆坐到她面前的石凳上,只听他轻笑道:“自从你执意要随我来凰朝,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求学的确不假,更多的是你想护我平安吧。”   香果故意长叹一声,摇头道:“老师明察秋毫,学生心思无所遁形。”   柳如星闻言哑然失笑,他认真地注视着香果,缓缓道:“我曾是凰朝前御史大夫,虽说已经辞官多年,但人脉还是有一点的。且,鸾鸣家主柳婷是我嫡亲姐姐,与我感情一向深厚,断不会漠视我身处险境而置之不理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道:“这是我写给家主柳婷的书信,她见到后必定会遣人相助我们。”   香果眼睛一亮,接过书信,信封封口处盖着鸾鸣世家的火漆封印。   香果心里稍安,不好意思地看了柳如星一眼,嘀咕道:“之前我打肿脸充胖子确实要不得,差点累人累己,看来凡事还是摊开来跟大家商议解决得好。”   柳如星拍了拍她发顶,赞许道:“你现在明白也不晚啊,我之前故作不知,就是想等你明白孤掌难鸣这道理。”   香果叹了口气,心道腹黑男人果然惹不起啊,肩膀一耸拉:“姜还是老的辣,老师良苦用心,学生佩服得紧。”   柳如星故作严肃,忍笑道:“吃一堑长一智,及时纠正便好。”   香果连连点头,哪敢辩解。   柳如星又道:“荷郡飞骑尉江蓠亦是世家子弟,他的亲妹妹娶了我同母异父的二哥,两家族不但是世交还有姻亲关系。江蓠为人正直磊落,嫉恶如仇,不但是我同窗好友,且与我志向相投。当年我与他曾合作惩治贪官污吏,互相钦佩,交情颇深。五年前我辞去官职周游塞外,他亦被皇帝贬至荷郡,虽然官职不大,但因为要应付梨山那群强匪,手里也掌握了一点兵力。江蓠驻守的荷郡丽县正好是我们去皇都赤金城的必经之地,我也修书一封与他,到时候他应会关照我们。”   他又拿出一封信,将腰间悬挂的玉佩解下,塞入信封中:“有此玉佩为证,江蓠不会怀疑信的真假。”   香果连忙唤来红帘,命她找人将两封书信分别送到柳婷和江蓠手上,红帘应诺,领命而去。   香果这才有种放下心头大石的轻松感,连日来的抑郁消散不少,她颇为敬佩地看着柳如星:“老师本就不是寻常之人,我早该跟老师坦白商议,看来日后我更要虚心历练、好好学习才是。”   柳如星站起身,提起灯笼在香果脸前晃了晃,笑道:“你去了那太学府,会学到许多东西,认识许多非凡之人,日后你便会知晓。时候不早了,早些安歇吧。”   他回头看了眼风易行住的屋子,沉声道:“风易行心机深沉,机警狡诈,你一定要小心提防他,我觉得他多半知晓了我的身份。当年受人挑拨,风易行对我有很深芥蒂,这一次他特意跟随我们,只怕会伺机报复,虽然有池非麟在一旁,但不足以阻止他。”   香果冷笑道:“他都拐弯抹角地警告过我数次了,我岂会不明白。只我也不是任人鱼肉的懦弱之徒,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了老师相助,更不会怕他。”   皇都赤金城,紫荷世家上官府邸外,一辆豪华的马车驰来,在正门前停下。   等候多时的小厮们弯着腰上前,一人跪趴在马车前,一人跑到车门前垂头撩起车帘,一名长相十分清俊的侍郎走到马车前,小心翼翼伸出手。   一只白玉般的纤手伸出来轻轻搭在侍郎的手背上,上官思宛探出身子,倾国倾城的容颜令众人神情惧是一滞。   一丝幽香随之传来,撩帘子的小厮耳根微红,屏住呼吸不敢抬头,侍郎白皙的小脸也飞上粉霞,柔柔一笑:“小姐,您回来了。”   上官思宛略一点头,扶着他的手,踏着小厮的背脊,下了马车。   张管家疾步上前,恭敬施礼:“大小姐,您回来了,家主一大早就被皇帝召见,尚未回来,家主交代,若小姐回来,看望正夫大人后,就去书房等她。”   上官思宛颔首道:“知道了。我父亲身体如何?病好些了没?”   张管家禀道:“正夫大人已经好多了,太医令开的药方很管用。”   上官思宛点点头,收回搭在小侍手背上的纤手,往府里走去。   张管家紧随其后,低声禀告:“小姐,池大人已经在返京路上了。”   上官思宛脚步一顿,面露喜色:“可知他如今到了哪里?”   张管家道:“已在荷郡境内,池大人似乎要在荷郡停留数日。”   “荷郡?”上官思宛微微蹙眉,她加快脚步往正屋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中,勉强凑了一章…… 40紫荷掌门人   第四十章   上官思宛踏进正屋,见到她的父亲莫离正歪在铺上了白色毛裘的躺椅上,身上只着纯白中衣裤,肩上披了件浅青色长衫,腿上盖了一条薄毯,葱白的手指拿着一卷画轴,正仔细端详品画。   上官思宛停在门前,轻唤一声:“爹爹,思宛回来了。”   听到上官思宛的呼唤,莫离方抬起头,朝她微微一笑,目光慈祥温暖:“你回来了。”   上官思宛心中满溢温暖,走到莫离身边娉婷施了一礼后,就扑入莫离的怀中,抱住他清瘦的身子,嘀咕道:“爹爹,思宛想死你了,最近身体可好些了?”   莫离摸了摸上官思宛的秀发,笑道:“爹好多了,就是有点想你,此趟远行可有收获?”   上官思宛嘟嘴道:“我才刚回来,爹就问正经事,也不问问我在外面做事辛不辛苦……”   莫离哑然失笑,轻轻拥住上官思宛:“是为父疏忽了,宛儿去了颍州这么久,好像瘦了许多。”   上官思宛伏在莫离的膝头,脸颊蹭了蹭:“那是当然,娘和爹都不在思宛身边,思宛想念得紧,整日里又忙于处理烦人的事情,不瘦才怪呢。”   莫离微笑着扶起她,坐到身边,父女俩刚说了几句贴心话,紫荷家主上官醉瑶走了进来。   她见上官思宛赖在莫离身边撒娇,不由皱了皱眉,轻声斥道:“思宛,怎么一回来就缠着你爹撒娇,没见到你爹爹正生着病身体虚弱吗?到家不先找我正经回禀颍州的情况,尽缠着你爹说些有的没的!你已经十七岁了,还是堂堂紫荷世家的下任家主,怎么总长不大!”   上官思宛素来最敬畏她母亲,忙站了起来,走到上官醉瑶面前,规规矩矩施了一礼:“思宛见过母亲,母亲教训得是,思宛谨记在心。”   上官醉瑶冷哼一声,斜了她一眼,语气依旧严厉:“你记住最好。”   莫离心疼女儿,不满地瞅了上官醉瑶一眼:“算了,宛儿去颍州两个月,才刚刚回来,这会儿连话都跟我没说几句,你一回来就冷着一张脸教训她,怎么不见你对燕儿几个如此严厉?”   上官醉瑶很敬重她这位正夫,闻言敛去了严厉的神情,仍看着上官思宛,语气温和了许多:“在颍州可遇到为难的事?”   上官思宛摇摇头:“没有,谢母亲关心。思宛正打算给爹爹请安后,就去向母亲禀告颍州之行的具体事宜。”   上官醉瑶挥了挥手:“你去书房等我。”   莫离等上官思宛离去后,淡漠地看了看上官醉瑶,复又拿起那卷画端详起来,竟是不再理会她。   上官醉瑶轻笑一声,走过去搂住他柔声道:“别生气,我对宛儿严厉还不是因为她是你我的孩子,未来的家主继承人么。燕儿几个都是庶出,你要我分心思如此管教她们,我都嫌麻烦呢。”   莫离无可奈何地瞥了她一眼,伸臂搂住她:“你呀,在外人面前是雷厉风行的紫荷家主,在孩子面前是严母,怎么到了我面前又变回当年的女孩模样了?你可老大不小了,不觉得牙槽酸得紧么?”   上官醉瑶怜惜地抚了抚莫离略显病容的清瘦脸庞,心里掠过一丝酸楚,她贴上前,轻轻吻了吻莫离微凉的薄唇,柔声道:“在你面前,我只是你的醉瑶。如果可以,我只愿守着你和宛儿过一辈子……”   莫离一惊,忙捂住她的嘴,轻声斥道:“别胡说,我知你心意就行了……”   话虽如此说,莫离心中却甚是甜蜜,上官醉瑶当年与他相爱,本约定了一生一世一双人,无奈她的姐姐临近接任家主之时突然出了意外,同为嫡女的上官醉瑶不得不接替姐姐当了紫荷家主,遂宣告了一双人誓言的破灭。   上官醉瑶不得不听从家族安排,陆续娶了四位贵族公子为侧夫,并生下了三个女儿和两个儿子。姐姐无女,上官醉瑶身为家主和唯一的嫡女,她肩负为上官家开枝散叶的重任,她再不情愿,莫离再心痛,也不得不这么做。   生下第五个孩子后,她借口身体羸弱,不再与侧夫们同房,暗中独宠正夫莫离。   上官醉瑶在莫离怀中赖了一会儿,方依依不舍地站起身,莫离捏了捏她的手:“听说池非麟返程途中遇到一些麻烦事,如今仍旧滞留在荷郡,思宛这丫头一门心思在他身上,我看出她恨不得自己插翅飞到荷郡才好。你若是能出手,就帮一把池非麟,他平安回来,思宛也就安心了。”   上官醉瑶轻叹一声:“朝廷各派争斗,池非麟身为清流御史卷入其中,处境险恶,我尽力而为吧。”   香果等人到达荷郡的第三日,就去拜见了荷郡飞骑尉江蓠。   香果呈上柳如星的玉佩之后,江蓠欣喜不已,稍微放下心防,对香果的态度亦亲和了不少。   他将玉佩慎重收好,送还给香果,感慨道:“我已经有五年多没见过柳兄了,记得当年他离开时,身患重疾,心灰意冷,那时他执意远离故土,都有了客死异乡的打算。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他的消息,我也很想念他。”   香果微笑道:“多谢江大人关心,老师如今已然痊愈,性命无忧。”   江蓠见她不卑不亢,举止落落大方,毫无贵族女子骄横跋扈之气,心中颇为欣赏。   两人寒暄了几句后,江蓠思索了一会,手指轻轻叩了叩桌上的书信,方道:“柳兄信里拜托我的事情,我定会尽力相助,你且先回去,我做好安排一切,见过那两位大人后,就去找你。”   香果大喜,忙起身谢过。从江蓠府上出来,香果想先去回禀柳如星,谁知刚在客栈门前下了马,就看到池非麟带着数名随从迎面走来。   两人一照面互相施礼后,池非麟便笑道:“正好要去找你,可巧就遇上了。”   香果跟他开玩笑:“池大人莫不是来找我喝酒吧?”   池非麟微一抬眉:“也可以这么说,只是咱们喝酒的地方是郡守府。”   香果一愣,池非麟微微一笑:“我想你们住在客栈不太安全,近日梨山贼匪猖獗,我与风将军还要在此地多停留些日子,待摸清楚梨山那帮强匪的情况后,再联名奏请朝廷派兵剿匪。我跟荷郡郡守商谈好了,给你们安排了一个相对清静的住处,并排了官兵保护,等我处理好了手头事务,咱们就一同启程去皇都。”   香果想了想,欣然应允,有池非麟出面派人保护,求之不得。当即通知了西谷等人收拾好行装,跟随池非麟去了官衙见过荷郡郡守后,住进了他安排城中小院中。   夜晚,郡守设宴款待香果一行人,香果留下西谷和红帘保护柳如星,自己带上伊格去赴宴,在宴会上又见到了多日未曾出现的风易行。   两人只打了声招呼后,再无交集,风易行只略坐了一会儿,便借故离去。   香果放心不下柳如星,有点坐立不安,只面上仍堆着笑应酬着郡守和贵族们。   池非麟在一旁将香果的担忧看在眼里,等香果回到座位上,凑过去低声宽慰道:“风将军去调查梨山强匪的情况了,他已加强了防卫,你不必太多担心。”   香果讪讪一笑,只不好说出她更不放心风易行的话来。   宴会刚一散,香果就匆忙赶了回去,回到院子,红帘欣喜地告诉她,库雅的暗卫们已经全部抵达,而鸾鸣家主柳婷也回了话,不日将派出影卫前来支援。   作者有话要说:俺再也不开双坑了,龟速码字滴人玩不起啊…… 41第四十一章   一名暗卫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风易行坐在书桌前,飞快地看完密信,随手将它付之一炬,淡然道:“你回去禀告义父,请他放心,风易行定然竭尽所能办妥此事。”   暗卫听出他话语中的闪烁,抬头犹疑地看了风易行一眼:“将军,主公的意思是,将军一定要将那柳如星……”   风易行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目光如冰如刀,慑得暗卫打了个寒颤,慌忙低下头:“属下知道了,属下这就回去把将军的话禀告给主公。”   风易行面无表情地一挥手:“退下吧。”   等独孤傲天的暗卫离开,风易行唤来几名心腹,询问道:“东西可准备好了?”   一名心腹低声回道:“已经准备好了,只等将军下令。”   风易行凝视着烛火,沉默不语。   那心腹迟疑地问道:“将军?”   风易行剑眉一抬,一丝冷笑浮现在唇边,他挥挥手,转身走出房子,一行人消失在黑夜中。   数日后,风易行上报朝廷,梨山匪众在首领珖天带领下乔装打扮混入荷郡城,当晚夜袭城中池非麟和库雅公主下榻的园子。   双方一场恶战后,珖天和几名刺客逃脱,其余匪人尽数被歼。   混战中,御史池非麟受了重伤,现在荷郡卧床养伤,暂时不能回朝。   消息一出,举国哗然,御史池非麟刚正廉洁声望颇高,顿时朝野上下掀起一片剿匪之声,皇帝元羌顺应民意,拟旨发兵剿匪。   紫荷世家家主上官醉瑶主动捐赠朝廷一百万白银充当剿匪军饷,十大世家紧随其后,为朝廷剿匪之事出钱出力。   莫离靠在床榻上,无奈地看着面前针锋相对的母女,他最爱的两个女人性子一样执拗,都不肯退让,最终女儿说不服不了母亲,拂袖离去。   上官醉瑶气愤愤地指着门口,看着他道:“你瞧你女儿——紫荷世家未来家族居然为一个并不喜欢她的男子方寸大乱,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莫离不知该如何回话,只苦恼地摇头轻叹。那上官醉瑶正在气头上,控制不住情绪,对莫离埋怨了一句:“都是你平日纵容,思宛如今成什么模样了!”   莫离一怔,又急又气,脸立刻红了,捂嘴咳嗽个不停。   上官醉瑶立时心痛不已,对自己急怒失言伤了莫离后悔不迭,忙上前搂住莫离,抚着他清瘦的背脊,柔声道歉:“我一时急不择言,胡乱埋怨,夫君莫怪。”   莫离边咳嗽边摇头,待喘息稍定,握着上官醉瑶的手苦笑道:“我知你担心思宛,这孩子跟你一样,是个痴情的,但她比你盲目和自负。从她交心于池大人,我就知道她情路必定艰辛。池非麟心高气傲自视甚高,最不屑攀附世家权贵,亦不喜欢世家女子,绝对无意于思宛。可思宛偏偏对他一见钟情,喜欢得紧,一心想迎娶他为正夫。思宛并不了解池非麟此人,也不听我劝,只晓得迁就讨好他,甚至还想动用世家权力助他仕途升迁,这恰恰是池非麟最忌讳恼恨的。思宛迷恋池非麟却不懂他也不懂爱,迟早要吃大亏。她既然下了决心要去看池非麟,你劝她不住的,让她去碰碰钉子,兴许能死了这条心。哎……”   上官醉瑶脸颊贴在莫离的颈脖处,紧抱着他纤细的腰肢,垂眸嘟囔道:“我就是担心她被池非麟拒绝受不了,才不让她去荷郡。这孩子从小到大娇生惯养没吃过苦,更没受过情伤,情伤之痛犹胜肌肤之痛,我怕她……”   莫离吻了吻她的额头:“不要担心,她长大了,你不能护她一辈子,她是时候遭遇挫折和承受苦痛了,你要相信我们的女儿。”   上官醉瑶点点头,她抬起头,看着莫离:“你要一直陪着我看她成长起来,不许先我离去。”   莫离宠溺地微笑,柔声道:“好……”   上官醉瑶深深吻了他的唇,将脸埋进他的胸膛,紧抱住这个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的男子。   美昆从池非麟的屋子出来时,脸色不像之前那么凝重,香果忙迎了上来,关切地看着他:“累不累?池大人怎样了?”   美昆摇摇头,朝香果疲倦一笑,转身对风易行道:“池大人已经没有性命之忧,只是还要静养月余,伤口才无碍。”   风易行目无波澜,微微欠身拱手道:“池大人乃国之栋梁,他如有闪失是朝廷和百姓的不幸,幸而神医出手相救,风某替凰朝谢过神医。”、   美昆最不喜欢听这种官话,随意摆摆手:“我是大夫,无论病人是普通百姓还是官员富绅,定会倾力相救,并无贵贱之分。”   风易行淡然一笑:“当然。既然池大人已无碍,本将军须立即上告朝廷,好让陛下宽心,我先告辞了。”他瞥了香果一眼,转身离去。   香果凝视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门口,拉着美昆进了自己的屋子,这才问道:“美昆,池大人的刀伤有何异处吗?”   美昆道:“从池大人的伤口看,刺伤他的人武功极高,功力收发自如。看得出,这一刀下手时因为目标是柳如星,他是用尽了全力,但混乱中池大人被人击中,突然撞向他刀口,此人仓皇间收力,刀锋去势大减,虽然伤口极深却没伤及性命,池大人这才没做那刀下亡魂。”   香果蹙眉沉思了一会,道:“我是这么想的,这些杀手刺杀的目标是柳先生无疑,柳先生从前得罪的人大多是凰朝朝堂官员,加上他们对朝廷忠臣池非麟手下留情,刺客定然是凰朝朝中之人,且应该是与池非麟关系不错的现任官僚。”   作者有话要说:俺承认俺移情别恋了……o(╯□╰)o 42消融武师父   第四十二章   美昆问道:“既然如此凶险,柳先生执意回凰朝,不知作何打算?”   香果叹道:“人都有执念,柳先生是官宦子弟,出身名门世家,他的执念是掌控朝堂权势,一展宏图抱负。从前他心灰意冷远走塞外,只不过是他身患重疾,自以为时日无多,加上当时时局不利于他,才离开凰朝,淡薄了那份争权夺利的心思;如今他身体已然痊愈,凰朝风云再变,虽然风险重重,但他从前培养的势力并未覆灭,加上世家支持他重回凰朝,自然又燃起了希望,想东山再起。”   香果说这话的时候,心里颇为感慨,她一直对柳如星抱有憧憬,不光是柳如星美如谪仙,气质淡雅如兰,更重要的是,从前她尚不了解真实的柳如星,那时在她心目中,柳如星仿佛将世间之事都看得很淡薄很透彻,总是那么云淡风轻,除了对自己严厉之外,在他身边总能感到安宁,对于时刻处于勾心斗角中的她,确实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吸引力,她渴望能守在这人身边,守护他,守护这份淡雅安宁。   然而,随着年岁增长、她接触的真相越来越多,渐渐的,她发现柳如星并不是自己梦想中的那样淡然无争,真正的柳如星其实很重视权势,随着病体痊愈,他内心重返凰国朝堂期望东山再起的愿望日渐强烈。   这些香果其实早就知道,只是一直拒绝承认,因为不去面对,就自欺欺人地认为她和柳如星可以永远在一起,不会分离。直到今日,身为库雅酋长继承人的她不得不正视这一切,不再当鸵鸟。   真正的柳如星,是久病蛰伏的卧龙,他最重视的事情永远是在凰朝的朝堂上叱咤风云扬名立万,其他的都没有这个重要,包括他最亲近最爱的人。   夜幕降临,心事重重的香果在柳如星门口徘徊,几次举起手欲叩响他的房门,却总是犹豫地放下。她想跟柳如星好好谈谈,又害怕他说出自己不愿意听到的话,踌躇用了半响,长叹一声,终究没有那个勇气撬开柳如星的房门。   转身正待离去,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香果错愕地回头,看到柳如星站在门口温和地看着自己。   两人视线相触,柳如星眸中掠过一丝伤痛和无奈,香果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只默默地看着他。   半响,柳如星轻叹一声:“进来吧,有些事情我早该告诉你了。”   直到三更时分,香果才从柳如星房里出来,她没有回自己的屋子,而是踱到西谷的房前,敲开了他的房门。   当西谷打开门时,烛光从他身后透过来,照在香果微白疲倦的脸上。   香果抬起头,勉强地朝西谷笑了笑,略带红丝的眼眸,慢慢蒙上一层薄雾。   她走上前,牵起西谷一只手,低着头细细把玩他大手掌心的薄茧,许久才抬起头朝他柔柔一笑:“西谷,你不会离开我,是吧。”   第一次,她没有叫西谷做老师,而是直接叫他的名字,因为从此后,她只会唤柳如星老师,西谷会是她的夫郎,而柳如星今夜之后,永远只能是她的老师。   西谷注视着香果,她眼里隐忍的悲伤刺得他的心犹如针扎般疼痛,之前他无意中看到香果进了柳如星的房间,不知为何,他心中忐忑不安,难以入眠。香果这几日的抑郁烦忧他早看在了眼里,却无能为力,但他知道香果是在为柳如星烦恼伤感。他承认自己一直很讨厌柳如星,因为他觉得那个男人从来只会伤害香果,令她陷入危险之中。   西谷没有问柳如星对她说了什么,他不想问也不想知道,他只晓得定是那个男子又一次伤了她,而他绝对不会原谅伤害过香果的人。   西谷上前一步,心痛地将香果揽入宽阔温暖的怀抱,将她紧紧拥住,轻抚着她的秀发,声音坚定,一字一句:“不会,除非我死,否则,绝不离开你。”   这话说给她听,也是说给他自己听,无论未来会有怎样的凶险,只要香果心里有他,他绝不会背叛和离开她。   香果揉了揉心口,脑袋蹭了蹭西谷温暖的胸膛,在他怀中轻叹一声。   心里堵得慌,如论如何也平息不下纷乱的思绪,空虚无力的感觉令她觉得窒息,要下决心放弃一直梦想追寻的人是那么难。   两情相悦又如何?理想与追求相差太远,光有爱情不足以让两人长相厮守,明知道求而不得还不肯放手,结果两人都会痛苦。追寻的目标不同,强绑在一起只会徒增烦,缘分只能顺其自然,不可强求。   尽管如此,她仍旧不会眼睁睁地看着那人身犯险境而不顾,她会助他一臂之力,直到那人不再要她的帮助。   香果深吸一口气,环住西谷的腰,聆听他有力的心跳试图驱赶心头的阴霾,许久才嗫嚅道:“西谷,我今晚想留在你这里……”   西谷身体微微一僵,心砰砰直跳,随后慢慢放松下来,俯首在她发顶落下一吻,柔声道:“好……”   他关上门,弯腰抱起香果往床榻走去,香果被轻柔地放到床上之后,才后知后觉地脸红了,她都没料到自己会对西谷说出这样的话,要知道她还没正式娶西谷过门,这般要了他的清白,太不顾他的名节了。   正待坐起身,西谷健硕的身体已经压了下来覆在她的身上,成熟男子清新馥郁的气息传来,温暖的身体小心地将她覆盖。   香果心跳不已,脸更红了,可终究不忍如此要了他,忙用手掌抵住西谷宽阔的肩膀:“西谷,方才我一时情迷,忘了你我还没正式成亲,我还是回房去睡吧……”   西谷伸出食指轻轻点在香果的红唇上暧昧地摩挲着,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   香果身体轻轻颤栗,酥|痒的感觉从嘴唇传到脊椎骨,西谷眼里满溢柔情,俯下|身吻上香果的樱唇辗转吮吸,舌尖撬开贝齿,片刻后抬起头,两人视线交汇,眸中均染上朦胧水雾。   西谷轻轻撩开滑落到香果腮边的一缕秀发,哑声道:“我会是你的夫,是不是?”   香果愣了愣,旋即肯定地颔首道:“是,西谷是香果的夫郎。”   抬手扶上西谷斜飞入鬓的浓黑剑眉,指尖滑过他挺直的鼻梁和刀削般的脸庞,经过他的颈脖,探入雪白的衣领,流连在他性感的锁骨出打转:“今生今世你只会是我的夫郎。”      西谷粗喘着抬起上身,看着身下一脸迷醉的心上人,声音性感暗哑:“香果……你真的要我吗?”   香果香腮桃红,眸中水光潋滟,闻言轻蹙峨眉,感觉到男子浓烈的爱意和丝丝不安,心微微一痛,勾唇一笑,惩罚性地抬首咬了咬西谷刚毅的下巴,温柔而坚定地看着他:“除了我,谁也不准要你,你是我的,只是我的西谷……”   西谷浓黑好看的剑眉慢慢展开,黑亮的眸中全是香果的脸庞,叹息着俯下|身再次噙住她的唇,狂乱生涩地掠夺她的甜蜜。   一**情潮涌上来,迷乱眩晕中,最终灵与肉完美契合。   作者有话要说:果然,女生子女尊挑不起俺滴兴趣,哎呀呀……写个小福利吧,举报就全删,渣都不给哦   下次还是写男生子女尊比较好。   V章留言加群验证ID后即可看到俺滴文所有河蟹 43人异心不同   第四十三章   第二日香果破天荒地睡到了晌午,她醒来第一个感觉就是腰酸背痛、四肢无力。   西谷并不在屋里,香果试着坐起身略为动一动,双腿间立刻传来撕扯般的疼痛,疼得她咝咝倒吸好几口冷气。   看着雪白床单上那抹艳红,回想昨夜迤逦的缠绵,羞涩之后,又忍不住地哀叹,不管是男尊还是女尊,总之第一次那啥都是女人吃亏。   愉悦还是有的,可只要对方动作稍不加控制,那点儿愉悦立刻化成了尖锐的痛,无论心上人如何小心翼翼疼惜怜爱,都不能减低那份痛苦。   女子初未经人事的身体初|夜哪有什么欢愉可言,唯有依靠心底满溢的眷恋和柔情才稍稍转移了注意力,幸而昨夜西谷很是体贴,一次巅峰之后并没有继续索取,而她是结束后就昏睡了过去,记忆中最后的画面是摇曳烛光下西谷浅笑的模糊俊脸。   之后迷蒙中,隐约感到西谷温柔地为她清理身体,她累得眼睛都睁不开,昏昏沉沉的再度陷入了梦乡。   香果揉着眉心,勉强坐起身,低头一看,西谷已经为穿她好了整洁的中衣,展眉一笑,心里泛起丝丝甜蜜。   门轻轻打开,西谷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走了进来,见香果起来了,忙放下盘子走过来服侍她。   西谷为香果披上外衣,轻轻将秀发顺出,从后面环住她的腰肢,低下头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声音柔和,带着怜惜:“可觉得好些了?还痛么?”   香果耳根微红,拧了一下他的手背,哼道:“你小看我?再战三百回合亦无问题。”   西谷搂得更紧,吻了吻她的颈脖,将低笑声埋进她的秀发中。   香果恼怒地转过身,用力锤了锤他硬硬的胸膛,咬牙道:“你敢嗤笑妻主?!若是怀疑,再战便是。”   西谷擒住她的手腕,宠溺一笑,顺了顺她微乱的秀发:“我知道我家妻主‘骁勇善战’得很,为夫服输便是,还请妻主沐浴用饭吧。”   香果脸一红,没想到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了,只好顺着台阶赶紧下,白了西谷一眼,嘟囔道:“认输便好,哼……”刚迈开一步,那地方就扯痛难当,嘴角痛得抽了抽,忍不住嘶了一声,下一刻天旋地转,人已经被西谷横抱起来走入了屏风后。   西谷早已命下人准备好了浴桶和热水,他将香果放到凳子上站好,香果身材娇小,即使站在脚凳上,也才刚到西谷的鼻尖。   西谷正要为她解去衣裳,大手却被她捉住。   香果伸臂环住他的脖子,暧昧地笑道:“弄反了……”   西谷一怔:“什么?”   香果不答话,手臂滑到西谷胸口,轻巧挑开他的衣襟,玄黑色绸裳滑落,精壮完美的身体袒露眼前。   西谷俊眸眯了起来,轻笑道:“原来如此。”   香果倾身吻上他火热的胸膛,抬眸嫣然一笑:“将军既是服侍妻主,理应一起洗才是。”   西谷环住她的纤腰,轻轻刮了刮她挺翘的鼻子,无奈笑道:“你啊,真是……昨夜累成那样,还不餍足么?”   香果张嘴咬了一口他的指尖,嘟嘴道:“是你餍足吧,我可没有,以后你可得好好赔给我!”   西谷笑着摇摇头也不分辨,褪去香果的衣裳,将她抱到浴桶中,随后自己也跨入水中,从背后拥著她坐下,坚实的胸膛贴上香果光滑的裸|背,两人肌肤的温度比水还要高。   西谷埋首在香果的颈脖,感觉到香果不自然地绷紧了身体还悄悄地往外挪,他不由闷声轻笑,薄茧的大手故意轻抚过香果胸前的圆润,引得她反射性地往后一缩,结果两人的身体比之前更加紧贴了。   香果清晰感觉到顶在自己翘屁股上的灼热坚|硬,好吧,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后,荣耻观已经颠倒,她是大女人,脱光光洗鸳鸯浴那还不是她占西谷的便宜嘛,为何要害羞啊!那啥,害羞的应该是西谷才对!   香果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扭头朝西谷挑眉一笑:“既是要服侍我洗澡,那就规规矩矩地服侍吧,未经妻主我允许,不得逾矩……”   她突然伸手抓住那昂扬之物,用力一握,西谷身体一颤倒吸一口冷气,忙捉住香果的手,苦笑道:“我知晓了,请妻主放我一……手吧。”   香果拍了拍西谷的脸,笑眯眯地赞许道:“这才乖嘛。”   西谷嘴角直抽,剑眉拧到一处,强忍下欲|望,取了皂角捏碎,揉搓出泡沫,均匀地涂在香果的秀发上,边揉搓边按摩,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   香果舒服地坐在浴桶里,靠在桶边,惬意地享受西谷的服务,还别说,难怪前世那些大老爷们喜欢桑拿按摩,真的很舒服。   西谷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舀水冲洗干净泡沫,扯过布巾为香果擦干身体,将她抱了出来。   香果穿好衣服,坐到饭桌前椅子上,西谷将杯盏碗筷依次摆放在香果面前,又为她斟满一杯酒,笑道:“今日理应由我侍奉妻主用膳,这可是每一位新嫁夫郎都要遵守的规矩。”   从前冷峻强势的大将军西谷今日居然放下骄傲,很自然地做起了普通新婚男人家侍奉妻主之事,这里果然是女尊世界啊。   香果欣然一笑,端起酒杯,站起身拿过酒壶,也为他斟了一杯,放到他手上:“昨日只洞房却没有拜天地点红烛,今晚必然为你补上。我先与夫郎喝一杯交杯酒,祝愿你我妻夫白头偕老,永结同心。”两人相视一笑,饮下交杯酒。   用过饭后,香果带西谷来到自己房间,亲自在他右耳垂上穿了个耳洞,慎重地为他带上了蓝宝石耳钉。   香果捧住西谷的脸,在他脸上亲了亲,摩挲着蓝宝石耳钉,笑道:“我可算把你套住了。”   当众人发现西谷右耳上的蓝宝石耳钉时,虽然略感惊讶,但并不意外,旋即纷纷恭喜西谷。尤其是伊格,他不单单为西谷感到由衷的高兴,看到西谷修成正果,伊格觉得自己日思夜想的幸福好像不那么遥远了,心里更是开心。   与他的心情截然不同的是柳如星,当柳如星听到香果当面宣布西谷已正式成为她的侧室时,心中五味杂陈,尽管明知道香果跟西谷圆房是迟早之事,他一个外人根本没有任何立场表示什么,但真面对这一刻,还是有些抑郁。   他跟西谷都钟情于香果,西谷如今修成正果,日后可以光明正大地相伴爱人左右;而他却为了毕生抱负不得不舍弃这份珍贵的情感,踏上宿命征途,投入到尔虞我诈互相倾轧的朝堂争斗中去。   为了东山再起舍情弃爱是幸还是不幸,他并不在意,因为很久以前,他的命运就已经被决定,逃不开躲不掉。   柳如星望着眼前接受众人祝福的一对璧人,笑容中隐含一丝苦涩。   因为客居异地,且池非麟伤势未愈,香果不好大肆操办婚礼,便在当晚为西谷办了简约而庄重的成亲仪式,打算到了凰朝京都后,按照酋长迎娶侧夫的规格再隆重地补办一场婚宴。   凰朝赤金城监国府。   直到暮色沉沉,独孤傲天才从皇宫回到府中,他洗浴之后,便往东院而去,谁料东院大门此刻已然紧锁。   独孤傲天冷冷地扫了一眼守在门外的小厮们,一名小厮壮着胆子,战战兢兢上前禀告:“监国大人,梁王殿下已就寝,您还是请回吧。”   独孤傲天凤眸微眯,小厮眼前晃过一道白光,膝盖突然一软,人咚地跪倒地上,暗红色的液体在他膝下漫开。   小厮脸色惨白,浑身颤抖个不住,忍着剧痛伏在地上不住地求饶:“求监国大人饶命!饶命!”   长剑在月色下闪动寒光,染血的剑尖抬起小厮的下巴,独孤傲天目光犹如寒冰:“你好像忘了这里是监国府,我才是监国府的主人!”小厮面如死灰,绝望地闭上眼睛。   独孤傲天握剑的手微微用力,剑尖刚划破小厮颈脖,大门忽然打开,一声断喝传来:“住手!”   独孤傲天动作一顿,慢慢拿开宝剑,穿戴整齐的元敏站在门口怒视着独孤傲天:“独孤傲天,你好大胆子,居然敢杀本王的人?!”   独孤傲天悠然一笑,目光戏谑:“妻主言重了,我只是在替妻主教训一下这个尊卑不分的奴才。”   元敏走到他面前,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簌簌发抖的小厮,随后盯着独孤傲天,冷然道:“你不要太猖狂,这天下仍旧是姓元……”   独孤傲天眸中闪过一道寒光,元敏只觉得周身升起一股寒意,只冻得她身心俱冷,但她强撑住,面上没有显露半分怯弱之色。   独孤傲天默然凝视着她,半响,唇角勾出一丝轻笑,他突然伸手抓住元敏的手臂,用力一拉,健臂紧紧搂住她的纤腰。   元敏猝不及防跌入他怀中,刚想怒斥,腰间一麻,顿时气力全无,双脚一软,瘫在孤独傲天胸口上。   独孤傲天抚了抚元敏的脸,俯首亲了亲她的樱唇,不出意外地看到元敏眼底满盛的恨意,他低笑道:“数日不见,妻主居然如此想我,今夜为夫一定竭力侍奉好妻主。”   他弯腰将元敏横抱起来,缓步走入东院,一支玉钗从元敏发髻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昏黄烛光下,元敏不着丝缕躺在偌大的床上,青丝凌乱散落在枕上,双手被俘在头顶床栏,她紧紧咬着渗血的下唇,极力不发出半点呻吟,美眸通红,狠狠地怒视着压在她身上忘情驰骋的健硕男子。   撞击声、水渍声和男子粗重的喘息声在屋里回荡,许久之后,男子的动作加剧,连连狠撞,元敏闭上眼狠命地咬牙竭力遏制尖叫,死死地拽住束缚双手的布巾,手腕被布巾勒出深深血痕,不多时,元敏高扬起颈部,银牙死命咬着嘴唇,一缕鲜血顺着唇角流下,她痉挛着身体被男子推至高|潮。   尽管身体到了极致快|感,但她心中一片冰凉,并未觉得半分欢愉。   男子眼眸浮现嘲讽之色,他紧紧按住元敏,疯狂地冲刺了数十下,才绷直了身体大吼一声尽数释放出来。元敏刚刚高|潮过的敏感身体那经得住如此激烈的动作,她终于抑制不住张嘴尖叫出来,再一次攀上了极致……   空气中弥漫淫|糜的气味,独孤傲天浑身大汗淋漓,趴在元敏身上喘息了一会,才解开了束缚元敏的布条。   元敏甫一得到自由,便奋力推开了压在她身上的男人,蜷缩到床里侧,如刀般的目光恨不得凌迟眼前的男人,声音颤抖满怀恨意:“你滚!滚啊!!”   独孤傲天一怔,旋即轻笑道:“妻主莫非对我方才的服侍不满意?要不我再服侍妻主一回?”   元敏柳眉一竖,左手已经偷偷摸到藏在背后床褥下的匕首,握紧刀柄时心念一动,不怒反笑道:“想必这几日皇姐对你的服侍很是满意,你只管服侍好她便是,何苦来本王里自轻自贱!”   独孤傲天敛去笑容,目光瞬间萧杀阴沉,他猛地倾身扑将元敏扑到,双手撑在她肩膀两侧,沉重精壮的身体死死地压在她身上。   元敏虽然被他压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仍旧毫无畏惧地与他对视。   独孤傲天凝视了她好一会儿,方冷笑道:“若服侍妻主便是自轻自贱,妻主岂不把自己看得太下贱了?”   未等元敏驳斥,独孤傲天已低头狠狠地以唇封住了她所有的言语。   正当独孤傲天埋首疯狂肆虐中,元敏悄然举起了匕首朝独孤傲天刺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忙死了,还遇上两篇文都上了榜,3W5……苦逼啊……   爬走继续码字 44联姻风波起     第四十四章   独孤傲天为人谨慎武功极高,就算他沉溺欲|海,也保持着三分警惕,无奈眼下心中盛怒意乱情迷,竟然没有察觉出元敏的举动,直到腰间传来剧痛才惊觉,猛地挥手将元敏甩了出去。   元敏重重撞到墙上,跌倒床里侧,脸色瞬间青白,喷出一口鲜血,差点昏死过去。   独孤傲天捂着腰间的伤口,他在刀尖刚刺入身体的时候就及时讲元敏摔了出去,因此并没有被伤及要害,只伤口不浅,鲜血从他指缝里涌出,滴到被褥上。   独孤傲天脸色铁青面部扭曲,眸中满溢萧杀之色,猛地掐住了元敏的脖子,元敏的脸立刻被勒得通红,青筋凸现,手脚不停乱蹬挣扎。   独孤傲天轻易地压制住了元敏的手脚,双目通红,死死地盯着元敏,狞笑道:“妻主好狠心,竟然想要我的命?傲天一直尽心服侍妻主,自问虽非贤良但却无过,可惜,我非但得不到妻主垂帘,还换得如此下场。既然妻主把傲天的命视为草芥,那我也只能杀妻保命了。”   手指慢慢用力,元敏拼命抓挠着独孤傲天的肩膀,张大嘴试图呼吸,视线逐渐模糊,就在她以为自己快死了的时候,扼住她颈脖的大手突然一松,活命的空气一下涌入肺腑,元敏顿时猛烈咳嗽。   独孤傲天阴冷地看着瘫在床上不停咳嗽的元敏,忽然冷笑道:“妻主对我无情,我却做不到对妻主无义,不过,今日之事,只恐会让太皇淑君难做。”   元敏猛地抬起头,边喘边哑着嗓子怒道:“我伤了你,你杀了我便是,休要为难我父君!”   独孤傲天掐住元敏的下巴,逼迫她与自己对视:“杀了你?不……让你活着受折磨比杀了你有趣多了。”他甩开手,迅速起身扯过中衣撕下布条,简单包扎好伤口,胡乱穿好了衣服,摔门离去。   元敏闭着眼睛喘息了好半天才匀过气来,睁开酸涩的眼睛,怔怔地看着门口,发了一会儿呆,才勉强撑坐起来,拉过被子掩住遍布红痕的身子。   一眼看到浅黄色被面染上的鲜红血迹,不由瑟缩了一下,满心的愤懑渐渐转为不安和悲凉,若不是独孤傲天太过欺辱她,她也不会盛怒之下意欲同他同归于尽。   元敏脱力般地倒在床上,双手掩面嘴唇不住颤抖,极力压抑几乎冲口而出的悲鸣,脑海中闪过父君的慈爱笑脸,心中一阵疼痛。   元敏慢慢镇定下来,松开手,将眸中酸涩的泪水忍了回去。独孤傲天不会善罢甘休,她不能坐以待毙。   元敏起身穿好衣裳,哑着嗓子刚想唤人,门口闪进来一名小厮。   那少年抖抖瑟瑟地走到床前,看到元敏雪白颈脖上骇人的淤青,清澈的眼眸中立刻涌上泪水,他扑上去握住元敏冰凉的手,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妻主大人……你,你受苦了……”   元敏叹了一口气,抽出手摸了摸少年鬓角柔顺的黑发:“哭什么,本王没事。快去吩咐下人准备好热水,本王要沐浴。”   “嗯……”少年抽抽噎噎地用袖子拭去泪水,他扶着元敏躺好,又为她小心掖好被子,正待离去,元敏忽然抓住他的手一拉,她此时气力全无,哪里拉得动人,少年会意,顺势轻轻倒在她身上,双手撑在两边怕压着元敏:“妻主大人……”   含泪的杏眼温柔地望着元敏,少年俯下|身,柔软的红唇轻轻吻上了元敏的唇,白皙的手指怜惜地轻抚过元敏颈上的指痕,元敏身体一颤,嘶了一声,他吓得缩回手,秀气的鼻子抽了抽,泪珠子又掉了下来,抱住元敏呜咽道:“监国大人如此对待妻主,皇上一点都不管么,您可是她的皇妹。”   元敏冷笑一声:“皇姐巴不得独孤傲天日日如此待我,若没有皇姐给他的狗胆,他如何敢这般欺凌我。”   少年泪流得更凶了,元敏无奈,只得亲了亲少年红润的唇,柔声道:“溪儿已经十七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如此爱哭?好了好了,快去叫人准备热水。”   溪儿点点头,轻声道:“溪儿一会儿就过来。”   元敏泡在热水中,身上的青紫痕迹更加清晰,服侍她沐浴的溪儿心痛得要命,心里既恨又无奈,独孤傲天是凰朝只手遮天的监国,皇帝身边的宠臣,而他只是一个低贱的通房小厮,如何能与之对抗。   他是梁王府的家奴,从小生得粉雕玉琢惹人怜爱,十二岁的时候就被当时的皇淑君也就是梁王的父君许给了梁王做通房小厮,梁王是他的妻主,是他的天,对他宠爱有加,而他也非常爱慕元敏。以前独孤傲天没有嫁给元敏的时候,两人如胶似漆恩爱非常。可如今,元敏不敢明着宠爱他,就是怕独孤傲天对他不利,已经有三名通房小侍被独孤傲天寻着理由或仗毙或毒杀,元敏拼劲全力才保下了他和映儿。   梁王身边的可靠人儿只剩他们两个了。可今日,不仅映儿被独孤傲天打伤,连元敏都差点被独孤傲天杀死……   溪儿的手一抖,布巾掉入桶中,元敏睁开眼:“怎么啦?”溪儿摇摇头,慌忙拾起布巾为她轻轻擦洗。   元敏叹了口气:“你别担心,独孤傲天对我的身份仍旧忌惮,暂时不会对我怎样,我亦会保护好你和映儿的。”   溪儿诺诺地应了一声:“我也是,我也会尽全力保护好妻主。”   第二日,监国大人称病没有上朝,皇帝特意准他在家休养直至病愈,独孤傲天当晚搬到了东院梁王卧房中养病。   元敏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厌恶地看着赖在她床上捂着腰呼痛的独孤傲天,太医为独孤傲天上完药,写下方子呈给元敏:“禀梁王,监国大人伤口虽深,所幸未伤及要害,每日按时换药静心养伤,不出一个月即可痊愈。”   元敏等众人退出屋子后,起身踱到床边,注视着独孤傲天,目光闪烁不定:“经过昨夜之事,为何你还敢住进本王的屋子,不怕今晚本王再次对你挥刀相向么?”   独孤傲天早已收敛了那付凄惨模样,慵懒地侧卧在床上,撑着脑袋睨着元敏:“我若不住在妻主房里,只怕更危险,很容易就‘病重而亡’,所以,还是跟妻主住一间屋子比较好,有妻主体贴照料,我的伤才好得快。”   元敏冷哼一声,转身就走,独孤傲天明知故问:“妻主这是要去哪里?”   元敏停住脚步:“我去别处歇息,你早点安歇吧。”   独孤傲天轻飘飘的声音传入她耳中:“妻主若不留宿于此,那映儿的病明日只怕会加重……啊,我忘了告诉你,我已叫人带溪儿去我住的园子暂住一阵子,等我养好伤,再叫他回来服侍妻主。”   元敏心中一凛,纤手不由紧握成全,半响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对上独孤傲天嘲讽的目光:“好,本王留下。”   独孤傲天剑眉一挑,往床里挪了一点,拍了拍床面,戏谑地笑看着元敏:“妻主过来安歇吧。”   元敏藏在广袖下握成拳的手轻轻颤抖,她昂起头讥笑道:“你身上有伤,不便侍寝。”   独孤傲天哈哈一笑,仍坚持道:“此等小伤丝毫影响不了我,妻主若不信,不妨一试?”   元敏气急,不愿再搭理这无赖男子,她径自走到一旁的软榻旁,躺下后翻过身,背对着独孤傲天歇息。   独孤傲天默然看着她,先前戏谑的神情荡然无存,眸光慢慢恢复冰冷阴沉。   元敏敢动手伤他,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从前支持元敏的那股势力开始死灰复燃,她知道纵使伤了他,他会忌讳那股势力而不敢杀了她。   风易行迟迟没有对柳如星动手,反倒是逆贼珖天莫名其妙地率人突袭了池非麟等人后失踪,而除了池非麟受伤之外,他想除掉的人全都毫发无伤。池非麟因伤没有返京,风易行以剿匪为名同样滞留荷郡,并以此为由向朝廷索要军资和兵将,各大世家纷纷捐金去了荷郡,更加剧了独孤傲天的猜忌。   那风易行到底意欲何为?   香果一行人已经在荷郡停留数日,风易行一直忙于军务,再也没有跟香果面对面说过话,然而今日他忽然亲自登门拜访。   风易行见到香果后,开门见山道:“公主,风某这次来是求见前御史柳如星大人。”   香果脸色微变,虽然知晓风易行定然早已发现柳如星的身份,但没料到他居然直接上门求见。   香果很快恢复冷静,也不欺瞒,笑道:“不知将军为何要见柳老师?”   既然当今凰朝已手握兵权的大将军会亲自上门求见往日朝堂宿敌的御史大夫,凰朝的朝堂风向定然有了微妙变化。   风易行直视着香果的眼睛,眉头微不可查地轻蹙了一下:“公主若是想柳御史平安回到皇都赤金,便请带我去见他。”   香果抿了抿唇,其实她对凰朝权势斗争不感兴趣,若不是想护柳如星周全,她才不想卷入其中。库雅虽是草原一国,但根本无法与凰朝相比,得罪凰朝任何一方势力,对库雅部落而言都很麻烦,她不可能为了维护柳如星而置全族安危不顾,况且风易行未必会对柳如星不利。   香果转身吩咐伊格:“伊格,你去告诉柳老师一声,就说风易行将军求见他。”伊格领命而去。   香果指了指椅子:“将军请坐,我想,将军应该不会无话对我说吧。”   风易行面无表情地说:“在下对公主仍是那句忠告。”   香果笑道:“要我别插手及早回国么,我知道啊,只要确定柳老师一切平安,我会尽早抽身离去。”   风易行瞥了眼香果,淡淡地说:“柳如星根本不需要你的保护,在凰朝,他的势力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强大许多。”   香果心一痛,移开视线,无奈地笑道:“我知道……”   香果心中郁闷之极,思绪有些飘忽,大拇指下意识地掐着指腹。   风易行坐在一旁淡定地喝着茶,偶尔状似不经意地打量一眼沉默不语的女孩。   柳如星来了后,香果便告辞离去,风易行说得不错,凰朝朝堂争斗,她身为库雅公主没理由卷入其中。   柳如星见她离去,面上未曾显露任何情绪,心中虽苦涩无比,倒也释然。香果有意疏远他,不愿被卷入争斗,那他就不必担心香果会遭遇危险,便可以毫无顾虑地放手一搏,无论成败,他都不会后悔这样的选择。   等在门外的伊格,见香果出来了,奇怪地问道:“公主不听听那人会跟柳先生说什么话么?”   香果摇摇头:“我来凰朝只为护他周全,不便涉入凰国朝政。”伊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香果嫣然一笑,挽住伊格的胳膊:“看来咱们不会在荷郡耽搁很久了,不如咱俩抓紧时间到处看一看玩一玩,日后怕没机会再来这里了。”   伊格红着脸握住了香果的手,点了点头。   风易行与柳如星密谈后,柳如星带着荷郡飞骑尉江蓠同去见了池非麟,长谈之后,池非麟建议柳如星搬入衙门暂住,与他一同回皇都。   香果对此并无太大异议,与其让柳如星遮遮掩掩跟她去赤金,倒不如让凰朝官员护送他去赤金城来得安全,自己只需派暗卫随行保护他便是。况且,柳家的暗卫也早已抵达,柳如星的安全应无太大问题。   池非麟刚能下地走动,柳如星就随他搬去了衙门居,香果派出了十名暗卫保护他。   ——————————— (已经替换) —————————————   |香果自己并没有随同搬去,她可不想住在官家,规矩多,处处讲礼数,出入不方便,一点自由都没有,她觉得还是住在租来的宅院里自在得多。   柳如星既然得到风易行和池非麟的保护,香果轻松了许多,索性带着西谷到处游玩,权当度蜜月。   西谷见香果不再因柳如星离心而抑郁很是高兴,对香果更是体贴疼爱到无以复加。   一对璧人两情相悦又是新婚燕尔,日子过得自然是蜜里调油,恩爱无比。   不过,香果并未沉溺温柔乡,通过早先安插在珠赫草原各部落的暗卫,她即使身处凰朝,仍旧随时掌握着各部落的异动。   比起凰朝各派争权,香果自然更关心库雅部落在珠赫草原的崛起和强大。   这天,她与西谷从荷郡南湖泛舟回来后,红帘立刻向她通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喀马尔部落酋长病重,大公主体弱多病,长子兰扎安格基本接替酋长掌管了喀马尔部落。一名叫桀赢的神秘男子被兰扎安格委以重任,现今喀马尔的重要事务都由此人经手。半月前桀赢在部落长老会议上提出:兰扎安格身为酋长嫡长子绝不能委屈下嫁于库雅嫡公主与他人共侍一妻,既然两部落尚未互换联姻的正式牒文,联姻之事不如取消。桀赢主张,喀马尔与利亚格部落素来交好,为巩固联盟,兰扎安格应迎娶利亚格部落四公主……   香果侧躺在榻上,撩起西谷一缕的长发轻扫他胸前的红果,饶有兴趣地看着那颗粉色茱萸被刺激得挺立,颜色也变得艳红,令人恨不得咬下它来品尝滋味。   “香……香果……我……”西谷哑着嗓子轻唤道,呼吸愈加粗重,鬓角渗出汗水,胸口的酥|痒传遍全身,一股热流直往下腹汇聚,堪堪搭在胯间的薄毯几乎快要遮不住怒嚣的欲|望。   可香果并未允许他动作,西谷不得不拼命忍耐,浑身克制不住地轻颤。   “嗯?怎么啦……”香果浅笑,俯□伸出香舌舔了舔他左胸上的嫣红茱萸,随后将这颗挺立颤动的小红果卷入嘴里,贝齿轻轻噬咬,似在品尝人间极致的美味,左手爬上他的胸膛寻到另一颗红果刮擦捻弄,膝盖有意无意地摩擦他的大腿内侧,盖在他下腹的薄毯继续往下滑。   明知故问……西谷心想。   古铜色的胸膛急剧起伏,身体不由自主绷紧,肌肉凝结犹如涂上了一层薄蜡,拼力抵御不断袭来的快感,双手紧抓住身下的被褥,指关节已然泛白。   “唔……香果……”又一声难耐的呻吟从唇边溢出,西谷不受控制地挺起了胸膛。   香果放过红豆,啄了一下他的唇,素手在他光|裸健硕的身体上游走,慢慢下滑到小腹,指尖勾起那处的几缕毛发调皮地绕圈。听到西谷的抽气声,香果抬起头眯眼看着他,轻笑道:“你该叫我什么?”   “妻……妻主……”炽热的情|欲烧得眼角通红,西谷一把捉住香果捣乱的手,就想翻过身去将她纳入身下。   香果泥鳅似的挣脱西谷的手,手心用力抵在他的胸口,不准他动弹,嗔道:“老实点,躺好。”   西谷无奈地躺了回去,他已是不着丝缕,香果却衣衫整齐,身下的被褥早已滑落,高涨狰狞的欲|望再也无处可藏。   “给我……”抓着她抵在胸前的小手往下,握住了难耐跳动青筋凸现的昂扬。   “嗯……啊……”薄茧的手心上下撸动,忍耐太久,稍微抚慰边带来尖锐的销|魂快|感,让他压抑不住低吼出声,空闲的手停在香果腰间的衣带上,想解开又不敢。   香果舔了舔他上下滚动的喉结,吻去他胸口细密的汗珠,终于大发慈悲准许他褪去了自己的衣裳。   一番缠绵后,香果浑身无力,伏在西谷的胸口喘息着,连根手指都懒得动弹,几日来心中郁结的烦闷因这场欢爱散去不少。   西谷抚摸着她光|裸细滑的背脊,轻声问:“你既然担心他,不如……我们回库雅吧。”   香果睁开眼,指尖在他乳|晕边打圈,抬头笑看着西谷,只眼底毫无波澜:“咦?没想到你原来如此大方。兰扎安格要是嫁过来了,可是压在你头上的正夫哦。”   西谷不语,只静静注视着她的眼睛。   良久,香果敛去笑容,叹了一口气,将脸贴在他颈窝,幽幽道:“联姻之事,两部落没有正式公布互通牒文,兰扎安格真要毁约的话,连酋长妈妈也没有办法,只怕不等我回到库雅,和亲之事已然作罢。”   西谷吻了吻她的发顶:“我瞧得出,兰扎安格是真心喜欢你,当初他为你做出了那么大的让步,只求与你相守,定不会轻易悔婚。柳先生如今有池非麟和柳家暗卫保护,也算平安了。最近凰朝局势有变,咱们没必要去那赤金城蹚浑水……你觉得呢?”   香果伸手抱住他,烦闷地咬了一口他的锁骨,嘟囔道:“容我仔细想想吧。”   池非麟听到仆人禀告,出了一会儿神,才放下书卷,挥了挥手:“你去告诉上官姑娘,本官伤势未愈仍须卧床休息,今日不便见她,请她回去吧。”仆人应诺后退了出去。   池非麟看完手里的书,已快到午时,他起身走到书架边,换了一本书,正待翻阅,门外传来一声朗笑:“你躲在书房里避不见人,可苦了我了。”   门应声而开,池非麟一听那声音就知道是谁不请而来,无奈地摇摇头,转过身朝来人笑道:“七王爷腿脚不方便,不在皇都休憩,怎么跟上官姑娘跑到荷郡来了?陛下与监国大人没有阻拦你?”   “独孤傲天?他称病不上朝多日,皇姐担心他,急得快没心思处理朝政,谁还记得我这落魄病残的王爷?”   元烨坐在木质轮椅上,笑吟吟出现在门口,接过心腹递来的一根黄木杖,起身拄杖进了书房,心腹闭门离去。   元烨行到池非麟面前,拿过他手里的书,翻了几页,挑眉笑道:“啧啧,成日里看这些乏味之极的书,有何乐趣?荷郡匪患朝廷全交给风易行处理,你留在此地也无趣,不如随我回皇都吧。”   池非麟抢过书放回书架,将元烨请到桌前坐下,方笑道:“你跑到荷郡莫非只是为了请我回皇都?你好不容易溜出皇都,真的想这么快就回那金丝笼?”   元烨抓过桌上摆设的一只佛手把玩着,咧嘴嗤笑道:“你说得对,我不想回去。若不是逮了这个机会溜出来,独孤傲天怕是会将我困在太学府和王府一辈子。说来,我能出来,还多亏了我那义妹。”   “义妹?”   元烨哦了一声,将佛手放了回去:“我与上官思宛结拜了兄妹,她求紫荷家主助我偷溜出了皇都。”   池非麟怔了怔,旋即摇头笑道:“我就说,你怎么那么轻易出了皇都,原来有紫荷家主相助。”   下人端上两杯清茶,元烨叫住他:“上一杯温水,我要服药。”他从腰间摸出一个绿玉小瓶,打开塞子,一缕清香从瓶里散出。元烨倒出一颗珍珠般大小的白色药丸,那股香味更浓郁。   池非麟把画纸铺开,压上镇纸,手中狼毫蘸饱墨汁,闻到那清香,秀眉微蹙,瞥了眼丸药,眸中掠过一道忧色:“你如今一月要服用几颗?”   仆人端上温水,元烨将丸药放入嘴中嚼了嚼,用温水送下,方回道:“十颗……”   池非麟一惊,画笔一顿,一滴墨汁落在画纸上晕开来,他用笔尖沿着那点墨渍随意挑了几笔,一只雏燕跃然纸上:“我去南方之前,你每月只需服用三颗,现在控制不住了么?”   元烨服下丸药后,苍白的脸渐渐有了一丝血色,弹了弹衣袍上虚无的灰尘,淡笑道:“是有人等不及了……恨不得我四肢俱废,变成活死人才好。”   池非麟又在画纸上舔了几笔,描出绿叶花团,这才搁下笔:“那你还回皇都作甚?去当活死人吗?”   元烨摸了摸鼻尖,笑得高深莫测:“不尽然,若是与风易行同回皇都,当活死人的可不一定是我了。”   池非麟看了眼元烨,屈指敲了敲桌子:“我去南方视察灾情之时,发现紫荷家非但没有缩减南方的生意,反有大肆扩张之势。紫荷家名义上捐献钱财为朝廷效力,只怕趁此机会往南方转移了不少财物,那上官思宛此次来荷郡目的定不单纯。”   元烨挑眉促狭一笑:“别的不知,但思宛对你的心思可是一向‘单纯’。”   “你与上官思宛是结拜兄妹,这一次又同来荷郡,别告诉我,你一点都不知晓她来荷郡的目的。”   元烨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说道:“方才思宛求见你,直接问她便是,可你避而不见,这会子又来问我。”   池非麟揉了揉眉心:“算了,我派人去查就是。”   他扫了一眼元烨因病痛略显萎缩的腿:“那库雅公主香果带了一名医术极其厉害的神医同行,柳如星便是这名神医治愈的,不如求他为你也瞧瞧,兴许也能治愈。”   元烨笑道:“香果?很有趣的名字,就是来我皇都求学的那位外族嫡公主吧。那神医既是如此了得,也不知这位公主舍不舍得让他给我治病。”   池非麟站起身:“去了便知。”   ##   在得知喀马尔部落动向后,香果思来想去,决定将柳如星送回皇都后便回库雅,她不可能一直守着柳如星弃库雅部落不顾,事实上,柳如星恐怕也不用她守护了。   自从与西谷圆房后,香果的日子过得十分滋润,多少有些忽略了身边其他的人。   伊格还好,毕竟是她通房侍卫,自小侍奉在她身边,心无旁系。伊格为人又憨直忠诚,本身及其敬重西谷,知晓两人已成事实,替西谷高兴还来不及,哪还会有半点不满。   倒是美昆,藉琢磨药方为由,接连几日闭门不出,除了早晨出门采买药材之外,连吃饭都要下人送到屋里。   香果一听就知道这狐狸闹情绪了,一大早就在他屋外守株待兔,美昆刚踏出屋子,就被她拽住。   “你怎么又耍小孩子脾气,把自己关在房里生闷气?”   美昆白了香果一眼,视线飘到天上,酸溜溜地说:“我不是什么大将军,有自知之明,哪敢生什么气啊。”   香果耸了耸鼻子:“好大一股子醋味啊,狐狸你吃醋了。”   美昆呲牙:“胡说!我干甚要吃西谷的醋!”   香果扑哧笑出声来,捏了捏美昆的手:“我又没说你吃谁的醋,狐狸你不打自招了。”   美昆脸一红,瞪了香果一眼。   “不是要去采买药材吗,我陪你去。”   美昆哼了哼,并没有甩开她的手,任凭她牵着自己往外走。、   一名侍从匆匆走进院子,见到两人忙上前禀道:“启禀,池大人求见您和美昆大人。”   香果奇怪地看了眼美昆:“池非麟要见你?他莫不是要你医治哪个人吧。”   美昆哼道:“我不想医治,谁也不能勉强我,即使是你命令也不成。” 45第四十七章   香果一行人还没出边境,暗卫便传来消息,皇帝京郊狩猎遇刺,身受重伤,刺客自尽身亡,监国独孤傲天下令赤金城全城戒严彻查此事。   因担心诸王异动,独孤傲天调遣了兵马驻守在京城和周围郡县。   待出了边境后,红帘又带来一个消息,皇帝元羌清醒后下旨命将军风易行回京护驾,但风易行却公然质疑有人假传圣旨,拒不接旨。   香果屏退红帘后,靠在马车的小窗边摇头叹息道:“凰朝难得太平几年,又闹这一出,国力无怪乎越来越衰弱了。”、   西谷看了她一眼,轻声道:“柳先生正是跟那风易行一起,风易行抗旨不回京,恐怕会连累他。”   香果苦笑了一下:“只怕如今这局面正是先生想要的。”   西谷一惊:“你是说……”   香果点点头:“先生虽然远离中原数年之久,可他一直在暗中谋划,在凰朝的朝堂精心布下了不少棋子,风易行怕是早与先生有了盟约。凰朝皇帝遇刺,太女尚未册封,各方王侯蠢蠢欲动,朝廷两大派系抱持观望态度,正是好时机,先生势必要借此机会东山再起。”   “那你……”西谷犹豫了一下,没有把话说完。   他承认自己私心作祟,并不希望香果再入中原为柳如星冒险,但想到柳如星是香果的第一个喜欢上的男子,自己却要阻拦妻主去帮他,不免有些羞愧地垂下眼眸不再言语。   香果仿佛没有听到西谷的话,兀自出了一会儿神,忽然指着窗外,回头朝西谷微微一笑:“西谷,你看,天山!就快到库雅了。”   西谷猛地抬起头,惊讶地看向她。   香果笑盈盈地注视着他,眼里满溢温暖:“西谷,我们终于回家了。”   西谷只觉得心暖了起来,不由握紧了手,半响后才松开,他挪到香果身边,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摩挲着她头顶柔软顺滑的青丝,闭上眼叹道:“妻主,你……你真让我有点无地自容了。我觉得自己嫁给你之后,比以前更不想你离开我的视线,心里着实不愿你再次涉险相助柳如星……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香果轻抚他的背脊:“你若是没把我放心上,怎么会这么想?库雅的西谷将军素来义薄云天,怎会是心胸狭窄之人。”   她伸指戳了戳西谷的胸膛:“你不是已经派遣了许多暗卫去保护柳先生了么?还打算今晚偷偷溜去荷郡,当我不知道啊。”   西谷脸一热,低声道:“你都知道了啊……”   香果咬牙狠狠掐了一下西谷腰间的软肉,抬起头瞪他,故作生气地喝斥道:“你还把我这妻主放在眼里吗?不声不响地丢下我,跑去荷郡趟浑水,你不要自己的命我还要呢!我不许你去!听到没?”   西谷望着香果鼓起腮帮子气呼呼的娇俏模样,心中又爱又愧,低头道:“我的确没把公主放在眼里……”   “什么?!你居然敢……”   香果瞪圆了杏眼,咬牙气势汹汹地挽起袖子正要扑到西谷,却见他抬首一笑,拉过自己的手按在他胸口,俊眸光彩夺目:“我是把妻主放在了心尖上。”   香果一愣,脸渐渐红透,瘪嘴嗔道:“你到中原没学到别的,倒是把中原男子的油嘴滑舌学了个通透。”   两人闹着闹着就滚到了一处,可惜马车毕竟不同屋宅,没那么宽敞,一个不小心就从凳上滚落下来,扑通一声惊到了车外的伊格和侍卫。   “公主!”两人慌慌张张地还没爬起来,伊格已经撩开帘子冲了进来,当看到西谷压在香果身上,两人都衣裳不整的模样,俊脸刷地红透,吭吭哧哧道:“对,对不起,我……我以为……”   香果连忙推开西谷,边整理衣裳边尴尬笑道:“我跟西谷闹着玩,没坐稳摔下凳子,啥事也没发生啊,你别想歪了……”   看到香果越解释越心虚的模样,西谷不禁好笑地瘪瘪嘴,慢条斯理地起身坐回凳子上,抱胸看好戏。   果然,香果的解释不但没起到澄清的作用,反而坚定了伊格认为她白日宣X的想法,伊格红着脸低下头,转过身轻声道:“公主别说了,是伊格冒犯了,先告退了。”   伊格语气中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觉察的酸涩之意,把香果听得一愣,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她回神后伊格早已出去了,马车又开始前进。   西谷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微笑,瞧着坐在地板上发呆的香果,幽幽道:“要我是伊格会更难受,忠心耿耿有名无份地跟了你十几年,到头来仍只能每天眼睁睁看着你坐拥他人亲热,啧啧……伊格性格太温顺了,还我既然早有名分,早就……”说着狭长的俊眸危险地眯了起来。   香果朝他瞪眼:“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换你早化身成狼吃光我了吧!”   西谷嗤笑一声,长臂一伸将香果拉到自己怀里紧紧抱住,低头寻到她耳畔,张嘴轻轻咬了咬她圆润小巧的耳垂。   香果打了个激灵,脖子一缩,捂住耳朵,脑袋拱着西谷的胸膛,嗔道:“你不是狼,是小狗,喜欢咬人!”   西谷伸指刮了一下她挺翘的鼻尖,笑道:“居然说你夫郎是小狗,罚你一个月不许来找我。”   香果皱了皱鼻子,白了西谷一眼:“切……好说好说,看到底最后是谁先忍不住!”   西谷哈哈一笑,略微松开了手臂,他将香果横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想抱小孩一样搂住,亲着她的脸颊,半响才低声道:“你今晚去看看伊格吧……回去后你就要迎娶兰扎安格了,正夫进门后,按规矩必须一年专宠,你以后绝不会只娶我们几个,他身份低微,本就有点自卑,你我圆房之后,他更想像是一名普通侍卫,连近身伺候都没了。你身边的人不说都是势力之人,只也授人把柄让他被人瞧轻了去。若你还不让他安心,伊格日后低微更会卑微……”   这个世界女尊男卑,通房侍卫的地位与奴仆无异,若得不到妻主宠爱,更是连侍从仆役都不如。   其实别说是通房,即使是正夫,若得不到妻主的宠爱,也会被人轻贱。   身为夫郎一生都得忠于妻主,未嫁之时从母,出嫁之后从妻,妻亡从女。   男子为夫不得善妒,正夫要大度让妻主雨露均沾,而侧室和侍郎必须敬重正室,不能妄想妻主专宠,若是肆意妄为违反规矩,轻则被打卖休弃,重则连命都保不住。   即使是西谷这样一位身份尊贵性格要强的男子,嫁为人夫之后,都不得不压抑自己的性情,开口劝妻子去宠幸别的侍夫。   香果靠在西谷怀中注视着他,没有错失他眼中一闪即过的落寞。   香果轻叹一声,抬手抚平西谷微蹙的眉心,柔声道:“你和伊格都很好,我若不是嫡公主,只求你二人其中一人此生足矣。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从前也想过的……”   话没说完西谷便垂首吻上她的唇,堵住了她的话语,一阵缠绵后方道:“幸亏你现在没这么想,要不我就不能嫁给你了。”   香果心下既感动又有点内疚,脸贴上西谷的胸膛:“你嫁给我,我会护你爱你一生一世。”   爱他一生是她所能给他的最大承诺了。   西谷点了点头,收紧了臂弯,埋首在她肩上:“我也是,一生一世,只爱只守着你一个人……”   而他却用尽一生一世忠诚不悔的爱意回应她的承诺。   香果忽觉眼角酸痛,吸了吸鼻子,紧紧环抱住西谷。   作者有话要说:本想以后章节全部免费的,但BB不让……只好开新章了,下章更在这章的作者有话说……隔一章免费一章吧   第四十八章   傍晚的时候,马队寻了一处空旷低处的草地搭帐篷休憩。   入夜,香果没有跟以往一样召西谷同寝,反而叫了伊格进她帐篷侍奉。   伊格听到香果的近身侍女传唤,一时没法应过来愣在原地。   侍女小圆看他一动不动地杵在那里神情有点呆滞,不由轻笑出声,伸指推了推他的肩膀:“喂,   你傻了吗?还不快去!别让公主等太久了。”   伊格回过神来,难按住心头跳动的喜悦之情,眉眼弯了起来,旋即又不安地挠了挠头,小声问道:“公主真的传召我么?”   小圆忍住笑,点点头:“是啊,公主明明白白吩咐我,今晚要你去侍奉她安歇。你可安心了吗?”   伊格心思被看透,俊脸刷地红了。他憨憨地笑了笑,结结巴巴回道:“我知道了,这就去……”   自从西谷与香果圆房,伊格已经有数月没有夜间近身伺候过香果。西谷是大将军,圆房之后更坐实了香果侧夫的位置,便也是他的主子,就算他服侍香果身边的日子最长,也只是奴仆。若香果不召唤他,身为区区通房侍卫,伊格只能默默地履行自己的侍卫职责,好生保护两人,绝不能有半点异议。   而香果与西谷那时正处在如胶似漆的蜜月期,就算香果心中还记挂着伊格,也断不会在此时拂了西谷的面子与他亲近,因此两人竟是数月没有单独相处过。   因香果与西谷日日同寝,连往日均由伊格负责香果的起居膳食都叫了侍女小圆服侍了。   库雅随行而来的仆从中有一些短浅的人见此情形,暗地里都嚼舌根,说嫡公主有了身份高贵且容貌俊美的侧夫,伊格这个地位卑微容貌也不出众的通房侍卫再也不会落入公主眼里,只怕日后连通房的地位都不能坐实,最终比奴仆都不如。   伊格听了流言,虽然知道香果决计不会如此待他,只心里难免有点酸涩,但面上从未显出半分来。   香果并不是粗心之人,风闻那些流言蜚语,心里也不是滋味,很想找机会弥补伊格,只是因为忙于柳如星的事情,没有太多时间考虑,加上西谷刚正式成为她的侧夫,要顾及他身为侧夫的面子,所以一直拖到现在。   伊格红着脸站在香果的帐篷外,很久没有在夜间单独侍奉公主,他不免有点紧张和羞涩。   身后的小圆扑哧一笑,推了一把伊格:“还愣着?!公主在里面等你呢。”   伊格的心砰砰直跳,他含含糊糊地答应了一声,拍了拍衣裳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才掀开布帘走进去。   帐篷里点着油灯,榻前的案几上有香喷喷的酒菜,却唯独不见佳人,香果居然没在帐篷里,伊格顿时愣在门口。   怔楞间忽然背后生风,伊格的身体先于头脑做出了反应,他一闪身躲过那人,反射性地使出小擒拿手,擒住一只温热的小手反折到那人身后。   “哎呀呀,痛痛痛,快放手……”香果呲牙叫苦不迭。   伊格吓了一大跳,连忙松开香果的手腕。   香果刚收回手,就听见咚的一声,伊格已是双膝着地跪在自己面前,声音颤抖:“ 伊格冒犯公主,罪该万死,请公主降罪。”   香果揉着手腕,斜了眼惶恐地低着头的伊格 ,心里暗骂这块木头,想跟他玩一下猜猜我是谁的情侣游戏,却被他当小偷刺客擒拿,真是又委屈又羞恼。   她委屈的是跟伊格玩闹一下,手腕居然差点脱臼,羞恼的是即使自己没认真,却也太轻易就被伊格制服,不得不承认自己学艺不精,这么想着,不由暗自下定决心日后一定要更加勤奋修炼武艺才行。   伊格低着头,半响没听到香果言语,心下更是懊悔和忐忑,好不容易盼到香果召见自己,却被自己弄成这样,还差点伤了她,只怕以后更难见到她了,当下竟是连死了的心都有。心想不管香果如何处罚自己,只求能留在她身边,哪怕今后都只做一名普通侍卫都行。   正当伊格胡思乱想的时候,眼前一花,整个人被香果突然扑倒在地。香果身体娇小用的力道也不大,伊格不过是惊觉之后顺着她的力道躺倒地毯上,任她骑在了自己肚腹上。   香果抱住伊格,深深吻住他温厚的唇,伊格吓了一跳,僵住了身体,垂下眼眸呆愣地看着她,香果见他发呆,不由气闷,贝齿发狠咬了一下他的唇,趁他吃痛嘴唇微张,舌尖抵开他的皓齿,在他唇内最敏感的上颚一阵激烈扫荡,激得伊格急促喘息,身体禁不住轻轻发抖才放开来。   香果杏眼流光闪耀,灯火倒映在那清澈黑亮的眸中,如山谷阳光下潺潺流动的清泉。   她俏皮眨眨眼,伸指点了一下伊格的鼻尖后流连在他唇间,柔声道:“也是,除了今日出手冒犯我,最近你还总躲着我,罪过不小呢。你说,想本公主怎么罚你?”   伊格呼吸未定,双眼迷离地瞧着香果,只觉得她手指似乎带着火焰,所经过的地方酥|麻滚烫,点燃了他深埋心底的火种,瞬间沸腾了全身血液,将他所有的自卑和理智燃烧成了灰烬。   身上紧贴着朝思暮想的柔软娇躯,感应身上之人每一次呼吸起伏,若有似无的熟悉清香钻入鼻尖,撩拨得他一颗心几乎要冲出胸膛。   伊格不由伸臂搂住香果的腰,又触电般收回,小心地观察了一下香果的脸色,见她笑意不减,眼神充满鼓励,心底顿时一暖。   他鼓起勇气再度抬手轻轻抱住了香果,吞咽了一下,大着胆子轻声道:“公主……伊,伊格任凭公主处罚。”声音虽然微微颤抖,但目光不再闪躲,手臂圈得更紧了,就像生怕香果掏出他的怀抱一般。   香果暗自松了一口气,心道伊格这根木头也不是太笨,总算没费太大的功夫让他开窍。细细一看,他现在这幅摸样真的很诱人。   香果低头吻了吻伊格的眉心,指尖滑上他的眉梢,顺着脸庞轻轻描摹他的轮廓,伊格年少,面部线条不似西谷那般轮廓分明锋利,也不如柳如星眉目温润柔和,他拥有极其纯净温暖的目光,春日阳光一般清爽的俊容,唇角总带着羞涩真诚的微笑。   从香果十岁起,伊格就陪在她身边,但却不是他们的初见。   两人的初见之时,香果四岁,伊格八岁。   那时,因战争失去了双亲的伊格被酋长收养。有一天,酋长将一把公主近身侍卫专用的金柄长刀交到他手中,指着坐在一旁的酋长正夫吉罕怀里粉雕玉琢的女娃:“伊格,这是你一辈子要用生命守护的人。”   伊格只觉得那女娃娃长得比画上的神仙童子还俊俏,她望着他微笑,晶亮的墨瞳彷如将他灵魂都吸了去。   伊格慎重地跪在了酋长面前,高举长刀宣誓:“伊格以生命守护公主,永远忠于公主。”   “那么,就从现在起,你要开始变强。”酋长拍了拍他的肩膀,收回了他手中的长刀。   面对他诧异的目光下,酋长温和地笑道:“三年后,若你能通过选拔侍卫,这金柄长刀便真正属于你了。”   此后三年他去了天山特训,地狱式的磨练让他数度徘徊在鬼门关外,每次生死关头都凭着内心强烈的执着和信念一次次逃离死亡。   伊格终于在十二岁那年,穿上了侍卫的衣裳。   当伊格佩戴着金柄长刀恭敬地跪在香果面前时,背脊挺得笔直,心里却忐忑不安,连抬头看向香果的勇气都没有,特训时那果断狠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身份卑微,丝毫不敢仰视心中如女神般存在的公主殿下。   若不是酋长提醒,香果根本想不起来他就是三年前发誓守护她一生一世的少年。   伊格敦厚英俊的模样让香果很有好感,见他很紧张,主动上前将他扶起,握住了他的手,尚未开口却震惊于他掌心不属于这个年龄的粗糙。掰开他的手掌,好奇地按他掌心的厚茧,才明白他为了能守护自己所付出的艰辛。   从此后俩人几乎形影不离,伊格无微不至地照料她的生活,因她快乐而快乐,分担她的悲伤和痛苦,包容她所有的缺点,有原则地纵容她的任性,毫无底线地为她付出,似兄长似朋友似爱人,让她既怜惜又心痛。   “伊格……”香果轻吟一声,低头轻轻吻上伊格的唇。 46第四十九章   伊格不敢直视香果,垂下眼睫羞红了脸,香果吃吃一笑,鼻尖碰了碰他的前额,双手捧住伊格的脸,柔声道:“伊格,看着我……”   伊格眼睫一颤,抿了抿唇,半响才红着脸地抬眸望向她,低低地唤了一声:“公主……”   当与香果的目光交汇,伊格只觉得灵魂都被吸进了香果那双漆黑晶亮的眸中,整个人一瞬间失了神。   盈盈妙目闪动细碎的星光,卷翘睫毛半掩住眼眸透着别样的妩媚,眼角微微上翘似嗔非嗔,清澈的眸中全是自己的倒影。粉润饱满的红唇俏皮地嘟起,一下一下啄在他的额际、鼻尖和唇角。每亲一下,便听到那红唇中呢喃出一声他的名字,柔软温暖的触感和动情的轻唤将伊格苦苦支撑的理智堤防一点点击溃,只是蜻蜓点水般的轻触却将他整个人整颗心全部融化。      他惊慌失措地睁开了眼睛,羞得连眼中都蒙上了雾水,哑着嗓子轻呼道:“公主,我……”   香果得逞地轻笑,凑上去正欲吻上他的唇,帐篷外传来一声低沉冷笑。   香果微微一惊,伊格已迅速掩好衣物,抱着她站起来,抓起弯刀将她护到身后,怒喝道:“谁?!”   “还能有谁……”香果扬了扬眉嘀咕道,能发出那样讨厌笑声的还能有谁?!   她顺手将伊格拉到面前,不慌不忙地给他整理起了衣服:“我可不想别人瞧去你这幅模样,就算是男人也不行。”   帐外之人大笑出声:“正夫都快被人抢走了,难得公主还有如此好‘雅兴’!”   香果切了一声,拢袖笑道:“冥毅,你有话进来说吧,站在外面叫嚷成何体统。”   门帘一挑,一身中原人打扮的冥毅笑着走了进来:“许久不见,公主别来无恙?”   “恙不恙的,你有眼睛不会自己瞧么?”香果抱着胸斜眼睨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嗤笑道:“好一个俊俏的公子,马贼王冥毅该行从良了么?”   冥毅像是没听出香果的嘲讽,反而得意洋洋地弹了弹衣角,朝香果抛了个媚眼,抬手指向伊格:“你终于发现我俊俏了么?比起他这个又蠢又没用的小通房,我强多了吧?”   伊格见冥毅轻漫香果,愠怒地瞪着他,倒未觉得自己受了轻视。   香果笑道:“你与我家伊格逼得话,那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天壤之别。”   见冥毅眼露惊喜,她话锋一转:“伊格是天上的云,你是地上的泥,还是臭泥,你们俩自然是大不相同。”   冥毅笑容僵在脸上,被她气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半响才冷笑道:“我是马贼,在公主眼里自然是那臭泥,今日是我冒昧,特意跑来讨你嫌,就此别过。”说罢一拱手转身摔帘离去。   香果没料到一句调侃讽刺的话玩笑竟让冥毅大发脾气,愣了一愣后,终觉得自己语气过重,只怕是正好说中了冥毅大忌之处,不免有些内疚,再说这个人帮助挺大,很多事都得假手于他。   香果连忙追了出去,冲到门口又顿住,回头朝伊格歉意一笑:“我担心冥毅可能有什么重要的事与我说,你留在这里等我。今儿晚上你哪里都不许去,我很快就回来。”   伊格憨憨一笑:“我知道了,公主小心。”香果点点头,转身追了出去。   月色下她瞧见冥毅的身影在西边草坡上一晃便不见了,连忙施展轻功追了过去,待她纵上草坡,冥毅早不见了踪影。   香果叫了几声冥毅未闻回音。夜幕下,四周一片寂寥,明月当空高照,微风吹过撩起她腮边长发,山坡下半人高的草丛随风冉冉舞动,掀起柔柔碧波,一脉脉涌向远处。   若是冥毅存心隐藏草丛,她很难找到他。   香果抓了抓头发,迟疑了一下,便冲进了草丛中,边拨开青草搜寻边嘀咕道:“小气鬼就是小气鬼,还是马贼王呢,心眼比中原小夫郎都小,开句玩笑都当真……”   正唠叨得过瘾,冷不防一个黑影从旁边的草丛中蹿出朝她扑过来。   香果身形一闪,躲过那人后,抬脚便踢,谁料脚腕被那人擒住顺势一拉,整个人被拉得往后仰倒。   她旋身双臂猛地一撑草地,另一条腿飞踢向那人,那人轻灵躲过,身体腾空而起,趁香果来不及起身,扑到她身上,强壮的身体把香果压得差点透不过气来。   香果心中恼恨,暗骂这男人还不是一般的小心眼,说他一句就这般报复。   抬膝本想往他那处要害顶,又惊觉伤人命根实在不妥,他跟自己有没深仇大恨,动作迟疑了,就失去翻身机会。   冥毅转眼便用有力的双腿夹住了她的腰肢,一手钳住了她两只手腕,另一只手手伸到她背后,将她整个人牢牢困在怀中无法动弹。   香果柳眉倒竖,啐道:“ 小气吧啦的臭男人,快放开我!”   冥毅吃吃笑道:“明知道我小气记仇,还口不择言,你活该!”   香果气闷,冥毅说的没错,她干嘛头脑发热追出来被人压啊?   “你自己辱骂伊格,我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你尝尝被人辱骂的滋味。”香果边还嘴边奋力挣扎,只可惜力气远不如对方,不管怎么挣扎也只是徒劳,反而让冥毅得了乐趣。   冥毅故意逗她,嬉笑道:“你可知你现在这幅的模样比平日可爱多了。”   香果羞红了脸,趁其不备,突然抬头用额头砸向冥毅的脸,正好撞到他高挺的鼻梁上。   冥毅痛呼一声,手劲不由一松,香果双手趁机挣脱他的钳制,抓住他的肩膀狠力一掀,翻身骑到他身上,反将冥毅压到了身下。   作者有话要说:第五十章   冥毅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并不挣扎,反而很享受似的摊平了身体,将双臂枕在了脑后,做出一副任君品尝的模样,笑嘻嘻地说:“公主怕是想这么压倒我很久了吧?今儿就让公主如愿,我愿意与公主春风一度……”   香果柳眉一竖,呸了冥毅一口,就是一拳打在他小肚子上,痛得他皱紧了眉头,倒吸一口冷气。   “叫你胡说八道!你不要名节,本公主还要脸呢!你今儿特意来找我不会是特意来耍嘴皮子的吧,赶紧说正事吧!”   香果松开手,正欲从他身上起来,冥毅突然抓住她的手猛地一拉,香果猝不及防摔到他怀中。一双强壮的铁臂就将她紧紧圈住,一阵天旋地转,人又被冥毅压到了身下。   香果见冥毅的影子罩了过来,大惊之下急忙别开脸,下一刻脸上传来温热湿润的感觉。   冥毅被她躲过,颇觉不甘心,本想放手扳住她的脸不准她躲闪,但总觉有点无趣,目光微闪,忽然嗤笑一声,沉声道:“公主不吃我,换我来吃公主吧?”说着,一只手已经摸到了香果腰间,解开了衣带的盘扣。   香果心中恼怒,偏被他困住手脚无法动弹,心急之下眼珠一转,挑眉笑道:“那也行,左右不过是逢场作戏,自动送上门来的便宜美色,不要白不要。本公主在凰国点翠楼也见识过,那就试试堂堂马贼王跟那些绝色小倌有何区别吧。”手臂突然传来剧痛,竟是他用力捏住了自己的手肘,但只一下,便松开了手。   香果如此刺激冥毅,赌的是冥毅一向自视甚高,他若是主动与她亲热,行径就与那青楼小倌无异。   香果紧张地屏住呼吸,冥毅宽大健硕的身影挡住了月光,她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只能看到他那双眼睛里莹莹光亮时明时暗,背脊竟是升起一阵寒意,彷如压在她身上的是一头草原狼。   半响,冥毅似乎幽幽叹了一声,移开了身体。香果趁机翻身坐起,顺势一脚踹向他腰上,冥毅竟是全无防备,结结实实受了她一脚,一下翻倒在草地上。   香果系好衣带站起身,见冥毅还是趴在草地上动也不动,没好气地用脚尖踢了踢他的大腿:“喂,你装什么死啊?!浪费这么多时间做这种无聊事,真闲得慌!快起来说正事吧!”   又叫了几声,冥毅才慢慢腾腾爬坐起来,他皱着眉揉了揉腰,咧嘴道:“你这一脚踢得不含糊啊。好歹我也算是个美男子,你怎么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呢?”   他见香果又皱紧了眉头,脸上浮现不耐烦的神色,心里略微泛苦,装作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拍拍身上的尘土,嬉笑道:“好了好了,我不跟你玩闹了。我来找你,的确是听到一个很有趣的消息,是你那位未过门的正夫的事……想不想听?”   香果挑了挑眉:“你特意跑来挨揍就是为了向我来卖关子?少罗嗦了,快说吧。”   冥毅啧啧摇头:“你真是一点情趣都没有的木头。好吧,好吧,我说……”   伊格刚把床幔放下把被褥铺好,小圆就进来了,两名奴仆抬进来一大桶热水。   小圆见伊格愣怔地站在一旁看着,有点不知所措,忍不住扑哧一笑:“愣着干什么?你没洗澡吧?趁现在好好把自己洗洗干净,难道要公主回来亲自为你洗不成?”   伊格脸一下红透,整个人燥得慌,呐呐地应了一声,就低着头看脚面。   等小圆等人都走干净了,他才抬起头呼出一口气,摸了把脑门上的细汗,瞟了眼热气腾腾的洗澡水和木凳上叠得整整齐齐的新衣裳,墨瞳掠过一丝羞涩。   伊格抬手解开衣裳泡进了桶里,细致地擦洗起来。   他先前与香果亲热一番,亵裤早已泥泞一片,因冥毅突然闯入匆忙穿回,又没带换洗衣裳,本打算回去换了衣服再过来,没料到小圆早让人安排好了一切。   想着想着,心中绮念蔓生,目光渐渐痴迷,手里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哇,好香哦。美人出浴真是赏心悦目吗啊。”门帘响动,带进一阵风,香果施施然走了进来。   伊格手里的浴巾滑落,半蹲在桶里羞窘地垂下脑袋,不知该往哪里躲才好。   一双温暖略带薄茧的纤手覆上他的肩膀,敏感的耳垂被轻轻含住,柔滑灵活的舌尖打着转儿辗转挑逗,湿润酥痒的感觉阵阵传来,身体不由轻颤。   伊格手指紧扣住桶边,哑着嗓子轻唤:“公主……”   香果见他红着脸受不了的模样,心里更是喜爱,放过他的耳垂,顺手将他遮挡在胸口的浴巾扯掉,从背后一把将他抱住,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吃吃笑道:“刚才什么都看到了,还这么害羞?”   双手描摹他的锁骨,又下滑到他结实的胸膛上,极佳的手感让她暗自赞叹,指尖寻到那两颗暗色茱萸,只轻轻触碰一下便已硬了起来。   香果盯着那两颗诱人的红豆,嘴角不觉一翘,心中顿生一丝玩弄之念,右手两指掐住果尖揉捻起来,左手继续下滑在他小腹六块腹肌上抚弄,还故意用指甲戳戳他菱形的肚脐。   伊格气息立时紊乱,全身紧绷,止不住轻颤,胸膛剧烈起伏。   香果眯起了眼睛,看了眼伊格半掩在水下壁垒分明的胸肌,正在他小腹上游走的左手指尖碰到高高翘到小腹上灼热的坚硬,恶作剧地弯指轻轻一弹,引得伊格倒抽一口冷气,体内涌动的燥热全往小腹处汇集,差点忍不住宣泄。   伊格急忙伸手握住了香果捣乱的小手,转过身站起来将她紧紧贴身拥住。   香果把脸贴在他火热赤|裸的胸膛上蹭了蹭,唇印上他的胸膛,然后是锁骨,颈弯,最后寻到他的唇深深缠绵。   一吻之后,伊格将香果微微拉开,大手抚上了香果的脸颊,温水的热气将她香腮烘得湿湿热热,白里透红润滑光泽,因为刚贴到了自己身上,粉唇上沾了一点水渍,就似抹上了一层晶亮的果蜜。   香果甜甜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糯米牙,轻轻拉开自己的衣襟,衣裳顺着身躯滑落在地上,全身只剩下一件在中原买的桃红色肚兜。   炫目的桃红色衬得奶白色肌肤更加光泽细腻,少女曼妙玲珑的身体被包裹在小小一方细滑的布料下。   伊格瞳孔剧烈收缩,喉结频频滚动,脑中混沌成一片,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捂住了一处浑圆……(没有肉!拉灯了!)   都查保看完密信后,用油灯点燃信纸焚毁,转身望向坐在对面一直沉默的安雅,沉吟了一下,道:“你姑母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过几日就会有消息,你可别再闹性子让吉罕他们有所察觉。”   安雅面无表情,垂眸低声道:“父君放心,孩儿知道该怎么做。”   都查保斜了她一眼,冷哼道:“比起西谷,喀马尔大王子兰扎安格无论相貌身份都出色百倍,你若能从香果手中把他抢到手,迎娶他为正夫,日后连库雅酋长之位都会是你囊中之物,届时何愁不能雪耻?” 47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   安雅双手交叠在膝上,手指紧抓着衣角,粉唇紧抿垂眸不语,脸色略显苍白。   都查保看了她一眼,无奈地摇头长叹一声,实在有点恨铁不成钢。   他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女儿会对那个心从来不在她身上的男子如此痴情,有时候真恨不得狠骂她几句才好,但看到她委屈憔悴的模样,终是心痛不忍。   都查保放柔了语气:“你这个傻孩子,怎么还是想不通呢。你为西谷用心做了这么多事,还空出正夫之位数年等他,小侍侧夫一概不纳,几乎人人皆知你非他不娶,可他又是怎么待你的?西谷真有心于你,这么多年怎会对你的用心视而不见,甚至刻意疏远你,去天天缠着香果?他做到如斯地步,我看你不是不明白,而是你自欺欺人罢了!”   “父君!”安雅白着脸抬起头,眼眶泛红,紧抓衣角的双手轻轻颤抖:“别说了……”   都查保见她泫然欲滴的模样,心下虽有些不忍,口中仍毫不留情:“西谷现在已是香果的侧夫,两人去中原已有半年,只怕早已成了好事。他日,我们成就了大事,你即便想收了他,也只能把他纳做小侍,正夫之位断然不能再给他了,你死了这条心吧!”   安雅羞愤地低下头,极力克制眼角的酸涩,心中对香果更是愤恨不已。   她狠咬了一下嘴唇,淡淡的血腥味蔓延在口中,过往西谷和香果相偎亲热的画面在脑中一一浮现。   她虽不是嫡女,但一向自视颇高,自认从小谨言慎行,处事公道。她私下里的确觉得性情飞扬的香果除了闯祸别无建树,处处不如自己。香果所有的优势只不过是比自己多了一个嫡女的身份罢了。   这么多年她为库雅一心一意做事,不停努力,希望母亲梅朵雅能看到自己。可结果,母亲眼里心里只有香果和她的父亲,明知所有人知道自己痴心西谷,还将西谷赐给香果,让她在全族人面前抬不起头。甚至打算在香果及笄那日,就立她为下任酋长,将部落大权系数交予她、   安雅抬起头,毫不掩饰眸中滔天的恨意,冷声道:“父君放心,女儿绝不会因小失大,定然不负父君众望,他日必定叫辱没过我的人生不如死。”   ***   兰扎安格从酋长的毡房里出来,步伐稳重坚定,俊颜没有表情,只脸色阴沉,隐藏在袍袖下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手背青筋毕露。   阿鲁跟在他身后,一路瞧着他黑沉的脸色,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大王子,是不是那些长老又为难您了?”   兰扎安格恍若未闻,脚步不停,所经过的草地被他踏出一个个深深的脚印。   阿鲁叹了一口气,只得默然跟上。   兰扎安格回到自己的营地,便有侍卫上前禀告:“大王子,桀赢大人……在正营恭候您多时了。”   兰扎安格目光微闪,缓缓道:“还有何人在?”   侍卫犹豫了一下:“三王子也来了,他说是代大公主传话的……”   兰扎安格眸光微黯,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心口隐隐作痛。   酋长母亲,长老们,现在又加上酋长继承人的大公主,一个一个都来逼他了么?   大公主到底还是不信他,宁可相信桀赢这个卑鄙小人,也不肯信他这个同母异父的兄弟。而他却无法揭穿桀赢的真面目,所有的人都在逼他背信弃义,逼他放弃心爱之人,逼他交出权力给那群卑鄙小人……   兰扎安格显出一丝倦怠之色,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眼眸清辉锐利,身姿更加挺拔,整个人恢复了神采。   兰扎安格大踏步走入正营,朝迎过来的桀赢和三王子齐马阁微微一笑。   他向桀赢略一颔首便移开了视线,目光落在齐马阁身上:“你来了。”说了一句后便不再言语,语气笃定得竟似早知道他会来亦早知晓他说什么一般。   齐马阁只觉兰扎安格的目光锐利如刀,剐得他全身从内到外毫无遮挡,当下便觉得心下有点发虚,本想好要说的话哽在喉间吐不出半个字,只呐呐地垂眸行礼。   他是喀马尔部落的三王子,又与大公主同出一父。大公主因体弱无力掌控部落权势,只落得酋长继承人的虚位,他眼见酋长母亲为了强大部落,排除非议器重长子兰扎安格。   他曾想,既然母亲能不顾世俗重用兄长,那他也有机会。为了引起母亲的注意,才十四岁他便骑上战马征讨周边部落。五年过去了,他亦立下不少汗马功劳。然而酋长母亲认为他虽有战功,却年轻浮躁,尚不能担当重用,仍对他视而不见。   这次他替部落平息与铁戟部落的纷争,满心欢喜凯旋而归。战袍尚未脱下,为他庆贺的宾客尚未离开,杯中美酒尚未饮尽,酋长母亲就让他将手中兵权如数交给兰扎安格。他长年累月郁积在胸的那股恶气,此番算是全被激出来,如决堤之洪将他所有理智淹没。   齐马阁想起母亲冷淡的面容,那点心虚和犹豫杳然无踪。   他淡然抬眸迎视兰扎安格,将心中琢磨了百遍的措辞背书般说了出来:“王兄,库雅部落梅朵雅酋长被正夫吉罕刺杀受了重伤,至今昏迷不醒。吉罕及其家人都被关押牢中,库雅大长老根据梅朵雅昏迷前的交代,将摄政权交给了大公主安雅,酋长侧夫都查保协同议政。嫡公主香果因其父罪行已被剥夺嫡公主地位和继承权。既然她已不是库雅酋长的嫡女,那先前两部落和亲盟约便做不得数……”   兰扎安格冷笑一声,微微昂头看着齐马阁。他身材非常高大,比齐马阁高出一个头,如此姿势颇有居高临下之态:“王弟不如直说的好。库雅部落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想必我比王弟更清楚。和亲盟约是否继续,我自会斟酌,轮不到王弟操心。”   齐马阁眸中闪过一丝愤恨,脸上便掩饰不住露出了羞恼之色。   恰好听到桀赢似无意地轻咳一声,他心下豁然一亮,胆气徒增,索性不再遮掩,挑明了说:“王兄说得太过了。且不论你我是亲兄弟,就说我身为喀马尔部落三王子,如何说不得?今日库雅部落使者已递上库雅大公主安雅和众长老的盟书,书中已言明,为延续两部落盟约,将和亲公主改为安雅。王兄却置部落利益于不顾,执意不肯下嫁安雅。你再任性下去,只会令母亲与长老们失望。”   兰扎安格敛去笑容,静静地注视着齐马阁,目光清冷如冰,脸上并未显出怒容,却给人极强的威压。   齐马阁强撑着与他对视,努力保持面上的镇定,内心只觉芒刺在背,不一会儿后背竟已一片湿冷。   作者有话要说:第五十二章   兰扎安格盯着齐马阁,面上淡然无澜,心却不停下沉。   齐马阁以前从不敢反驳他一句,而今公然质疑他,背后必然得到了大公主甚至是酋长的支持。而挑起这一切纷争的人只可能是桀赢。却不知桀赢使了什么手段将大公主和齐马阁拿捏在手中,对他言听计从。   齐马阁紧张地绷紧下巴,只觉得兰扎安格的目光比刮骨刀更利,心下发虚,渐渐支撑不住,不由看向桀赢求助。桀赢微微低着头,并不与他交换颜色,亦没有出声。齐马阁更是焦急,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挺着。   兰扎安格自然注意到了齐马阁的小动作,他不动声色地瞥了桀赢一眼。他忽然想起三月前大公主西莱雅不知从何处得了一药方,服用不过月余,原本羸弱的身体竟是大有起色,上个月还破天荒地骑了马在草原上玩了一个时辰。记得回来后,西莱雅便特意召见桀赢,赐他同席用膳。两人把酒言欢,直到天黑掌灯时分,桀赢才从大公主营帐出来。自此之后,处理部落事宜时,西莱雅必定参与。他明显感到西莱雅开始故意与自己作对,最先提议取消与库雅部落婚约的人便是西莱雅。   就在齐马阁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兰扎安格冷冷一笑,转过身不再看他们,挥了挥手道:“此事我自有分寸,你们无须多言。我现在有点累,想休息一会,你们先回去吧。”   带着银质面具的桀赢看不到表情,闻言终于开口,声音冷冽坚硬:“两日后便是酋长议事大会,希望大王子到时能给诸位长老一个交代。”   兰扎安格冷笑一声,淡淡地说:“两部落联姻早已是定局,如今反悔背义陷喀马尔部落于不义的恰是提出毁约的长老们,我为何还要给他们一个交代?或者其实不是长老们要我交代,是师父和长公主想要我的交代吧?”   桀赢微微抬起下巴:“大王子严重了,长老们的意思只不过是让库雅换一位公主与我们联姻罢了,库雅和喀马尔仍旧继续和亲 ,怎么说是毁约呢?”   齐马阁忙附和:“不错!能配得上王兄你的公主只能是嫡公主。吉罕如今已是阶下囚,他刺杀梅朵雅时许多库雅的贵族都在场,证据确凿。只等待梅朵雅醒来,必是要治他的罪,立都查保为酋长正室。如此一来,那都查保所出的长公主安雅便会成为嫡公主,而香果……”   兰扎安格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王弟,你像是很有把握那吉罕定会被治罪?”   齐马阁脸色一白,随即羞恼地涨红了脸,怒道:“王兄这话是何意?”   兰扎安格双目炯炯,逼视着齐马阁:“库雅部落尚不能断定吉罕是否刺杀了他们的酋长,你倒是比他们笃定多了。”   齐马阁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虽未定罪,但吉罕刺杀梅朵雅是事实,莫非库雅那几位德高望重长老都看走眼了不成?”   他还要争辩,桀赢忙拦在他身前,朝他格略一施礼:“三王子,已是午时,您还有要事与长老们商议。”   齐马阁一怔,尚未答话,桀赢已转身对着兰扎安格施礼道:“不打搅大王子休憩了,我们这就告退。”齐马阁不敢再多言,愤愤拂袖后跟在桀赢身后飞快地离去。   兰扎安格解下衣袍扔在榻上,换了一身轻便的骑服,取下墙上挂的弓箭和佩刀,掀帘而出:“阿鲁,牵马来!咱们去打猎!”   阿鲁忙跑到马棚里,将兰扎安格的黑马套上马鞍牵了出来。   兰扎安格接过缰绳,抚了抚黑马的鬃毛,脑中浮现出从前与香果一同骑马驰骋在草原上的情景。那雪龙马速度惊人,香果总会将他甩出一段距离后,故意让雪龙马放慢速度然后回眸看他,似乎在等着他赶上来。   草原的风扬起她前额整齐的刘海,乌油油的黑发精心编成二十几条黑亮的小辫,两颊各自散落四五条小辫子,发丝间用五彩丝线缠绕,耳垂上一对月牙金耳环闪闪发光。   阳光落在她漆黑如墨的眼中,像是无数细碎的星辰点缀在夜空,蜜色光滑的肌肤透出健康莹润光泽,绣着云雀金线的雪白袍袖在风中翻飞舞动,宛如从天山上下来的雪莲仙女。   看他策马奔过来,香果眉眼一弯,璀璨笑容令他目眩心驰。那笑容化作一双纤手,轻轻拨动他的心弦,弹出最令他心动神驰的乐曲,比草原上最甜蜜的情歌更让他心醉。   他情不自禁伸手想要握住香果的柔夷时,她忽然扬起手与他重重击掌,掌心微痛中带些酥麻。随后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传入他耳中,久久在胸膛回荡。那一刻香果俏丽的容颜铭刻在他心头,化成他心中最深的烙印。   兰扎安格驻马在山坡上,瞭望一望无尽的大草原。他沉浸在回忆中,将这些日子来所有烦忧暂时抛诸脑后,浑然不觉自己眼中早已溢满柔情。   **   香果屈膝坐在篝火前,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西谷翻烤黄羊肉,火光在她眼里跳动,烤肉低着油珠,滋啪作响。   香果舔了舔嘴巴,耐不住阵阵肉香,扯了扯西谷的袖子,咂嘴道:“烤得差不多了,给我吃一点吧。”   西谷见她一副小馋猫的模样,曲指刮了刮她的鼻尖,宠溺地笑道:“刚吃的奶糕,怎么就饿了?还得烤一会儿。”   香果吸了一下口水,讨好地笑:“只怪我夫郎手艺太好,烤的肉天下第一。无论我先吃了多少东西,一看到这烤肉,肚里原垫底的货全成了水儿,饿得慌。”   西谷翻了翻烤肉,用匕首割下一块表皮已烤得金黄滴油的肉片,用刀尖戳了递到香果嘴边:“这是烤得最好吃的地方,你尝尝。”   香果先抽着鼻子嗅了嗅,张嘴就要咬,两根修长的手指在她眼前一晃,轻松地将那肉片抢了去。香果眼瞧着香喷喷的烤肉片塞进了美昆嘴巴里。   美昆眯着狐狸眼嚼吧着,边吃边美滋滋地说:“将军果然没蒙我,真是美味。”红艳的唇抹上一层油光,跟草莓果冻似的,吃完了还不忘吮吮油腻腻的葱白指尖。   香果愤愤地瞪着他,嗷的一声冲上去将美昆扑倒在草地上,跨坐在他腰间,两手使劲挤他的脸颊,大吼道:“还给我,那是我的肉!夺人口中之食的人最卑鄙了!”   美昆握住她的手腕,装模作样地怪叫,眼里却闪耀着快活的光芒:“不就是一块烤肉吗?还你便是了!”   香果扯他的脸蛋,咬牙切齿:“你待怎么还我?”   美昆眨了眨眼睛,半是认真地道:“以身相许,如何?”   第五十三章   香果坏笑着,手上更使劲,一点都不怜香惜玉。扯得美昆的狐狸眼变成两条长缝,泪水汪汪的,只得卷着舌头求饶:“哎呀,我错了,错了……我不以身相许还不成吗?”   香果只笑:“成倒是成,但你还欠我呢!”   美昆犯了个白眼,心知香果是看上他最近做出来的雪莲膏,趁机打劫呢。这玩意儿他本来做出来就是要送给香果的,现下正好顺水推舟,便含含糊糊地说:“雪莲膏送你,包你肌肤比羊奶都滑嫩!这样总成了吧。”   香果这才松开手,美昆白皙的脸颊上立时显现两道清晰的红印。他皱着眉揉着脸颊,吊斜着水汪汪的狐狸眼睛,半哀怨半期盼地睨香果:“你还真下得了手!”   香果受不了美昆这幅腹黑受装柔弱受的娇弱模样,打了个寒颤,转过背拿屁股对着他,只管跟西谷说话。   美昆气得头顶冒烟,他难得扮柔弱怎么就被她如此嫌弃,果然男人不能太娘受啊。他转瞬就恢复了腹黑狐狸的本性,涨红脸跳起来手往从怀里掏。   伊格以为他要拿药粉撒香果,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他的手一扭使了个小擒拿手,痛得美昆脸都白了,手里拿着的东西也掉到了地上。   众人被美昆的尖叫声吓了一跳,低头一看,纸包里并不是什么药粉,而是五六枚做工精致的糖面果子。   伊格见冤枉了人,连忙放开美昆,红着脸连连赔不是。   美昆顾不得痛,忙拾起那包面果子。发现已经摔得没了模样,心痛得要命,这可是他特意为香果做的中原点心,想着香果爱吃,花了好些日子才学会。   当下美昆气得跳脚,指着伊格骂道:“你这浑牛犊子!瞧你干的好事!你拿什么赔给我?!”   伊格愧疚地低下头,抓抓头发呐呐地说:“我,我去做来赔你……”   美昆更怒,指着伊格的鼻尖大吼道:“你这莽汉会做吗?!!”   伊格很诚实地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不会。但你可以教我。学个过了一年半载,我定能学好。”   美昆气得脸色涨红,指着伊格的手指颤个不停:“谁有功夫教你一年半载!!”   香果缩到西谷的背后,利用他宽阔的肩背做掩体,以免被美昆的怒火伤及。   西谷勾着笑斜睨了香果一眼,那意思分明是看你怎么办?   香果瘪瘪嘴,眉梢一挑,意思是,哼!瞧我的吧。我就不信制服不了这只狐狸!   她起身接过美昆手里的糖面果子,捻了一个扔嘴里,闭上眼细嚼慢咽,做出十足品味美食的模样,末了咂巴着嘴,拖长声音赞道:“好吃!好吃!想不到狐狸你还有这般手艺?!”   说着还特意捻起一个递到美昆嘴边,笑道:“只是摔坏了一点点,但还是很精致。瞧这个果子的花样,除了你没人做得出。我吃了你做的小点心,以后恐怕没法吃别人做的了,哎,真是苦恼啊……”   她边说边给伊格使了个眼色,伊格会意,见美昆注意力全在香果身上,赶紧躲到一旁的大石后面暂时避风头。   美昆一腔怒火瞬间被香果的甜言蜜语给浇灭,他接过那颗糖面果子仔细端详一番,越看越觉得自己果然是做饭的天才,抬起下巴扬眉道:“那还用说。”   香果盖好那包果子塞入怀里,冲美昆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嘟嘴道:“这些不够我吃的,不如你再做些来?”   美昆呆呆地看着香果笑意盈盈的娇俏模样,眼神变得迷离,过了一会儿才傻笑道:“好……”他站起身晃晃悠悠走开了。   香果直等到他走远了,才吐了吐舌头叹道:“我快被我自己恶心死了。”   她故意没骨头般靠在西谷身上,脑袋磨蹭着西谷的下巴:“我居然沦落到谄媚那只臭狐狸,真太悲哀了,西谷老师,你得好好安慰一下我受伤的心灵……”   西谷将她搂住,摸了摸她的头发,好笑地说:“你何时也这么谄媚一下我?”   香果伸指戳着西谷的胸膛,咬牙道:“我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拍你的马屁吗?!连那什么的时候都是。看你每次都舍不得出力,还让本公主伺候你。你不要得寸进尺。”   西谷见她大咧咧口无遮拦,竟然说到两人床底之事上了,他到底是男儿,不由面红耳赤,急忙捂住她的嘴巴,低声道:“胡说什么呢?”忽然掌心传来湿热酥|痒的感觉,竟是她在舔他的手心,连忙松开手:“干什么呢?脏呢!”   香果哈哈大笑,直起身搂住西谷的脖子,在他脸颊上大大亲了一口,手放在他腰间暧昧地抚摸:“我刚才谄媚得你舒不舒服?要不要换个地方继续?”   西谷见她说的愈发无忌,不由微恼,心思一转,干脆以毒攻毒。他想了想,把心一横,抓住香果的手,一把将她紧紧箍在怀里让她作乱不得,俊眸闪动着戏谑的光芒:“我以为昨夜一战,公主须得休养几日才能再战。既然公主无事,且兴致高扬,不如就现在……”   香果年幼,在身强体壮的西谷面前,于夫妻之事上其实就是个外强中干光嘴硬的型,她想起昨晚西谷在床榻的猛劲,“心有余悸”地吞咽了一下,挣脱西谷的手,站起身嘿嘿笑道:“已快入冬,滚草地会得伤寒,还是留到晚间钻暖被窝的好。”   西谷抬抬下巴,嘴角上扬,继续逗她:“有美昆在,小小伤寒不足为惧。”   香果连连摇头,一本正经地说:“不妥不妥,光天化日滚草地,不被冻死也会被人围观死。”她不想再与西谷纠结,这家伙自从婚后逐渐将他腹黑的本性暴露出来,说不定真会拉着她当众上演白日滚草地的戏码。草原人向来粗豪,贵族白日宣淫有时候不分场合,大不了让下人围上布屏风。但她没法子接受这种事,还是赶紧溜得好。   香果转过身拉着面红耳赤的伊格就跑,嘴里嚷道:“伊格,陪我骑马打黄羊去!”她对背后传来西谷的笑声听而不闻,一溜烟跑得没了影。   **   库雅部落尼娅公主的营帐中,尼娅烦躁地抓着头走来走去,她的侧夫阿卡吉站在一旁垂手而立沉默不语,另一位平夫辛鲁则柔声劝道:“公主,切勿焦躁,您不是已经派出暗卫联络三公主了么,她一定会想办法平息内乱。”   尼娅跺了跺脚,恨声道:“安雅居然不让我见酋长妈妈,吉罕父亲谋害酋长妈妈一案事关重大,岂能草率定案,都查保一个侧室居然敢私自将吉罕爹爹关押。召集长老会安雅居然将我和爹爹排斥在外,这对父女分明居心叵测!”   辛鲁大惊,急忙拉了拉尼娅的袖子示意她稍安勿躁。阿卡吉的脸色也变得紧张,急忙走到营帐门口挑开帘子悄悄张望了一下,见外面的守卫貌似并没听到尼娅的话,才稍稍松了口气折回来。   尼娅气呼呼覅甩开辛鲁的手,叉腰啐道:“我才不怕她呢!我就说她居心叵测,她们父女能把我怎样,我自己也是有亲兵的!!”   辛鲁见她仍旧口无遮拦,还越说越到,急忙劝道:“安知外面那些亲兵都是你的人?自从酋长生病,库雅军营几乎都被大公主整理了一番,只怕您帐下的亲兵也被她调换了不少。” 48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伊格低着头,半响没听到香果言语,心下更是懊悔和忐忑,好不容易盼到香果召见自己,却被自己弄成这样,还差点伤了她,只怕以后更难见到她了,当下竟是连死了的心都有。心想不管香果如何处罚自己,只求能留在她身边,哪怕今后都只做一名普通侍卫都行。   正当伊格胡思乱想的时候,眼前一花,整个人被香果突然扑倒在地。香果身体娇小用的力道也不大,伊格不过是惊觉之后顺着她的力道躺倒地毯上,任她骑在了自己肚腹上。   香果抱住伊格,深深吻住他温厚的唇,伊格吓了一跳,僵住了身体,垂下眼眸呆愣地看着她,香果见他发呆,不由气闷,贝齿发狠咬了一下他的唇,趁他吃痛嘴唇微张,舌尖抵开他的皓齿,在他唇内最敏感的上颚一阵激烈扫荡,激得伊格急促喘息,身体禁不住轻轻发抖才放开来。   香果杏眼流光闪耀,灯火倒映在那清澈黑亮的眸中,如山谷阳光下潺潺流动的清泉。   她俏皮眨眨眼,伸指点了一下伊格的鼻尖后流连在他唇间,柔声道:“也是,除了今日出手冒犯我,最近你还总躲着我,罪过不小呢。你说,想本公主怎么罚你?”   伊格呼吸未定,双眼迷离地瞧着香果,只觉得她手指似乎带着火焰,所经过的地方酥|麻滚烫,点燃了他深埋心底的火种,瞬间沸腾了全身血液,将他所有的自卑和理智燃烧成了灰烬。   身上紧贴着朝思暮想的柔软娇躯,感应身上之人每一次呼吸起伏,若有似无的熟悉清香钻入鼻尖,撩拨得他一颗心几乎要冲出胸膛。   伊格不由伸臂搂住香果的腰,又触电般收回,小心地观察了一下香果的脸色,见她笑意不减,眼神充满鼓励,心底顿时一暖。   他鼓起勇气再度抬手轻轻抱住了香果,吞咽了一下,大着胆子轻声道:“公主……伊,伊格任凭公主处罚。”声音虽然微微颤抖,但目光不再闪躲,手臂圈得更紧了,就像生怕香果掏出他的怀抱一般。   香果暗自松了一口气,心道伊格这根木头也不是太笨,总算没费太大的功夫让他开窍。细细一看,他现在这幅摸样真的很诱人。   香果低头吻了吻伊格的眉心,指尖滑上他的眉梢,顺着脸庞轻轻描摹他的轮廓,伊格年少,面部线条不似西谷那般轮廓分明锋利,也不如柳如星眉目温润柔和,他拥有极其纯净温暖的目光,春日阳光一般清爽的俊容,唇角总带着羞涩真诚的微笑。   从香果十岁起,伊格就陪在她身边,但却不是他们的初见。   两人的初见之时,香果四岁,伊格八岁。   那时,因战争失去了双亲的伊格被酋长收养。有一天,酋长将一把公主近身侍卫专用的金柄长刀交到他手中,指着坐在一旁的酋长正夫吉罕怀里粉雕玉琢的女娃:“伊格,这是你一辈子要用生命守护的人。”   伊格只觉得那女娃娃长得比画上的神仙童子还俊俏,她望着他微笑,晶亮的墨瞳彷如将他灵魂都吸了去。   伊格慎重地跪在了酋长面前,高举长刀宣誓:“伊格以生命守护公主,永远忠于公主。”   “那么,就从现在起,你要开始变强。”酋长拍了拍他的肩膀,收回了他手中的长刀。   面对他诧异的目光下,酋长温和地笑道:“三年后,若你能通过选拔侍卫,这金柄长刀便真正属于你了。”   此后三年他去了天山特训,地狱式的磨练让他数度徘徊在鬼门关外,每次生死关头都凭着内心强烈的执着和信念一次次逃离死亡。   伊格终于在十二岁那年,穿上了侍卫的衣裳。   当伊格佩戴着金柄长刀恭敬地跪在香果面前时,背脊挺得笔直,心里却忐忑不安,连抬头看向香果的勇气都没有,特训时那果断狠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身份卑微,丝毫不敢仰视心中如女神般存在的公主殿下。   若不是酋长提醒,香果根本想不起来他就是三年前发誓守护她一生一世的少年。   伊格敦厚英俊的模样让香果很有好感,见他很紧张,主动上前将他扶起,握住了他的手,尚未开口却震惊于他掌心不属于这个年龄的粗糙。掰开他的手掌,好奇地按他掌心的厚茧,才明白他为了能守护自己所付出的艰辛。   从此后俩人几乎形影不离,伊格无微不至地照料她的生活,因她快乐而快乐,分担她的悲伤和痛苦,包容她所有的缺点,有原则地纵容她的任性,毫无底线地为她付出,似兄长似朋友似爱人,让她既怜惜又心痛。   “伊格……”香果轻吟一声,低头轻轻吻上伊格的唇。   伊格不敢直视香果,垂下眼睫羞红了脸,香果吃吃一笑,鼻尖碰了碰他的前额,双手捧住伊格的脸,柔声道:“伊格,看着我……”   伊格眼睫一颤,抿了抿唇,半响才红着脸地抬眸望向她,低低地唤了一声:“公主……”   当与香果的目光交汇,伊格只觉得灵魂都被吸进了香果那双漆黑晶亮的眸中,整个人一瞬间失了神。   盈盈妙目闪动细碎的星光,卷翘睫毛半掩住眼眸透着别样的妩媚,眼角微微上翘似嗔非嗔,清澈的眸中全是自己的倒影。粉润饱满的红唇俏皮地嘟起,一下一下啄在他的额际、鼻尖和唇角。每亲一下,便听到那红唇中呢喃出一声他的名字,柔软温暖的触感和动情的轻唤将伊格苦苦支撑的理智堤防一点点击溃,只是蜻蜓点水般的轻触却将他整个人整颗心全部融化。   伊格感到唇上传来柔软香馨的触感,酥酥|痒痒的,丁香小舌钻入口中,勾起他的舌尖共舞,不时拂过敏感至极的上颚,薄茧的小手隔着衣料抠挠着他胸前的突起,惹得他控制不住拱起了胸膛。   淡淡的兰花香从她檀口里传来,巨大的幸福如洪水般袭来将他笼罩,伊格胸膛急剧起伏,喘息声越来越大,心跳得似要冲出胸口。   (河蟹)   香果得逞地轻笑,凑上去正欲吻上他的唇,帐篷外传来一声低沉冷笑。   香果微微一惊,伊格已迅速掩好衣物,抱着她站起来,抓起弯刀将她护到身后,怒喝道:“谁?!”   “还能有谁……”香果扬了扬眉嘀咕道,能发出那样讨厌笑声的还能有谁?!   她顺手将伊格拉到面前,不慌不忙地给他整理起了衣服:“我可不想别人瞧去你这幅模样,就算是男人也不行。”   帐外之人大笑出声:“正夫都快被人抢走了,难得公主还有如此好‘雅兴’!”   香果切了一声,拢袖笑道:“冥毅,你有话进来说吧,站在外面叫嚷成何体统。”   门帘一挑,一身中原人打扮的冥毅笑着走了进来:“许久不见,公主别来无恙?”   “恙不恙的,你有眼睛不会自己瞧么?”香果抱着胸斜眼睨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嗤笑道:“好一个俊俏的公子,马贼王冥毅该行从良了么?”   冥毅像是没听出香果的嘲讽,反而得意洋洋地弹了弹衣角,朝香果抛了个媚眼,抬手指向伊格:“你终于发现我俊俏了么?比起他这个又蠢又没用的小通房,我强多了吧?”   伊格见冥毅轻漫香果,愠怒地瞪着他,倒未觉得自己受了轻视。   香果笑道:“你与我家伊格逼得话,那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天壤之别。”   见冥毅眼露惊喜,她话锋一转:“伊格是天上的云,你是地上的泥,还是臭泥,你们俩自然是大不相同。”   冥毅笑容僵在脸上,被她气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半响才冷笑道:“我是马贼,在公主眼里自然是那臭泥,今日是我冒昧,特意跑来讨你嫌,就此别过。”说罢一拱手转身摔帘离去。   香果没料到一句调侃讽刺的话玩笑竟让冥毅大发脾气,愣了一愣后,终觉得自己语气过重,只怕是正好说中了冥毅大忌之处,不免有些内疚,再说这个人帮助挺大,很多事都得假手于他。   香果连忙追了出去,冲到门口又顿住,回头朝伊格歉意一笑:“我担心冥毅可能有什么重要的事与我说,你留在这里等我。今儿晚上你哪里都不许去,我很快就回来。”   伊格憨憨一笑:“我知道了,公主小心。”香果点点头,转身追了出去。   月色下她瞧见冥毅的身影在西边草坡上一晃便不见了,连忙施展轻功追了过去,待她纵上草坡,冥毅早不见了踪影。   香果叫了几声冥毅未闻回音。夜幕下,四周一片寂寥,明月当空高照,微风吹过撩起她腮边长发,山坡下半人高的草丛随风冉冉舞动,掀起柔柔碧波,一脉脉涌向远处。   若是冥毅存心隐藏草丛,她很难找到他。   香果抓了抓头发,迟疑了一下,便冲进了草丛中,边拨开青草搜寻边嘀咕道:“小气鬼就是小气鬼,还是马贼王呢,心眼比中原小夫郎都小,开句玩笑都当真……”   正唠叨得过瘾,冷不防一个黑影从旁边的草丛中蹿出朝她扑过来。   香果身形一闪,躲过那人后,抬脚便踢,谁料脚腕被那人擒住顺势一拉,整个人被拉得往后仰倒。   她旋身双臂猛地一撑草地,另一条腿飞踢向那人,那人轻灵躲过,身体腾空而起,趁香果来不及起身,扑到她身上,强壮的身体把香果压得差点透不过气来。   香果心中恼恨,暗骂这男人还不是一般的小心眼,说他一句就这般报复。   抬膝本想往他那处要害顶,又惊觉伤人命根实在不妥,他跟自己有没深仇大恨,动作迟疑了,就失去翻身机会。   冥毅转眼便用有力的双腿夹住了她的腰肢,一手钳住了她两只手腕,另一只手手伸到她背后,将她整个人牢牢困在怀中无法动弹。   香果柳眉倒竖,啐道:“ 小气吧啦的臭男人,快放开我!”   冥毅吃吃笑道:“明知道我小气记仇,还口不择言,你活该!”   香果气闷,冥毅说的没错,她干嘛头脑发热追出来被人压啊?   “你自己辱骂伊格,我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你尝尝被人辱骂的滋味。”香果边还嘴边奋力挣扎,只可惜力气远不如对方,不管怎么挣扎也只是徒劳,反而让冥毅得了乐趣。   冥毅故意逗她,嬉笑道:“你可知你现在这幅的模样比平日可爱多了。”   香果羞红了脸,趁其不备,突然抬头用额头砸向冥毅的脸,正好撞到他高挺的鼻梁上。   冥毅痛呼一声,手劲不由一松,香果双手趁机挣脱他的钳制,抓住他的肩膀狠力一掀,翻身骑到他身上,反将冥毅压到了身下。   作者有话要说:河蟹了一点肉,不影响看文,请不要留邮箱!   过几天会放在评论里。 49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冥毅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并不挣扎,反而很享受似的摊平了身体,将双臂枕在了脑后,做出一副任君品尝的模样,笑嘻嘻地说:“公主怕是想这么压倒我很久了吧?今儿就让公主如愿,我愿意与公主春风一度……”   香果柳眉一竖,呸了冥毅一口,就是一拳打在他小肚子上,痛得他皱紧了眉头,倒吸一口冷气。   “叫你胡说八道!你不要名节,本公主还要脸呢!你今儿特意来找我不会是特意来耍嘴皮子的吧,赶紧说正事吧!”   香果松开手,正欲从他身上起来,冥毅突然抓住她的手猛地一拉,香果猝不及防摔到他怀中。一双强壮的铁臂就将她紧紧圈住,一阵天旋地转,人又被冥毅压到了身下。   香果见冥毅的影子罩了过来,大惊之下急忙别开脸,下一刻脸上传来温热湿润的感觉。   冥毅被她躲过,颇觉不甘心,但又不敢放手扳住她的脸不准她躲闪,无奈轻笑道:“公主不吃我,换我来吃公主吧?”说着,一只手已经摸到了香果腰间,解开了衣带的盘扣。   香果心中恼怒,偏被他困住手脚无法动弹,心急之下眼珠一转,挑眉笑道:“那也行,左右不过是逢场作戏,自动送上门来的便宜美色,不要白不要。本公主在凰国点翠楼也见识过,那就试试堂堂马贼王跟那些绝色小倌有何区别吧。”手臂突然传来剧痛,竟是他用力捏住了自己的手肘,但只一下,便松开了手。香果如此刺激冥毅,赌的是冥毅一向自视甚高,他若是主动与她亲热,行径就与那青楼小倌无异。香果紧张地屏住呼吸,冥毅宽大健硕的身影挡住了月光,她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只能看到他那双眼睛里莹莹光亮时明时暗,背脊竟是升起一阵寒意,彷如压在她身上的是一头草原狼。   半响,冥毅似乎幽幽叹了一声,移开了身体。香果趁机翻身坐起,顺势一脚踹向他腰上,冥毅竟是全无防备,结结实实受了她一脚,一下翻倒在草地上。   香果系好衣带站起身,见冥毅还是趴在草地上动也不动,没好气地用脚尖踢了踢他的大腿:“喂,你装什么死啊?!浪费这么多时间做这种无聊事,真闲得慌!快起来说正事吧!”   又叫了几声,冥毅才慢慢腾腾爬坐起来,他皱着眉揉了揉腰,咧嘴道:“你这一脚踢得不含糊啊。好歹我也算是个美男子,你怎么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呢?”   他见香果又皱紧了眉头,脸上浮现不耐烦的神色,心里略微泛苦,装作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拍拍身上的尘土,嬉笑道:“好了好了,我不跟你玩闹了。我来找你,的确是听到一个很有趣的消息,是你那位未过门的正夫的事……想不想听?”   香果挑了挑眉:“你特意跑来挨揍就是为了向我来卖关子?少罗嗦了,快说吧。”   冥毅啧啧摇头:“你真是一点情趣都没有的木头。好吧,好吧,我说……”   伊格刚把床幔放下把被褥铺好,小圆就进来了,两名奴仆抬进来一大桶热水。   小圆见伊格愣怔地站在一旁看着,有点不知所措,忍不住扑哧一笑:“愣着干什么?你没洗澡吧?趁现在好好把自己洗洗干净,难道要公主回来亲自为你洗不成?”   伊格脸一下红透,整个人燥得慌,呐呐地应了一声,就低着头看脚面。   等小圆等人都走干净了,他才抬起头呼出一口气,摸了把脑门上的细汗,瞟了眼热气腾腾的洗澡水和木凳上叠得整整齐齐的新衣裳,墨瞳掠过一丝羞涩。   伊格抬手解开衣裳泡进了桶里,细致地擦洗起来。   他先前与香果亲热一番,亵裤早已泥泞一片,因冥毅突然闯入匆忙穿回,又没带换洗衣裳,本打算回去换了衣服再过来,没料到小圆早让人安排好了一切。   想着想着,心中绮念蔓生,目光渐渐痴迷,手里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哇,好香哦。美人出浴真是赏心悦目吗啊。”门帘响动,带进一阵风,香果施施然走了进来。   伊格手里的浴巾滑落,半蹲在桶里羞窘地垂下脑袋,不知该往哪里躲才好。   一双温暖略带薄茧的纤手覆上他的肩膀,敏感的耳垂被轻轻含住,柔滑灵活的舌尖打着转儿辗转挑逗,湿润酥|痒的感觉阵阵传来,身体不由轻颤。   伊格手指紧扣住桶边,哑着嗓子轻唤:“公主……”   香果见他红着脸受不了的模样,心里更是喜爱,放过他的耳垂,顺手将他遮挡在胸口的浴巾扯掉,从背后一把将他抱住,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吃吃笑道:“刚才什么都看到了,还这么害羞?”   双手描摹他的锁骨,又下滑到他结实的胸膛上,极佳的手感让她暗自赞叹。   香果盯着那两颗诱人的红豆,嘴角不觉一翘,心中顿生一丝玩弄之念,右手两指掐住果尖揉捻起来,左手继续下滑在他小腹六块腹肌上抚弄,还故意用指甲戳戳他菱形的肚脐。   伊格气息立时紊乱,全身紧绷,止不住轻颤,胸膛剧烈起伏。   香果眯起了眼睛,看了眼伊格半掩在水下壁垒分明的胸肌,恶作剧地弯指轻轻一弹,引得伊格倒抽一口冷气,体内涌动的燥热全往小腹处汇集,差点忍不住宣泄。   伊格急忙伸手握住了香果捣乱的小手,转过身站起来将她紧紧贴身拥住。   香果把脸贴在他胸膛上蹭了蹭,唇印上去,然后是锁骨,颈弯,最后寻到他的唇深深缠绵。   一吻之后,伊格将香果微微拉开,大手抚上了香果的脸颊,温水的热气将她香腮烘得湿湿热热,白里透红润滑光泽,粉唇上沾了一点水渍,就似抹上了一层晶亮的果蜜。   香果甜甜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糯米牙,轻轻拉开自己的衣襟,衣裳顺着身躯滑落在地上,全身只剩下一件在中原买的桃红色肚兜。   炫目的桃红色衬得奶白色肌肤更加光泽细腻,少女曼妙玲珑的身体被包裹在小小一方细滑的布料下。   伊格瞳孔剧烈收缩,喉结频频滚动,脑中混沌成一片,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捂住了一处……(拉灯!)   都查保看完密信后,用油灯点燃信纸焚毁,转身望向坐在对面一直沉默的安雅,沉吟了一下,道:“你姑母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过几日就会有消息,你可别再闹性子让吉罕他们有所察觉。”   安雅面无表情,垂眸低声道:“父君放心,孩儿知道该怎么做。”   都查保斜了她一眼,冷哼道:“比起西谷,喀马尔大王子兰扎安格无论相貌身份都出色百倍,你若能从香果手中把他抢到手,迎娶他为正夫,日后连库雅酋长之位都会是你囊中之物,届时何愁不能雪耻?”   安雅双手交叠在膝上,手指紧抓着衣角,粉唇紧抿垂眸不语,脸色略显苍白。   都查保看了她一眼,无奈地摇头长叹一声,实在有点恨铁不成钢。   他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女儿会对那个心从来不在她身上的男子如此痴情,有时候真恨不得狠骂她几句才好,但看到她委屈憔悴的模样,终是心痛不忍。   都查保放柔了语气:“你这个傻孩子,怎么还是想不通呢。你为西谷用心做了这么多事,还空出正夫之位数年等他,小侍侧夫一概不纳,几乎人人皆知你非他不娶,可他又是怎么待你的?西谷真有心于你,这么多年怎会对你的用心视而不见,甚至刻意疏远你,去天天缠着香果?他做到如斯地步,我看你不是不明白,而是你自欺欺人罢了!”   “父君!”安雅白着脸抬起头,眼眶泛红,紧抓衣角的双手轻轻颤抖:“别说了……”   都查保见她泫然欲滴的模样,心下虽有些不忍,口中仍毫不留情:“西谷现在已是香果的侧夫,两人去中原已有半年,只怕早已成了好事。他日,我们成就了大事,你即便想收了他,也只能把他纳做小侍,正夫之位断然不能再给他了,你死了这条心吧!”   安雅羞愤地低下头,极力克制眼角的酸涩,心中对香果更是愤恨不已。   她狠咬了一下嘴唇,淡淡的血腥味蔓延在口中,过往西谷和香果相偎亲热的画面在脑中一一浮现。   她虽不是嫡女,但一向自视颇高,自认从小谨言慎行,处事公道。她私下里的确觉得性情飞扬的香果除了闯祸别无建树,处处不如自己。香果所有的优势只不过是比自己多了一个嫡女的身份罢了。   这么多年她为库雅一心一意,不停努力,希望母亲梅朵雅能看到自己,可结果,母亲眼里心里只有香果和她的父亲,明知所有人知道自己痴心西谷,还将西谷赐给香果,让她在全族人面前抬不起头。甚至打算在香果及笄那日,就立她为下任酋长,将部落大权系数交予她、   安雅抬起头,毫不掩饰眸中滔天的恨意,冷声道:“父君放心,女儿绝不会因小失大,定然不负父君众望,他日必定叫辱没过我的人生不如死。”   ***   兰扎安格从酋长的毡房里出来,步伐稳重坚定,俊颜没有表情,只脸色阴沉,隐藏在袍袖下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手背青筋毕露。   阿鲁跟在他身后,一路瞧着他黑沉的脸色,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大王子,是不是那些长老又为难您了?”   兰扎安格恍若未闻,脚步不停,所经过的草地被他踏出一个个深深的脚印。   阿鲁叹了一口气,只得默然跟上。   兰扎安格回到自己的营地,便有侍卫上前禀告:“大王子,桀赢大人……在正营恭候您多时了。”   兰扎安格目光微闪,缓缓道:“还有何人在?”   侍卫犹豫了一下:“三王子也来了,他说是代大公主传话的……”   兰扎安格眸光微黯,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心口隐隐作痛。   酋长母亲,长老们,现在又加上酋长继承人的大公主,一个一个都来逼他了么?   大公主到底还是不信他,宁可相信桀赢这个卑鄙小人,也不肯信他这个同母异父的兄弟。而他却无法揭穿桀赢的真面目,所有的人都在逼他背信弃义,逼他放弃心爱之人,逼他交出权力给那群卑鄙小人……   兰扎安格显出一丝倦怠之色,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眼眸清辉锐利,身姿更加挺拔,整个人恢复了神采。   兰扎安格大踏步走入正营,朝迎过来的桀赢和三王子齐马阁微微一笑。   他向桀赢略一颔首便移开了视线,目光落在齐马阁身上:“你来了。”说了一句后便不再言语,语气笃定得竟似早知道他会来亦早知晓他说什么一般。   齐马阁只觉兰扎安格的目光锐利如刀,剐得他全身从内到外毫无遮挡,当下便觉得心下有点发虚,本想好要说的话哽在喉间吐不出半个字,只呐呐地垂眸行礼。   他是喀马尔部落的三王子,又与大公主同出一父。大公主因体弱无力掌控部落权势,只落得酋长继承人的虚位,他眼见酋长母亲为了强大部落,排除非议器重长子兰扎安格。   他曾想,既然母亲能不顾世俗重用兄长,那他也有机会。为了引起母亲的注意,才十四岁他便骑上战马征讨周边部落。五年过去了,他亦立下不少汗马功劳。然而酋长母亲认为他虽有战功,却年轻浮躁,尚不能担当重用,仍对他视而不见。   这次他替部落平息与铁戟部落的纷争,满心欢喜凯旋而归。战袍尚未脱下,为他庆贺的宾客尚未离开,杯中美酒尚未饮尽,酋长母亲就让他将手中兵权如数交给兰扎安格。他长年累月郁积在胸的那股恶气,此番算是全被激出来,如决堤之洪将他所有理智淹没。   齐马阁想起母亲冷淡的面容,那点心虚和犹豫杳然无踪。   他淡然抬眸迎视兰扎安格,将心中琢磨了百遍的措辞背书般说了出来:“王兄,库雅部落梅朵雅酋长被正夫吉罕刺杀受了重伤,至今昏迷不醒。吉罕及其家人都被关押牢中,库雅大长老根据梅朵雅昏迷前的交代,将摄政权交给了大公主安雅,酋长侧夫都查保协同议政。嫡公主香果因其父罪行已被剥夺嫡公主地位和继承权。既然她已不是库雅酋长的嫡女,那先前两部落和亲盟约便做不得数……”   兰扎安格冷笑一声,微微昂头看着齐马阁。他身材非常高大,比齐马阁高出一个头,如此姿势颇有居高临下之态:“王弟不如直说的好。库雅部落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想必我比王弟更清楚。和亲盟约是否继续,我自会斟酌,轮不到王弟操心。”   齐马阁眸中闪过一丝愤恨,脸上便掩饰不住露出了羞恼之色。   恰好听到桀赢似无意地轻咳一声,他心下豁然一亮,胆气徒增,索性不再遮掩,挑明了说:“王兄说得太过了。且不论你我是亲兄弟,就说我身为喀马尔部落三王子,如何说不得?今日库雅部落使者已递上库雅大公主安雅和众长老的盟书,书中已言明,为延续两部落盟约,将和亲公主改为安雅。王兄却置部落利益于不顾,执意不肯下嫁安雅。你再任性下去,只会令母亲与长老们失望。”   兰扎安格敛去笑容,静静地注视着齐马阁,目光清冷如冰,脸上并未显出怒容。   齐马阁强撑着与他对视,努力保持面上的镇定,内心只觉芒刺在背,不一会儿后背竟已一片湿冷。 50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兰扎安格盯着齐马阁,面上淡然无澜,心却不停下沉。   齐马阁以前从不敢反驳他一句,而今公然质疑他,背后必然得到了大公主甚至是酋长的支持。而挑起这一切纷争的人只可能是桀赢。却不知桀赢使了什么手段将大公主和齐马阁拿捏在手中,对他言听计从。   齐马阁紧张地绷紧下巴,只觉得兰扎安格的目光比刮骨刀更利,心下发虚,渐渐支撑不住,不由看向桀赢求助。桀赢微微低着头,并不与他交换颜色,亦没有出声。齐马阁更是焦急,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挺着。   兰扎安格自然注意到了齐马阁的小动作,他不动声色地瞥了桀赢一眼。他忽然想起三月前大公主西莱雅不知从何处得了一药方,服用不过月余,原本羸弱的身体竟是大有起色,上个月还破天荒地骑了马在草原上玩了一个时辰。记得回来后,西莱雅便特意召见桀赢,赐他同席用膳。两人把酒言欢,直到天黑掌灯时分,桀赢才从大公主营帐出来。自此之后,处理部落事宜时,西莱雅必定参与。他明显感到西莱雅开始故意与自己作对,最先提议取消与库雅部落婚约的人便是西莱雅。   就在齐马阁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兰扎安格冷冷一笑,转过身不再看他们,挥了挥手道:“此事我自有分寸,你们无须多言。我现在有点累,想休息一会,你们先回去吧。”   带着银质面具的桀赢看不到表情,闻言终于开口,声音冷冽坚硬:“两日后便是酋长议事大会,希望大王子到时能给诸位长老一个交代。”   兰扎安格冷笑一声,淡淡地说:“两部落联姻早已是定局,如今反悔背义陷喀马尔部落于不义的恰是提出毁约的长老们,我为何还要给他们一个交代?或者其实不是长老们要我交代,是师父和长公主想要我的交代吧?”   桀赢微微抬起下巴:“大王子严重了,长老们的意思只不过是让库雅换一位公主与我们联姻罢了,库雅和喀马尔仍旧继续和亲 ,怎么说是毁约呢?”   齐马阁忙附和:“不错!能配得上王兄你的公主只能是嫡公主。吉罕如今已是阶下囚,他刺杀梅朵雅时许多库雅的贵族都在场,证据确凿。只等待梅朵雅醒来,必是要治他的罪,立都查保为酋长正室。如此一来,那都查保所出的长公主安雅便会成为嫡公主,而香果……”   兰扎安格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王弟,你像是很有把握那吉罕定会被治罪?”   齐马阁脸色一白,随即羞恼地涨红了脸,怒道:“王兄这话是何意?”   兰扎安格双目炯炯,逼视着齐马阁:“库雅部落尚不能断定吉罕是否刺杀了他们的酋长,你倒是比他们笃定多了。”   齐马阁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虽未定罪,但吉罕刺杀梅朵雅是事实,莫非库雅那几位德高望重长老都看走眼了不成?”   他还要争辩,桀赢忙拦在他身前,朝他格略一施礼:“三王子,已是午时,您还有要事与长老们商议。”   齐马阁一怔,尚未答话,桀赢已转身对着兰扎安格施礼道:“不打搅大王子休憩了,我们这就告退。”齐马阁不敢再多言,愤愤拂袖后跟在桀赢身后飞快地离去。   兰扎安格解下衣袍扔在榻上,换了一身轻便的骑服,取下墙上挂的弓箭和佩刀,掀帘而出:“阿鲁,牵马来!咱们去打猎!”   阿鲁忙跑到马棚里,将兰扎安格的黑马套上马鞍牵了出来。   兰扎安格接过缰绳,抚了抚黑马的鬃毛,脑中浮现出从前与香果一同骑马驰骋在草原上的情景。那雪龙马速度惊人,香果总会将他甩出一段距离后,故意让雪龙马放慢速度然后回眸看他,似乎在等着他赶上来。   草原的风扬起她前额整齐的刘海,乌油油的黑发精心编成二十几条黑亮的小辫,两颊各自散落四五条小辫子,发丝间用五彩丝线缠绕,耳垂上一对月牙金耳环闪闪发光。   阳光落在她漆黑如墨的眼中,像是无数细碎的星辰点缀在夜空,蜜色光滑的肌肤透出健康莹润光泽,绣着云雀金线的雪白袍袖在风中翻飞舞动,宛如从天山上下来的雪莲仙女。   看他策马奔过来,香果眉眼一弯,璀璨笑容令他目眩心驰。那笑容化作一双纤手,轻轻拨动他的心弦,弹出最令他心动神驰的乐曲,比草原上最甜蜜的情歌更让他心醉。   他情不自禁伸手想要握住香果的柔夷时,她忽然扬起手与他重重击掌,掌心微痛中带些酥麻。随后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传入他耳中,久久在胸膛回荡。那一刻香果俏丽的容颜铭刻在他心头,化成他心中最深的烙印。   兰扎安格驻马在山坡上,瞭望一望无尽的大草原。他沉浸在回忆中,将这些日子来所有烦忧暂时抛诸脑后,浑然不觉自己眼中早已溢满柔情。   **   香果屈膝坐在篝火前,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西谷翻烤黄羊肉,火光在她眼里跳动,烤肉低着油珠,滋啪作响。   香果舔了舔嘴巴,耐不住阵阵肉香,扯了扯西谷的袖子,咂嘴道:“烤得差不多了,给我吃一点吧。”   西谷见她一副小馋猫的模样,曲指刮了刮她的鼻尖,宠溺地笑道:“刚吃的奶糕,怎么就饿了?还得烤一会儿。”   香果吸了一下口水,讨好地笑:“只怪我夫郎手艺太好,烤的肉天下第一。无论我先吃了多少东西,一看到这烤肉,肚里原垫底的货全成了水儿,饿得慌。”   西谷翻了翻烤肉,用匕首割下一块表皮已烤得金黄滴油的肉片,用刀尖戳了递到香果嘴边:“这是烤得最好吃的地方,你尝尝。”   香果先抽着鼻子嗅了嗅,张嘴就要咬,两根修长的手指在她眼前一晃,轻松地将那肉片抢了去。香果眼瞧着香喷喷的烤肉片塞进了美昆嘴巴里。   美昆眯着狐狸眼嚼吧着,边吃边美滋滋地说:“将军果然没蒙我,真是美味。”红艳的唇抹上一层油光,跟草莓果冻似的,吃完了还不忘吮吮油腻腻的葱白指尖。   香果愤愤地瞪着他,嗷的一声冲上去将美昆扑倒在草地上,跨坐在他腰间,两手使劲挤他的脸颊,大吼道:“还给我,那是我的肉!夺人口中之食的人最卑鄙了!”   美昆握住她的手腕,装模作样地怪叫,眼里却闪耀着快活的光芒:“不就是一块烤肉吗?还你便是了!”   香果扯他的脸蛋,咬牙切齿:“你待怎么还我?”   美昆眨了眨眼睛,半是认真地道:“以身相许,如何?”   香果坏笑着,手上更使劲,一点都不怜香惜玉。扯得美昆的狐狸眼变成两条长缝,泪水汪汪的,只得卷着舌头求饶:“哎呀,我错了,错了……我不以身相许还不成吗?”   香果只笑:“成倒是成,但你还欠我呢!”   美昆犯了个白眼,心知香果是看上他最近做出来的雪莲膏,趁机打劫呢。这玩意儿他本来做出来就是要送给香果的,现下正好顺水推舟,便含含糊糊地说:“雪莲膏送你,包你肌肤比羊奶都滑嫩!这样总成了吧。”   香果这才松开手,美昆白皙的脸颊上立时显现两道清晰的红印。他皱着眉揉着脸颊,吊斜着水汪汪的狐狸眼睛,半哀怨半期盼地睨香果:“你还真下得了手!”   香果受不了美昆这幅腹黑受装柔弱受的娇弱模样,打了个寒颤,转过背拿屁股对着他,只管跟西谷说话。   美昆气得头顶冒烟,他难得扮柔弱怎么就被她如此嫌弃,果然男人不能太娘受啊。他转瞬就恢复了腹黑狐狸的本性,涨红脸跳起来手往从怀里掏。   伊格以为他要拿药粉撒香果,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他的手一扭使了个小擒拿手,痛得美昆脸都白了,手里拿着的东西也掉到了地上。   众人被美昆的尖叫声吓了一跳,低头一看,纸包里并不是什么药粉,而是五六枚做工精致的糖面果子。   伊格见冤枉了人,连忙放开美昆,红着脸连连赔不是。   美昆顾不得痛,忙拾起那包面果子。发现已经摔得没了模样,心痛得要命,这可是他特意为香果做的中原点心,想着香果爱吃,花了好些日子才学会。   当下美昆气得跳脚,指着伊格骂道:“你这浑牛犊子!瞧你干的好事!你拿什么赔给我?!”   伊格愧疚地低下头,抓抓头发呐呐地说:“我,我去做来赔你……”   美昆更怒,指着伊格的鼻尖大吼道:“你这莽汉会做吗?!!”   伊格很诚实地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不会。但你可以教我。学个过了一年半载,我定能学好。”   美昆气得脸色涨红,指着伊格的手指颤个不停:“谁有功夫教你一年半载!!”   香果缩到西谷的背后,利用他宽阔的肩背做掩体,以免被美昆的怒火伤及。   西谷勾着笑斜睨了香果一眼,那意思分明是看你怎么办?   香果瘪瘪嘴,眉梢一挑,意思是,哼!瞧我的吧。我就不信制服不了这只狐狸!   她起身接过美昆手里的糖面果子,捻了一个扔嘴里,闭上眼细嚼慢咽,做出十足品味美食的模样,末了咂巴着嘴,拖长声音赞道:“好吃!好吃!想不到狐狸你还有这般手艺?!”   说着还特意捻起一个递到美昆嘴边,笑道:“只是摔坏了一点点,但还是很精致。瞧这个果子的花样,除了你没人做得出。我吃了你做的小点心,以后恐怕没法吃别人做的了,哎,真是苦恼啊……”   她边说边给伊格使了个眼色,伊格会意,见美昆注意力全在香果身上,赶紧躲到一旁的大石后面暂时避风头。   美昆一腔怒火瞬间被香果的甜言蜜语给浇灭,他接过那颗糖面果子仔细端详一番,越看越觉得自己果然是做饭的天才,抬起下巴扬眉道:“那还用说。”   香果盖好那包果子塞入怀里,冲美昆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嘟嘴道:“这些不够我吃的,不如你再做些来?”   美昆呆呆地看着香果笑意盈盈的娇俏模样,眼神变得迷离,过了一会儿才傻笑道:“好……”他站起身晃晃悠悠走开了。   香果直等到他走远了,才吐了吐舌头叹道:“我快被我自己恶心死了。”   她故意没骨头般靠在西谷身上,脑袋磨蹭着西谷的下巴:“我居然沦落到谄媚那只臭狐狸,真太悲哀了,西谷老师,你得好好安慰一下我受伤的心灵……”   西谷将她搂住,摸了摸她的头发,好笑地说:“你何时也这么谄媚一下我?”   香果伸指戳着西谷的胸膛,咬牙道:“我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拍你的马屁吗?!连那什么的时候都是。看你每次都舍不得出力,还让本公主伺候你。你不要得寸进尺。”   西谷见她大咧咧口无遮拦,竟然说到两人床底之事上了,他到底是男儿,不由面红耳赤,急忙捂住她的嘴巴,低声道:“胡说什么呢?”忽然掌心传来湿热酥|痒的感觉,竟是她在舔他的手心,连忙松开手:“干什么呢?脏呢!”   香果哈哈大笑,直起身搂住西谷的脖子,在他脸颊上大大亲了一口,手放在他腰间暧昧地抚摸:“我刚才谄媚得你舒不舒服?要不要换个地方继续?”   西谷见她说的愈发无忌,不由微恼,心思一转,干脆以毒攻毒。他想了想,把心一横,抓住香果的手,一把将她紧紧箍在怀里让她作乱不得,俊眸闪动着戏谑的光芒:“我以为昨夜一战,公主须得休养几日才能再战。既然公主无事,且兴致高扬,不如就现在……”   香果年幼,在身强体壮的西谷面前,于夫妻之事上其实就是个外强中干光嘴硬的型,她想起昨晚西谷在床榻的猛劲,“心有余悸”地吞咽了一下,挣脱西谷的手,站起身嘿嘿笑道:“已快入冬,滚草地会得伤寒,还是留到晚间钻暖被窝的好。”   西谷抬抬下巴,嘴角上扬,继续逗她:“有美昆在,小小伤寒不足为惧。”   香果连连摇头,一本正经地说:“不妥不妥,光天化日滚草地,不被冻死也会被人围观死。”她不想再与西谷纠结,这家伙自从婚后逐渐将他腹黑的本性暴露出来,说不定真会拉着她当众上演白日滚草地的戏码。草原人向来粗豪,贵族白日宣淫有时候不分场合,大不了让下人围上布屏风。但她没法子接受这种事,还是赶紧溜得好。   香果转过身拉着面红耳赤的伊格就跑,嘴里嚷道:“伊格,陪我骑马打黄羊去!”她对背后传来西谷的笑声听而不闻,一溜烟跑得没了影。   **   库雅部落尼娅公主的营帐中,尼娅烦躁地抓着头走来走去,她的侧夫阿卡吉站在一旁垂手而立沉默不语,另一位平夫辛鲁则柔声劝道:“公主,切勿焦躁,您不是已经派出暗卫联络三公主了么,她一定会想办法平息内乱。”   尼娅跺了跺脚,恨声道:“安雅居然不让我见酋长妈妈,吉罕父亲谋害酋长妈妈一案事关重大,岂能草率定案,都查保一个侧室居然敢私自将吉罕爹爹关押。召集长老会安雅居然将我和爹爹排斥在外,这对父女分明居心叵测!”   辛鲁大惊,急忙拉了拉尼娅的袖子示意她稍安勿躁。阿卡吉的脸色也变得紧张,急忙走到营帐门口挑开帘子悄悄张望了一下,见外面的守卫貌似并没听到尼娅的话,才稍稍松了口气折回来。   尼娅气呼呼覅甩开辛鲁的手,叉腰啐道:“我才不怕她呢!我就说她居心叵测,她们父女能把我怎样,我自己也是有亲兵的!!”   辛鲁见她仍旧口无遮拦,还越说越到,急忙劝道:“安知外面那些亲兵都是你的人?自从酋长生病,库雅军 51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   尼娅推开辛鲁,强压下满腔怒火。辛鲁急忙朝阿卡吉使了个眼色,暗示他倒杯水给尼娅。   阿吉卡撇撇嘴,慢腾腾挪到桌边倒了一杯甜酒捧到尼娅跟前,干巴巴地劝道:“公主,喝点甜酒压压火气,犯不着为了那些人生气伤了身子。”   尼娅斜了他一眼,也不接酒,抬手往门口一指:“你是不是很想出去找她?你以为是我强留你在这里的?摆一副臭脸给谁看!”   阿吉卡脸色大变,慌忙跪下请罪:“阿吉卡无心冒犯,请公主恕罪!”   尼娅从鼻子里冷哼一声,突然一脚揣在阿吉卡肩上,将他踢到在地。尼娅抽出腰间短刀指着他鼻子冷笑道:“你打量我不知道你跟安雅的苟且之事?我以前不说,是因为我懒得理,亦丢不起这个脸。都查保将你送给我的时候,你就已是个破鞋,安雅愿意偷偷捡回去穿,我求之不得,免得脏了我的眼污了我的身。如今你见安雅得势,就想光明正大地跟着她了?我告诉你,除非你死了,否则休想!我倒要看看,今儿杀了你,安雅能为你跟我翻脸不?”   阿吉卡脸色煞白,伏在地上吓得浑身直抖。他原以为跟安雅私通之事无人知晓,哪知道原来尼娅从一开始就知道,不过她碍于安雅的面子再加上自己本就不喜欢阿吉卡,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揭穿。   辛鲁不可思议地瞪着阿吉卡,气得脸通红。因阿吉卡不受宠性子又刚烈,经常被尼娅的其他侍郎欺负,连下人也不将他放在眼里,事事怠慢于他,生病了抓药都难。辛鲁本性纯良,见状不免心生同情,于是跟阿吉卡走得比较近,生活上经常接济照顾他。久而久之,两人竟已情同兄弟。因辛鲁的缘故,尼娅对阿吉卡不再像以前那般不闻不问,阿吉卡的日子才好过些。   “你居然做出那等无耻之事?!枉我待你如兄弟,我真是瞎了眼!”辛鲁羞恼异常,越说越气,抬脚将阿吉卡踢倒,几拳落在他脸上。他是一介武夫,下手远比尼娅重。   阿吉卡转眼间就嘴角流血眼睛乌青,却不敢哼声。他心里何尝不想跟着安雅,明知安雅是个伪君子,为了维护她自己的名声,绝不会承认与妹妹的侍郎通奸,他仍旧不肯死心,怀抱奢望。半月前他曾偷偷去找安雅,暗示想跟着她,结果被安雅恶狠狠地警告一番,并叫他不准再去找她,否则便杀了他。他知道即便安雅真能当上酋长,她也绝不会纳了他。但继续跟着尼娅永远做个永远不受宠的侍郎,他又心有不甘。   看到尼娅手中寒光闪闪的短刀,阿吉卡打了个冷颤,爬起来匍匐到尼娅脚边,抓住她的脚踝嘶声哀求道:“是阿吉卡糊涂,要我做什么都愿意,只求公主饶我一命。”   尼娅厌烦地蹬开他的手,对辛鲁道:“把他给我绑起来,嘴也给堵上,扔到地牢里去。我晚些再来处置她。”   阿吉卡正要叫喊,尼娅将匕首抵在他嘴边,凶狠地说:“再出声,我现在就把你舌头割了!”阿吉卡吓得闭上嘴,咬住舌头不敢再说半个字。   辛鲁暗恨阿吉卡不但蒙骗自己,还与人私通令妻主蒙羞,所以拿绳子捆绑他时丝毫不留情,捆得非常结实,还翻出来一块脏兮兮的抹布塞进阿吉卡的嘴里让他发不出声音。   等辛鲁把阿吉卡困成粽子,尼娅已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她将短刀塞进靴子里,从箱子里找出一盒珍贵药材让辛鲁包上。   “我要去大长老那里瞧瞧,听说她身染重病卧床不起已有半个多月。大长老是我的恩师,安雅若是敢拦我,我就杀了她。”   见尼娅神情坚毅,辛鲁晓得无法劝服她,只好恳请道:“请让我陪公主去吧。”   尼娅盯着辛鲁看了几秒,忽然嘻嘻一笑,伸臂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亲他的嘴,柔声道:“辛鲁,你留下。有你在家帮我看着这些人,我才放心。”   辛鲁心一酸,抱紧尼娅回吻,久久不愿松手。   外人都认为尼娅是个风流浪荡之人,只有与她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辛鲁明白,尼娅是故意树立这样的坏名声,借此早早退出未来酋长之位的争夺。   跟安雅一样,尼娅亦是侧夫所出的庶公主,她的父亲索格尔是正夫吉罕的陪嫁,年轻时亦是名猛将,骁勇善战正直刚烈,对吉罕和梅朵雅非常忠心。索格尔身前对尼娅疼爱有加,也非常喜欢香果,经常带着儿时的两姐妹打猎。可惜尼娅七岁那年他战死沙场,只留下了尼娅这条血脉。索格尔死后,吉罕将尼娅带在身边亲自抚养,视如己出。此后尼娅便将吉罕看做父亲,非常尊敬他,与香果亦是姐妹情深。   同为侧夫所出,但安雅仗着都查保出身高贵,又甚得梅朵雅宠爱,自视甚高,从不将由陪嫁侍夫所出的尼娅放在眼里。她与尼娅表面相安无事,其实互相看不顺眼,嫌隙颇大。两年前都查保将阿吉卡赐给她,希望藉此笼络和监视尼娅,哪知尼娅早知晓阿吉卡同安雅暗通款曲,收房后根本连碰都没碰他,赐给他一处营房和两名奴仆,从此不管不问。   小侍还没收房就给她绿帽子的丢脸事,尼娅自然不会告诉任何人,即使是亲近的侧夫辛鲁,她也没说。   尼娅带着几名侍卫出了营,尚未抵达大长老营,中途就被一队士兵拦下,为首之人正是安雅的侍卫长利魁。   利魁端坐在马上并未跳下,抚胸屈身给尼娅行礼:“尼娅公主,君上有要事与您相商,请即刻与我去见君上。”   尼娅挥挥手:“你在此等我,我看望一下大长老就随你去。”   利魁策马横在尼娅前面:“公主,请恕在下无礼。君上马上要见您,实在耽误不得。”   尼娅一挑眉,嘴角噙笑,眼睛盯着他的身体上下打量,目光十分轻佻,甚至还故意停留在他关键部位许久。   利魁被她看得面红耳赤,浑身犹如针扎,抓住缰绳的手捏成拳头,青筋都爆了出来。他窝着火躲闪开尼娅目光,嘎声道:“公主,请……”   话音未落,尼娅策马来到他身旁,抬手用马鞭挑起他的下巴,凑过来笑嘻嘻地道:“大长老生病,我一直没来看望,心里内疚,今儿好不容易有空了,你偏要拦我。众人皆知我心情不好就喜欢纳侍,侧君上向来疼我,想必不会拒绝将你赐给我做夫侍的。”   利魁顿时煞白了脸,背心窜起鸡皮疙瘩,尼娅花名在外,屋中夫侍不计其数,大多数被她玩过后就冷落在一边。都查保连原本要当安雅通房侍卫的阿吉卡都赐给了她,听说阿加卡如今日子过得颇为艰难,而自己得罪过尼娅多次,若真嫁过去岂会有好日子过?   利魁急忙退到一边,低头毕恭毕敬地说:“请公主快些,莫让利魁为难。”   “早知如此,也不必耽误那么多时间。”尼娅冷哼一声,策马进了营帐。   临近冬日,草原天黑得很早。   香果坐在火堆前,拿木棍拨了拨火,眼睛盯着火上架着的铁锅,眯起眼睛舔了舔嘴巴。   锅里煮了新鲜的羊肉,是她和伊格下午刚猎回来的黑山羊。汤水咕嘟咕嘟直响,花椒八角香料的味道飘出来钻入鼻中,唤醒胃里的馋虫。她脚边放着两坛酒,还有一盘面饼和腌牛肉。   伊格端着一盆刚烤好的羊排走过来,将羊排放在火边。   趁他弯腰之际,香果伸手摸摸他的脸颊:“坐这里跟我一起吃。”   伊格红着脸摇点点头,在香果身边寻了个地方坐下。   香果倒了一碗酒尝了一口,咂嘴道:“中原人喝不惯马奶酒,就爱喝这种甜水似的葡萄酒。”   身后传来说话声,她放下酒杯回头一看,西谷和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边交谈边朝这边走来。   香果笑着朝他们挥了挥手,大声道:“风将军,我们给你这位贵客拿出了所有家底,这可是草原露宿最豪华的夜宴。”   风易行停下脚步,微微一笑,篝火的光芒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更显得剑眉朗目英气逼人。   他解开披风递给身后的随从,大步朝香果走过来,在离她三步之遥站定,拱手行礼:“风某见过公主。”   “将军多礼了。”香果站起身略欠身还了一礼,拿起酒壶倒了一碗酒递给风易行:“将军一路辛苦,喝碗酒驱驱寒。”   风易行亦不矫情,接过酒一饮而尽。仆人在草地上铺上毛毯子,香果请他坐下一起用餐,西谷和伊格也陪坐在一旁。   风易行看着篝火上冒着热气大锅,大块羊肉在沸腾的白色汤水中翻滚,锅里还有大量的蘑菇和野葱,香气扑鼻,勾得人垂涎欲滴。还有一大盆用来蘸汤汁的面饼放在他面前,炸得金黄香脆,面上撒满了白芝麻。风易行摇头笑道:“羊肉如此豪迈的吃法只有在草原上才能看到。”   “将军别客气,今天刚捉到的黑山羊,就是为你这位贵客准备的,这是羊肉清汤,那边还烤着一只全羊。你先尝尝原汁原味的羊肉汤,很暖和的。”香果给他舀了一大碗肉汤,风易行尝了一口,连连点头:“很鲜甜。”   伊格拿匕首从锅里挑起一块熟透了的羊肉放在木盆里切开,撒上盐和辣椒放到风易行面前。   风易行拔出腰间短刀,戳了一块放嘴里细嚼,吃出滋味后连连称赞。   香果等他把那块羊肉全部吃完,才问道:“不知道柳先生是如何劝服将军的?”   风易行将短剑放在木盆里,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香果:“柳大人给公主的信,公主读过后自然明白。”   香果撕开信封,认真看了一遍后秀眉微蹙。伊格端来烤好的孜然羊排,她将信折好放入袖中,亲自切下一块羊排放到风易行面前的木盘中:“贵国形势稳定下来了吗?”   风易行半眯起眼睛,盯着她手上切割羊排的动作,半响答非所问地说:“四皇子殿下接到了喀马尔大王子的密函。”   香果手里动作一顿,脸上浮现出了然的笑容:“兰扎安格和元烨是旧识。如今喀马尔部落一片混乱,比库雅好不了多少,不知四皇子打算如何帮他?”   风易行看向香果,眸光微闪:“独孤傲天与草原各势力勾结,意欲先从控制草原上最大的两个部落——喀玛尔和库雅开始,进而掌控草原各部落兵力,成为他称帝的助力。”   香果点点头,别有深意地打量了一眼风易行:“兰扎安格希望借助四皇子的兵马从桀赢手中夺回喀玛尔,四皇子也不想喀玛尔和库雅支持独孤傲天,所以派你亲自来库雅。真没想到,风将军居然投向四皇子那边,我一直以为你是独孤傲天最得力最忠实的属下。”   风易行眸光变冷,紧盯着跳跃的篝火,下巴的线条变得刚硬:“独孤傲天是我的恩师,当年他力排众议提拔我,我很敬重他,更钦佩他的想法。他曾对我说之所以效命朝廷并大兴改革,目的是为了废除女尊男卑的制度。因这个,我无怨无悔效忠他十数年,但后来……”   风易行顿住,似乎想起非常令他难堪的往事,眉宇间升腾起一股戾色,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双手捏紧拳头,指节泛白。   见他想起难言的耻辱往事,香果便不再追问,给他又倒了一杯酒:“这甜酒不醉人,很香醇。”   风易行松开手,表情又恢复了冷峻,他抿了一口酒,慢慢道:“柳大人的信,公主看过了,不知公主愿意借人否?”   香果看了眼西谷,见他冲自己点了点头,心中有了底,她切了一块羊肉塞嘴里津津有味地嚼着:“先生说借人是相互交换的。”   风易行剑眉一扬:“不错,若公主肯借人,风某必定助公主平息库雅内乱。”   香果斜了他一眼,半认真半调侃道:“风将军为了应付贵国乱局尚且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兵马能借给我?”   风易行皱了皱眉,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双手奉上:“我此行带了两千骑兵,乔装后分五股悄悄进入草原,三日后将在此会师。人数虽不多,胜在精锐善战,先借与公主,待我平息凰朝内乱,必全力相助公主。”   香果犹豫了一下,接过令牌摩挲着,半响才低声道:“红帘她们跟随我多年,我希望她们能完好无缺地回来。”   风易行抿了抿唇,没有答话,他无法做出那样的保证。柳如星在库雅住了多年,对库雅暗卫们的能力了如指掌,他要利用她们潜入被独孤傲天掌控的帝都,暗杀叛将引起混乱动摇叛军军心,并趁乱解救皇室成员出城。如此危险的任务,谁都不敢保证能全身而退。   香果正要说话,身后传来红帘的声音:“公主,恕属下无礼。属下请命前去凰朝,望公主成全。”   香果回头一看,只见红帘垂头跪在她身后,一身黑衣几乎将她与夜色融合。   “红帘……”香果站起身,默默地看了红帘好一会儿,终究轻叹一声将她扶起来,即使她于心不忍,但不得不同意风易行的要求,她必须借助风易行的兵马。   “红帘,很抱歉。”香果深吸一口气,叫来伊格低声吩咐了几句,伊格听后惊讶地看着她,满脸的不赞同:“公主,这怎么行……”   香果瞪了他一眼,用不容置疑地语气道:“别啰嗦,快去拿来!”伊格不敢多言,赶紧走了。   香果看着红帘,眼眶微红,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一定要给我活着!”她打定主意,红帘回来后就给她自由,是留下还是离开任凭她的心意。但现在未免红帘多心,她暂时不能告诉她。   红帘身体一颤,慢慢抬起头,目光一触上香果的视线,又连忙低下头,抱拳朗声道:“属下遵命!”   伊格捧着一个包裹跑回来,将包裹捧到红帘面前:“这是公主赐给你的金软甲。”   红帘大惊,跪地推拒道:“这是酋长赐给公主的宝物,普天之下唯有一件,红帘岂敢接受?请公主……”话未说完,她就被香果硬生生拉了起来。   香果颇为愧疚地说道:“我要你为我赴汤蹈火,我若是连一件软甲都舍不得,我还是人吗?”   “公主这么说真折杀我了!”红帘连连摇头,急得俏脸通红:“为公主和库雅效忠是我毕生的荣耀!只希望红帘能不辱使命!”   香果将软甲塞到她怀里,佯怒道:“那你就拿着它,给我活着回来!”   红帘不敢再推迟,擦了一把脸,点点头,默默揣紧了软甲。   第二日天没亮,风易行就带着红帘等七名库雅最出色的暗卫辞别离去。三天后果然如他所说,香果得到了两千名精锐骑兵。而隶属她的库雅军队和西谷统率的骑兵营也在五日后赶到,带领这些军队前来找她的人正是尼娅的侧夫辛鲁。   喀玛尔部落,兰扎安格坐在案前,接着油灯批阅羊皮卷宗,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几声闷响,他立刻站起身抽出腰间弯刀,盯着门口厉声道:“谁?!”   毡毛门帘被掀开,一股冷风钻入帐篷,,一名黑衣男子鬼魅般出现在门口。不等兰扎安格攻击,他已扯下蒙面的黑布,露出面容:“兰扎安格,可还记得我?”   兰扎安格打量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马贼王冥毅。想必你冒险前来不光是为了找我报仇吧?”   作者有话要说:从下章开始就是新内容。 52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天山在珠赫草原人心中是通往上天的阶梯,有着很神圣的地位,山顶有终年不化的冰雪,半山雪水融化成溪流,成为珠赫草原各部落赖以生存的水源地,山里到处是奇花异草,当然也有猛兽潜伏,普通人是不敢贸然入山的,除非是采药人和来此特训的部落战士们。   一行人策马奔走了半日终于到达了天山,香果兴高采烈地跳下马,也不等其他人,自顾自地往山里走。   巴阁跟在西谷腿边,伊格识相地走在最后面,跟来的那名士兵带着几匹马回去了。   西谷拉住香果,走到她前头:“不要莽撞,天山不比草原。”   香果识趣地跟在他身后,巴阁回过头朝她呲牙低吠一声,香果唬得往后一跳,撞到伊格身上,伊格吃痛地往后退:“公主?”   香果摸了摸后脑勺,轻声嘀咕:“有这条狗跟着,总觉得比带了条狼还危险。”   西谷顿住脚步,拍了拍巴阁的脑袋:“去,到前面看看 。”   巴阁耳朵一竖,蹿进树林,很快没了影。   香果这才松了口气,走到西谷身边:“下次找美昆妖医给巴阁弄点能令它失忆的药,不然我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西谷剑眉一蹙,盯着香果低喝道:“胡闹!巴阁是护家护主人的忠诚大狗,你上次捉弄它已是不对了,还想再惹它?”   香果不敢申辩,赶紧点头认错:“不敢不敢,我绝对不会再戏弄它了。”   西谷眼里掠过一丝笑意,转头不再看她,继续前行。   香果吐吐舌,冲着西谷的背影扮了个鬼脸,才急忙跟上他的步伐。   一行人走不多时,便听到远处传来巴阁的叫声。他们循声而去,果然见到库雅族在山脚搭的一排木棚屋子,巴阁站在门口摇着尾巴急吼吼地吠着,还不时站起来把前爪搭到门上。   西谷低头看了看地面,走到屋前拿起门上的锁,瞥了眼站在一旁低吠的巴阁,目光微闪:“最近有人住过屋子。”   香果凑近看了看锁:“是不是来这里特训的部落战士?”   西谷摇摇头:“除了我们,部落没有人来特训。”正说着,巴阁忽地冲了出去,很快没入树林中。   不久,那方向就传来笑声,两人循声望去,巴阁从林中又跑了出来,它身后跟着三男一女,女子高挑美丽,气质高贵,正是她的大姐安雅公主,还有两名侍卫跟在她身后。   香果刚看清她身边那名男子,脸就拉长了,齿间不屑地飘出三个音节:“格格巫……”   美昆边走边跟安雅说话,眉眼中尽是温柔。他不经意地抬眼,忽然瞥见香果,美眸瞬间过嫌恶之色。他哼了一声,别过脸,仍只跟安雅说笑。   安雅此时亦看到了香果等人,尤其见到西谷时,俏脸微微一红,垂眸羞涩地微笑。   香果大步迎向安雅,胳膊肘撞开美昆,拉着安雅笑道:“姐姐怎么也来了?”   安雅偷瞄了西谷一眼,粉腮晕红,低声笑道:“我听美昆说山里有奇珍的舞菇,且此时野栗子最香甜,便来看看。”   香果轻蔑地哼了一声:“姐姐可别被油嘴滑舌之徒骗了,万一被占了便宜可就麻烦了,小心有人哭着喊着要嫁给你。”   美昆脸一黑,咬牙笑道:“三公主说谁呢?”   香果对他一挑眉,并不搭话,径自拉着安雅往前走:“幸好西谷老师也来了,有他保护姐姐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了。”   美昆愤愤地盯着香果的背影,修长的手指紧握成拳,心里憋屈得厉害,可惜无处撒气,恰好脚边爬过一只小虫,他抬脚把虫踩了个稀巴烂:“讨厌的黄毛丫头。”   屋里有三间房六张床,香果跟安雅一间,美昆因为制药独自一间,西谷就跟伊格一间。   美昆自从见到香果,脸一直很臭,就像吞了大便似的。跟人打完招呼后,他就背着药篓跑到屋外晒草药。   香果瞅着伊格躲闪的眼神,心里明白,自从两个月前拉着伊格试尝她烧烤的羊肉以后,他从此奉行香果远庖厨的政策。   屋里安雅正和西谷谈得欢畅,不好凑过去当电灯泡,香果没事干,坐在门前,托腮抖腿百无聊赖地盯着忙得不亦乐乎的伊格。   她正无聊得紧,美昆拣好药草恰好从她身旁经过,见她发呆,美昆眼珠一转,踢了踢她的脚尖。   香果抬头给了他一个白眼,扭过头不理他。   美昆勉强压下心头腾腾升起的怒火,俯下|身凑到她耳边:“昨日傍晚我在山腰湖畔见到一匹非常美丽神骏的白马。今天我本想带着安雅公主再去悄悄那匹白马,可惜没见着。我觉得那匹马很可能是传说中的雪龙马。”   香果先是很惊喜,随后恢复冷静,她掀起眼皮睨着美昆:“雪龙马?你是说传说中能日行万里、有灵性、性格暴烈连狼都害怕的纯白雄性野马?”   “不错,就是几百年才会出现在人间的天马啊。”美昆眨巴着狐狸眼,笑眯眯地说:“三百年前大英雄坤木卡七天驯服了一匹天马,从此他所在的部落成为草原霸主,也就是说哪个部落拥有天马,哪个部落就会强大。听说雪龙马常在夜间出现,通体白光笼罩,犹如天马下凡,今晚我再去那地方瞧瞧,看有没有运气遇到雪龙马。”   香果好奇心和好胜心同时被美昆的话撩起,兴冲冲站起来:“我也想去看看!”   正在忙活的伊格听见,回头问道:“公主想去看什么?”   美昆急忙朝香果摆手使眼色,香果会意,打着哈哈掩饰道:“美昆今天采到了一只野人参,我明天也想去那个地方碰碰运气。美昆,你跟我具体说说那地方在哪,我明日好去找。”   她边说便拉着美昆转到屋后。   看到伊格没有跟来,香果一把揪住美昆的袖子:“快告诉我,你在哪里看到雪龙马的?”   美昆抽出袖子,装模作样地掸了掸灰:“想知道,今晚亥时来这里,我带你去。”说完还风情万种地对香果挤了挤眼睛,弄得香果鸡皮疙瘩掉一地后才施施然飘走。   香果搓了搓手臂,打了个寒颤:“大男人长这么妖媚真难以接受。”   西谷生性冷傲不善言辞,勉强跟安雅寒暄了几句,有点不耐烦,恰好瞥见香果拉着美昆闪没了影,撇下安雅寻了过来,冷不丁迎面碰上笑得一脸阳光灿烂的美昆。   西谷冷冽如冰的眼神一扫,美昆的笑容立时僵在脸上,就跟掉进冰窟窿似的遍体生寒。   西谷绕过僵化的美昆,往香果走去。   等他走远了,美昆才拍了拍脸,恢复过来,边走边悄声嘀咕:“成日绷着个寒冰脸,跟所有人都欠了他钱似的。”   夜晚亥时,木门吱呀打开一条缝,香果蹑手蹑脚溜出来。等了没多久,只听见门又轻响了一声,一个修长的身影也从屋里偷摸闪了出来,屏声敛气关好门,朝她挥挥手,两人一同没入林中。   香果猫着腰躲在镜湖边的灌木丛里,借着月光瞅了瞅前方的镜湖,压低声音问美昆:“雪龙马真的会在这里出现吗?”   美昆侧对着她,手在布包里摸索,闻言嗤笑道:“我前儿晚上就是在这里看到雪龙马的,它好像是在饮水。”   是不是觉得这章奇怪?因为这是特制的防盗章节。别急,稍后会替换回来的,并且字数只多不少。盗文网的如果不同步盗文,我也不会放防盗章。 53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   香果用力拍了一下西谷的胸口,嗔道:“装糊涂!你又不是不清楚,旦扎部落十几年来疲于与周边部落交战,前几年依附喀玛尔部落后好不容易才过上了一段太平日子,谁知去年年末又碰上雪灾加狼灾,损失了好些牛羊不算,人也伤亡了不少,以至元气大伤,到现在还没完全恢复。眼见即将进入冬日,旦扎部落必定在忙于修建围栏防寒防狼。暗卫前几天传来消息,姑妈年幼的嫡女重病卧床已经一个多月,病情一直没有起色。体弱多病的姑父日夜照顾女儿也病倒了,姑母如今分|身乏术,即使听闻我父亲被羁押,也是有心无力。”   西谷想了想,恍然大悟:“得烈这人带兵打仗一般,但杀狼和修建防狼围子颇有经验。咱们库雅每年都是靠他想办法抵御狼群保护牲畜,让他带人去帮旦扎部落,旦扎的酋长和长老们一定会很高兴。”   他伸指轻轻刮了一下香果挺直的鼻梁:“至于美昆的作用,就不必说了。”   “没错。且不说姑母是否因此帮我们,若能医治好堂妹和姑父,亦是幸事。”香果笑眯眯地亲了一下西谷的脸,把脸贴在他胸口,闭上眼嘀咕道:“哎……我真不想库雅自己人打自己人。”   西谷叹了一口气,轻抚她的秀发,低声道:“有时候牺牲是难免的,我们只能尽力而为。”   香果睁开眼睛,握紧西谷的手:“一定要办法兵不血刃地平定内乱,不能让那帮贼子得逞。”   西谷抚着她消瘦的背脊,心头窜过一阵疼痛,柔声宽慰:“会的,我们一定会想到好办法。”   香果深吸一口气,窝进他怀里,嘟起嘴撒娇:“冷呢……”   西谷敞开衣袍将她裹在温暖的怀中,香果舒服得眯起眼睛。   过了一会儿,就在西谷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忽然听到她呢哝:“老师,你说,若能统一珠赫草原各部落,是不是就会避免许多战争?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呢?”   西谷心头一震,脑中闪现一幕幕出他极力想要忘记的画面。西谷镇定了一下心神,试探地问:“妻主想成为统一珠赫的君主吗?”   “不。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香果抬起头,手指沿着他脸颊的轮廓划过:“库雅如今乱成这样,我哪敢想那么遥远的事。”   西谷目光微闪:“中原人不是常说有志者事竟成,只要妻主有心,统一珠赫不是梦。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誓死追随。”   香果注视着西谷,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表忠心啊?放心,我是绝对信任你的。”   西谷的心像猛地揪紧,只觉香果那双黑亮的眸子仿佛看穿了他的心。他慢慢收紧抱着香果的手臂,深吸一口气,哑声道:“妻主,我从前……”   恰在这时,门外传来伊格略带困惑的声音:“公主,有个中原来的商人想见您。”   香果点了点西谷的嘴唇:“有什么话以后再说,我先去见他。”   西谷不明所以:“他?”   香果站起身,撇撇嘴道:“咳,什么中原商人,是冥毅那家伙!上次他说以后会光明正大来见我,我就觉得奇怪,原来就是这么个光明正**。中原商人找我们做什么,不是他还能有谁?”   西谷拉住香果,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冥毅是不是在帮你做事?”   香果点点头:“算是吧。”   “你信他?”   香果嗯了一声:“信啊。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她握了握西谷的手,微微一笑:“不过,我最信你,超过其他任何人。”   西谷等她离开后,颓然跌坐回榻上,摊开双手,盯着手心,许久后,唇角扬起一丝幅度,喃喃道:“最信我么……”   **   一队全副武装的铁甲骑兵出现在兰扎安格的营地外,来到营门前竟然不下马便要闯入营中。兰扎安格的骑兵侍卫们将他们拦住,双方立时剑拔弩张。   侍卫长上前怒喝道:“摄政王军营,无酋长令,任何人不得擅闯!”   桀赢身穿黑色铁甲,脸上的鹰徽银面罩在火把辉映下闪着诡异的寒光。   他策马上前,从腰间取下一块金牌递过去:“这是涅娜酋长的令牌!我们奉令搜查大王子的军营!”   侍卫长接过那块金牌仔细查看,见果然是喀玛尔酋长的令牌,只好下令部下让开路。   桀赢收回令牌,领兵入营。刚进入营地,忽然看到兰扎安格率领两列全副武装的骑兵从营地里出来。   这些骑兵看起来很面生,个个身材魁梧、面目凶狠。   桀赢大吃一惊,他想不起兰扎安格的兵营里何曾有这样一支骑兵。正诧异的时候,瞧见兰扎安格翻身下马,昂首阔步朝他走过来。   面具下桀赢皱了皱眉,只得下马迎上前,朝兰扎安格弯腰施礼:“大王子。”   兰扎安格停下脚步,并不上前扶他,只盯着他问:“不知老师深夜带兵闯入我的营地所为何事?”   桀赢抬起头,将令牌奉上:“据密探上报,有敌方部落的奸细潜入大王子的军营,酋长十分担心您的安危,特命我率兵来搜查一下。”   兰扎安格袍袖一挥,冷笑道:“什么奸细足以令老师亲自带兵来搜营?你是觉得我营中的将士们都是些无能之辈,不足以保护我?”   兰扎安格的士兵们闻言个个怒目圆睁,立刻上前围住桀赢。桀赢的铁甲骑兵们将桀赢护在中间,双方对峙,气氛剑拔弩张。   桀赢看着兰扎安格身后那群杀气腾腾的凶悍骑兵,心中暗叫不妙,本以为今晚可借口搜查奸细为名挑起事端,趁机除去兰扎安格掌握的部分亲兵,再次削弱他的力量。哪知道他暗藏着这么一支精锐的骑兵。   桀赢迅速权衡后,转过身冲铁甲骑兵们怒喝道:“大胆!你们还不快退出去!”铁甲骑兵只得退出营门外,桀赢的几名亲信仍旧守护在他身边。   桀赢恭敬地对兰扎安格道:“定是探子的情报有误,我立刻回去禀告酋长。”说完转身就走,却被两名士兵横刀拦住。   兰扎安格走过来,站在他面前,目光如炬,右手放在腰间弯刀的刀柄上,眉宇间萦绕着戾气:“老师,可否告知何时起我的营地已被探子监视?”   桀赢背脊挺得笔直,银色面具在夜色下闪动阴森的光芒,他不紧不慢地回答:“我只是奉命行事,大王子勿怪。”   兰扎安格手一指营外:“你带兵包围我的营地,可也是奉命行事?”   此言一出,士兵们顿时被点燃了怒火,怒喝着进逼,火把辉映下刀剑寒光闪闪。   桀赢浑身绷紧,阴鸷地看着兰扎安格,暗暗握紧拳头。他武功极高要全身而退并不难,且他带来的兵马是兰扎安格的三倍,莫不如冒险下令攻营,若能斩杀兰扎安格,喀玛尔从此就只能任他摆布。   这时忽听营地外有人怒喝道:“住手!敌人没打进来,咱们自己人反而先打起来了吗?!”   兰扎安格和桀赢俱是一怔,这声音分明是大公主西莱雅。   一阵纷杂的马蹄声,喧嚣过后,铁甲骑兵们往两边推开让开一条路,一身戎装的大公主西莱雅骑着一匹黑色骏马从队伍里走出来,三王子齐马阁和三名随身侍卫策马跟在她后面。   西莱雅昂首挺胸神采飞扬,全无往日病弱之态。   看到火光下西莱雅脸颊透出两抹不正常的红晕,兰扎安格眉心越蹙越紧,心中更恨桀赢。   西莱雅利落地跃下马,大步走到兰扎安格面前站定。齐马阁低眉敛目跟在她身后,看不清表情。   西莱雅注视着兰扎安格,神情冷峻:“阿弟,那日长老会后你就拒不见人,终日不出营,根本不管族中事务,你可知喀玛尔如今面临何种困境?”   兰扎安格笑得清浅,语气透着疏离和嘲讽:“我闭门不出,可是遵循阿姐的意思,安心在家备嫁啊。半月前我就将手上的权利移交给长老会,既身为待嫁王子,又岂能再干预族中事务?”   西莱雅眸中怒火升腾,她指着周围的将士,咬牙切齿地说:“很好,你若真心甘情地交出摄政权,如何还拥兵自重?”   兰扎安格拢手入袖,淡淡一笑,眼中全无一丝暖意:“阿姐忘了吗?按长老会的要求,原归属我麾下的战士大部分已卸甲回家,留下来的只是我的直系亲兵。身为嫡长子,我难道连直系亲兵都不能保留?”   西莱雅被他呛了一下,也不觉羞恼。她不答兰扎安格的问话,反而继续质问:“前日利亚格联合坦桑突然发兵攻打我们,如今情势危急,你竟然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兰扎安格瞥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齐马阁,笑容更甚:“三弟骁勇善战,以一当万,区区几个小部落何足为俱?”   齐马阁猛地抬起头,涨红了脸怒视着兰扎安格,浑身气得发抖。他气咻咻地正欲冲上前理论,却被西莱雅抓住肩膀猛地推开。   “回去!你来凑什么热闹!”也不知西莱雅是不是故意的,刚才她不偏不倚正好抓中了齐马阁肩上的伤口,顿时疼得他冒出了冷汗。   三日前齐马阁奉命带兵与进犯的敌军交战,被利亚格部落的猛将萨娜一刀砍伤他左肩,幸好只伤了皮肉,但若不是侍卫们拼死救下他,他早已命丧萨娜的刀下。   “阿姐!你再拨给我五千战士,我保准剁下利亚格那群兔崽子的脑袋提来见你!”齐马阁不服气地说。   “伱打仗嫌脸丢得不够,还想去丢一条命?”西莱雅虎目一瞪,又用力推了他一把。   齐马阁站不稳连连后退,身体撞到了桀赢身上。   桀赢只得扶住他,假意劝道:“三王子息怒,大王子只是担心你受伤罢了。”   齐马阁更是恼怒,他挥开桀赢的手:“要你多嘴!”他啐了一口,大吼着朝兰扎安格冲过去:“我倒要看看大哥你的本事如何?”   兰扎安格侧身轻松避过,抬起手肘撞在齐马阁腰侧。齐马阁躲闪不及,被撞得摔到在地。   西莱雅急得跺脚:“你们要兄弟相残么?”   作者有话要说:2012即将过去,世界末日没有来,于是激起斗志全力完结此文。 54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看着争吵不休的三姐弟,桀赢心中暗暗冷笑。   桀赢在喀玛尔苦心经营多年,独孤傲天暗中资助他大量财帛,让他不仅在长老会培植了自己的势力,连喀玛尔的将领亦被他收买不少。   自从兰扎安格交出兵权,许多跟随他征战多年的将士卸甲做回普通的牧民。三王子齐马阁年纪小,性子冲动,没建立过军功,在战士们心中毫无威信,没人愿意听他调令。而西莱雅是个病秧子,未曾上过沙场,从小就对他言听计从,更不足为惧。如此一来,喀玛尔大半兵马便落入了他的掌控中。   桀赢看了看天色,再过几个时辰,利亚格部落就会对喀玛尔发起攻击,而他的军队已将兰扎安格的营地包围。只要困住兰扎安格,喀玛尔必定抵挡不住利亚格军队的进攻,届时酋长涅娜和长老会只能求助于他,他就按计划逼迫涅娜禅让酋长之位给他。   桀赢给亲信使了个眼色,随后一行人悄然往营门口退去。   那头齐马阁屡屡受挫反而被勾起了斗志,又一次被兰扎安格摔出去后,他吐掉嘴里的泥沙,拔出腰刀再度扑过去。   “混小子!”西莱雅抢先一步出手,拔刀往他齐马阁挥去。   齐马阁急忙侧身躲过,顺势朝西莱雅的背上打了一掌。这一掌力道很大,西莱雅身体瘦弱,竟然被他打得飞出去。   眼看就要撞到桀赢身上,桀赢避无可避,只好伸臂将西莱雅抱在怀里,原地一旋卸了撞击的力道。他尚未站稳,颈脖忽然一凉,一把锋利的匕首架在他脖子上。   西莱雅忍住胸口翻涌的气血,紧握住匕首对桀赢喝道:“叫你的人全部撤退!”   桀赢没有出声,面具下一双眸子紧盯着西莱雅,似乎很不可置信。   齐马阁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着西莱雅和桀赢。他完全糊涂了,桀赢和西莱雅不是一边的吗?西莱雅曾告诉他,桀赢会帮她要弹劾摄政王兰扎安格,还政给她,要他全力帮助桀赢压制住兰扎安格。怎么一下子突然全变了?!   兰扎安格趁机将齐马阁手里的刀夺走,将他丢给手下看住。   桀赢的亲兵们将西莱雅围住,兰扎安格的士兵也冲过来。   西莱雅咬了咬唇,手上用力,匕首割破桀赢颈脖上的皮肤:“快叫你的军队撤退!听到没?!”   桀赢似乎根本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盯着西莱雅,半响才轻叹一声,幽幽地道:“可惜……”声音里透着遗憾和不舍。   西莱雅皱了皱眉,正要再使点力气吓吓他,忽听兰扎安格高叫:“小心!”   话音未落,西莱雅手臂剧痛,眼前闪过一道寒光,本来架在桀赢脖子上的匕首反而刺入了她的脖子。   鲜血溅到桀赢的银色面具上,西莱雅张开嘴,血狂喷而出,她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桀赢。   “阿姐!!!”兰扎安格双目血红,发狂地扑向桀赢,却被他的亲兵们阻拦,双方厮杀在一处。   乔装成士兵的冥毅大吼:“桀赢杀了大公主!!!他是利亚格的奸细!!”   他这么一喊,兰扎安格的士兵们全都跟着大吼。营地外包围兰扎安格营地的军队听到喊声,顿时大乱。因为他们当中有一半人马虽听从桀赢调度,但仍旧是效忠喀玛尔的军队。听到酋长继承人被桀赢所杀,哪还肯继续服从他的命令,调转矛头跟桀赢的直属军队打了起来,兰扎安格的士兵也加入战团。   桀赢将西莱雅丢在地上,带着几名亲信意欲杀出重围。   齐马阁扑到浑身是血的西莱雅身旁,白着脸哭喊她的名字。   兰扎安格斩杀几人后拖着巫医也冲了过来,他推开不知所措的齐马阁,用手堵住西莱雅脖子上的伤口。   西莱雅大口地喘气,血沫不断从嘴里涌出。她挣扎着抓住兰扎安格的衣襟:“答应……我……继承……”   “阿姐,别说话!你会没事的!坚持住!”兰扎安格双目通红,嘶哑地求道。   西莱雅摇摇头,圆睁双目直直地瞪着他,拼劲全力开口:“答应……我!!”   兰扎安格心如刀绞,忍住泪水点了点头。   西莱雅见他答应,眸中流出欣慰,惨白的脸上似乎浮现出一丝笑容,但随后脸色大变双眼上翻,身体一阵抽搐后,紧抓住他衣襟的手滑落在地。   天空渐渐泛白,喀玛尔部落的人全都聚集在草原上围成一个大圈。   圈中央架起了一座火葬的木台,祭司们环绕在周围,西莱雅盖着绣有喀玛尔胡狼图腾的蓝旗静静躺在木台上,金红色的阳光穿透晨霭撒在她身上,看上去她就像睡着了般安详。   老祭司长面对东边天空跪拜诸神后,举起火把高声吟诵古老的珠赫禅经。   兰扎安格一身银色铠甲,肃立在酋长涅娜身边。   他抬头望向蔚蓝的天空。今日碧空万里无云,极其难得的清朗天气。阳光特别明媚灿烂,他内心却是从未有过的沉重和压抑。   祭司长苍老沙哑的声音仿佛穿透胸腔,心脏隐隐作痛,回想起那晚他乔装去见西莱雅的情景,一股疼痛从心口窜遍全身,眼睛酸涩难当,视线忽然变得模糊。   “是……是你?!你,你怎么变成这付模样?”   西莱雅惊讶的反应让兰扎安格觉得有点意外,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贴在下巴上的大胡子,暗叹冥毅的易容术太高超,连自小一块长大的亲姐姐都没认出他。西莱雅的声音很大,幸好此前大管事已悄悄命下人都退了下去,毡房里只有他和西莱雅两人,外面的侍卫估计也都被冥毅“安置”好了,他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西莱雅已恢复平静,她皱起眉凝视着兰扎安格:“深更半夜的,你装神弄鬼地作甚?!想见我,堂堂正正地来找就是。”   兰扎安格苦笑:“阿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如今被人监视,一举一动都须得谨慎。”   西莱雅抿了抿唇,目光微微闪躲。她如何不知,因齐马阁无能,自己体弱,桀赢如今已掌控了喀玛尔大部分兵马,他打着辅佐嫡公主的名号拉拢了长老会中最保守的几名元老,连酋长涅娜都避让他三分。   西莱雅以前不是没想过制衡桀赢,但一是她很嫉恨兰扎安格,明明自己才是酋长继承人,却被夺取了应得的权力,桀赢压制住兰扎安格的势力,是她喜闻乐见之事,她不愿兰扎安再次摄政,二是自从桀赢献上奇药,让她羸弱的身体逐渐恢复元气,并对她大表忠心,她更加信任桀赢必定会辅佐自己。   兰扎安格一眼就看出西莱雅的犹疑,他知道西莱雅身为名正言顺的酋长继承人,却因身体的缘故被涅娜长期闲置,而自己代替酋长摄政多年,即使与西莱雅是感情深厚的亲姐弟,日久天长也难免心生嫌隙。但他仍旧对西莱雅存有信心,觉得她只是一时被桀赢蒙蔽,终究会认清孰是孰非,断不会弃喀玛尔利益之不顾。   “阿姐,你可知桀赢献给你的奇药是何物?”兰扎安格单刀直入,并不绕弯子。   西莱雅面色微变,眉头蹙得更紧,目光锐利起来,沉声问:“你何出此言。”   兰扎安格观其神色,心里更加肯定她同样对桀赢心存疑虑。   “你服用此药后,伊始觉得精神亢奋,病痛消失,甚至似有使不完的力气。但过了一段时日若不继续服用,   就会变得昏沉无力,白天心焦气躁肌肤瘙痒刺痛,夜晚嗜睡却难以入眠。”   西莱雅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心中疑惑更甚,沉默半响后,底气不足地辩解:“我气虚血弱,向来如此……”   “阿姐,我给你带来一个小玩意。”兰扎安格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只白色的小仓鼠,逗弄了一下后,将它捧到西莱雅面前:“请阿姐赏这个小家伙一颗灵药吃。”   西莱雅拂袖挥开兰扎安格的手,愠怒道:“你到底搞什么鬼?”   兰扎安格四处看了看,见西莱雅床榻上放了一个装药的锦盒,便走过去自行拿了盒子递给西莱雅,笑道:“阿姐莫非不敢面对事实?”   西莱雅最经不得兰扎安格激将,猛地抓过盒子取出一颗药丸,捏碎了喂给那只小仓鼠。   兰扎安格找来一只木盒,将小仓鼠放进去。片刻后,她喜笑颜开地指着小仓鼠道:“它一点事都没有,你果然是小人之心。”仓鼠在盒子里走来走去东闻西嗅,显得十分活泼。   “阿姐刚开始吃这药丸时的状况可与此时的小仓鼠相似?”兰扎安格揶揄道:“精神百倍,似有无尽的精力。”   西莱雅脸一红,指着兰扎安格的鼻子怒道:“你居然把我比作……”   话没说完,就听兰扎安格惊道:“快看!!”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小仓鼠突然疯了一般乱窜乱撞,吱吱叫个不住,没一会儿,它突然使劲撕咬自己的身体和爪子,白色的皮毛沾满鲜血,咬得肉绽骨断也不住口,直至气绝方止,模样骇人之极。   西莱雅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身体克制不住地打颤。她联想到自从服药后经常心绪烦躁莫名暴怒,近日更是越来越难控制情绪,失控时甚至毒打奴仆乱砸东西,前几日一名跟随她多年的老仆人就死在她鞭下,令她愧疚不已。   一股寒气从心头涌至全身,西莱雅面色陡然灰白,眼神空洞。心中的疑虑被证实,残酷得让她难以接受。   西莱雅急促地喘息着,身体摇摇欲坠,她支撑不住趔趄着往回退,脚步不稳往后跌去。   兰扎安格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她,西莱雅喘着气抓住兰扎安格的手臂,全身都靠在他身上,犹如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浮木,手指指关节泛白。   她抬起头看着兰扎安格,张嘴正要说话,却是一阵骤雨般的猛烈咳嗽。   兰扎安格闭了闭眼睛,心中难受之极,曾是亲厚无间的姐弟,不知为何竟走到如今互相倾轧的地步。他将西莱雅扶到床榻上,默然轻抚她的背脊。   过了一会儿,西莱雅平息下来,神情很是沮丧,低着头喃喃道:“他为何要杀我,我待他。待他不薄啊……”   兰扎安格手一顿,西莱雅对桀赢的心思,他早就知道。   桀赢文武双全,年纪似乎比西莱雅大不了多少,还是喀玛尔王族子弟的老师。大公主西莱雅一开始就与他很亲近,大概是桀赢施教时并没有因她身体羸弱而对她有特别照顾,反而一视同仁,该罚时便罚,甚至还曾对西莱雅动过鞭刑。   因为那次鞭刑,酋长涅娜给西莱雅安排了另外一名老师。谁知西莱雅死活不愿意,仍要跟着桀赢学习武艺。   或许就从那时起,桀赢就在西莱雅心里扎下了根,即使她连桀赢长什么样都不清楚。   看着西莱雅失魂落魄的样子,兰扎安格有点不忍,正想开口宽慰几句,猛然回想起临行前冥毅的告诫:“你千万不能心软,功败垂成就看今晚。虽然揭露桀赢的险恶用心对你阿姐来讲很残酷,但你必须做。否则死的人就是她和你!”   兰扎安格硬起心肠,沉声道:“阿姐,桀赢对你无意,不过是利用你削弱我的势力,进而掌控喀玛尔。若我们姐弟受他挑唆以致兵戎相见,喀玛尔部落就要易主了。”   西莱雅身体一震,缓缓转头看向他,目光晦暗透着无尽的伤痛,看得兰扎安格的心一阵抽痛。   西莱雅的眸光渐渐凝聚,她深吸一口气,低头看了眼手中残留的药渣:“你回去吧,我心中有数,知道该怎么做……”   ……   一滴冰凉的液体滑下兰扎安格的脸庞,淌进唇中,滋味苦涩难当。   西莱雅明知道自己在桀赢心中不过是一颗棋子,绝不会对她有任何怜惜,却仍旧心存幻想,以为他会悬崖勒马。   她不忍心杀他,他却毫不留情地刺穿了她的咽喉。西莱雅临死前眼中除了绝望还有滔天的恨意,恨得怕不止是桀赢的无情,还有她的自作多情和愚蠢。   涅娜颤巍巍站起身,推开要来搀扶她的仆人,靠自己的力量拖着虚弱的身体走到天祭台前,接过老祭司手里的火把,亲自点燃了木台。   熊熊烈火吞没了西莱雅,将她的身体化成青烟,把她的灵魂送上珠赫天国。   兰扎安格走到涅娜身旁,伸手想要扶她,却被涅娜突然抓住手腕。   涅娜额上沟渠般皱纹犹如刀刻,她直直地盯着大火中渐渐化为灰烬的西莱雅,鬓边灰白的头发随风飘舞,握住兰扎安格的大手犹如鹰爪,手背青筋爆出,狠得似乎要将他的手腕捏碎。   “你的命不再属于你自己。”   涅娜没有看他,声音苍老而疲惫,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从今后,你爱的只有喀玛尔的草原、人民、牛羊……”   兰扎安格心如刀割,西莱雅逝去后,他就清楚地明白自己未来的命运和使命。   他不能再心存柔情,不可以仁慈,不允许继续奢望幸福。他的生命奉献给喀玛尔,谁若阻挠喀玛尔部落统一珠赫的雄心,谁就是他的敌人。即使对方是他珍藏在心底最爱的那个人,也不例外……   兰扎安格搀扶住涅娜,平静地说:“母亲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涅娜回头看他,浑浊的眼睛眯了眯,一瞬间目光变得锐利如刀,她古怪地笑了笑:“那就好……如此,西莱雅才死得值!” 55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   天山在珠赫草原人心中是通往上天的阶梯,有着很神圣的地位,山顶有终年不化的冰雪,半山雪水融化成溪流,成为珠赫草原各部落赖以生存的水源地,山里到处是奇花异草,当然也有猛兽潜伏,普通人是不敢贸然入山的,除非是采药人和来此特训的部落战士们。   一行人策马奔走了半日终于到达了天山,香果兴高采烈地跳下马,也不等其他人,自顾自地往山里走。   巴阁跟在西谷腿边,伊格识相地走在最后面,跟来的那名士兵带着几匹马回去了。   西谷拉住香果,走到她前头:“不要莽撞,天山不比草原。”   香果识趣地跟在他身后,巴阁回过头朝她呲牙低吠一声,香果唬得往后一跳,撞到伊格身上,伊格吃痛地往后退:“公主?”   香果摸了摸后脑勺,轻声嘀咕:“有这条狗跟着,总觉得比带了条狼还危险。”   西谷顿住脚步,拍了拍巴阁的脑袋:“去,到前面看看 。”   巴阁耳朵一竖,蹿进树林,很快没了影。   香果这才松了口气,走到西谷身边:“下次找美昆妖医给巴阁弄点能令它失忆的药,不然我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西谷剑眉一蹙,盯着香果低喝道:“胡闹!巴阁是护家护主人的忠诚大狗,你上次捉弄它已是不对了,还想再惹它?”   香果不敢申辩,赶紧点头认错:“不敢不敢,我绝对不会再戏弄它了。”   西谷眼里掠过一丝笑意,转头不再看她,继续前行。   香果吐吐舌,冲着西谷的背影扮了个鬼脸,才急忙跟上他的步伐。   一行人走不多时,便听到远处传来巴阁的叫声。他们循声而去,果然见到库雅族在山脚搭的一排木棚屋子,巴阁站在门口摇着尾巴急吼吼地吠着,还不时站起来把前爪搭到门上。   西谷低头看了看地面,走到屋前拿起门上的锁,瞥了眼站在一旁低吠的巴阁,目光微闪:“最近有人住过屋子。”   香果凑近看了看锁:“是不是来这里特训的部落战士?”   西谷摇摇头:“除了我们,部落没有人来特训。”正说着,巴阁忽地冲了出去,很快没入树林中。   不久,那方向就传来笑声,两人循声望去,巴阁从林中又跑了出来,它身后跟着三男一女,女子高挑美丽,气质高贵,正是她的大姐安雅公主,还有两名侍卫跟在她身后。   香果刚看清她身边那名男子,脸就拉长了,齿间不屑地飘出三个音节:“格格巫……”   美昆边走边跟安雅说话,眉眼中尽是温柔。他不经意地抬眼,忽然瞥见香果,美眸瞬间过嫌恶之色。他哼了一声,别过脸,仍只跟安雅说笑。   安雅此时亦看到了香果等人,尤其见到西谷时,俏脸微微一红,垂眸羞涩地微笑。   香果大步迎向安雅,胳膊肘撞开美昆,拉着安雅笑道:“姐姐怎么也来了?”   安雅偷瞄了西谷一眼,粉腮晕红,低声笑道:“我听美昆说山里有奇珍的舞菇,且此时野栗子最香甜,便来看看。”   香果轻蔑地哼了一声:“姐姐可别被油嘴滑舌之徒骗了,万一被占了便宜可就麻烦了,小心有人哭着喊着要嫁给你。”   美昆脸一黑,咬牙笑道:“三公主说谁呢?”   香果对他一挑眉,并不搭话,径自拉着安雅往前走:“幸好西谷老师也来了,有他保护姐姐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了。”   美昆愤愤地盯着香果的背影,修长的手指紧握成拳,心里憋屈得厉害,可惜无处撒气,恰好脚边爬过一只小虫,他抬脚把虫踩了个稀巴烂:“讨厌的黄毛丫头。”   屋里有三间房六张床,香果跟安雅一间,美昆因为制药独自一间,西谷就跟伊格一间。   美昆自从见到香果,脸一直很臭,就像吞了大便似的。跟人打完招呼后,他就背着药篓跑到屋外晒草药。   香果瞅着伊格躲闪的眼神,心里明白,自从两个月前拉着伊格试尝她烧烤的羊肉以后,他从此奉行香果远庖厨的政策。   屋里安雅正和西谷谈得欢畅,不好凑过去当电灯泡,香果没事干,坐在门前,托腮抖腿百无聊赖地盯着忙得不亦乐乎的伊格。   她正无聊得紧,美昆拣好药草恰好从她身旁经过,见她发呆,美昆眼珠一转,踢了踢她的脚尖。   香果抬头给了他一个白眼,扭过头不理他。   美昆勉强压下心头腾腾升起的怒火,俯下|身凑到她耳边:“昨日傍晚我在山腰湖畔见到一匹非常美丽神骏的白马。今天我本想带着安雅公主再去悄悄那匹白马,可惜没见着。我觉得那匹马很可能是传说中的雪龙马。”   香果先是很惊喜,随后恢复冷静,她掀起眼皮睨着美昆:“雪龙马?你是说传说中能日行万里、有灵性、性格暴烈连狼都害怕的纯白雄性野马?”   “不错,就是几百年才会出现在人间的天马啊。”美昆眨巴着狐狸眼,笑眯眯地说:“三百年前大英雄坤木卡七天驯服了一匹天马,从此他所在的部落成为草原霸主,也就是说哪个部落拥有天马,哪个部落就会强大。听说雪龙马常在夜间出现,通体白光笼罩,犹如天马下凡,今晚我再去那地方瞧瞧,看有没有运气遇到雪龙马。”   香果好奇心和好胜心同时被美昆的话撩起,兴冲冲站起来:“我也想去看看!”   正在忙活的伊格听见,回头问道:“公主想去看什么?”   美昆急忙朝香果摆手使眼色,香果会意,打着哈哈掩饰道:“美昆今天采到了一只野人参,我明天也想去那个地方碰碰运气。美昆,你跟我具体说说那地方在哪,我明日好去找。”   她边说便拉着美昆转到屋后。   看到伊格没有跟来,香果一把揪住美昆的袖子:“快告诉我,你在哪里看到雪龙马的?”   美昆抽出袖子,装模作样地掸了掸灰:“想知道,今晚亥时来这里,我带你去。”说完还风情万种地对香果挤了挤眼睛,弄得香果鸡皮疙瘩掉一地后才施施然飘走。   香果搓了搓手臂,打了个寒颤:“大男人长这么妖媚真难以接受。”   西谷生性冷傲不善言辞,勉强跟安雅寒暄了几句,有点不耐烦,恰好瞥见香果拉着美昆闪没了影,撇下安雅寻了过来,冷不丁迎面碰上笑得一脸阳光灿烂的美昆。   西谷冷冽如冰的眼神一扫,美昆的笑容立时僵在脸上,就跟掉进冰窟窿似的遍体生寒。   西谷绕过僵化的美昆,往香果走去。   等他走远了,美昆才拍了拍脸,恢复过来,边走边悄声嘀咕:“成日绷着个寒冰脸,跟所有人都欠了他钱似的。”   夜晚亥时,木门吱呀打开一条缝,香果蹑手蹑脚溜出来。等了没多久,只听见门又轻响了一声,一个修长的身影也从屋里偷摸闪了出来,屏声敛气关好门,朝她挥挥手,两人一同没入林中。   香果猫着腰躲在镜湖边的灌木丛里,借着月光瞅了瞅前方的镜湖,压低声音问美昆:“雪龙马真的会在这里出现吗?”   美昆侧对着她,手在布包里摸索,闻言嗤笑道:“我前儿晚上就是在这里看到雪龙马的,它好像是在饮水。”   是不是觉得这章奇怪?因为这是特制的防盗章节。别急,稍后会替换回来的,替换后字数只多不少,并且不会多收钱,买正版的亲可以花较少的钱看更多的字。盗文网的如果不同步盗文,我也不会放防盗章。 56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都查保瞥见尼娅站在大长老身后,厌恶地皱了皱眉:“尼娅,旦扎部落递来战书,听说辛鲁带兵投奔……”   “父君!”安雅赶紧打断都查保的话,拉过他附耳低语一番。   都查保顿时脸色一变,万分恼火地瞪着安雅,忍不住低声骂道:“混账东西!”安雅面红耳赤地垂下头,呐呐地退到一旁。   大长老瞄了尼娅一眼,目光带着揶揄。尼娅讨好地朝她讪笑。趁都查保不注意,大长老瞪眼做了一个敲铆钉的动作,尼娅吐了吐舌头,低下头不敢说话。   都查保当着众人的面,不好继续发作,只好强忍下怒火,转身继续对大长老道:“营救妻主是当务之急,请大长老下令准许察哈诺搜查库雅所有营地。”   尼娅心惊,暗骂都查保这厮精明,他已经怀疑劫持梅朵雅的人就躲在大长老的营地里。以往除非酋长下令,其他人无权搜查大长老的营地。梅朵雅失踪,他正好藉此迫使大长老不得不同意让人搜查她的营地,若她拒绝,就等于默认自己藏匿刺客。   都查保脸上浮现出得色,如今库雅上下只余下大长老这个障碍,他正好借此机会除掉大长老和吉罕,从此库雅就是他的天下。至于梅朵雅,她自然伤重不治,且临终前会将酋长之位传给大公主……   大长老站起身,脊梁挺得笔直,脸上没有半分慌乱之色:“好,我准许察哈诺搜查库雅各营地,包括我的营地。侧君上,您满意否?”   ***   冬日地窖里更为阴冷,又不能生炭火取暖,即使裹上毛毯仍旧很冷。梅朵雅伤势未愈,尚在昏迷中,体温比常人更低,吉罕只好敞开衣袍将她搂在怀里,再裹上貂皮毛毯为她取暖。   香果将油灯的火拨大些,从包裹里翻出另一条毛毯,爬到床上挨着吉罕坐下,将毯子拉开,拉一半盖到他身上。   “那些人走了吗?”吉罕问道:“再呆下去,我怕你母亲受不住。”   “还在搜呢,您再忍耐一下。大长老说这地窖很隐蔽,他们找不到的。”香果轻声道。   吉罕低头注视着梅朵雅,手指轻轻将黏在她腮边的一缕头发捋到耳后,目光停驻在她鬓上灰白的发丝上,心猛地抽痛,眸中涌上苦涩。   “果子,爹爹对你酋长妈妈是不是太过狠心?”   “啊?这个……”香果挠了挠头,嗫嚅道:“可能……有点吧。”   吉罕垂下眼睫,轻抚梅朵雅的鬓发:“她说我太绝情,果然没错……”   香果奇怪地问:“爹爹,到底十年前发生了何事令你和酋长妈妈如此生分?”   吉罕手一顿,眼神变得飘忽,似乎在回忆往事,但最终他仍是什么都没说。   香果不再追问,有些事情须当事人自己想明白,才能解开心结。她只知道十年前尼娅的父亲索格尔去世后,吉罕就开始疏远梅朵雅。他拒绝梅朵雅进屋,更不会主动找她。不管梅朵雅怎样放低身段来看他,他对她始终非常冷淡。久而久之两人渐行渐远,最终一对恩爱的夫妻变得形同陌路。   幼时香果曾试探地问过吉罕,却被他狠狠骂了一顿,叫她不要管大人的事。而梅朵雅也不愿意多提往事,只道是自己对不起吉罕。   香果见吉罕嘴唇都冻紫了,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倒出一颗药丸递给他:“爹爹,这是美昆特别配置的参丸。您含嘴里慢慢嚼,身上就不会那么冷了。”   吉罕低头凝视着梅朵雅:“我没事。碾碎药丸喂给你母亲吃吧,她身上有伤,禁不住寒气。”   “母亲身子虚,吃不了这药。您吃了药丸身体变暖和,抱着母亲,她不就暖和了么。”香果边说边把参丸递到吉罕嘴边,他只好张口含住慢慢咀嚼。   很快他就感到肚腹中凝聚起一团热气,随后迅速蔓延至全身,连冰冷的手脚也都暖和起来。   吉罕欣喜地抱紧梅朵雅,用温热的手掌摩挲她冷冰冰的脸颊:“梅雅,你再忍耐一下,咱们很快就能出去了。”   他又对香果道:“你也吃一颗吧,别冻着了。”   香果笑道:“只有一颗呢。我年轻身体壮,不冷。”   吉罕一怔,伸手摸了摸香果的脑袋,愧疚地说:“好孩子,让你一个人扛下所有的重担。我这做爹爹没用,非但帮不了你,还给你添麻烦,真的很对不起。”   “爹爹说什么呢。”香果忙道:“我长大了,本就该照顾好你们。你和母亲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重要。”   密室通道里传来声响,香果跳下床抽出腰刀,警惕盯着门口。木门被人推开,一身库雅士兵打扮的冥毅出现在她面前。   香果松了一口气,轻声问道:“察哈诺走了?”   冥毅点点头:“察哈诺带人在营里搅了个天翻地覆,没搜出半根毛来。大长老借机发作,将他狠狠训斥了一顿。”   “那我们赶紧上去吧。”   “不忙,大长老让咱们再呆一会,等确定安全了再叫咱们上去。”冥毅从腰间取下一只酒壶递给香果:“冷不冷?喝点酒暖暖身。”   香果接过来,咕噜灌下一大口。   自从冥毅进来,吉罕一直在打量他,忽然问道:“果子,他是你在外面收的人吗?”   香果差点被酒呛死,咳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一时说不出话来。吉罕没有见过冥毅,还以为他是香果去凰朝后新收的小侍。   冥毅心里暗乐,玩心大起,故意苦着脸对吉罕道:“君上大人,三公主对我始乱终弃,要了我却不肯纳我,嫌我出身低贱。”   吉罕闻言很是生气,严厉地对香果道:“果子!你怎能始乱终弃!忘了我平日是如何教你的?若要了人家就该……”   “爹爹您别被他骗了!你知道他是谁吗?他……”香果急得脸通红,又不好说明冥毅的身份,只好道:“他是相助我的江湖朋友,我跟他没什么的。”   吉罕糊涂了:“那他刚才说你跟他已经……”   “爹你别信他!这家伙最爱贫嘴,经常捉弄我!”香果凶巴巴地瞪了冥毅一眼,咬牙道:“你少满嘴胡沁,我几时跟你那什么了?”   冥毅哈哈一笑,摆手道:“开个玩笑不行吗?看你急得满头大汗,不冷了吧。”   吉罕皱了皱眉头,对冥毅的印象立时变得很差。尽管草原人比较开放,但未婚男子仍注重名声,如此不把自己的清誉当回事的男子,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冥毅察觉出吉罕对自己不满,无所谓地笑了笑,并不放在心上。   香果将酒壶还给冥毅时,两人的手不经意相触,冥毅故意抓住她的手捏了捏才放开,坏笑道:“你迟早都会跟我在一起。”   香果嘴角抽了抽:“你真是厚颜无耻,不愧是马贼王。”   “他是……马贼王冥毅?!”吉罕大吃一惊,急忙抓起放在枕上的弯刀,收紧臂膀护住梅朵雅。他可没忘梅朵雅曾出兵协助喀玛尔捣毁了冥毅的老巢。   香果后悔说溜了嘴,赶紧解释:“您别害怕,冥毅是我的朋友。”   冥毅想起兰扎安格讥讽他的话,莫名恼火起来:“谁是你的朋友?我帮你只是为了我自己。”   香果不愿跟冥毅纠缠这些,无奈地摊手道:“是,你说得对。你帮我是交易,咱们不是朋友。”   冥毅心一痛,表情突然变得冷硬。他冷哼一声,别开脸:“你知道就好。”   暗道里传来脚步声,随后有人轻轻叩响木门,大长老的声音传来:“君上、三公主,是我。”   入夜,旦扎部落酋长营。   辛鲁听完西谷进攻库雅的部署后,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劝道:“西谷将军,我们再多等几天吧。公主临行时再三嘱咐,不要我们轻举妄动,她定会将酋长平安带来。”   西谷脸上难掩焦躁之色:“已经七天了,我等不下去了!酋长一失踪,立刻就会被侍卫发现,长老们必定下令封锁库雅,她想将酋长送出库雅,谈何容易?就靠冥毅那家伙吗?”   辛鲁还想再劝,西谷挥了挥手:“你不必再说,我已决定了。你清点好兵马,天一亮我们就出发。”   话音未落,就听到侍卫禀告:“西谷将军,酋长有急事要见您。”   侍女引领着西谷来到旦扎酋长的毡房门前。   西谷进屋后看到吉娜正靠在榻上,手里拿着羊皮卷,边看边抽旱烟。   他朝吉娜弯腰施了一礼:“西谷见过酋长。”   吉娜放下羊皮卷,抬眸看向西谷,指了指对面:“过来坐。你是香果的夫郎,咱们就是亲人,你叫我姑母就好,不必拘礼。”   西谷应诺一声,走过去盘腿坐在貂皮垫子上:“不知姑母急着找西谷所为何事?”   吉娜表情很严肃,她凝视着西谷,半响后沉声道:“西谷,既然你已嫁给了香果,对她是不是该坦承以待?”   西谷惊讶地看着吉娜,片刻后终于恍然明白。 他低下头愧疚地说:“对不起,我不是存心隐瞒她……”   “你就是存心的!因为你不信她!”吉娜摇头叹道:“以前你身负家仇,都查保的父亲又对你有恩。你心存顾忌,对香果有所隐瞒,算是情有可原。但之后呢?”   吉娜的声音变得严厉:“你嫁给香果以后,她就是你的天,是你的依靠。你该全身心信任她,不能再对她有任何欺瞒。为何你还继续瞒着她?”   西谷涨红了脸,羞愧难当,低声道:“是我错了。我原本想告诉她的,只是……”   “只是你害怕!”吉娜接口道:“你真以为果子不知道你的事?”   西谷惊讶地抬起头,心里一阵慌乱,结结巴巴地问:“她……她莫非……早已知晓?”   “你啊,真当香果还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别忘了她可是库雅酋长的继承人。”吉娜恨铁不成钢,屈起手指用力敲了一下西谷的脑门:“她会娶一个不知底细的男人做侧夫吗?她信你敬你,你呢?”   西谷想起香果那日对他说的话,她说,她最信他……   西谷心头滚烫,垂眸捏紧了拳头,艰难地启齿:“我出身下贱,担心被人知晓后,无法再留在她身边。”顿了顿,又道:“我父亲是战俘,沦为利亚格贵族的奴隶,因不堪受辱逃走。父亲被人追杀,所幸被利亚格前任酋长的侧夫萨锡所救。可惜父亲逃出来时已怀有身孕,又受了伤,生下我后没多久就过世了。我被萨锡的一名暗卫抚养长大,从小就接受各种训练。十二岁那年萨锡命人将我送到库雅一户贫苦牧民家,当那户人家的养子……”   “一年后你加入库雅酋长嫡系军队。十六岁时建立军功,成为库雅最年轻的将军。七年前,梅朵雅酋长选你当了公主们的老师。”吉娜敲了敲铜烟杆,磕出烟灰:“你什么时候决定不再听从萨锡的命令转而相助梅朵雅的?”   西谷坦承道:“十六岁时一次偶然的经历,我开始怀疑我父亲的死并不是萨锡告诉我的那样,但我查不到更多的线索,从那时起,我就开始有意抽身。萨锡很不满,多次派人警告和追杀我。但一年后他患病过世,我只对他发誓效忠过,他既已不在,我便彻底断了跟利亚格的联系。”   “你真的爱果子吗?”吉娜突然问,目光变得锐利:“还是因为她是库雅三公主,所以你才亲近她?”   西谷目光澄澈,真诚地说:“我爱她。不是因为她是库雅三公主,而是因为她是香果。即使她什么都没有,我也会守着她护着她直到死去。因为太爱她,所以我一直没勇气跟她坦白,害怕会失去她。”   吉娜看了西谷许久,似乎相信了他的话,表情柔和下来:“傻孩子,谁没有过去呢?你若行事对得起天地良心,便不需要在意别人怎么说。”   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西谷:“果子回去前特意找我说了你的事,要我把这封信适时交给你,免得你冲动做傻事。她还说,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但未来的路该怎么走却掌握在自己手中。”   西谷打开信看了一遍后,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吉娜:“我跟她约好了,生死与共,荣辱不离。她信我,我亦信她。我相信她定能带着酋长平安归来。”   吉娜赞许地点点头,拍着西谷的肩膀笑道:“这才对,夫妻本该如此。”   西谷微微一笑,心中暗道,万一她出事,我会帮她完成心愿,然后追随她去。   作者有话要说:加油!给自己鼓劲!冬天冷文也冷,但我要加油!   全力完结最后一篇女尊文,以后应该不会再写女尊了,我好好把它写完。   PS:同步盗的亲手下留情!放防盗大家都麻烦。 57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三天后,香果和冥毅在大长老的帮助下终于将梅朵雅顺利地送出库雅。   他们到达旦扎部落时天才刚刚亮,收到暗卫消息的西谷等人早已等在营地外。   马车尚未停住,西谷和伊格就率先冲了过去。香果掀开车帘子探出身子,朝两人咧嘴一笑。破晓晨光倾洒在她脸上,尽管脸带疲惫,一双大眼睛却黑亮亮的十分有神。   西谷伸手想将她抱下车,香果笑着拍开他的手,自己利落地跳下马车。她飞快地抱了抱西谷和伊格后,转身对美昆道:“酋长妈妈一直昏迷不醒,你赶紧给她瞧瞧吧。”   冥毅跳下车,从吉罕怀里接过昏迷的梅朵雅,在美昆的引领下,抱着梅朵雅疾步往营里走去。   西谷和香果搀扶着吉罕紧跟在他后头。吉罕尽管很劳累,却走得飞快。   众人进了毡房,发现吉娜和她的夫郎已等候在此,顾不得打招呼,冥毅匆忙走到床边,将梅朵雅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   美昆立即为梅朵雅把脉,其余的人都围在床边,紧张地盯着他。   美昆把完脉后,表情不似先前那般紧张。他将梅朵雅的手放进被子里,又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口。片刻后,紧蹙的修眉展开来,他起身对众人道:“酋长的刀伤并不严重,她昏迷不醒是连续多日服用了千年醉。”   “千年醉?那不是很厉害迷药么?”香果一怔,随后就想明白了,怒道:“都查保真是恶毒之极!为了争夺酋长之位竟然想害死酋长妈妈!”   吉罕吓得抓住美昆的手,急道:“那你还不快救醒她?!”   美昆忙宽慰他:“君上不用担心,幸亏公主及时将酋长救出,有我在,定然医好酋长。我这就去抓药熬制。”说完他就带着旦扎的巫医退下去配药。   众人听了都放下心来,吉罕坐到床边,手伸入被子里寻到梅朵雅的手紧紧握住。   吉娜见他面容憔悴,身形瘦弱,很是不忍,不由劝道:“阿弟,你先去休息吧。梅朵雅这里有很多人照料,不会有事。”   吉罕摇摇头:“我不累……我要陪着梅雅。”   香果见吉罕已经快睁不开眼睛了,还强撑着守在床前,便也上前劝道:“爹爹放心,母亲这里有我照顾呢。别尚未治好母亲,爹爹你又病倒了。若母亲醒来见爹爹病倒,岂不心痛死?”   吉罕愣了愣,凝视着梅朵雅,久久不语。半响后他伸手轻抚了一下梅朵雅的脸,站起身轻声道:“也好……你好生照料你母亲。”伊格上前扶着吉罕离开。   吉娜多年不见吉罕,本想跟他说几句话,但见他心不在焉的又十分疲惫,就没有跟去。她嘱咐了香果几句后,便和夫郎离开了。   冥毅早已不见踪影,屋子里只剩下西谷和香果陪在梅朵雅床前。   两人看着对方好一会儿,谁都没动。西谷终于先绷不住,他走到香果面前,一言不发地静静抱住她。香果轻叹一声,抬手回抱住他。两人默默相拥,许久都没有说话。   “对不起,唔……”西谷终于鼓起勇气,谁知刚一开口就被香果吻住了唇。   心剧烈地跳动,脑袋嗡嗡直响,身体迅速变得火热。西谷闭上眼睛,随心而动,逐渐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分开的时候,都有些气喘。   香果使劲锤了锤西谷的胸膛,故意板着脸佯怒道:“你以后再不准瞒我,知道吗?若再对我有所隐瞒,看不我宰了你!”   西谷点了点头,郑重地说:“我向天山诸神起誓,决不再欺瞒你任何事,若违背此誓言,就让天鹰和狼群撕碎我的身体,灵魂永远无法升入珠赫神殿。”   香果注视着西谷的眼睛,抬手轻抚他的脸庞,微笑道:“我信你。”   西谷眼眶一热,再次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住,埋首在她青丝里,深吸一口气,将涌到眼中的泪水逼了回去:“我也是……”   **   凰国荷郡,郡守府中,池非麟正和元烨风易行商议跟夏丹购买军马和兵器得事,侍卫忽然禀告有客来访,并呈上一枚玉牌。   池非麟接过玉牌一看,竟然是紫荷家主的麒麟玉牌。三人急忙赶到大厅,果然见到了一身普通商人打扮的上官思宛。   池非麟惊讶地问:“上官姑娘,你怎么来了荷郡?”   紫荷世家在皇帝狩猎遇刺前,就将大部分家业偷偷迁徙到了南方。独孤傲天封锁帝都后,他才发现紫荷家主上官醉摇和家眷早就离开了皇都。   池非麟等人皆以为上官思宛也跟去了南方,没想到她竟然偷偷跑到荷郡来了。   互相见过礼之后,元烨懒得再寒暄,直接问上官思宛:“义妹,如今天下大乱,你不在南方老实呆着,来荷郡有何事?总不是游山玩水的吧?”   上官思宛将视线勉强从池非麟身上移开,抬手用扇子拍了拍元烨的肩膀,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义兄,别一脸不高兴,你应该欢迎我,因为我是特意给你们送大礼来了!”   “哦?是什么大礼?”元烨眼睛一亮。紫荷世家富甲天下,上官思宛身为紫荷继承人,比他这个闲散的皇子有钱多了,送的礼自然贵重,正好他逃出帝都时没带什么银子。   上官思宛微笑着看向池非麟,眸中满是倾慕,看得池非麟颇为不自在。   她微微张开双臂,优雅地转了个圈。虽是对元烨说,眼睛却注视着池非麟,笑靥如花:“大礼就是我啊!”   池非麟俊脸微红,尴尬地别开视线,眉心微蹙。   元烨眯起眼睛,将上官思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摇头叹道:“可惜如此厚礼我却用不上,能退否?”   上官思宛瞪他:“没有我,你们要成事恐非易事。”   柳如星眼睛一亮,忙问:“上官姑娘莫非愿意相助我们?”   上官思宛看了一眼池非麟,答非所问地笑道:“诸位,可否让我跟池大人单独谈谈?”   池非麟脸色微变,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   风易行在皇都时也风闻上官思宛对池非麟有意,听上官思宛这么说,他立刻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他向来跟池非麟不对盘,很是幸灾乐祸地瞥了眼池非麟,眸中难掩嘲讽之色。   元烨神色复杂,他自然知道上官思宛很是迷恋池非麟。以前他曾委婉地劝过她多次,可她始终痴心不改。凭他对池非麟的了解,元烨几乎可以肯定上官思宛待会要碰钉子。   但事到如今,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因为有些人不撞南墙是不会回头。与其看着上官思宛继续沉沦在无望的眷恋中,不如让她撞个头破血流后清醒来得好。   三人退出大厅站在庭院里等待,果然没多久,就听到屋里传出杯子摔碎的声音,紧接着见到池非麟满脸怒气打开门冲了出来。   池非麟对元烨等人视而不见,疾步往内院走去。随后上官思宛跟着追出来,神情懊悔慌乱,脸上犹带着泪痕。可池非麟腿长走得太快,她一时追不上。   上官思宛边追池非麟边气喘吁吁地道歉:“对不起,是我错了!你别生气……刚才那些话并非我本意,我再不说了……”   池非麟脸上怒气稍退,他停下脚步转过身。   而上官思宛走得太急,突然一不小心踩到裙摆,朝前摔去。   池非麟冲过来,及时将她接住。上官思宛赶紧抓住他的袖子,急忙解释:“是我错了,我不该头脑发昏,竟然用财物要挟你嫁给我。我并非真那么想,而是……”她尚未说完,就见池非麟摇了摇头,到嘴边的话只得咽了回去。   池非麟扶起她后,立刻松开手退开一步,挺直脊背正色道:“方才池某亦有失礼之处,也请上官姑娘原谅。池某感谢姑娘厚爱,但请恕我坦承相告,无论上官姑娘对我真心与否,痴情几许,我都无法接受你的心意。”   上官思宛脸色惨白,身体晃了晃,踉跄着退后几步,颓然靠在走廊柱子上。心口一阵剧痛,差点令她窒息。   以前她拒绝去想被池非麟拒绝会怎样,就是害怕这种痛苦到绝望的感觉。但任凭她如何逃避,最终仍要面对现实。   池非麟不属于她,无论她爱得多深,他心里从来就没有她的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挤了一天终于挤了一章。天气太冷了,没暖气没空调,打字半小时不到,手就冻僵了。南方冬天难熬啊,基本靠抖。 58      上官思宛不知自己是怎样离开郡守府中的,等她清醒时,已站在了秦楼客栈自己的房间门口。   一名玉树临风眉眼温润的白衫男子站在她身旁,望向她的目光很是关切。而在他身后,四皇子元烨一脸同情地注视着她,目光带着戏谑。   上官思宛愣了愣,看了半天才认出男子:“柳公子……”   猛然想起自己方才在郡守府失态的样子,上官思宛不由红了脸低下头。想起池非麟拒绝自己时的决绝,眼睛又酸痛起来,视线变得模糊。   她又羞又气,不停地眨着眼睛,极力不让涌上眼眸的泪水掉落出来,只担心在郡守府出丑之后被这两个人再次看笑话。   可惜事与愿违,泪珠很不给面子地滑下脸庞,犹如断了线的珍珠。上官思宛咬唇将呜咽声吞下,一只白皙修长的素手伸到她眼下,将洁净的帕子塞进她手里。   上官思宛抓紧帕子背过身,飞快地拭干脸上的泪水,深吸一口气后,转身哑声对柳如星道:“抱歉,让你们看笑话了。”   柳如星摇摇头,和煦地说:“上官姑娘不过是情之所至求而不得才失了分寸,池大人心高气傲,听了那些话难免生气。他现在没有再怪你,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元烨看了一眼走廊,见已有不少客人往这边好奇张望,忙低声道:“妹子,我们有要事想跟你商议,可否约个时日好好谈谈?”   上官思宛此刻已稍微平复了心情,听元烨这么说,便猜出他们想商量什么事,心中有些不悦。她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若是这么做,更坐实了自己用钱财逼迫池非麟下嫁的想法,到时候不但池非麟更加厌弃自己,就连紫荷世家的名声也会因她蒙羞,那时母亲恐难以向族人交代,自己继承人的位置很可能不保。   上官思宛沉吟了一下,缓缓道:“那我明日再去府上拜访殿下哥哥。”   出了客栈后,柳如星拉住元烨,低声埋怨:“四殿下,上官姑娘方才脸色不悦,定然猜到我们要跟她商议何事。明知她今日心绪不佳,你为何非要挑这时候跟她提起这事?万一她恼怒了断然拒绝我们的提议,那我们就没法可想了。如此短的时间,你还能哪里弄来那么多银子?”   元烨笑得高深莫测:“非也。就是要趁今日跟她说此事,她才无法拒绝。你想,她要是拒绝了我的请求,池非麟会怎么想?日后若传到紫荷家主和其他世家那里,她该如何自处?”   柳如星恍然明白,隔了一会摇头叹道:“你说得在理,但我们这么做也有些……”   “缺德?”元烨笑着摇摇头,眼底却一片清冷:“她对池非麟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就该知道羞辱池非麟应该付出何种代价。”   见柳如星仍是一脸不忍,元烨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紫荷家主从来不会做于己无益之事,上官思宛敢将如此庞大的财帛带来荷郡,必定是家主上官醉摇的意思。她想娶池非麟不过是想顺手牵羊。而且各大世家也不会愿意见到朝政被专横跋扈的独孤傲天把持,尤其独孤傲天还是个男人。”   柳如星皱了皱眉,正想开口,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转过身,只见风易行带着一队骑兵朝他们驰来。   奔到他们面前,风易行勒住缰绳停住,并不下马,只道:“人都来了,回府商议吧。”   柳如星瞥见跟在他身后的一名高瘦男子有些眼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是谁。   **   梅朵雅酋长失踪的消息不出三日已传遍了库雅,都查保不得不加快部署准备提前夺权。   都查保和安雅正在自己的毡房里秘密商议的时候,侍卫忽然禀告,旦扎部落竟然又派使者递来了一封羊皮书。   都查保和安雅急忙赶到议事营,意外地发现旦扎部落派来的使者竟然是酋长吉娜的妹妹厉王。   大长老见他们来了,将羊皮卷书递给都查保,指着厉王对他道:“侧君上,厉王刚才已向我们解释了,说旦扎部落递交战书一事是场误会。你看,这是旦扎部落酋长吉娜的亲笔信。”   都查保吃了一惊,连忙打开羊皮卷书仔细看了一遍,脸色渐渐变得阴沉。   厉王上前一步,深深弯腰鞠躬施礼,诚恳地说:“确是场误会。吉娜酋长和长老们绝没有跟贵部落开战的意思,战书是长公主塞娅擅自派人送来的。”   安雅指着厉王,怒道:“荒谬!这种鬼话你以为我们会相信?!塞娅只是庶出公主,战书上可明明白白盖着旦扎酋长的金印!”   厉王不慌不忙地解释:“事情是这样的。吉娜酋长因正夫和嫡公主都重病在床,无心处理部落事务,就让长公主塞娅暂代她处理事务。塞娅年轻气盛,且自小就和她舅舅吉罕感情亲厚……”   厉王看了一眼都查保,继续道:“她误信被乌煞部落奸细的谗言,以为梅朵雅酋长和侧君上一起陷害吉罕,故意制造出梅朵雅酋长被吉罕刺杀受伤的假象,好藉此为由杀了吉罕并攻打旦扎部落。”   都查保脸色气得铁青,忍不住怒道:“简直一派胡言!吉罕刺杀酋长是铁一般的事实,何来故意陷害之说?!”   大长老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侧君上不必动怒,厉王只是陈述经过罢了,且听她说完吧。”   都查保狠狠瞪了大长老一眼,只得闭上了嘴。   厉王不紧不慢地继续道:“塞娅公主盛怒之下,没有通告酋长和长老会,就擅自派遣使者给库雅送来了那封战书。所幸酋长很快就得知了此事,立即处死了那名奸细,并惩处了塞娅公主,将她禁足一年,并不准她参与部落的政务。为表歉意,我带来了一百头牛羊作为赔礼,衷心希望这次误会不会影响我们两部落间的情谊。还有,这是那名奸细的人头。”   他的随从立即捧上来一只大木盒,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放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都查保冷笑道:“既是挑唆两部落开战的乌煞奸细,就应该也让我们库雅审问,怎可这么快就处决,吉娜酋长未免太心急了。”   厉王叹道:“吉娜酋长本意亦如此,这奸细被侍卫围捕时不甘被擒,竟刎颈自尽。没有办法,我只好将人头带来了。”   都查保握紧了拳头,咬牙道:“你这是狡辩……”   “侧君上!”大长老高声打断都查保的话:“厉王已说得非常明白,这就是一场误会。塞娅公主受乌煞部落的奸细挑拨,做了错事。如今战书撤回,奸细已被铲除,塞娅公主也受到惩罚,两部落的误会自当冰释。”   长老们面面相觑,两名被都查保收买的长老偷偷拿眼瞄他,神色犹豫不决,似乎在等他表态。   安雅急得要命,未等都查保开口抢着道:“你可知因为你们突然传来战书,我们忙于调动兵马应战,让刺客钻了空,劫走了酋长妈妈……”   “安雅!!”都查保大惊,急忙厉声喝止:“不得胡说!”   厉王瞠目结舌,一副震惊的模样,急问道:“梅朵雅酋长当真被刺客劫走了??”   都查保刚要否认,熟料大长老重重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说:“这真是我库雅的奇耻大辱。酋长自从遇刺后都由侧君上亲自照料。那几天为了应战,侧君上执意调走酋长营大批军队,结果守卫酋长的人手不足出了纰漏……”   “大长老!酋长被刺客劫走难道你和诸位长老没责任?光凭你一面之词就想撇清干系?!”都查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大长老的手都在发抖。   大长老转过身看着他,呵呵笑道:“侧君上,当日调走酋长营守卫的人难道是我吗?”   安雅正要开口为父亲辩驳,一旁的尼娅翻着白眼闷声埋怨:“不是您是谁……当时我和大长老还劝您,旦扎跟库雅是姻亲,怎么会突然送来战书,事情必有蹊跷,应先派人把情况打听清楚。可您就不听,非要立刻部署军队,还说最好先发制人……”尼娅察觉到自己失言,缩了缩脖子,赶紧闭上嘴巴。   厉王蹙眉看向都查保,狐疑地问:“侧君上莫非想攻打旦扎?”   都查保眸中闪过一丝慌乱,连忙否认:“不,我绝无此意。千万别信二公主的话,她是个不着边际的人,就爱疯言疯语。”   尼娅不服气地说:“我哪有胡说?!乌煞部落跟利亚格部落关系非常好,纱舞的正夫那乌是利亚部酋长索金娜的嫡子,纱舞甚至称索金娜为母亲。如今利亚格正与我们的盟友喀玛尔交战,库雅已决定打算出兵相助喀玛尔。乌煞部落在这个时候挑拨旦扎部落和库雅是何居心,侧君上难道不明白?”   她忽然拍了一下脑门,一脸恍然地说:“我差点忘了您是索金娜的亲弟弟。”   长老们看都查保顿的眼神顿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连同那两名被都查保拉拢的长老,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扶持安雅与嫡公主争夺酋长继承人是人民内部矛盾,但都查保吃里扒外想挑起库雅和旦扎交战,让他姐姐利亚格酋长作收渔翁之利,那就属于外部敌我矛盾了,是绝不能容忍的!   被尼娅揭穿意图,安雅心下发虚,但哪敢承认,仍旧强撑着辩解:“我爹爹自从嫁给母亲后就只是库雅酋长的夫郎,不再是利亚格的王子。爹爹把库雅当成了自己的家,自从库雅跟利亚格交恶,他就断绝了跟家族的来往,一心只为库雅,绝不会做出理应外敌之事。”   她这一番话虽说得慷慨激昂,但却苍白无力,不但没消除众人的猜疑,反显得欲盖弥彰。   都查保目光幽暗,神色冷凝,只将脊背挺得笔直,嘴唇紧抿不发一言。   大长老盯着都查保,神情异常严肃,忽然朗声道:“我确实有错!最大的错误就是,我当初没有全力阻止梅朵雅酋长违背祖宗定下的规矩竟然让内眷干政!”   都查保咬紧唇,袖袍下的手握紧拳头,指尖陷入肉中。他现在多说多错,开口辩解只会越抹越黑,索性什么都不说。他此刻仍是梅朵雅最宠爱的侧夫,大长老并无真凭实据,并不敢关押他。   尼娅按计划顺利完成任务,瞥见大长老赞许地看了自己一眼,嘴角微不可查地翘了翘。   厉王回去后,长老会立即宣布由大长老暂时统领酋长直属的军队,都查保和安雅手中的军权都被长老会收回。在事情查明前,甚至禁止安雅参与库雅政务。   都查保嗅出风向的逆转,形势对自己大为不利。于是当天夜里,库雅部落好几处牧场突然同时失火,关牲畜的围栏被人打开后投了火把,牛群羊群受惊后冲出围栏,牧民们乱成一团。   当众人忙着救火追回牛羊的时候,一股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死士突然袭击酋长营地的驻军。第二天清晨军队平息动乱后,众人才发现原本在酋长营的都查保和安雅不见了,原来他们昨夜趁乱悄悄逃出了库雅。   作者有话要说:呼吁南方集中供暖,码字快冻死了。 59      几天后,珠赫草原终于迎来了入冬后的第一场大雪。不到一天时间,山峦、草原便都裹上了银装,厚厚的积雪深达膝盖,四处白茫茫一片。河流和湖泊的表面上结出半尺来厚的冰层,人畜能在上面安然行走。   白昼变得极短,夜晚显得很漫长。凌冽的寒风刮过人的脸庞犹如刀割,眉毛和发梢都凝结着冰渣,多呆上半天很可能被冻成冰雕。   牧民们将牛羊赶进加固的石头围栏里,准备好充足的草料,放出杀狼恶狗们在周围巡视后,纷纷躲进毡房里取暖不再出来。   一场大雪会持续几十天,战马在冰天雪地里极易折断腿,风雪蒙住士兵们的视线,加上食物供给困难,各部落暂时停止了战争,纷纷撤回自己的营地进行休整。   旦扎部落酋长毡房升起了好几盆炭火,熏得暖烘烘的,矮桌山摆上了葡萄酒烤肉和刚出炉的馕饼。   香果和西谷一大早就被吉娜叫了过来,姑侄坐在铺着厚厚貉子毛地毡上,边喝酒吃肉边聊天。   聊得正欢,仆人掀开厚实的门帘,吉罕携着寒风走进来,边拍着肩膀上的落雪边笑道:“好哇,你们这就吃起来了,也不等我来。”   西谷忙起身走过去为吉罕脱下毛皮大氅。   吉娜笑道:“我请你了,是你自己说不过来的。谁知道这会又来了,没有的吃是你活该。”   香果上前挽住吉罕的胳膊,将他拉到桌前坐下。   吉罕顺手拿起酒杯,却被香果笑吟吟地夺了过去。她先给吉罕倒上一杯热腾腾酥油茶,再将烤羊肉塞进馕里放到他手上,笑嘻嘻地说:“爹爹,空腹可不能饮酒,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吉罕眼里满溢宠溺,无奈地伸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还管起爹爹来了啊。”嘴里虽埋怨,却仍听话地喝茶吃饼。   吉娜等他咽下食物,这才问道:“梅朵雅今日可好些?”   吉罕举杯的手顿了顿,白皙的脸上升起可疑的红云,垂眸低声道:“比起前几日好多了,可以下地略走几步,但还是无力头晕,吃东西不下。美昆说她服用了过量的千年醉,对身子损害颇大,还需将养一年才能恢复,但已无大碍了。”   香果眯了眯眼睛,她早发觉吉罕有些不对劲,特别是他方才提到梅朵雅时目光闪动,脸颊微红,说话的语气也比平时柔和多了,心里更是诧异。   莫非父母结束冷战和好如初了?但不太可能啊。吉罕虽然日日陪在梅朵雅身边,亲自伺候她的起居,但并不跟梅朵雅住在一起,他每晚等梅朵雅睡着后就去别的毡房安歇。   香果每天早上必定先去给梅朵雅问安,今早去请安的时候梅朵雅还没醒,吉罕正在为她准备膳食。他还说跟香果说不跟她们过来了,就和梅朵雅一起吃早饭,不知为何突然改变主意跑了过来。   吉娜给吉罕斟满一杯酒,叹道:“算算我们有三年没见过面了,好不容易相聚又是这般光景。我明知道你过得苦,却无法替你出头教训她,心里既生气又窝囊。说实在的,梅朵雅落到今日田地,我起初还觉得她咎由自取。若不是看你和果子的面子,也不会帮忙把她救出来。”   吉罕抬起头,神情也有些感伤,轻声道:“阿姐,你误会梅雅了,她并没有冷落我。这些年梅雅其实好几次提过带我来旦扎看你,但我跟她怄气,才……”   吉娜困惑地问:“咦?难道不是梅朵雅冷落你吗?珠赫草原早已传遍了,说库雅酋长宠爱侧室和侧室的孩子,冷落正夫十余年。她还意欲废掉正夫和嫡公主继承人的资格,该立庶出长公主继位。”   吉罕摇摇头:“事实并非如此。梅雅对我很好,是我太固执,不体谅她不听她解释,才被有心人利用,他们刻意传出来的谣言,让世人误解梅雅。”   吉娜皱了皱眉,旋即冷笑道:“有心人就是都查保和索金娜那伙人吧。如今库雅长老们识破他们的诡计,看来你们库雅跟利亚格的战争难以避免了。”   香果微光微闪,极快地瞥了吉娜一眼。   吉娜叹道:“不说这些了,后天你们就要回库雅,咱们姐弟再次见面怕是又要等许久,今日你留下好好陪我聊聊。”   吉罕捏着手指,为难地说:“可梅雅那里……”   吉娜眼睛一瞪:“怎么,缺了你一天照顾,她就会死么?那么多人围着伺候她,让你休息一日又如何?”   吉罕尴尬地笑了笑,脸颊又染上红晕,呐呐地说:“其实……我也不放心她。”   吉娜噎了一下,瞪着眼睛怒其不争地看着弟弟,半响才妥协地挥挥手,叹道:“果然男儿家心都朝外……我不强留你了。可这顿早饭你总得好好陪我吃完再走吧。”   吉罕红着脸点头,他从手腕上取下一只厚重精美的金镯放到吉娜手里,憨笑道:“我还没给过侄女见面礼。她生病的时候,我被困在库雅无法来探望她,心里很不好受。好不容易过来了,却是来避祸,身上没带什么好东西。请姐姐代她收下这只镯子。这镯子虽不是贵重东西,却是我自小带到大,还请祭司祈福过,希望诸神能保侄女平安健康逢凶化吉。”   吉娜也不推辞,大方地收下镯子放到怀里:“那我收下了,借你吉言。她知道舅舅如此疼她,一定会很高兴。”   吃完饭后,西谷去军营查看,香果则跟着吉罕回到梅朵雅住的毡房里。   她跟在吉罕后头,刚一进屋子,就听到梅朵雅欣喜的声音:“吉罕,你回来了。”   伸头一望,瞧见梅朵雅在仆人的搀扶下慢慢朝这边走过来,带着病容的脸上满是笑容,看着吉罕的目光灼然热情。   吉罕急忙迎上前扶住她,有些气恼地嗔道:“你怎么下床了,快好好躺着去。”   梅朵雅松开侍女的手,将身体倚靠在吉罕身上,仰头问道:“我见你迟迟不回,实在等不及,刚想去吉娜那里。”   吉罕顺势搂紧她,蹙眉道:“真是胡闹!外面风雪交加的,你身子这么虚弱,在屋子里走动几步都吃力,哪还能出去?”   梅朵雅不急不恼,笑得更甜蜜:“反正病了有你天天在身边照顾,我开心还来不及呢。早知道大病一场,你就会理我,我早该想个法子染个什么病……”   吉罕捂住她的嘴巴,急道:“你真是越老越口无遮拦,胡诌什么,怎可以自己咒自己?!小心珠赫诸神听见了当真。”   梅朵雅拉下他的手紧紧握住,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笑得眼睛眯成缝:“就知道你关心我。”   吉罕的脸刷得红透,急忙抽回手,眼睛看向门口:“别闹,女儿看着呢。”   梅朵雅顺着他的视线看过来,这才发现香果也来,笑容僵在她脸上,片刻后才尴尬地说:“果子,你也来了,怎么不出声呢。”   香果摸了摸鼻子,心想百年难见你如此娇羞的模样,一出声就没得欣赏了,才不要呢。她故意揶揄道:“酋长妈妈,你刚才是在跟爹爹撒娇么?”   梅朵雅老脸一红,低下头咳个不停。   吉罕急得不行,抱住梅朵雅,瞪了香果一眼:“你别乱开长辈的玩笑。”   香果讪笑着答应,心里暗笑吉罕太紧张梅朵雅,根本没发现梅朵雅边咳边偷着乐。   吉罕将梅朵雅横抱起来放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吩咐仆人添加炭火,又亲自服侍她喝药。   梅朵雅一脸幸福地享受着吉罕细心的照顾,喝完药拉住吉罕的手又准备温存的时候,忽然瞥见香果还杵在屋里没走,顿时拉下脸,劈头盖脑地训道:“果子,你没事可做吗?闲的话就去帮西谷的忙。总见他一个人忙这忙那,你就悠闲地到处乱逛。别忘了你是库雅酋长的继承人,别成天就顾着玩乐不学无术。”   香果被训得缩了缩脖子,赶紧答应:“那我去帮西谷了,母亲你好生将养。”她火烧屁股地跑了出去,再呆下去做父母的电灯泡,怕是要被欲|求|不满的梅朵雅的目光凌迟了。   吉罕拧干热毛巾,不太温柔地给梅朵雅擦了擦脸,虎着脸啐道:“你干嘛对果子那么凶?你自己无能,还好意思说女儿游手好闲?!若不是她果敢机智,你我早被奸人害死,如今怕是连库雅都落到奸人手中了。”   梅朵雅被吉罕骂,笑得一点脾气也没有,拉着吉罕的手道:“我不赶她走,怎么跟你好好说话呢。”   她往床里面挪了挪,手指轻抠吉罕的手心,柔声道:“我有点累,你陪我睡一会儿,好不好?”   屋里的仆人早已退出去,吉罕迟疑了一下,放下毛巾,红着脸脱掉外衣躺到了梅朵雅身边。   刚躺下,梅朵雅就钻到他怀里,脸紧贴在他胸口,喃喃道:“你不知道,没你陪着我,十年来我几乎每晚都很难入眠。昨天晚上是我睡得最安稳的一夜。那件事……你还怪我吗?”   吉罕抱住她清瘦了许多的身子,眼角渐渐湿润,但想起过往的事,仍旧不能完全释怀。他轻拍着梅朵雅的背脊,并不回答梅朵雅的问题,只柔声宽慰:“睡吧,别想太多。眼下你把身子养好了比什么都重要。”   梅朵雅目光微黯淡,她轻叹一声,听话地闭上眼睛,伸手紧紧抱住吉罕。   香果在去军营的路上恰好遇到来找她的辛鲁。   “公主,冥毅带了一个人来见您。”辛鲁压低声音禀告,他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注意,这才附在她耳边低声道:“是兰扎安格。”   **   香果怔怔地注视着站在西谷身旁那个高大英俊的男子,只觉得又熟悉又陌生,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一身库雅士兵打扮的兰扎安格也同样凝视着香果,目光柔和嘴角含笑,表情很平静。   视线触到他淡漠的目光,香果的心不由微微一沉,因见到他而激动喜悦的心情慢慢归于平静,微笑道:“很久不见了。”   兰扎安格目光闪了闪,走到香果面前,右手微微抬起似乎想要握住她的手,但立刻放下紧贴在身侧。   他微微欠身,施了一礼,道:“公主,很久不见。库雅的事情我早已听说,可惜当时喀玛尔亦是乱成一团,我分|身乏术没能出手相助。前些日子听闻你兵不血刃地平息库雅内乱,实在令我佩服至极。”   很正式很官方的外交辞令,香果心想。不过被如此赞扬她还是很不好意思的,摆摆手谦虚道:“我哪有那么厉害,都是大家齐心协力的结果。喀玛尔的事我也听冥毅说了,我很难过,西莱雅公主……”   她见兰扎安格流露出哀伤之色,顿了顿后,转移话题:“等我回库雅,定会劝服长老会同意派兵相助喀玛尔击败利亚格,为公主报仇。”   兰扎安格垂眸,客气而疏远地说:“多谢公主。”   “节哀……”   冥毅慵懒地靠坐在榻上,挖了挖耳朵,不耐烦地插嘴:“喂,你们不会打算寒暄到天黑吧。快点说正事,我好不容易把他偷偷带进来,可不是为了让你们互诉离别衷肠的。”   香果白了他一眼,心里嘀咕,冥毅这厮是不是杀的人多了,变得这么冷血,她正在安慰亡者家属呢。   兰扎安格定了定神,渐渐恢复了平静,正色道:“我来是想告诉你关于桀赢的事。”   “桀赢?”香果疑惑地皱了皱眉:“你们喀玛尔的叛将?我知道他与利亚格部落有勾结,是杀死西莱雅公主的元凶。难道他跟库雅也有关系?”   兰扎安格颔首道:“不错,这个人不简单。我多年前就派暗卫去查他,但只查出一些蛛丝马迹。直到前阵子,我收到潜伏在利亚格部落多年的暗卫传来的密函,才知道他的来历和过往。”   看着香果清澈的眼睛,兰扎安格有点不忍,犹豫了一下,才缓缓道:“他可能是导致梅朵雅酋长和你父亲多年不和的原因。”   香果大吃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兰扎安格,脑瓜立即开始脑补各种狗血琼瑶剧情,难道桀赢跟梅朵雅曾有那么一段不堪回首的伤心往事,桀赢以为自己是梅朵雅的真爱,出于嫉妒设计陷害了吉罕,梅朵雅知道后逼得桀赢远走,但还是伤了吉罕的心,而桀赢也怀恨在心,想尽办法针对库雅报复两人……   正当她yy得起劲的时候,脑袋上挨了轻轻一下,早已熟知她脾性的西谷好笑地说:“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香果揉了揉脑门,不好意思地朝西谷笑了笑,转脸对兰扎安格道:“抱歉,我走神了……你接着说。”   将西谷和香果的亲密无间瞧在眼里,兰扎安格和冥毅的眸中同时闪过一丝落寞。   “你父母多年不睦,是因为你父亲以为梅朵雅酋长间接害死了尼娅公主的父亲索格尔将军。”   兰扎安格继续道:“但其实,索格尔将军并非战死,而是被桀赢所杀!”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可能放防盗,请注意提示。 60章   第六十章   香果说完,惴惴地打量了一下父母亲。   梅朵雅又惊又怒,而吉罕先是震惊随后变得很懊悔。半响后,他抬起头,脸色苍白,眼睛红红的。   吉罕愧疚看着梅朵雅,嗫嚅着道:“梅雅,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你。我……我不配当你的正夫,你让我留在旦扎吧。”说完恍恍惚惚地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他还迈出步子就被梅朵雅拉住手扯了回去。   梅朵雅一手死死地抱住吉罕的腰,另一只手扳过他别开的脸,强迫他注视着自己,两人四目交汇,吉罕噙在眼角的泪水控制不住地掉落。   梅朵雅目光一颤,凑过去吻干那颗泪珠,吉罕瞳孔一缩,脑袋下意识地往后缩,却被梅朵雅扣住了后脑勺,随即嘴唇被她强势地吻住。   香果拉着西谷赶紧离开,她该说的都说完了,无论父母日后是合还是分,她都接受。因为那是父母的爱情,理当让他们自己决定该不该继续,不论最后他们怎么决定,她都会尊重并接受。   积雪已厚到膝盖,香果个子娇小,每走一步抬脚就跟拔萝卜似的,从背后看特滑稽。   本来默默跟在她身后的西谷,盯着她背影看了半天后,实在憋不住大笑出声。   香果停下来,回头恶狠狠地瞪西谷,咬牙切齿地说:“好哇,西谷,你敢笑你的妻主,活腻了不是?!”   她抬手弯腰,啊呜一叫,像小豹子一样跳起往西谷身上扑去。   西谷不躲不闪,笑呵呵地张开双臂接住她的身体,并顺着她的力道倒在雪地上。   两人像孩子一样嬉笑,抱成一团在雪地上滚了好几圈,直到身上脸上全是雪才停下。   两人没有分开,仍旧拥抱在一起边笑边喘气,心激烈地跳动,都感觉无比快活。   休息了一下后,西谷坐起身,想要拉香果起来,却被她死死地抱住腰按到雪地上。   香果把红扑扑的脸埋在西谷怀里,故意撒娇道:“再躺一会儿吧,你看,咱们以天为幕以雪地为席,是不是很诗情画意?”   西谷爽朗地大笑,抱着她翻了个身,让香果趴在自己厚实的胸膛上。   香果的皮毛帽子早掉了,露出如云的乌黑秀发,腮边的小辫子撒落在西谷肩膀上。动一动,手腕上的银饰发出叮当悦耳的声音。   香果撑起上身,端详了西谷一会儿,抬手轻轻将沾在他眉峰上的雪花拂去,低下头吻上他的唇。   西谷闭上眼,张开嘴伸舌与她相缠嬉戏。   两人十指紧扣,呼吸交汇,体温越来越高,脸上的雪花被热气融化。两人如痴如醉地亲吻,这一刻心里眼里的只有对方,天地万物似乎都消失不见。   好不容易分开,香果气喘吁吁地抬起头看着西谷,白玉般的脸颊染上一抹比胭脂还艳丽的桃红,黑玉一般的眼睛氤氲着水雾,显得更加黑亮,嘴唇红艳艳的水光润泽。   西谷惊艳地注视着香果,根本无法移开视线,心跳得似乎要冲破胸膛,环在她腰上的手下意识的收紧,即使知道她不会只有自己一个,但这一刻他知道自己独占着她的心。   香果伸指点了点西谷的唇,轻声道:“西谷,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咱们都不能逃避对方,不给对方解释的机会。不能像酋长妈妈和爹爹这样,明明深爱对方却互相伤害互不信任,白白浪费宝贵的十年时光。”   西谷坐起身,将香果紧紧抱住,在她耳边郑重地说:“好!我们要白头偕老,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   香果嗯了一声,闭上眼睛。   两人沉浸在甜蜜中,没发现不远处有两名男子伫立在雪地中,正沉默地注视着他们。   冥毅心里忽然涌上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参杂着不屑、向往、嫉妒,还有一点点恼怒。   他皱了皱眉,试图压下这种情绪,却发现没有办法做到。   冥毅有些恼恨自己,不知从何时起他对香果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常常令他觉得迷失了自我,忘了跟香果联手的目的。   冥毅转过身,对兰扎安格嘎声道:“你不是要跟她道别吗?快点说完,我好送你回去。”说罢大步离去。   兰扎安格仿佛没有听到冥毅的声音,仍旧默默注视着雪地里相拥的两人,目光隐含着悲凉、羡慕和不舍。   袍袖下的手紧握成拳,耳边回荡着他母亲说的话——你的命不再属于你自己。从今后,你爱的只有喀玛尔的草原、人民、牛羊……   兰扎安格抬头看向苍茫的天空,雪花飘落在他脸上,沁入眼中,冰冷的雪水变得灼热,漫出眼眶,从眼角悄然滑落。   他默默地向珠赫长生天大神祷告。很快,眼角的湿意就被寒风吹干。   兰扎安格轻叹一声垂下眼睫,努力扬起嘴角,大步朝香果走去。   西谷刚好将香果扶起来,脸上笑容未褪,就看到兰扎安格迎面走来。想起兰扎安格是香果未来的正夫,西谷只得松开香果,对他点了点头,兰扎安格也微笑着颔首示意。   香果拍落袍子上的雪屑,对兰扎安格笑道:“大王子,你怎么来了?”   兰扎安格盯着香果的脸看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我特来向公主告别。”   香果有点意外:“这么快就走?”   西谷拉了拉香果的袖子:“我去军营看看,你跟王子好好聊吧。”他快步离去,为两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香果正要开口,却发现自己的手背兰扎安格主动握住,不由一愣。   潺潺暖意传来,香果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兰扎安格的手指节粗大有力,厚实的手心布满老茧。大手将她的手完全包裹在掌心,粗糙的手指轻抚她的手背,原本微凉的手很快就被他捂热。   香果抬起头,诧异地看向兰扎安格。他也正注视着两人相握的手,就像在欣赏珍宝。他的神情没有之前冷硬疏离,目光既柔和又涣散,仿佛思绪飘到了别处。明明嘴角微微扬起幅度,偏看起来带着一丝悲凉。   “兰扎安格,你怎么啦?”   兰扎安格恍如惊醒般抬起头,对上香果狐疑的目光,心猛地抽痛,手一颤,极快地松开了香果的手。   他退后一步,脸上浮现淡淡地笑容,客气地说:“请公主恕我刚才无礼。喀玛尔还有很事情等着我回去处理,这次贸然前来见公主已是我莽撞了。”   香果挑了挑眉,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关切地问:“你老实说,除了要击败利亚部落联盟,是不是还有其他很棘手的事?”   兰扎安格心一动,目光微闪,差点克制不住想要对她说出所有,但这个念头只是转瞬即逝。他迅速恢复了冷静,摇头道:“多谢公主关心,喀玛尔的情势都在我控制中。”   他顿了顿,从腰侧慢慢解下一只镶有红色宝石用玛瑙银边的火镰,双手捧给香果,沉声道:“这火镰是父亲给我的成年礼,多年来一直随身携带,从未离身,我把它送给公主,希望你能收下。日后若你我……”   兰扎安格脑中突然闪现出他跟香果兵戎相见的画面,话戛然而止。他握紧了火镰,深深地凝视着香果,眼眸深处似有暗潮汹涌。   香果更觉诧异,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次两人见面,兰扎安格对她的态度跟以前简直判若两人。但她能察觉到兰扎安格内心很矛盾,他在刻意疏远自己的同时,又不想真的远离自己。   未等她开口询问,兰扎安格已将火镰放到她手中往后退开,弯腰施了一礼后,真诚地道:“愿长生天大神保佑三公主一生幸福平安。”   香果身体一颤,心头那丝的阴霾刹那间扩散,身心瞬间俱冷。   兰扎安格没有再看香果,转过身大步朝冥毅走去。   早等得不耐烦的冥毅见兰扎安格走过来,神脖子瞥了香果一眼,见她没有追来,幸灾乐祸地对兰扎安格笑道:“喂,她都没追过来跟你说再见呢,可见你在她心中不算什么。”   兰扎安格没有回头,脸上浮现出一丝欣慰的笑:“这才好,因为我不想听她说再见。”   香果目送兰扎安格和冥毅消失在风雪中,许久后,她微微一笑:“不愧是能配得上我的男人,你我想法果然一致。”   她猛地握紧了火镰,修眉一扬,眸中闪耀出光芒,喃喃道:“好!期待与你逐鹿一场,看你我到底谁得珠赫……”   作者有话要说:应该能在周五之前完结!然后过个好年! 61章   第六十一章   梅朵雅和吉罕和好之后,她遇刺之事也终于水露石出。   原来吉罕误信都查保散播的梅朵雅要废嫡立庶,让安雅代替香果与喀玛尔和亲的谣言,一怒之下,袍袖中暗藏匕首去见梅朵雅理论,打算以死相逼。   因为夫妻两多年心存隔阂,不管梅朵雅如何解释,性子暴躁的吉罕皆不信。而梅朵雅对着吉罕也不能像平时那般了冷静睿智,见他不信自己,越说焦躁,结果终于演变成了最激烈的争吵。当吉罕拿出匕首已死相逼的时候,本因内外交困而心力交瘁的梅朵雅失望透顶,一时间她灰心冷意,竟然夺过匕首捅向自己的胸口。   早闻讯赶来候在外面的都查保早把原先守卫的人摈退,将里面的动静听了个一清二楚,但他一直等到听见吉罕的惊呼声才带人冲了进去。   长老们虽然不大相信吉罕会做出这种事,无奈吉罕自责悲痛至极,万念俱灰下,丝毫不为自己辩解,且都查保咬定是吉罕因梅朵雅要废嫡而蓄意刺杀她,加上酋长夫妻多年不和有目共睹,长老们商议后只得先将吉罕关押,想等梅朵雅伤好之后再做定夺,谁料梅朵雅竟然一直昏迷不醒。   香果听后又是好笑又是感伤,缺乏信任和不善于沟通真是婚姻的大敌,父母这对别扭的夫妻该吸取教训了。明明相爱却因不信任互相折磨了十年,末了不但险些连命都赔上,还被贼人利用差点导致亡国灭族。这点上,她觉得母亲有点不适合当酋长。   几天后,香果一行回到库雅。梅朵雅立即召集长老们商议平乱之后的事宜,香果和尼娅也参加了长老会。曾经接受都查保贿赂的两名长老主动请罪,梅朵雅罚她们献出百匹牛羊和千名士兵,一年不准参与议事。   长老会决定先清除都查保在库雅的残余势力,趁冬季冰封期养精蓄锐,等待雪融后出兵相助喀玛尔,一举铲除利亚格部落。   香果和西谷白天在梅朵雅商议事情,留在那里吃过晚饭后,冒着风雪回到自己的营地。   伊格远远瞧见两人下马走过来,急忙将烧得旺旺几盆炭火端进来。等两人落座,他给两人送上刚刚煮好的清茶和米酒,又忙着炭火熨斗熨热被褥,免得他们安歇的时候被子冰冷。   西谷瞥了一眼伊格忙碌的背影,喝完茶边跟香果聊了几句,然后就起身要去自己的毡房安歇。   香果明白他的意思,也就没强留。   自从上次她坐实伊格通房侍卫的身份后就没再召他侍寝,算算已有三个多月了,她心里也觉得有点对不住他。   香果送西谷到门口,抬手抚了抚他清瘦了许多的脸,笑道:“最近你帮酋长妈妈整顿军务,很是操劳。今晚我就不闹你了,好好休息。”   西谷捏了捏她的手,促狭地对伊格笑道:“伊格,妻主说我不能满足她,你今晚可要努力些,定要喂饱她才好,免得过几天她又跟我喊饿。”   伊格的俊脸刷地红透,呐呐地低下头不敢接话。   香果眼睛一瞪,甩开西谷的手,挑眉道:“这几天把你的瘦身板给我养结实罗,不把肉长回来我可不会去享用!”   西谷哈哈大笑,用力抱了抱香果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香果转身看向伊格,见他羞窘得不敢抬起头,模样憨厚可爱,忍不住跳上去挂在他脖子上。   伊格慌忙伸手抱住她,香果抬腿夹住他的腰,一下吻住了他的嘴唇。   伊格脑袋里嗡地一响,顿时神思恍惚心跳如擂鼓,所有的感官全部集中到了唇舌上。   香果毫不客气地在伊格清新的唇齿间肆掠一番,感觉到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呼吸急促得不行,她才放过了他。   伊格仍旧紧闭着双目,眼睫毛颤个不住,抱住香果的双臂紧绷得犹如铁块,手指紧抓着她的衣服,薄唇微张,鼻尖都冒出了细汗。   香果先是觉得伊格的憨样很可爱,旋即心中泛起怜惜和愧疚。她实在冷落他太久了,可他人前人后从未有过半句怨言,反而显得很满足。   香果捏了捏伊格的脸,见他恍恍惚惚地张开了眼睛,眯起眼睛嗔道:“还不快进屋,我都快冻僵了。”伊格睁大眼哦了一声,急忙抱起香果进了屋。   他快步走到床前,将香果放到床上,拉起被褥包裹住她,握住她的手边揉搓边呵气,一叠声地安慰:“公主,是伊格疏忽了。冷不冷?别担心,马上就暖过来了。”   香果凑过去,用额头蹭着他滚烫的脸,柔声道:“伊格,知道什么法子能让我马上暖和起来么?”   伊格抬头瞧她,见她明眸笑得弯弯,溢出细碎的光芒,红唇水润光泽像是草莓做的奶冻,顿时看傻了眼,磕磕巴巴说不出话。   香果抽出手摸到伊格的胸口,转进他的衣服里,抚摸他宽厚的胸膛,笑得像只狡黠的火狐狸:“傻瓜,是你的身体呀……”   说话间,她已将伊格推到在床上,紧接着压在了他身上,非常熟练地博取他的衣裳,这手法她已经在西谷身上练习过无数遍,如今早已驾轻就熟。   毡房内温度骤然升高,油灯发出昏黄的灯光,墙壁上映出交叠起伏的人影。屋里偶尔飘出来几声压抑的吟哦,转眼被呼啸的北风吹得无影无踪。   十天后大雪终于停了,喀玛尔和利亚格、乌煞部落再起硝烟。   自从都查保逃回利亚格后,酋长索金娜料到库雅部落会出兵相助喀玛尔,干脆先发制人,拉拢了几个小部落首先进攻库雅。   早有准备的库雅兵分两路,一路兵马由西谷带领,迎击其他部落进犯的军队,而另一路精锐骑兵则由香果统率前往援助喀玛尔。   短短十数天西谷就歼灭了那几个小部落,香果命他领军进攻乌煞部落,剪除利亚格部落最强大的臂膀。   前方正与喀玛尔交战的乌煞军队闻讯紧急撤回,只剩下利亚格独力应战库雅和喀玛尔的盟军。   正当利亚格军队进退两难之际,旦扎部落突然出兵偷袭后防空虚的利亚格部落,混战中厉王杀死了利亚格酋长的正夫和嫡女,利亚格部落大半贵族在战役中殒命。   腹背受敌的利亚格军队苦苦撑到珠赫草原第二场大雪来临双方撤兵,才得到短暂的喘息机会,但已无法改变灭亡的命运。   第二场大雪来临后,珠赫草原进入冬季最寒冷的时期。   香果有时候会想珠赫的冬天比起地球的冰河时期似乎不遑多让,滴水成冰都觉得不够形容,应该是呵气成冰才对。然而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跟随风易行凰朝的暗卫红帘冒着极寒回到库雅,给她带来了凰朝的消息,足以让她在寒冷的冬天不再觉得那么无聊。   “一个月前,凰朝皇帝元羌下旨诏令天下兵马讨伐逆贼风易行,独孤傲天亲自执掌帅印,调动十万兵马前去攻打荷郡。我等趁机潜入凰朝帝都,救出被独孤傲天软禁的麟王元敏和几名重臣,并将她们连夜送出了城。”在香果的坚持下,红帘坐到她对面的榻上,握着一杯热乎乎的奶茶,边喝边禀告。   香果皱了皱眉,关切地问:“营救麟王的时候你们有没有遇到危险,可有谁受伤或是被俘?我听说独孤傲天的府邸防备非常森严。”   红帘心中暖暖的,唇角不经意翘起,但马上就被她压下去,继续恭敬地禀道:“属下营救麟王是有惊无险,一切早在风将军掌握中。在皇帝下旨前,风将军就得到了帝都最详尽的防御图,里面包括了麟王府和监国府。而且独孤傲天攻打荷郡,拥有封地并掌握着兵马的几位王爷和驻守边疆的镇国将军都没有出兵相助。”   “哦?想不到风易行还真有两把刷子。”香果眯起眼睛,她没有错过红帘提到风易行时眸中燃起的光芒:“难怪让咱们红帘对他刮目相看。”   “当然不是靠风将军一人之力。”红帘脸一热,忙道:“掌握重兵的赵王和镇国将军接到圣旨后,立刻调遣军队进攻荷郡,眼看就要与独孤傲天的兵马形成包围之势,池非麟和柳先生分别面见赵王与镇国将军,将独孤傲天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阴谋告知她们。镇国将军临阵倒戈,赵王则将独孤傲天的阴谋昭告天下。赵王是先帝的亲姊妹,当今天子的皇姨,为人正直不阿德高望重,她的话自然没人质疑,于是……”   香果听得两眼闪亮,飞快地接话:“于是独孤傲天一下子就从讨伐逆贼的重臣变成被讨伐的逆贼了。”   “正是。”红帘犹豫了一下,才道:“独孤傲天赶回帝都之时,我们已经将麟王送出了城外,但我们没能救出皇帝。”   香果目光一闪,饶有兴趣地追问:“定是风易行说,皇宫守卫太过森严,而皇帝生死未卜,未免不必要的牺牲,不让你们去救皇帝。”   红帘脸色变得凝重,垂眸道:“是。属下觉得奇怪,为何风将军明知皇帝处境最危险,却不愿救她。”   香果抬头和西谷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答案:元羌已是废棋,被池非麟风易行等人舍弃,不久凰朝将另立新君,而新君很可能是麟王元敏。   “你辛苦了,红帘。”香果微笑道:“看到你们平安回来,我才放了心。凰朝局势如今已明朗,你们不用再去了。一路劳累,你早点去休息。”   红帘犹犹豫豫地起身,走了几步又停下。她转过身拘禁地看了香果一眼,忽然单膝跪地,嗫嚅着请求:“公主,红帘在凰朝的任务尚未完成,请准许我再去一趟。”   “啊?”香果一愣,有些意外地看着红帘:“风易行不需要我们援助了,你无须再去冒险。”   “但是属下希望做事能有始有终。”红帘抿了抿唇,罕见地坚持道:“请公主恩准属下再去一趟凰国。”   香果皱了皱眉,目光扫过红帘微红的耳朵,顿时明了,唇角微微扬起。她摸着下巴对西谷叹道:“都说男大不中留,其实女大也未必中留啊。”   红帘脸红得能滴血,猛地俯下|身,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沉声道:“属下绝无它意,因风将军曾舍命救过属下,属下欠他一个人情尚未偿还。”   香果不好再开玩笑,急忙扶起她,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我相信你,红帘。别说得那么严重。不管你为何想再去凰国,我都答应,记得回来就好。”   红帘感激地说:“多谢公主。”   等红帘走后,西谷才谨慎地问道:“红帘只怕对风易行动了真情,你真放心她去?”   香果嗯了一声,眸中闪动笑意:“我若不信她,怎回重用她这么多年。不怕当着你的面说,我以前最信任的人是她。”   西谷涨红了脸垂下眼眸,想起从前欺瞒之事,神色颇为尴尬。   香果似乎没发现西谷的异样,凝视着案卷上的羊皮地图,幽幽道:“听红帘所言,风易行怕也对她有意。她既坚持要去,定做好了万全准备。要成大事,光靠我们自己的力量还远远不够……正如红帘所说,她去凰朝确是因为任务未完成。”   香果拿起毛笔,在地图上将利亚格和乌煞部落的名字一一划去。笔尖停在喀玛尔部落的标注上,她目光一颤,秀眉渐渐蹙紧,持笔久久悬而未落。   西谷不由一阵心痛,上前轻轻揽住她的肩膀,默然不语。   香果闭了闭眼睛,努力驱散心头的阴霾,抬眸朝西谷微微一笑,笑中带着一丝苦涩,自嘲道:“看来我的正夫之位要悬置许久罗。”   西谷心中感叹,在旦扎见到兰扎安格时,他也察觉出兰扎安格的变化。他抚了抚香果的秀发,不知该怎么接话。   香果随手将地图卷上搁在盒子里,故意用轻松的语气岔开话:“我本来打算等红帘回来就给她物色一门好亲事,谁知她居然不声不响地俘获了风易行这名奇男子的芳心。做事和恋爱两不相误,这才算能耐,红帘不愧是我□出来的高徒。”   西谷见她并未太多感伤,放心不少,听她说到最后,禁不住笑道:“难怪你一直桃花不断,原来是你故意惹来的。”   话未说完,眼前一花,一件带着体香的袍子飞到他头上。他刚把衣服拿开,怀中撞进来一具温软香馨的身体,香果只穿着杏红色绸缎小袄就扑到了自己身上。   “那你喜欢我招惹你吗?”香果笑嘻嘻地抬手圈住西谷的脖子,娇小的身体软软地挂在他臂弯中,宽松的缎袖滑下,露出一双洁白如玉的皓臂。貂毛竖领解开了纽扣,露出雪白细腻的颈脖和精致的锁骨。   西谷眸色一沉,抱住她腰肢的手臂收紧,另一只手急切地解着她腰侧的盘扣:“多亏你招惹我,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不放过我?好大的口气!”香果不甘示弱,双手扯开他的衣襟,钻进里衣里,在他光滑紧实的肌肤上游走。感觉到他皮肤温度在掌下越来越高,她的脸颊也渐渐变得酡红,屈起食指,指甲故意擦了他的胸口,听到他倒吸一口气,得意地笑道:“这就忍不住了?”   西谷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低下头去寻她的唇,却被她扭头躲开。香果抓住他的衣襟猛力一扯,衣裳掉落在地,人也被她推到在榻上。   香果翻身坐在他腰上,手伸到后头一把握住,立刻听到抽气声,身下躯体绷紧抬腰。她低头与他唇舌交缠,喘息间隙低声道:“以前我最信红帘,但如今在我心里,谁都比不过你……还有伊格。”   作者有话要说:要过年了,赶在过年前完结。 62番外一      索格尔惊讶地看着摆放在他面前的几箱珠宝和华丽的衣袍,黝黑的脸烫得厉害。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抬手揉揉眼睛,转头看向身旁笑容可掬的吉罕,呆了几秒后,他蓦地跪下,惶恐地说:“主子,请您让酋长收回这些。索格尔只希望能守护好主子,从未有过非分之想,不知酋长为何会这么做。主子你信我,我没做过任何不规矩的事。”   “瞧你,竟然紧张成这样……”吉罕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起来吧,这不是梅雅的决定,是我主动提出让她纳你为侍的。”   索格尔愣住:“主子?”   吉罕摆摆手,道:“你先起来,我慢慢跟你说。”   索格尔只得起身,垂首站到一旁,神情仍是很紧张。   吉罕踱到榻前坐下,看了索格尔一会儿,缓缓道:“索格,你比我更早认识梅雅,也比我更早喜欢上她,是不是?”   索格尔大吃一惊,瞪大了眼睛看向吉罕,见他目光锐利,神情毋庸置疑,知道再也隐瞒不过,背心顿时冒出冷汗,磕磕巴巴地问:“您……您怎么知道?”   吉罕伸指点了点他,摇头叹道:“你还想瞒我?以前你嘴里老念叨一个丑丫头,虽骂得很,但眼里却是掩不住欢喜。可自从你随我嫁到库雅后,就再没听你提起过。那丑丫头片子就是梅雅,是不是?”   索格尔耳根发烫,心跳如擂鼓,额头直冒汗,说话更加磕巴:“这……这个……”   吉罕继续道:“你十五岁那年跟我母亲上战场,第一次见到梅雅。你们两还打了一场,那次你输给了她。”   索格尔立即不服气地说:“要不是她使诈,我岂会输给……”话刚出口猛然打住。   索格尔心虚地瞄了吉罕一眼,见他眯起了眼睛,心慌得厉害,暗叫糟糕,恨不得扇自己嘴巴子。他深吸一口气,难过地垂下眼皮,呐呐地说:“是我单相思罢了,酋长并不知道,我从不在她心上。”   见吉罕不语,他咬了咬牙,再度跪地恳切地说:“主子,有件事想求您,请让我回旦扎吧。我年纪大了,母亲很是担心,所以年前就给我找好了人家,只求主子开恩让我回去。”   “你好大胆子,敢瞒着我私自定亲?”吉罕收敛笑容,佯怒道:“你从随我嫁到库雅之日起,就不再是旦扎的人,而是库雅的人,是我的仆从,只听命于我。你嫁不嫁人、嫁给谁,轮不到你母亲做主,我说了才算。”   索格尔不敢再说话,沉默地低下了头。   吉罕见他愧窘不已,不忍心再吓他,缓和了语气道:“你真不愿意嫁给梅雅,我也不勉强,不过今天,我跟你摊开了说。梅雅娶我之前并未纳侍,而我嫁给她已有三年,一直未生养,服孕子药太多还伤了根本。梅雅曾想过自己怀孩子,但老酋长和太君上担心她生产太危险不同意,所以年内他们必定会为梅雅纳侍开枝散叶。”   说到这里,吉罕目光微黯,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将心头的酸楚压下去才道:“前儿长老会已决定下个月就选吉日为梅雅纳娶两名夫侍,其中一名是侧室,人也定下了,是利亚格部落的小王子都查保。”   索格尔吃了一惊:“都查保?他是利亚格酋长最喜欢的儿子,利亚格酋长舍得让他给人当侧室?”   吉罕冷笑道:“若是要他给别人当侧室,她们当然舍不得,但梅雅不一样。库雅部落日益强大,去年年末甚至大败喀玛尔。利亚格跟喀玛尔是珠赫草原最强大的两个部落,都有称霸珠赫的野心,如今不过维持着表面的和平,日后他们必定会起战事,而谁能争取到库雅部落相助,谁就能成为赢家。嫁给梅雅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不能生养。都查保长得美、出身又高贵,若嫁过来再生个女孩,很可能成扶正,而我无所出,只能……”   “梅雅酋长绝不会那样对您的!!”索格尔激动地说:“您是她最爱的人,谁都不可能取代您!”   吉罕神情黯然,叹道:“她对我的情意,我自然懂的。问题是其他人不会允许一个无所出的男子占据正室的位置,一旦我被休,利亚格对旦扎再无顾忌……”   索格尔骇然地瞪大眼睛,他是一名武将,虽然也知晓一些贵族后院的事情,但从未想得如此深。,他对吉罕很忠诚,即使早于吉罕心仪梅朵雅,甚至还随吉罕陪嫁到了库雅,但并没存做梅雅夫侍的心思,只想着能保护好吉罕,年纪大了就回旦扎或是在库雅找个合适的女人嫁了。   吉罕直视着索格尔的眼睛,目光从所未有的凌厉,直截了当地说:“你是我的人,我就想替梅雅纳了你。等你生下女儿后放在我膝下抚养,如此才能稳住我正夫的位置。这不止是为了帮我,也为了旦扎。我话尽于此,你是否愿意?”   索格尔嘴唇紧抿,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分不清是悲是喜。过了一会儿,他低下头恭敬地说:“是!我听从主子的安排。”   一个月之内,索格尔和都查保先后嫁给了梅朵雅。都查保因其高贵的出生,得到额梅朵雅的“盛宠”,每月梅朵雅有大半时间宿在他那里,而正夫吉罕似乎被她冷落,渐渐的门前也变得冷情。   第二年秋,都查保生下长公主安雅,孩子刚满百日,就有人对吉罕正夫的地位提出质疑,但很快被梅朵雅和老酋长压下去。   过了一年,又有几名长老向梅朵雅提出废掉吉罕扶正都查保的建议,而这次老酋长没再为吉罕说话,甚至也劝说梅朵雅改立都查保。   梅朵雅一怒之下,索性日日宿在吉罕那里,摆明要维护吉罕到底。正当一群人闹腾的时候,巫医查出小侍索格尔怀孕两个月,梅朵雅和吉罕都很是欢喜。而索格尔则立即请求梅朵雅能答应,若他生下女孩能交给正夫吉罕抚养。梅朵雅自然巴不得,当下就应准了索格尔的请求。吉罕为了避免居心叵测之人暗算索格尔,干脆让索格尔搬过来由自己亲自照料。   七个月后,索格尔顺利产下一名健康的女婴,满月的那天,索格尔果真当众将孩子郑重其事地交给了吉罕,梅朵雅赐名尼娅,宣布二公主由正室抚养。   吉罕心底善良,不忍索格尔父女分离,就以孩子太小,暂时不能离开亲生父亲为由,仍旧让索格尔带着尼娅,直到三周岁才放到他身边来教养。   耐人寻味的是都查保的态度,这些年他由始至终都保持沉默,安守侧室的本分,不参与库雅政务,从不说出格的话,更不做逾矩的事,无论明里暗里都没有挑衅过吉罕。   二公主尼娅交给吉罕抚养后,都查保准备厚礼来道贺,他在吉罕面前表现得谦卑谨慎,规矩做得足足的,让人挑不出半点刺。吉罕见状,少不得表现出正室的大度和威严,两人表面上和睦一团。   见此情形,那些劝说梅朵雅废掉正室的贵族们不得不闭上了嘴。梅朵雅心里很清楚,长老和贵族们只是暂时妥协,吉罕一日没有亲生嫡女,他未来还要面对被废的危险。所以两年后她瞒着老酋长偷偷为吉罕怀上了孩子,等巫医查出她有了身孕,已经有三个多月了。   老酋长又生气又担心,把气出在吉罕身上,罚了他十几鞭,但也只能如此。长老们没有办法,总不能叫酋长打掉已成形的孩子,那比生孩子更危险。   极少有贵族女性愿意为夫婿产子,何况还是最尊贵的酋长。梅朵雅肯亲自孕育和正夫的孩子,足见吉罕在她心中的地位。于是风向马上逆转,几乎所有的人包括原先对吉罕不满的长老和贵族也开始巴结起了吉罕,再没人提起扶正都查保的事。   都查保表现得比从前更谦卑,他安安静静地抚养长公主,除了给吉罕请安,几乎足不出户。   九个月后,梅朵雅顺利产下一名女婴,老祭司为嫡公主取名香果,库雅部落闻讯一片欢庆。吉罕更是欢欣无比,每日寸步不离母女两,事事尽量亲力亲为,夫妻两的感情更加深厚。   索格尔为吉罕高兴的同时,也很庆幸自己不用与尼娅分离,能守在妻女身边,保护好主人,他很满足,再无所求。   梅朵雅坐月子期间,为了给她补身体,索格尔亲自去天山采草药打猎。吉罕劝不住,只好由他去了。   孰料这一去,索格尔不光采回了药,还带回来一名昏迷受伤的清秀男子。   索格尔在天山脚下发现这名男子时,他正被一头饥饿的孤狼撕咬。索格尔一箭射死了那头孤狼,救下男子并将他带回库雅。   男子醒来后告诉索格尔,他叫殷杰,是凰朝人。父亲是凰朝地方上的一名小武官,后因得罪当地权贵被人陷害丢官。他母亲家道一般,父亲没了官职后就休了父亲,将他们父子两驱逐出门。   父亲贫病交加,不久后抑郁而终。为了谋生,他去商铺当伙计,因怀疑二掌柜做假账,被二掌柜派到商队来珠赫做买卖,他虽然百般提防还是在归途中被二掌柜安排的人暗算,被卖给了人贩子,差点丢了性命。他竭力逃出来后迷了路,本以为会丧命狼口,没想到居然获救。   索格尔生性忠厚耿直,倒没多怀疑殷杰的话,还很同情他的遭遇,就让他留下做了仆从。   倒是吉罕听说此事后有点不放心,本想派人去查查殷杰的来历,但因梅朵雅生完孩子要休养一年,他不得不接手处理部落的日常事务,忙得几乎脚不沾地,加上殷杰一直很安分老实,做事细心,尤其对索格尔非常忠诚,挑不出半点差错,日子一久吉罕也渐渐淡忘了此事。   两年后,当时珠赫最强大的部落阿纳尔巴大举进攻利亚格,索金娜派人来库雅部落求援,都查保也整日苦苦哀求梅朵雅出兵救他的族人。   梅朵雅跟长老们商议后决定出兵援助,她擢升索格尔为将军,带领两万兵马去援救利亚格。当时已成为索格尔心腹的殷杰随军同行。   阿纳部落蓄谋已久,势要吞并利亚格称霸珠赫,几乎投入了所有兵力,因此战争十分惨烈,双方死伤都很惨重。   最后一场决战中,利亚格酋长索金娜差点丧命阿纳大将的刀下,幸好被殷杰冒死救下,她才捡回了一条命,殷杰却因此受了重伤。   经此一役后,阿纳部落遭遇重创,最精锐的军队几乎被消灭殆尽,库雅部落乘胜追击,一举灭了阿纳部落,吞并了它的领地。   为感谢库雅出兵相助,利亚格只得将水源边最肥沃的一片草原割让给库雅,并赠送五百只牛羊。   索格尔率军大胜而归,不但获得酋长和长老会的嘉奖,他在家族的地位也由侍郎升为侧室。   曙光刚从云层后透出,殷杰就醒了。他坐起身,抚了抚腰侧,背部伤口还有点痛,但已愈合无碍。   他没有跟随索格尔回库雅,而是暂时留在利亚格养伤,到今日已有一个多月。   这期间索金娜经常来看他,送给他不少金银,甚至还暗示想娶他为夫侍。   殷杰思及此,唇边扬起一丝冷笑。索金娜刚愎愚蠢又贪婪好色,绝对是一颗好棋子。他卧薪尝胆这么久,终于看到了希望。   殷杰没有叫仆人,穿好衣裳往门口走去。刚走到门前,他骤然顿住脚步,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宽袖下手腕一翻,掌心多了一把匕首。   殷杰其实武功极高,听觉极其敏锐,在库雅的时候被他掩饰得极好,众人只以为他会点拳脚功夫。那天救索金娜的时候,若不是担心暴露武功,他不会受如此严重的伤。   习武之人功力越高,走路和呼吸发出的声音越轻,屋外之人显然是名高手,故意弄出响动让他发现。   外面传来悉索之声,紧接着从门下方缝隙塞进来一封信。   屋外的人低声道:“独孤大人给秦公子的信。”   听到对方说出自己的真实姓氏,殷杰瞳孔猛地一缩,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他等了片刻,屋外再无声响,这才拾起了那封信。   几天后,殷杰伤愈回到库雅。索格尔非常高兴,共处三年多,又一同经历生死之战,他已完全信任了殷杰。   索格尔不仅为殷杰设宴庆功,还请求梅朵雅和长老会擢升他为副将,从此带着他四处征战,打心底把他当成了兄弟。   可是索格尔万没料到,几年后正是这个被他视为兄弟的人将他通敌的“罪证”悄悄呈给了长老会,并布下层层陷阱将他推向了死亡。   **   索格尔仅穿着内杉跪在冰冷的地上,脸色疲惫苍白,鬓发散乱在肩上,宽厚的胸膛因激动急剧起伏,缠绕在胸前的绷带渗出点点血花,伤病令双颊深深陷下去。   他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回来,睁眼就听到有人密告他谋反的消息,差点心神俱裂,顾不得伤痛挣扎着来见梅朵雅。   吉罕过来扶他,他执拗地不肯起身,眼睛定定地看着梅朵雅,哑着嗓子继续请求:“酋长,请让我再上战场,只有消灭煞吉尔,方能证明我的清白!”   库雅和煞吉尔的战争持续了数月,七天前索格尔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昏迷了五天五夜,差点丢了性命。   梅朵雅听索格尔不似平时那般叫自己妻主,而是以臣子的身份称自己为酋长,就明白他铁了心要再度迎战。但他现在重伤未愈,再去战场岂不是白白送死?   梅朵雅叹了一口气,想起数日前索格尔还在战场上,大长老忽然召集长老会,将一叠索格尔通敌的证据摆在她面前。其中有一本羊皮封卷宗,上面记载了两年里索格尔与煞吉尔的人密会的时间地点、密谈内容、毒害梅朵雅和老酋长的毒药以及索格尔收受的金银数额,详细得令人乍舌。   紧接着侍卫们在索格尔的营地内挖出了五箱金银,在他居住的毡房里搜出了卷宗里记载的剧毒药丸。   索格尔出征前离奇失踪的两名贴身服侍索格尔起居的仆从被人发现关押在河边一处秘密地牢里,一死一重伤。   尽管巫医尽力治疗,那名重伤的仆从几天后还是死了。但那人临死前回光返照曾短暂醒来过,他拼劲了全力说了一句话——索格尔背主通敌……   当时在场的人除巫医和仆人之外,还有两名长老和梅朵雅本人,所有的人都听得明明白白。   一个服侍主人多年的忠仆,将死之时若不是怀有莫大的冤屈和仇恨,怎会竭力指证主人犯了叛国之罪。   梅朵雅之前并不相信索格会背叛自己,但当她亲耳听到人证的指控,她的心开始动摇。长老们得知后更加确信无疑,连一向维护索格尔的大长老都不再为索格尔说话。   而她除了下令继续彻查之外,实在不知还能做什么才能还索格尔清白。   “胡闹!”吉罕拉不起来索格尔,急道:“你才从鬼门关回来,又急着去送死吗?”   他转身瞪了一眼梅朵雅:“你倒是说句话啊,莫非你真相信索格尔会背叛你?”   梅朵雅长叹一声,上前扶住索格尔:“你身上有伤,先起来吧。”   索格尔不动,他看着梅朵雅的眼睛,目光悲凉无奈,竟让她不忍直视:“酋长,求您准我再上战场吧。我说得再多,在长老们眼里不过是狡辩,他们会逼着你杀我。我不怕死,但不能背负这个诬陷的罪名,也……也放心不下尼娅。她还那么小,就要承受生父是叛贼的骂名,这一辈子恐怕就毁了。我唯有立下再立军功,斩杀煞吉尔大将,哪怕因此战死,才能证明我的清白。”   梅朵雅想到白天长老们恳请自己下令处死索格尔的情形,心里更是难受,当时她的感觉就像他们硬往自己手里塞匕首,要她亲手杀了吉罕一般。若她让尼娅没了父亲,她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女儿。   梅朵雅瞥见索格尔胸口绷带上漫开的血花,心生怜惜。她俯身抱住索格尔,立刻感觉到索格尔的身体在颤抖,肌肤冰凉绷得很紧,背心的薄裳已被冷汗浸透。   她连忙脱下外袍裹在索格尔身上,将他紧紧搂住,担心又严厉地说:“再不起来,我可真不答应你的请求。”   索格尔闻言神色一松,强撑了许久的身体微微晃动,目光渐渐涣散。他闭上眼靠在梅朵雅身上,前额轻轻蹭了蹭梅朵雅的脸,轻声道:“多谢妻主……”话音未落,人已昏倒在梅朵雅怀中。 63章   第六十二章   梅朵雅说服了诸位长老,三天后伤势未愈的索格尔再度上了战场。   库雅与煞吉尔的战争很激烈残酷,前方频频传来捷报,而库雅这边彻查索格尔通敌的事也取得了一些进展。   暗卫查出那名临死前指证索格尔的仆人失踪前夕,他的家人也在一齐失踪。   一名住在他家附近的牧民说那天半夜他听到自家杀狼犬叫得厉害,因担心夜里狼群偷羊,就拿着避风油灯出门查看牲畜。刚走到羊圈边却听到依稀马蹄声,他循声望去,看到几个人骑着马急速翻过草坡消失在夜色下。   他原以为是邻居的牛羊被狼叼走,他们骑马去追赶狼群,就没放在心上。   谁知一连好些天邻居家的几个人都没见露过面,他觉得奇怪就跑去邻居毡房看,这才发现人都不见了,家里还乱成一片,似乎是遭遇了盗匪。这牧民吓得赶紧报告了管理那片地的贵族。   正当暗卫准备顺着这条线查下去的时候,揪着心等待了十数天的吉罕和梅朵雅却等来了前方将士大败煞吉尔,但主帅索格尔战死沙场的噩耗。   归来的将士们带回了索格尔冰冷的遗体,还有他的副将殷杰则坠崖而亡尸骨无存的消息。   吉罕抚尸痛哭,这几年他对索格尔一直心有愧疚。试问好男儿谁愿意给人做小,而他自己因为无所出,硬是用主仆恩情逼着索格尔嫁给梅朵雅当地位卑微的小侍,为的不过是巩固自己的正室地位。   而自从梅朵雅生下香果后,她不再虚与委蛇,很少踏足侧室的毡房,索格尔尽管嫁给了心仪之人,却不得不过着孤清冷寂几乎可说是守活寡的日子。可是他依旧无怨无悔。非但如此,他还披上铠甲,为梅朵雅四处征战,担负起了强盛库雅的重任。尽管吉罕在日常生活上一直尽力照顾索格尔父女,但还是于心有愧。   看到索格尔的尸体,吉罕自责伤痛到了极点,他认为是自己将索格尔推上了这条不归路。若不是当初他逼着索格尔嫁给梅朵雅做侧室,索格尔早已嫁给一个普通的女人生女育儿,他或许不会活得很快乐,至少绝不会死得这么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吉罕悲愤到了极致,一想到梅朵雅曾经怀疑索格尔通敌,不由迁怒到了她身上。他觉得如果梅朵雅当初若是坚定不移地相信索格尔的话,就绝不会答应让本来就重伤未愈的索格尔立即上战场证明清白,不止是自己,梅朵雅也是害死索格尔的凶手。他不能原谅梅朵雅,更不能原谅自己……   夜已深沉,油灯即将燃尽,吉罕将目光从微微晃动的簇火上收回,移到窝在他臂弯里沉睡之人的脸上。   梅朵雅睡得很香甜,长长的睫毛偶尔轻颤一下,清减了许多的脸颊看起来多了一分娇弱,全然没有白天雷厉风行坚毅果敢的模样,她睡得很安稳,面容恬静。   他想到梅朵雅即位已经快二十年,库雅与周边部落的战事几乎没断过。为了实现统一珠赫的目标,她励精图治大胆变革,用人不拘男女,吸引各地优秀人才,启用年轻将领,让库雅变得越来越强大。   如今她从一个妙龄少女变成了叱咤风云的酋长和孩子的母亲。草原风大雪大,贵族女子花尽心思保养也难以抵抗岁月腐蚀。她是酋长,不但要为部落生存各种谋划,还要为夫郎和子女们操心,可说是耗尽了心血,她的容颜早已不复往日的娇美俏丽,鬓角早早染上了白霜,前额和眼角也有了细细的纹路,历来酋长均不到四十五岁就英年早逝,而她已年近不惑。而他因为自责和误会,已经跟她错过了整整十年的宝贵光阴。   吉罕感到鼻尖涩堵得厉害,视线渐渐被水雾蒙住,热泪顺着鼻梁滑落在枕面上,他深吸一口气,竭力忍住喉间涌上的哽咽声,拥紧梅朵雅清瘦的身体,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   上官醉摇独自坐在大厅里,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壁上的字画。   门被人推开,一名仆人垂着头恭敬地端上碧螺香茶,放到她身旁的桌上后就悄无声息地退下,没有说半个字。   上官醉摇浑不介意地拿起茶杯打开盖,闭目轻嗅茶香,神色一派悠闲。尽管柳如星回房思索了有半个时辰还没出来,但她的目光依旧从容笃定。   因为她知道柳如星没有选择的余地,紫荷和鸾鸣两大世家的家主决定联姻,告知柳如星只不过是走个过场。就算柳如星心里不肯,但只要他没法放弃多年追求的理想,就无法违抗联姻的决定,拒绝嫁给上官思宛会让他失去一切。此时的踌躇不过是他感慨不能携手真正心仪之人的矫情罢了。   试问如他这般野心勃勃,卧薪尝胆数年想要东山再起,如今离目标只一步之遥,又怎可能放弃多年来的抱负。   她刚品了一口茶,里间的门就打开了。   柳如星神情恬淡,嘴角甚至还含着一丝淡淡的笑,似乎并没半点伤感,若不是眸中流转而过的哀伤,上官醉摇还以为他根本很欢喜这门亲事。   柳如星走到她面前,垂下眼眸朝她深深一揖,声音平静,毫无起伏:“柳如星承蒙上官家主青睐,能嫁给贵千金,三生有幸。”   上官醉瑶唇边的笑容扩大,眸中掩藏不住得色。   之前她故意纵容上官思宛亲赴荷郡追求池非麟,就是要让女儿在池非麟那里碰个头破血流,   知难而退再不敢生出别样的心思。   女儿被池非麟拒绝,在上官醉摇看来未必不是好事。池非麟出生名门又少年得志,未免恃才傲物,并非上官思宛的良配。   柳如星虽然年纪大了点,但品行端正,无论容貌还是才学都不输池非麟,且为人成熟稳重,又心怀抱负很会审时度势,他具备的优点正是上官思宛所缺少的,正好互补。尽管两人现在各自心中有人,但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多少妻夫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嘛。   “小女能娶到柳先生如此优秀的男儿,是她的荣幸才是。柳先生放心,小女虽然顽劣,但并非薄情好色之人,至今身边只有两名从小伺候大的小侍。她娶了先生后,若三年得女,我保证她绝不再纳他人,一颗心只会放在你身上。”   她顿了顿,忽然想到柳如星曾亲眼见到上官思宛苦追池非麟未果,自己这话说得有点满,在柳如星听来未免有点假,连忙道:“小女如今稳重了许多,不再会做出……那般冲动的事了。”   柳如星被她的话勾起心事,脑中晃过香果言笑晏晏的俏丽容颜,耳中仿佛又听到她爽朗清脆的笑声。那些欢颜笑语恍如隔世,渐渐离他越来越远,从今后再也见不到听到,想到此心口疼痛难当,一时竟失了神。   上官醉瑶见他垂着眼睫久久不语,原本温和的神情竟变得有些萧瑟,不由心中一紧,暗想莫非柳如星很在意上官思宛曾痴恋池非麟,并不相信婚后上官思宛会用心待他?   她正思索该如何说才能打消他的疑虑,忽听柳如星缓慢而客气地说:“在下年纪比上官姑娘大了许多,眼下又无一官半职,娶我是委屈了上官姑娘才对。”   上官醉瑶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暗道柳如星果然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不像寻常贵族男儿那般纠结于未来妻主是否心有所属。即便是政治联姻最好还是双方你情我愿的好,家主施压强求虽亦能成事,终究有些无趣。谁愿意见自家子女成婚后心存怨懑妻夫感情冷淡貌合神离呢。   这结果再好不过了,上官醉摇很是高兴,遂喜笑颜开地说:“那我就马上择一良日,正式上门向鸾鸣世家柳婷家主提亲。”   柳如星隽秀无俦的脸终于浮现出淡淡的笑容,玉白玲珑的耳朵也恰到好处地红了红,如同完全相信了上官醉摇的保证的未婚男儿。   柳如星送走上官醉瑶后,独自矗立在白雪覆盖的院子中央,久久凝视着梅树上绽开的娇艳红梅。原本潋滟流转的目光似乎被寒气凝结,空洞、冷冽、毫无焦距。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仆人的通报声,他的眼眸才燃起点点亮光,凝固在心中郁结之气终于化成一声长叹。   身后传来踏雪声,不用回头就晓得是谁来了,整个荷郡只有一个人没耐心等主人开口就敢直接进门。   风易行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还以为你对库雅那三公主多么情深,你与她不过是暂时分离,终会回到她身边。没想到我低估了你想飞黄腾达的野心,真是人不可貌相。”   柳如星垂下睫毛,让人看不到他眼里流露的情绪,脊背挺得笔直,脸上表情漠然,无悲无喜。许久他才转过身,淡淡地说:“香果离开荷郡的那天,我跟她就都明白,不愿为对方放弃追求,心早已渐行渐远,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风易行注视着柳如星,幽黑的眼睛在白雪辉映下显得更加明亮。   许久后他剑眉微扬,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你既然下定决心,以后就与库雅三公主再无瓜葛。无论她日后娶谁宠谁,都跟你无关。”他的话没有说完,有些话即使不说,对方也心知肚明。   柳如星眸光微闪,动了动唇,但终究保持了沉默。他如何听不出风易行话里有话,但他已然做出选择,即使心有不甘,也无法再回到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收文师父,人各有志啊。那么兰扎安格是什么结局呢? 大结局   第六十四章   两个月后珠赫草原漫长的冬季终于过去,在战争拉开序幕前,红帘再次回到了库雅,而此时凰朝已改天换地,新皇帝刚刚登基。   “大家辛苦了,快起来吧。”香果一进屋就看到屋里乌压压跪了七八名暗卫,原来红帘等人一路快马加鞭,几乎没做停歇,竟是提前一天回到了库雅。   红帘诺了一声首先站起身,抬眸就瞧见香果促狭地朝自己眨了眨眼睛,只听她揶揄道:“红帘啊,还以为你这次回来会带个人来见我,怎么仍是孤家寡人一个呢。”   明明是温和的话语,红帘却听得背脊窜起一股寒意,主子当初弄拧了她的意思,她明明知道,却因为想偿还风易行的恩情而故意没有纠正。   她下意识地想往身后看,但又迅速收回目光垂下眼睫,脸上表情复杂,交织着难堪、羞愧和惊惧。   香果看在眼里,眉心蹙了起来,正待细问。只见红帘突然咚的一声再次跪下,双膝重重砸在地上,俯身磕头,以额触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香果大吃一惊,连忙起身抓住她的手臂:“红帘,这是怎么啦?出了何事?”   红帘不肯起身,额头青紫一片,渗出血来。她抬起头看向香果,眼中含泪,嗫嚅着唇艰难地说:“属下……属下自作主张回凰朝,却有辱使命,给公主惹了麻烦,罪无可恕,请公主赐死。”   香果蹙紧了眉,神情变得冷凝,心中懊恼的同时也有点沮丧,看来红帘和风易行之间恐怕并非她所想的那样。她发现自己过于自负,以为看透了的人和事,结果发现原来根本想的不是那样,比如柳如星,比如红帘。   香果叹了一口气松开手,忽然感到有些意兴阑珊:“不管你犯了什么错,还是先把凰朝发生的事详细告诉我,至于其他,稍后再说吧。”   红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情急之下,竟忘了禀告大事。她连忙直起背,理清思绪后方道:“赵王和池非麟以安邦定国为名,拥立麟王元敏为新皇帝。两个月前麟王在荷郡称帝,诏令天下兵马讨伐逆贼独孤傲天,各路兵马汇集攻打独孤傲天据守的防线惠阳城。独孤傲天苦战数日不敌,只好撤回帝都。他带兵包围皇宫挟持住皇帝元羌和皇正君,逼元羌下诏退位于他。元羌不肯从,他就下令血洗后宫,还当着皇帝的面将皇正君和才九岁的太女斩首。”   西谷正在香果斟酒,闻言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颤,有点惊愕地说:   “独孤傲天如此狠毒,竟然连小孩都不放过。我原以为即使他对元羌利用居多,但多少还有点感情,想不到竟然冷酷如斯。”   香果却不以为然,独孤傲天那样一个权倾朝野不可一世的桀骜男人,眼看就要实现野心,谁知不过一年的时间梦想就被池非麟风易行等人毁灭,而且风易行还是他培养了多年的心腹大将。众叛亲离又被逼到穷途末路,他会疯狂地毁灭曾经巴结忍耐内心其实极度憎恶的一切人和事,这并不稀奇。   红帘想起那日她偷听到的柳如星和池非麟的交谈,犹豫了一下,决定如实告诉香果,但还真有点难以启齿:“属下曾听池非麟说过,五年前独孤傲天想尽办法嫁给麟王,很可能是为了避免入宫。当时皇帝元羌扩充后宫,据说有意纳独孤傲天入宫。”   她顿住话,看了香果一眼,后面的话不说主子也明白。   香果尝了口冰凉清甜的提子酒,对西谷莞尔一笑,咂巴着嘴道:“独孤傲天若是入宫,按凰朝后宫决不允许干预朝政的规矩,便不能留在朝堂,很难实现称帝的野心。他自然不愿意,所以他想法子嫁给了麟王。不过以独孤傲天的权势,若他坚持执意不肯入宫,皇帝元羌能奈何,他也不是非嫁给麟王不可吧。”   红帘正要开口,却被香果摆手阻止。   香果敛去和煦的笑容,修眉一扬,目光蓦地变得如刀般锐利,直望向红帘身后,声音带着一丝讥笑:“冥毅!你又擅自带人来见我,真是好大的胆子!估量我真不会杀你么?!”   自进门后站在红莲左侧一直低着头的暗卫走上前,随手扯下脸上的黑布面罩,露出烈焰一般的红发,淡褐色的眼睛温和中带着一丝戏谑。   他眯起眼睛看着香果,忙不在乎地抱胸笑道:“你若是想杀我,我带人进入营地的时候就被你杀了。”   在他出列的时候,站在他身后的一名身材高大的暗卫也跟着走了出来。   香果的目光从冥毅身上掠过停在那人身上,秀气的眉毛微微皱起,目光闪烁不定:“你带何人来了?”   冥毅摇头叹道:“明知故问。我不信你没认出他来。”   那名男子摘下面罩露出俊美刚毅的脸庞,黑曜石般的眼睛在火光辉映下闪耀着钻石般的光芒。   他走上前,朝香果略微一揖,朗声道:“风某见过三公主,多谢三公主鼎力相助。”   香果   站起身,拱手朝风易行换了一礼:“哪里,我还要多谢风将军派军援助。”   “可惜公主并没用上我派出的那些兵马。”风易行微微一笑,眸中满是敬佩之色:“公主兵不血刃平定库雅叛乱,风某佩服之极。”   “后来就用上了,不打仗还是不太可能。”香果不习惯被人奉承,不由脸一红,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你那些骑兵恐怕还得多借些日子给我,冬雪过后,还有很多场硬仗要打。”   风易行轻笑一声,道:“好说。就算公主要借再多的兵马,风某只要拿得出,必当相助。”   香果一怔,听风易行的语气,竟是要全力支持她似的。莫非凰朝局势又有变数?   西谷看了看两人,笑着招呼风易行:“风将军,一路辛苦,坐下来喝杯热酒暖暖。咱们边喝边聊。”   香果也笑道:“是了,我倒忘了待客之礼了。”她叫伊格去拿些食物,请风易行和冥毅在榻上坐了,然后命暗卫们退下休息去。   红帘心里愧疚,慢吞吞退到门口又停下,回头犹犹豫豫地看向香果。香果回身恰好对上她的视线。   红帘见香果终于看向自己,心中一喜,动了动唇似乎想说话。香果抬手挥了挥:“你先退下吧,我跟风将军有事详谈。”   红帘沮丧地垂眸,终究不敢违抗,带着人默默退了出去。   等伊格将酒菜端上来,香果从热水里捞出酒罐,给风易行斟了一大杯酒,语意双关地说:“不知风将军认为珠赫的冬天和贵国比起来,哪里比较冷?”   正跪在塌边为她们切肉的伊格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睛,珠赫位处极北,凰朝在南边,当然要比凰朝冷很多。   风易行睨了她一眼,端起酒杯放鼻尖下闻了闻,才道:“严冬之后化雪融冰才能迎来春天,这个冬天没有比我国更冷的地方。”   他浅尝了一口酒,鹰一般锐利的眼睛闪动寒光:“独孤傲天和元羌都死了,群臣已拥立新皇帝,只带国丧后就改年号正式登基。”   香果对这个消息并不觉得意外,但她还是很好奇过程,于是问道:“独孤傲天怎么死的?”   风易行却不正面回答她,反而问道:“你刚才不是问红帘,独孤傲天为何要嫁给麟王吗?很简单,因为他从少年时就已心仪麟王。”   香果听闻过独孤傲天和元敏的事,知晓两   人向来不和,夫妻如同仇敌,闻言半信半疑。   风易行看出她的疑虑,解释道:“当时朝野有独孤傲天喜好男风豢养男宠的传言,独孤傲天确实养了一批男性谋士和食客。他废除男子不能入朝为官的规定,大力提携年轻将领和官员,与这些人来往密切,为入京赶考的穷士子提供食宿,还常留人在他府上居住,因此很多人都信了传闻,其中也包括了皇帝和麟王。皇帝和守旧的大臣们不满独孤傲天把持朝政实施新政,决定借三年一次选秀扩充后宫的名义,将独孤傲天和青年才俊纳入后宫,令他们不能在涉足朝堂,日后再剪除他的羽翼。因废除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最难为世人所接受,独孤傲天不敢有异议,所以皇帝才打起这个主意。谁知西北藩王突然谋反,朝廷军队出师不利几乎全军覆没,朝野震动,皇帝不得已启用独孤傲天推荐的男将军……也就是我,出征平定了西北动乱,俘虏了藩王押解回京。此后独孤傲天一派的势力在朝堂和地方迅速崛起,短短半年间占据了朝堂大半要职。皇帝迫于形势,只好答应了独孤傲天的请求下旨赐婚,令麟王元敏娶他为正夫,同时封他为监国。独孤傲天嫁给麟王之初,两人倒也过了一阵琴瑟和谐的日子。只不过,后来一切都变了……”   西谷瞥了一眼风易行,忽然插话道:“我记得在凰朝时,曾听说独孤傲天养了不少男宠,甚至还染指麟王的小侍……不知是不是真的。”   风易行拿着酒杯的手一顿,眸中掠过一丝阴霾,似乎想起了令他极度厌憎的往事,脸色变得十分阴沉。   香果看在眼里,促狭地想这人是独孤傲天一手提拔上来的年轻才俊,莫非他们两人真有不可告人的基情?   风易行瞥见香果眉峰轻轻跳动,晶亮的眸子睁得圆圆的,死盯着自己,竟是半点不掩饰好奇的意思,他有点羞窘,心里暗骂一声,握紧了拳头。   风易行重重地放下酒杯,回迎上香果的目光,冷冷地道:“公主是否有话要问风某?”   “额?”香果掩饰地干笑几声,她当然不敢讲心里想的事说出来,只好哂笑道:“你还没说独孤傲天最后怎样了?”   风易行脸色稍霁,缓和了语气道:“听宫人说,独孤傲天杀死皇夫和太女后,皇帝怒极,抽出贴身所藏的匕首刺向独孤傲天,到底不敌反而被他所杀。我带兵攻入皇宫,发现他将后宫的人全部囚禁在乾翼宫,并已燃起大火烧死了他们。我和众将士闯入殿中,看到独孤傲天身穿金色龙袍端坐   在凤椅,见我们进来毫无惧色,从容挥剑自戕。”   香果没去过帝都就折返回了库雅,未曾见过独孤傲天,但听四皇子元烨描述过他的样貌和事迹。独孤傲天未达目的铲除异己的阴狠手段虽然为她所不齿,但不可否认他是个很有胆色和魄力的奇男子。她尤其佩服独孤傲天身处女尊世界,为争取公正对待男子,实施新政革新破除陈规陋矩。   风易行见她流露出惋惜之色,不由心中冷笑,以为她尚不知道独孤傲天联合利亚格部落挑起珠赫各部落战争的□,正要说话,忽听她叹息道:“独孤傲天的野心怕不止是想在凰国称帝……他野心太大,手段过于残暴,失道寡助,最终失去民心,毁灭了自己。”   风易行心头那点不屑顿时烟消云散,原来她早已洞悉了一切。   “早在十年前,独孤傲天就开始了他的计划,他在珠赫各部落安插暗桩,接近部落贵族,挑拨各部落关系,近年来各部落战争不断,有他一份功劳在。且……”香果眸中隐闪怒火:“他和桀赢就是害死索格尔爹爹的凶手。想必风将军不会对此一无所知吧。”   风易行坦然道:“我确实知晓,但那时我尚未入京,独孤傲天以前的所做所为与我无关。”   香果盯着风易行,良久忽然冷笑道:“风将军一定知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是什么意思,所以才特意来见我的吧。”   风易行眉峰一跳,绷直了下巴,脸颊不觉烫了起来。好在他肤色较深,并不显眼。他看了看一旁的西谷喝伊格,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伊格见状正要起身离开,香果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对风易行道:“他们都是我至亲的人,我相信他们犹如信自己,从不避忌。风将军当说无妨。”   风易行一想反正自己所求瞒不了这两人,还可能要他们相助,索性豁出去,直言道:“当今皇帝对我十分忌惮,加之以前我跟她曾是死敌,等她登基后必然难容我,我不得不为自己谋划。”   若独孤傲天没有杀死元羌的女儿们,他会想方设法不让麟王正式登基,但事与愿违。独孤傲天像是故意的,先让他们轻松救走麟王元敏,却将皇宫保护得异常严密。他焦躁之下带着红帘等人再次潜入帝都想救出皇女们,却受伤而返。   先皇的继承人全部死了,他无法阻止赵王等人拥立麟王即位。新帝登基,他留在凰朝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起兵造反,二是被皇帝褫夺兵权远离朝堂   困死乡间。第一条路他不愿意走,第二条路他不甘心走。   “你想我如何帮你?”香果问道,语气诚恳。说实话,她挺欣赏风易行。他是个难得的人才,元敏登基后他处境堪忧,好点的结果是卸甲归田,一辈子被变相软禁;差的话恐怕跟比独孤傲天好不到哪里去。   风易行目光灼灼地看着香果,缓缓道:“凰朝元如今气大伤,皇帝有心与周边诸国修好,拟送出皇子和世家子弟跟诸国和亲。”   冥毅斟酒的手颤了颤,洒出几滴酒在案几上。他皱眉看向风易行,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风易行全不在意,继续说下去。一字一句,铿锵入耳:“我毕生所愿是成就一番事业,并不拘于在何地。既然凰国不能容我,我只好去别的地方。池非麟答应助我安然离开凰国,只要你能接纳我,我必定为你实现统一珠赫的大业。”   **   夏末初秋,喀玛尔和库雅的联军全歼利亚格部落残余的军队,利亚格酋长索金娜战死,都查保不甘被俘自尽而亡,安雅被俘虏押回库雅关入地牢,桀赢却在混战逃走不知所踪。   利亚格部落灭亡后,领地被喀玛尔和库雅瓜分。跟随利亚格发起战争的那几个小部落先后被库雅和喀玛尔吞并。与此同时,凰国新皇帝元敏登基,封池非麟为丞相、柳如星为御史大夫,颁布韬光养晦修生养息与邻修好的旨意,召见各国使臣,选送皇室和世家子弟到周边诸国和亲。   喀玛尔庶公主薇蓝娶十六皇子为正夫,而已成为库雅酋长的香果则迎娶了已卸去兵权的齐王风易行为第一侧室。   冥毅和弟兄们立下汗马功劳,在库雅赢得了尊重,香果论功行赏,赐了他们土地和牛羊,让他们真正成为富足的人,再不是人人喊打的马贼。不过过惯了自由自在生活的前马贼王冥毅却没有接受香果的赐封,他悄然离开库雅不知所踪。   此后两年,珠赫草原强大的部落只剩下库雅和喀玛尔,剩下的部落国纷纷寻找两部落的庇护,或臣服或归顺。   有了风易行,再加上西谷,库雅如虎添翼,军队越来越强大。香果广招良才励精图治,大力发展牧业,鼓励与凰朝通商,库雅迅速繁荣。短短五年间,除开喀玛尔和它那几个附属部落,库雅已占据了珠赫绝大部分土地。   而喀玛尔部落因桀赢之祸损失不少良将兵马,之后经年累月征战,元气一直没能恢复。雪上加霜的是生性暴戾的庶   公主薇蓝将正夫十六皇子虐待致死,凰国因此与喀玛尔交恶。失去凰朝援助后,喀玛尔更是尽显颓势。   老酋长被庶公主的行径气得中风倒地昏迷不醒,几天后就撒手人寰。原本酋长之位是要传给嫡长公主西莱雅的,但西莱雅早已身亡,老酋长又一直没有确定下一个继承人是谁,导致三名庶公主争夺酋长之位,喀玛尔更是风雨飘摇,兰扎安格独木难支。   趁喀玛尔内乱之际,库雅军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了喀玛尔最肥沃的几片领地,正式拉开了两强对决的局面。兰扎安格力挽狂澜,收拾残局全力应对,在他支撑下,喀玛尔勉强坚持了三年,然而仍是逃不掉灭亡的结局。   “你真的要亲自应战兰扎安格?”西谷担心地问,在他看来,从前兰扎安格的武功就在香果之上,如今兰扎安格的身手更是了得。而香果虽然一直勤学武艺,但因有风易行和自己,她甚少亲征,只怕更不是兰扎安格的对手。   “还是我去吧!他被逼到绝境了,不会对你留情的!”风易行大步走进来,朗声道。   香果眯起眼,有点嫉妒地睨他们。十多年的岁月没有在这两人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依旧丰神俊秀,身姿挺拔。留在家里没跟来的伊格甚至有越来越俊美的趋势。倒是她自己,生育了三个孩子,腰围比以前粗多了。   她气哼哼地抬手摸了摸脸,还好,这张脸保养的不错,看起来也刚二十出头的模样。   因为娶了三个男人,香果思量再三后,选择自己生孩子就无法区分孩子的生父是谁,这几个男人尤其是野心最大的风易行便不得不对孩子们一视同仁,避免将来发生嫡庶之争。唯一的例外是美昆,美昆从小就醉心学医,立志游遍天下寻找各地神医和古籍医书,将毕生所得写成一本医术流传后世,加上他醋劲大,接受不了与这么多分享一个妻主,但他和香果彼此有情,舍不得放弃这段感情。两人几经思量后,香果还是纳了他,并准他服下孕子药,给他一个孩子作为传人。美昆生下一名男孩,五年前他带着孩子云游天下,至今未归。   “不必,既然我答应跟他单独决斗,就不会食言。”香果的语气毋庸置疑。   西谷和风易行还要劝说,却被她凌厉的目光制止。她穿好铠甲站起身,灿然一笑:“我等这天很久了。”   **   “谁输谁投降称臣?”香果瞥了一眼指向自己咽喉的刀尖,摇头笑道:“兰扎   安格,你我不再是意气斗狠的少年人,别再说这种自欺欺人的话了。不管我是否会死在你的刀下,库雅都会打败喀玛尔统一珠赫!”   兰扎安格唇角扬起一丝苦涩的幅度:“我知道……换成是我,也定要扫除任何阻碍喀玛尔统一珠赫的障碍。”   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又恢复了平日的刚毅,厉声道:“小心了!”语毕挥刀朝香果劈去。   香果闪身躲过,回手刺出一剑,寒铁宝剑与兰扎安格的弯刀相击划过,金属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百余回合下来,香果明显体力不支。远处观战的风易行急得不行,按捺不住正要策马冲过去帮忙,却被西谷拉住缰绳。   “你干什么?!快放手!没见妻主有危险吗?”他急得大喝。   西谷摇摇头,神情凝重竟流露出不忍:“这场决斗,胜负早已分晓,妻主必胜无疑……”   风易行愕然地看着西谷:“你说笑吧,妻主明明落于下风……”话音未落,忽听对方阵营惊呼声响起。两人骇然看去,登时惊得睁大了眼睛。   香果不可置信地看着兰扎安格,寒铁宝剑深深刺入他的胸膛,血顺着剑锋滴到草地上,渗出的鲜血很快在他胸前雪白的袍子上染开一朵刺目的血花。   “为何不躲开!”香果怒道,声音有些哽咽:“你明明可以躲开的。”   弯刀从兰扎安格手中滑落,眼中满是疲惫。他注视着香果,目光渐渐变得朦胧,唇角微微扬起,缓慢而温柔地说:“我很累,不想打了,你赢了。从遇到你的那一刻起,我说注定会输……”   香果丢开剑柄奔上前,接住兰扎安格倒下的身体紧紧搂住,在已昏死过去的兰扎安格耳边喃喃地说:“傻瓜……我为何至今未娶正夫,你不明白吗?笨蛋!笨蛋……”   次月喀玛尔送来降书,同意库雅合并的条件,并送上一份特别“礼物”,竟是多年前失踪的桀赢。据说是半年前兰扎安格偶然在奴隶贩子那里发现此人。   香果乍一见桀赢,根本没认出满脸可怖伤痕手脚俱残的垂死老头就是当年叱咤风云的桀赢。人之将死,就不在害怕什么了,桀赢对当年设计谋害索格尔的事供认不讳,甚至他还说出了自己是杀死索格尔的凶手。   当年因索格尔接连取胜,眼看他的计划无法实现,他焦急不已,只想赶快除去索格尔。最后终于让他逮到了机会,索格   尔带伤追杀敌军至天山悬崖处,混战中他从背后偷袭索格尔,一刀刺入他背心。索格尔憋着最后一口气将他打落悬崖后伤重死去。而他掉下悬崖后挂在树枝上侥幸没死,但被峭壁上的石头和树枝划破了脸。因怕吉罕等人疑心,他伤愈后,不敢再回库雅。在独孤傲天的帮助下,他重获新身份来到喀玛尔,很快顺利获得一名大贵族的信任,并由她引荐给了酋长。凭借出色的武功和才能他迅速得到喀玛尔酋长的青睐,从此步步为营……   香果将桀赢交给父母,任由他们处置。吉罕亲手斩下桀赢的头颅,将他尸身喂给狼群,祭拜长生天告慰索格尔在天英灵。   一年后,库雅统一珠赫,香果称帝,建立大晋国。册封兰扎安格为皇正君,西谷为皇贵君,风易行为贵侍君,伊格为淑侍君。   香果本打算宣布不再选秀,谁知生日那天外出狩猎被一个武功极高的红发刺客劫走,到了第二天早上才回来,她非但安然无恙,还带回来一个别扭的夫郎。   收了此人后,香果火急火燎地宣布再不往后宫添人,除此五君外,后宫再无他人。十年后,美昆回到库雅,他和香果的孩子也长大成人,暂时留在凰国学习医术,和他父亲一样,他立志成为一名出色的医者。美昆不屑名分,仍旧当他逍遥快活的巫医,只不过他成了香果的专属巫医。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完结!!!撒花!!!虽然有一点点仓促,但还是圆满地完结了!!!差点忘了巫医美昆,没把他写进去,看了大纲才知道漏了他,赶紧给补上了。 本小说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看的小说,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